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少年

少年

中考成績下來了，毫無疑問，紀煕川又是正常發揮，名列第一，本來他并不用參加中考，整個市裏的高中早就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是為了陪徐紫檸，他不僅沒有答應進入任何一所學校，而且還參加了中考。

徐紫檸有問過他這麽一個問題：“英才高中早就邀你去讀書了，幹嘛還要參加中考？你是受虐狂嗎？”

紀煕川只是一笑而過，盯着她道：“這不是有你這個拖油瓶嗎？”

“說誰是拖油瓶？”

她嘆氣一聲，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好吧，我的确是拖油瓶……所以你是為了我才參加中考的？”

“與其每天送你去考試，還不如在教室裏吹空調做試卷。”

“……”

這種想法太怪異了。

徐紫檸一點兒也不理解，聽得連連搖頭。

英才高中第一時間就聯系到了紀柏奇，并且非常有誠意想要紀煕川去他們學校讀書。

那可是一向最為傲嬌的高中啊，聲名遠揚，無人不知，要是進了英才，想要考進本地重本大學簡直是輕而易舉，更多的學生都是輸送去往世界名校的。

許多人，就算擠得頭破血流也進不去的。

能讓其放下身段前去招攬的人才，那絕非常人。

于是紀柏奇便私自做了主，早早就給其交代好了各種入學材料。

而徐紫檸那分數，卻剛剛掐在深西二中的最低分數線上，好歹也是個高中了，考是考上了，只不過二中肯定不能跟大名鼎鼎的英才高中相提并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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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李杭英帶着徐紫檸回了趟蘇水老家，本來打算帶着紀煕川一塊兒過去的，但是紀柏奇另有安排，其公司總部在容州，便有意将紀煕川接過去了。

紀柏奇是想讓自己兒子以後能夠接手這個集團，趁着暑假這些天，讓他時不時去公司，熟悉一下業務和專業知識。

畢竟他只有一個兒子，以後自然是讓他繼承所有的。

紀煕川明白自己父親的意圖，也跟着乖乖服從了他的安排，接連一個月還去提前上了了金融和相關的企業管理課程，也算過得匆忙。

徬晚，紀柏奇難得那麽早回到家，正好碰見了正在沙發上躺着看書的紀煕川，兩父子很久沒有單獨在清醒的時候待在一起過了，此時此刻，大眼瞪小眼，反倒氣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紀柏奇先開口，打破了這番寂靜：

“兒子，晚上想吃點什麽，我安排人去做。”

他視線回到書頁上，淡淡道：“随便。”

“今天公司開會結束得早，爸爸也終于有時間和你好好吃頓飯了，咱父子倆好好聊聊。”

紀柏奇挨着他坐過去，拍了拍大腿，感慨道。

自從趙君茹走後，這個孩子雖然沒多大變化，依舊沉默寡言，見誰都不親近，看似冷漠，可是唯獨對徐氏一家人還算貼合。

他之所以答應兒子讓他繼續留在深西城，一是紀煕川自己開口要求的，二則是因為有徐紫檸在，有人陪伴左右，這個家夥至少不那麽孤獨。

“我去健身。”

紀煕川起身，便下了樓去。

直到保姆去到健身房喚他晚飯要好了，才結束運動，回去屋子裏沖了涼，再去到飯廳。

此時夜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透明大落地窗映襯着城市的霓虹，絢爛多姿。

他立于窗前俯瞰一番，再去到飯桌前，随後，紀柏奇也過來了。

偌大而奢華的飯廳，桌上的菜擺滿了，冒着熱氣。

紀柏奇取了一瓶珍藏許久的紅酒來喝。

“過不久就要開學了，英才高中也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名校，你去了，自然前途無量，之後再去留學便順理成章，佳隆多大學金融管理專業縱然全世界第一，到時候去到那邊深造一番回來，爸爸的公司就可放心托付給你了。”

紀煕川目光深沉，單手搖了搖紅酒杯，若有所思。

“兒子，你有什麽打算？”

紀煕川喝了口酒，臉上挂着一抹讪笑：“我能有什麽打算，你不是都已經給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嗎？”

這次，紀柏奇沒有征詢他的意見，獨自做主讓他入了英才高中，本就令人生氣。

他原本打算跟徐紫檸走二中的。

“你是在怨我？”

一道道菜兩個人都沒有怎麽動筷子。

反倒杯裏的酒，不一會兒就一幹二淨。

紀柏奇嘆了口氣，再将酒杯斟滿：“我知道，如果我不讓你去英才，你是不是打算跟檸檸一起，去二中？”

他坐着，沉默不語，連多餘的一絲表情都沒有。

“爸爸知道，你想和檸檸在一起，但是要去佳隆多大學，沒有英才這個跳板，競争力那就太大了，想進去這所大學，簡直太難。”

“我也不想你孤零零的，但是也要為你前途着想啊，英才高中你是非去不可的，所以只有暫時委屈你一下了，兒子。”

紀煕川撇嘴一笑：“就非要去佳隆多嗎？”

“你讓我去公司了解我也去了，你的一切安排我都服從，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能不能不要太面面俱到。”

“那你的想法是什麽？你都不跟我說，我又怎麽會知道你的想法呢？”

他晃了晃杯：“我想學醫，當一名醫生。”

紀柏奇大吃一驚，這才想起來，難怪他經常看的書都是些醫學類的，并非是金融管理。

只不過學醫，和公司的項目領域可謂是沒有一點兒交集。

“我也并非想去什麽佳隆多大學，但是倘若你非要我去，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他用着極其冰冷的言語，連語調都沒有太大起伏。

“我可以去佳隆多，也可以學金融，方便以後繼承你的事業，這些我都能接受，但是，在你還能掌管一切事物之前，就不要妨礙我去當一名醫生。”

言外之意便是，在繼承公司之前，他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他想要當一名醫生，無論可以當多久。

紀柏奇沉默了許久，最後才問道：“煕川啊，你為什麽想當醫生呢？”

“只想如她所願。”

“如誰所願？”

轉念一想：“她，難道指的是檸檸？她想讓你當醫生？”

“好小子，你居然為了她要去當醫生。”

“怎麽？”

紀柏奇大笑起來：“好好好，沒怎麽。”

突然被自己兒子那念愛腦給感動了。

“但是……”

暢快的笑聲又戛然而止：“這個……當醫生可以，但是如果有一天，爸爸不能讓你堅持自己所想了，你就要回來幫我一把了。”

他也爽快答應：“當然。”

畢竟受之父母，又被栽培長大，既然享受了一切，那麽也有該要承擔的責任。

這一切，幸好，他也都能理解。

-

蘇水這座城市的夜晚，總是夾雜着太多的詩情畫意。

小橋流水，枝繁葉盛，還有那每晚七點就準時開場的露天戲臺子，可謂是熱鬧，充滿着人世間尋常的煙火氣。

吃過了晚飯，徐紫檸陪着外公外婆出去溜達了一圈。

李陸最喜歡聽戲，到了戲臺子跟前便不挪步了，跟着曲兒咿咿呀呀唱起來，惬意地搖着頭。

于是張桂明只有拉着她的手，沿着流水潺潺的小溪散步。

“孩子，要開學了，後天你就要回深西去了，外婆可是舍不得你喲。”

“外婆，有空就常和外公過來玩，我們家大，住的下，再說了，在哪裏玩不是玩。”

“我們啊，在這裏生活慣了，總覺得舒心些，去了大城市，煙熏火燎的，反倒不自在了。”

徐紫檸抱了抱她，笑道：“好，那我就經常回來看你們。”

“好好好，我的寶貝孫女又長大了不少。”

“對了，你們隔壁那個叫什麽……就是經常你倆玩在一起的那個小夥子，紀……”

“紀煕川麽？”

“對對對。”

她這才想起來：“他最近怎麽樣？”

“他？一向如此，倒沒怎麽變。”

張桂明語重心長道：“那孩子，一看就是懂事的人，只不過不善言辭，心裏好像藏着許多的事情，檸檸啊，你可要多開導開導他。”

“外婆就放一萬個心吧，我是誰啊？那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太陽，誰遇見了我，那可是未來一片光明。”

她說着，還要筆畫着小動作，将張桂明逗得合不攏嘴。

“他與你，也是一個高中讀書嗎？”

說到這兒，徐紫檸突然埋下頭去，有些壓抑起來：“我何德何能與他這個學霸還能上同一個高中啊？他被英才高中錄取了。”

張桂明瞄着她這個不情不願的小表情，含笑道：“怎麽？不高興了？”

“誰叫你當初不好好學習呢？”

“我好好學了的，天天都和他一塊兒做作業來着，一起看書一起解題，可是偏偏他的腦子并非尋常人，他過目不忘什麽看一眼便會了，我卻不是這樣的。”

說完嘆口氣：“哎，可能不是個爹媽生的吧，差距太大了些。”

“那你就努努力，争取以後跟他讀一個大學去，我相信我的孫女，一定可以的。”

她點點頭，咬了咬唇道：“好的吧……”

只是這語氣，還是缺乏了些許自信。

“我聽你媽說，你和這個孩子從小就訂了娃娃親？”

徐紫檸臉頓時一紅，扭捏着：“啊？現在社會還興娃娃親嗎？那不過……不過是……”

張桂明一眼便瞧見了她的心思：“也是，你們還小，未來還長，檸檸啊，別太着急喲。”

她摸着滾燙的臉蹬了蹬腳：“外婆！”

“我着什麽急！要着急也該是他着急才對。”

張桂明笑得叉腰：“哈哈哈哈……你這孩子，你瞧瞧，還真是一說就急起來了。”

徐紫檸：“……”

正笑着，突然手機響了，正是紀煕川打來的，她勻了勻呼吸，這才接起來：“喂，怎麽了？”

手機另一頭紀煕川感覺到了她急躁的情緒，還聽到了一旁的笑聲。

“你和外婆在一起嗎？”

“嗯。”

她故意側過身去，垂眸。

“她身體可好？”

“很好。”

“外婆怎麽笑得這麽開心？”

她突然回頭看了眼正八卦偷聽的外婆，撅了撅嘴道：“她在笑我着急。”

“着急什麽？”

“說我們還小，叫我不要着急！”

話脫口而出，沒經過腦子，帶着一股怨氣。

紀煕川開口說道：“嗯，的确不該這麽着急。”

徐紫檸這才恍然大悟，用力捶了捶自己腦門，巴不得找個地洞給鑽進去，朝着手機大吼道：“紀煕川！”

“嘟嘟嘟……”

電話莫名被挂斷了。

随及一個消息頓時彈出了手機頁面：

【紀煕川：別着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徐紫檸：[憤怒jpg][憤怒jpg][憤怒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