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少年

少年

英才高中和深西二中并不順路，并且兩個學校截然相反，就連出禦宛別府都要分別從前後大門出去才更方便。

開學那日，紀煕川還是早早就等在徐紫檸家門口。

“煕川，你怎麽還在外面？”

李杭英開門，一眼就撞見了他，便不解問道：“你還不去上學嗎？待會兒該遲到了，英才高中是有點遠。”

“阿姨，我在等紫檸。”

“啊……”

她回頭瞥了瞥，這孩子一大早起床晚了還不說，還帶着一臉幽怨和不開心，于是朝屋內喊道：“檸檸，煕川還在門口等你呢。”

“來了！”

少女的聲音清脆得很。

“你是找她有什麽事嗎？以後直接進屋就好，別待在外面。”

“我是來接她上學的。”

徐紫檸背着書包，嘴邊還有些許奶漬，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臉上灰暗散去，只挂着一抹明媚燦爛的笑容。

“我記得你們倆并不順路啊。”

“沒關系，我先送她過去，來得及。”

李杭英本想自己開車送女兒去的，見紀煕川如此貼心，只好退步：“好，那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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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媽媽。”

徐紫檸開心地跨上那輛熟悉的黑色單車。

“坐好了。”

他回頭看了看，繼而禮貌地跟李杭英告了別：“阿姨，我們走了，放心。”

“嗯。”

去二中要從南大門出，此時路上慢慢開始有了同行的人，也都是學生。

“你送我去二中，那待會兒你豈不是還要折回來去英才？這樣折騰，不會累嗎？你還來得及嗎？”

他的背影堅毅，身上迎風吹來冷杉的香味，十分怡人。

“你每天都要送我嗎？”

“想得美。”

少年聲音帶着戲谑：“雖然我也想做到。”

徐紫檸側坐搖着潔白如玉的雙腿：“算了吧，太辛苦了，媽媽應該會送我去的，你就安心去你的英才吧。”

紀煕川停下了車，轉而對她說：“你是不是很生氣……因為我沒和你一起去二中。”

她垂眸，揉捏着手指，沒有回答。

“雖然不能一起上學，但是不在學校這段時間，我們還可以在一起。”

“誰想要和你在一起。”

少女撅着嘴，臉有些脹呼呼的。

“再不走，可就要遲到了。”

他只好又開始往前騎行，路上偶爾颠簸，又害怕她颠下去：“抓緊些。”

少女手指輕輕捏在他腰間，害羞地抓着他的衣角，生怕會觸碰到他的皮膚。

紀煕川只感覺衣角被拉扯開，風有些灌了進去，雖然夏天的風不冷，但總感覺癢酥酥的。

“那個……紫檸……”

“啊？”

“能不能別拉我衣服，抱緊我。”

“抱……你？”

徐紫檸扭捏道：“不好吧，男女授受不親，這要是被別人看到了，多不好。”

少年驀地回頭，眼梢微狹，眉梢斜長，語調仿佛帶着質問：“現在開始就要避嫌了嗎？”

徐紫檸：“……”

她努努嘴，白了他一眼，便用力攬住了他的腰，還順帶報複性地擰了下他的肉。

他輕啧一聲，皺眉瞧她，薄唇微啓：“徐紫檸，你這樣下去，是會出車禍的。”

“呸呸呸！別一大早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快走吧。”

紀煕川低頭看了眼手表，的确快要遲到了，于是載着她一路向前，速度快的時候車子都快要飛起來了。

她在身後倒是抓着他緊緊的，一點兒也不避諱了，畢竟，命才是最重要的……

“喂！你騎慢點兒！”

“怕什麽！你飛不了的。”

“……”

誰說她就飛不起來的。

-

紀煕川不僅将徐紫檸送到了二中，而且還跟着悠哉悠哉地晃進了校園去。

開學學生本就絡繹不絕，門口保安看他也是學生裝扮，也沒阻攔，自然而然地就放他進去了。

“你是怎麽做到大搖大擺、明目張膽進別人學校的……”

他将右手抄在兜裏，左手提着她的書包，掃了掃周圍，沒注意她在說什麽話，問道：“哪個班？”

“你還不走，真的要遲到了，開學第一天就晚到，影響很不好。”

她是真的不想讓他再跟進去了，因為此時此刻，他們二人早已經被來來往往的人正盯得火熱。

“送到班裏我就走。”

少女凝視着他，見其烏黑的頭發下那張俊俏的臉，穿着白襯衫的他皮膚細嫩瑩白，在那陽光下像面鏡子不斷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很是刺眼。

她想着快刀斬亂麻：“六班。”

少年嘴角微微上揚，這才尋着路子領着她走。

一路繞過大道，走上第一棟入眼的樓，再爬了一層樓梯，在那左側二樓的盡頭，“高一六班”四個字刻在門前的銀色鐵牌上。

“你怎麽找得到？”

她很驚訝，如果沒有他，自己進了學校找教室，恐怕都要彎彎繞繞好久。

“事先研究過二中的地圖。”

“你又不在這裏念書，研究那麽多幹嘛。”

少年正對着她，彎腰對上她好奇的眼，随及将書包對其一扔，塞到她身上去：“方便以後來找你。”

那眼睛一笑，像個月牙，一點兒也不似平日那般高冷。

徐紫檸愣了半晌，然後一手接過包一手将他往外推：“你快走吧。”

紀煕川依舊潇灑，朝她揮了揮手，轉身這才下了樓去。

她舒口氣，朝着教室內走去。

突然，只覺得被人莫名其妙撞了一下，整個人朝着地面要栽倒，一雙手瞬間又将她給拉回去，傾倒下去，腰被人輕輕攬住，這才沒有摔倒下去。

一擡頭，只見一張異常邪魅的臉浮現在她眼前，是個男生，臉很小巧別致，眼睛內雙像狐貍，本來第一眼垂眸下來都帶着些許不耐煩，而此時此刻看着她的表情卻變得漸漸有些玩味。

“不好意思啊。”

一個胖乎乎的男生回頭撓着頭道着歉。

“你這塊頭本就大，撞着人可不是意外，會釀成事故的。”

男生的嘴唇很是薄，咧嘴撇笑着，右耳上還有顆黑色的耳釘，與其相對應的是右眼右下方還有顆小痣，若隐若現，徒添了幾分感性，要貼得很近才能瞧出來。

徐紫檸站直了身子，朝着他客氣道：“謝謝。”

“你也是來六班報道的嗎？”

“嗯。”

胖子朝着男生意味深長地挑挑眉：“洋哥，原來我們班有個這麽漂亮的妹子。”

繼而轉頭對着她自我介紹道：“美女你好，我叫張揚，對沒錯，就是你現在腦海裏浮現出的那兩個字，他呢，是我們校草，叫周致洋，我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好哥們。”

“咳咳咳……”

徐紫檸捂唇笑了笑，這個叫張揚的講話果然好生張揚。

“嗯……果然人如其名。”

周致洋自從見到她，眼睛都沒有挪開一下：“什麽人如其名……”

“額……你們名字挺特別的，你好張揚，我叫徐紫檸，認識你們很高興。”

“我呢？”

其實她剛才确實沒聽清楚旁邊這位一直盯着她看的男生叫什麽名字，好像姓周：“你好，周同學。”

周同學？

他撇臉過去皺眉：“周致洋，寧靜致遠、海納百川，記住我。”

徐紫檸記住了後面那兩個四字成語，立馬改口道：“嗯，周致海。”

周致海？

張揚走過去拍着他肩膀解釋道：“他叫周致洋，雖然有海納百川之意，但是并不是海……诶？海和洋好像是一個意思，也沒毛病啊。”

“是吧？周致海同學？”

“我去你大爺。”

周致洋痞裏痞氣地給了他一拳，可是張揚依舊不痛不癢。

可能膘比較厚吧……

徐紫檸尴尬地點點頭，然後進了教室去。

此時此刻人好像已經滿了，除了第一排最左側那個擠在角落裏的位置沒人占外，其餘的位置早已經都有主了。

她只有去那邊位置坐下，卻看見周致洋随後也進了來，走到此處，還漫不經心地指了指她身旁的那個位置道：

“不介意吧？”

“同學，你還是和你的哥們去別的位置坐吧。”

算是很委婉的拒絕了，因為他一身散漫氣質，讓她覺得有意想要疏離。

這一看就是社會大哥大的樣子。

她可是好青年，可不想和這些人沾上什麽關系。

“這裏有人坐？”

“倒是沒有。”

四個字像是她咬牙發出來的，十分不情願已經溢于言表。

周致洋索性用腳将板凳從桌下勾出來，然後若無其事一屁股坐了下去。

徐紫檸心裏早已罵了他八百遍了。

這個人不懂拒絕嗎？

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她轉過頭去，朝着前面窗口往下眺望，外面是一排高高的香樟樹，看向那學校大門，好像紀煕川已經走遠了……

此時教室裏熱鬧喧嘩，她心頭卻有些失落，總覺得沒有他在自己身邊，總感覺少了些什麽。

難道自己高中這三年，每一天上課都要想着他嗎？

明明剛剛才把他火急火燎地趕走，現在卻異常不舍起來，覺得周圍很陌生，和別人好像是兩個世界。

-

不一會兒，班主任就來了，帶着十分豪邁的氣質，在黑板上大氣地寫下歪歪扭扭的兩個大字：“唐波”。

“同學們好，我就是你們六班今後這三年的班主任，唐波。”

此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相信大家看着我寫的字就應該知道了，我肯定不是教語文的。”

大家忍不住哄堂大笑。

“當然，雖然我有些健壯，但讓你們失望了，我也不是教體育的。”

“哈哈哈哈……”

張揚卻高調起哄吼了一嗓子：“那是教什麽的啊？英語嗎？”

唐波也忍不住笑場了：“好了，言歸正傳我也不賣關子了，我是教數學的。”

徐紫檸要看向正中央的講臺還必須側着臉，剛好餘光可以瞥見周致洋。

見所有人都在笑，卻唯獨他臉冷冷的，偶爾還會摸摸鼻梁，覺得很是無趣的樣子。

聽聞班主任是個數學老師，他嘴裏淡淡道：“早看出來了。”

由于本就在第一排，他輕飄飄一句話還是傳到了距離很近的唐波耳朵裏。

“這位同學，你說說看，為何你早就看出來我是位數學老師了呢？”

衆人視線都盯向這個不羁少年。

“這不頭禿了嗎？”

唐波：“……”

臉上的笑容瞬間被風吹散了一般，僵硬得像個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