8 少年

少年

自從徐紫檸來了月經，紀煕川可謂是關懷備至，不僅連端茶倒水這種小事都跑得勤快，就連值日和課間領操他都主動幫其給替代了。

特別的是，平常的大課間，都是她親自在正前方高臺上領操，每一個動作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形體很纖美，手長腳長，節奏感又強又準，于是全校的男生每天最盼望的活動，便是大課間去到操場跟着徐紫檸跳操了。

如此熱鬧積極的場面，讓全校的老師都震驚了，在初一三班的徐紫檸還沒來此之前，大課間一向是個令人頭痛的難題，班裏的學生無不消沉，想方設法都想要找借口避開，尤其是大熱天的，都只想待在教室裏納涼，不想出去。

說巧不巧，跳了幾年的廣播體操突然被換了，千挑萬選徐紫檸擔此重任，每日都在上面領操。

她總是紮着個馬尾，帶着笑，偶爾頭上系着絲巾或者蝴蝶結，充滿着青春的氣息，不停撩撥着無數少男少女的心。

誰曾想，如今大課間，卻成為了第一中學最得意的景觀，這幾個月，外省的領導和各個高校都争前恐後地派人去參觀和學習心得。

這幾天大課間，徐紫檸都會跑去對面樓層上俯瞰整個操場上的情景。

本來平日裏不善歌舞的紀煕川，奈何一套操倒是熟練得很。

見他站在她站過的位置，動作如此賣力，就忍不住笑起來。

臺下的學生雖然剛開始那一兩天都感到無比驚訝，久而久之，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便也習慣了。

只是在紀煕川領操這幾天，就連平日裏一直拿姨媽請假的無數女同學各個都跑得勤快的很，整個教室空無一人，當然除了那個總是站在高樓眯着眼笑着看紀煕川跳舞的徐紫檸除外。

“紀大少爺，沒想到你跳舞還挺別具一格，獨領風騷。”

帶他每每流着熱汗回到教室，她還會上前生龍活虎調侃一番。

“也只有你，能夠接我的重任了。”

紀煕川正喝着水，被她突然拍了下肩膀，差點噴出來，随及将襯衫領子前兩三顆扣子給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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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站在她面前，眼角狹長還微微暇着，那纖細的分明的手指解扣子的動作，另徐紫檸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你還有心情來嘲我，看來連你姨媽都奈何不了你。”

“我……紀煕川，你……”

他挑起右眉，見她突然有些臉紅還支支吾吾。

一睨，少女的視線仿佛一直盯着他胸前一動不動。

輕笑一聲，彈了下她額頭，清脆一響。

“你幹嘛！”

她捂着額頭回過神來，疼得想揍他。

“徐紫檸，好看嗎？”

還帶着一臉邪笑。

“有毒啊你。”

她驀地摸着額頭轉身急急忙忙走開，有點像落荒而逃的意味。

紀煕川擦了擦汗，回頭看着她小兔般活潑的背影，勾唇一笑。

徐紫檸再次成為衆多女孩子所羨慕的對象，如此一個校草天天圍繞着她轉，還不顧形象的随身幫她攜帶着姨媽巾和暖寶寶，真是讓人抓狂，簡直羨慕嫉妒恨呢！

這才初中，想問哪個男孩子不幼稚莽撞？

唯獨紀煕川，長得高高瘦瘦，偏偏性子還如此沉穩溫柔，在衆多還沒長大的男孩子中，顯得如此與衆不同，出類拔萃。

很多人都在私底下怯怯議論，無法想象，這個紀煕川徹底長大後，該是個什麽妖孽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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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還有兩個多月就要中考了，學校為了緩解學生壓抑緊張的氣氛，便組織了一次春游。

地點很近，就在深西城郊區的松山。

這座山常年翠綠，風光無限好，是當地很多公司團建的地方，所以關于很多娛樂設施都做的很規範了，安全性也高，主要保安許多，可避免很多意外事故的發生。

學校春游，本就是特別敏感的事情，所以必須要安保到位。

差不多集結完畢，十點左右才從學校出發，十一點才到了山腳下。

上午本就不長的時間裏，全部都是在爬山，老師各個都精神抖擻，同時也很注意防範，所以一切都進展得十分順利，畢竟都是初中生了，并不是幾歲東奔西跑的小孩童，相對來說，比較好管理些。

徐紫檸并不愛運動，身體素質本就不好，爬到半山坡，撐着腰，累得氣喘籲籲，看別的同學，每個人都還背着包走着，盡管自己身上幹淨得很，沒有負重，再一看走在幾步遠的紀煕川，身上背着大大的黑皮包，帶着頂白色的棒球帽，露着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雖然也出了汗，但是并沒有疲憊的感覺。

“是不是渴了？”

他遞過去一瓶水送到她唇邊，“現在知道鍛煉身體的重要性了吧？”

她淡淡聳眉接過水，喝了幾口：“我怎麽覺得你有時候很像我爸呢？羅裏吧嗦的。”

“我倒并不介意現在就有個女兒。”

“紀煕川，你不占我便宜你會死啊。”

他傲嬌地彎腰，将她一把拉起來繼續爬坡，嘴裏飄出一個“會”字。

徐紫檸投降了，她并沒有多餘的氣力去跟他鬥嘴。

擡頭一看，這才發覺這山好高啊，平日裏怎麽沒覺得？

這才爬到一半就已經累到不成人樣了，還有一半該怎麽爬啊？

真是要命了……

于是紀煕川每走幾步都要回頭看看她還跟着沒有，走幾十米就要去一旁坐着歇息一陣兒再繼續拉着她爬山。

“我說，這哪兒是春游啊，這簡直是找罪受，大好的春光，全被淚水給淹沒了。”

“哦，不對，是汗水，剛說錯了。”

她嘆了口氣：“我的汗水果然不值錢吶，這可是一堆一堆地在流。”

“也只有你的汗水是一堆一堆流的。”

她回道：“你管我怎麽流。”

“沒說要管你，只不過你再不走，就要墊底了。”

旁邊路過的隊伍是別的班的，都在竊竊私語說着什麽，仿佛人人都要回頭，瞄這兩人一眼。

本來三班是在最前頭的，可是現在都快要滞留到最後隊伍的尾巴了。

看着別的人投來帶着笑意的目光，徐紫檸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咬咬牙，直起膝蓋道：“走吧，人總要為了尊嚴爬一次山。”

紀煕川被她突然燃氣的這股鬥志給逗笑了。

只不過，這一鼓作氣的鬥志，走了兩百米不到，又成了焉了的茄子了……

午飯是在上面山頂一家很寬闊的農家樂吃的，裏裏外外擺滿了的桌子，學生們各個都吃得多，因為爬山實在太消耗體力了。

“爬山是苦了些，但是這些個菜還總算對的上我這雙快瘸了的腿。”

徐紫檸一口氣三碗飯下肚，此時摸着微微凸出來小肚子，還順帶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少女閉着眼，躺在椅子上，昂着頭，完美的下颌線如一只高雅的白天鵝。

陽光如一金黃的紗罩在她通身，白瓷般的皮膚由于出了汗，臉蛋有些微紅。

吃過飯，就暫時在莊子裏歇息。

她累得很，坐在一處動也不想動，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紀煕川取出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找來一個柔軟的靠枕墊在她的頭下，讓她睡得舒服了些。

下午三點，學生又集結起來，任務發布，說是要自己去撿些柴來生火，讓他們自己動手燒烤。

休息了一會兒，各個也都恢複了精氣神，這一下有的人在忙着洗菜然後串菜，有的人在烤爐邊研究着，徐紫檸則是跟着幾個人出去撿柴。

紀煕川被老師叫住進屋子裏幫忙擡些物件兒出來，等忙完了去找人，才發現她不見了。

“你們有看到徐紫檸嗎？”

一個同班的女同學回道：“哦，她好像剛才跟着出去撿柴了。”

“往哪邊去了？”

“好像是那邊。”

見紀煕川第一次主動過來跟自己說話，哪怕只是簡單詢問一句，就足以另人欣喜了。

這個女生待紀煕川轉身過後，抱着一旁的小姐妹，滿臉通紅，雀躍到不行。

紀煕川朝着所指的方向去尋，正見到三五個同學手裏抱着些枯樹枝走回來，而這些個人回來完了，他站在一邊等了許久，還是沒有見到徐紫檸的身影，于是便抓起剛才撿柴回來的一個男生問道：“徐紫檸呢？不是跟你們一起的嗎？怎麽還沒回來？”

“啊？她還沒回來？”

男生有些吃驚地望了望：“奇怪，剛開始我見到她确實跟着我們去了，但是中途好像就沒人影兒了，我們都以為她自己回來了。”

“趕快去告訴老師，我先去找她。”

紀煕川焦急地朝着林子深處跑去。

徐紫檸的小包還放在那椅子上，手機什麽的肯定也都沒有帶在身上，這山如此大，要是真的走丢了，無以傍身，她肯定害怕極了。

越想着，他就越發急躁。

“徐紫檸！”

這個林子密密麻麻全都是樹，周圍都沒有路，的确很容易讓人迷失。

“徐紫檸！”

少年扯着嗓子穿梭奔走在樹林裏，陽光斑駁稀碎，他額頭上全都是汗，身上衣襟早已打濕了過半，聲音都快要喚得沙啞。

向前……向左……向右……驚慌回眸轉身……

林子裏除了鳥鳴和風聲，便再也沒有其他人的動靜。

就這樣跑着，喚着，竟不知疲憊。

仿佛有一個堅定得不能再堅定的信念：就算把這座山給翻過來，也要把她給找出來！

“徐紫檸！你在哪裏！跑去了哪裏！”

腳踩在枯葉上窸窸窣窣，腳掌都磨出了泡，無數被風吹下來的樹葉灑在他身上。

少年發梢還滴着汗珠，眼看着夕陽快西下，陽光由金黃變成了有些沉的橘色火紅。

真的就如一把火，燒得他越發焦躁……

“徐紫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