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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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蘭第二天上午才知道應沉住院的事兒。那天他去送進醫院後,楊蔓不放心,第二天一早就和翟蘭說了這事。
電話一直打不通,可能是關機了。
翟蘭起了個大早,讓陳姨煲了烏雞枸杞湯,開車去了醫院。她按着楊蔓給的病房號,找到之後,她推開門,正要數落一番應沉怎麽把身體弄成這樣。
病床前站着一個陌生的身影。
翟蘭張了張嘴,沒說話。倒是那個人先動了,闵景回頭,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叫了聲“阿姨。”
翟蘭欸了一聲,才去看病床上躺着的應沉。兩天沒見,應沉憔悴了不少,下巴冒出短短的胡茬,他本來嚷嚷着要洗澡,闵景不讓他洗,簡單給他擦了個臉。
“媽?你怎麽來了?”應沉探頭問。
翟蘭沒好氣撇他一眼,打開保溫盒,盛了一碗烏雞湯,遞給他。
“我還不能來了?你在學校出這麽大事都不我告訴,我還是聽你班主任說的。小白眼狼!”
應沉接過來,拿起湯匙抿了一口。湯略微微清淡,他咬到一顆枸杞含在嘴裏。
翟蘭看了看旁邊的男生,遲疑地說:“這是……”
應沉這才想起來,他咽下去一口湯,看了一眼闵景說:“這是我同學,闵景。”
“闵同學?”翟蘭笑着看他,她笑起來眉眼溫柔,應沉和她有幾分相似。
“阿溺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他這孩子脾氣倔,有時候還得讓你和其他同學費心。”
闵景眼眸頓了下,停在病床上睜着大眼睛看他的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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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回道:“不會,阿姨。應沉他很乖。”
翟蘭待了一個小時,應沉沒什麽事,本來沒休息好,加上發燒,導致突然休克。這種情況很常見,應沉住了四天院,讓闵景回去上課了。
翟蘭也讓他回去,畢竟不能耽誤孩子學習。
闵景也沒堅持,收拾了下東西,拎着書包走了。
翟蘭看着男生挺拔的背影,感嘆道:“你和這孩子關系挺好啊。這孩子會照顧人。他姓闵是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應沉當即噎了一下,含糊地嗯了聲,沒再說話。
應沉打了四天的點滴,他皮膚很白,留下來的淤青格外顯眼。聽高翔說,上次小測,闵景又是班裏第一。他笑了笑,回了個“當然。”頗有幾分自豪的意味,高翔問怎麽跟他得第一似的?應沉看完這句話,上揚的嘴角瞬間抿直。之後再沒回這句話。
高翔也沒注意,又跟他胡扯八扯說了些別的。比如上次馮昭那件事,性質惡劣,已經被學校勸退了。
應沉回個知道了,關掉手機。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想起闵景吻他手指的模樣。
應沉出院第二天,正好星期六。他回市中心買藥時,又在附近的網吧看到了闵景。
應沉不确定是不是他,他看了兩眼門口站着的人,網吧裏傳過來喧鬧的聲音。想想闵景也不可能來這種地方,應沉拎着藥,把圍巾蓋住下巴,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和身後的喧鬧聲一同飄進他的耳朵。
“——應沉?”
應沉回頭,看到闵景冷淡的眉眼。
從闵景離開那天,他們沒再聯系過。應沉扯了扯嘴角,看着那副熟悉眉眼,眼眶酸酸的。
他站在原地,闵景朝他走過來。
他看了男生拎在手中的藥,說:“還不舒服?”
“沒有。”應沉悶聲說,“我媽感冒了。”
闵景眼睛帶着淺淺的笑意:“那幫我給阿姨問個好。”
應沉圍着圍巾,大半張埋在裏面,露出一雙沒什麽靜心的眼睛。他轉身走了幾步,說:“要問你自己去問。”
他情緒轉變得讓人措手不及,闵景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三兩步追上去,拉住他的衣擺,輕聲問:“生氣了?”
“沒有。”應沉聲音有點兒悶。
闵景松開他的衣服,走到他身邊,想了一會兒,說:“能和我說說嗎?”
應沉有點兒煩,他轉頭,眉頭緊鎖,語氣不耐煩:“你能不能別問了?我說沒有生氣就是沒生氣。現在倒是搭理我了?平時怎麽不見你跟我聯系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失蹤了。”
他說完,旁邊沒有聲音。
應沉松了口氣,疑惑地看過去。
闵景揚眉看着他,嘴角淡淡勾起笑意。
應沉心裏一咯噔,反應半天才覺得自己有些激動了。他不知道怎麽了,或許是這幾天在醫院的煩悶,他在闵景面前根本兜不住情緒。
但這不是他随意耍脾氣的理由。
應沉喪氣地低頭,像個認錯的小孩兒:“對不…”
闵景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是我的不對。以後改正。”
應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就這麽眼巴巴地盯着。
“真的。”闵景怕他不相信,低聲重複了一遍:“以後你監督我?”
圍巾裏發出一聲悶悶的聲音。
應沉說了聲哦。
黎陽冬天很冷,但很少下雪。應沉記得他唯一看過的一場雪還是在八歲的時候。
闵景側眸看着他,說:“要不要去吃飯?”
應沉說行。
他們去了家面館。應沉在這裏吃過一次,當時是他自己,為什麽會跑到這麽遠的地方吃飯,他也不記得了。
面館人不多,他們挑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老板從後廚走出來,看見凳子上坐着的人,呦了一聲,說:“小景今兒怎麽到我這兒來了?好久都不見着你了。”
闵景朝他擡了下手,老板也注意到應沉,闵景介紹道:“這是劉老板。”
應沉打了聲招呼:“劉老板。”
“唉?我不在意那些稱呼什麽的,”隔壁桌有人喊了聲老板,劉老板應聲,轉頭說:“你們吃什麽面?我讓後廚趕緊做出來。”
應沉剛要說,闵景看了他一眼,率先開口道:“不要三鮮面,還是老樣子。”
“好嘞。”劉老板說,“你們等一會兒,很快就好。”
闵景朝他點了點頭。
等老板走後,應沉才說:“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吃海鮮?”
闵景給他遞過去杯熱水,淡淡說:“猜的。”
應沉:“……”
那你猜的可真準。
闵景也不是第一次用這種理由敷衍他,應沉懶得管,乖乖坐在凳子上。
他們吃完飯後,闵景去付了錢。劉老板還不滿地嚷嚷着瞎客氣,這點兒小錢用不着。闵景笑着說,人情跟錢不是兩碼事。
劉老板說不過他,收了錢讓他們下次再來。闵景牽着應沉的衣袖說好。
傍晚,陰沉的天漫上橙紅夕陽。吃了一碗面,應沉有些熱了。他脫下圍巾,極其自然的丢到旁邊人的懷裏。
他們走過一段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一直走到小區門口,應沉才小聲嘟囔了句:“哪有你這樣追人的…”
正巧不巧,闵景一個不差地聽見了。他喉結滾動了下,說:“那你說說我該怎麽追?”
應沉沒想到他聽見了,臉有些發燙,那股別別扭扭勁兒又回來了。
“我不知道。”他飛快說了一句,從他手裏扯過圍巾,跑進獨棟別墅裏。
闵景笑了一聲,看見二樓的房間亮起來。窗邊映着個黑乎乎的人影,手臂擡起來,沖他擺了擺手。
闵景也回過去一個。
應沉看着闵景離開了小區,他緩了一口氣。闵景這人太聰明了,他差點兒掉進他設的套裏。
應沉撈起手機,正好一條信息蹦出來。來自【M】。
他點開,對話框多出一句簡短的兩個字——
【M】:晚安。
應沉嘴角勾了勾。
指尖按在屏幕上,他将原本的M改為“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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