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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門被叩響了。
“昭瓷, 你在嗎?”塗珊珊雀躍的聲音在外邊響起。
室內,薛忱正握着帕子,替昭瓷一根根拭淨手指, 垂着眸,神情相當專注,小扇子似的烏睫飛速上下顫動。
“在呢。”被他攥着手的姑娘家側首,沖着門口道,“我在的,珊珊。”
話音剛落,昭瓷打了個哈欠,将手往外抽了抽, 輕聲道:“塗師姐在催啦。”\
她已經懶得管薛忱了。他樂意折騰就折騰吧,反正不用她出力。
塗珊珊沒等多久, 鎖着的房門便緩緩打開, 正是她許久未見的小師妹和……薛忱怎麽在這?算了, 不重要。
“你怎麽來了?”塗珊珊嘿嘿笑着,一把抱住昭瓷, 同她臉抵臉地蹭了蹭, “是不是太想我了?”
薛忱瞧眼她們, 目光在塗珊珊腰側的香囊稍作停留, 又很快平靜挪開。
昭瓷被她擠得臉都變形了, 艱難掏出求救信, 解釋道:“收到你的求救信呢。”
“啊?什麽求救信?”塗珊珊聞言分外糊塗,困惑道,“求救假期要結束了?我和長老說過了, 七日休沐後便回去。”
可長老分明說聯系不上她。
昭瓷微愣,将那張紙遞過去。
塗珊珊看了眼, 搖頭道:“我确實沒有寫這個。”
話音剛落,她抿抿唇,似是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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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瓷敏銳察覺到不對勁:“怎麽了?”
“沒事。”塗珊珊稍思索,展眉一笑,挽起她的胳膊,“這幾日青雲宗休沐吧?你在我家玩會呗。”
昭瓷點點頭。
她本就是來找塗珊珊的,見她無恙心裏便似落了顆大石。可塗珊珊方才那神情,又怪叫人擔憂的。
“喔,薛師弟也是,我家大,一并住下吧。”塗珊珊熱情道。
薛忱還落在昭瓷那條被挽住的手臂,于指尖處尤久地停留。
聞言抿抿唇,輕聲應道:“好。”
“男客住那,昭瓷跟我一塊住!”塗珊珊擡手喚來小厮給薛忱帶路,自己扯着昭瓷往另個方向走,笑道,“你有想去哪嗎?”
她掰着手指,如數家珍般介紹汴都。
昭瓷剛想說沒有,驟然聽聞“茶都”二字。她目光微閃,輕聲道:“我想去汴都最好的茶莊。”
薛忱送她糕點、替她付錢,不整點東西做回禮委實不好。
她可喜歡碧螺春了,挑茶這事肯定拿手。
“行啊,那我帶你去。”塗珊珊拍拍胸脯道。
/
昭瓷從茶莊買完茶,額前都布滿汗滴,不是熱的,是緊張。
掌櫃和小厮實在太熱情,叫人怪難招架的。
昭瓷将懷裏的碧螺春收進芥子囊,不自覺彎眼。
回去她就送給薛忱。
“我給你付呗。畢竟你是來找我的嘛。”塗珊珊在旁邊掏錢。
“不用啦,謝謝。”昭瓷趕忙摁住她,搖搖頭,附耳解釋,“我是要送人的。”
“送誰?”塗珊珊好奇。
昭瓷沒想隐瞞,坦率道:“薛忱。”
塗珊珊看眼剛包好的碧螺春,又看眼昭瓷,神情複雜:“我還以為傳聞是假的,其實你兩關系挺好呢。”
薛忱對碧螺春輕微過敏,這在青雲宗不算秘事。昭瓷給人送碧螺春,除了叫他犯堵,還能幹什麽?
薛忱上個死對頭就這麽幹的。
昭瓷沒聽清,卻也沒問。
她剛應付完掌櫃的問話,渾身跟
被掏空似的,只想好好歇會。
茶莊這時人不算多,有挺多空位。
昭瓷當真喜歡裏邊的味道,而且瞧他們泡茶的手法,就曉得不一般,立時心癢癢。剛巧塗珊珊也想歇會,兩人便坐了下來。
果然,茶都名不虛傳。
昭瓷抿口碧螺春,心滿意足地眯眼。
塗珊珊的神情也相當惬意。
沒喝多久,突然有侍女急匆匆趕來,瞧着裝應當是塗家的。
“二姑娘,已經有賓客來了。”侍女行禮道。
“這麽早?”塗珊珊愕然,側首沖昭瓷抱歉笑道,“今天我爹宴請了不少朋友,長姐不在,我得早些回去主持大局。”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塗珊珊邊叫侍女去結賬,邊誠心邀請,“現在來的人不少和我們年紀相仿,大概有幾十個吧,人都挺好,來玩嘛?”
宴會?幾十個?
昭瓷瞳孔地震,将頭搖得撥浪鼓似,飛速道:“我就不了,謝謝。”
原先傳話的侍女又出聲催促,塗珊珊見昭瓷的茶還有大半沒喝完,只好道:“那我先走了。你自己能行吧?”
“能行,你先走吧。”昭瓷表面微笑,內心啜泣。
不行,她一點都不行,她也要趕緊走。
周圍人漸漸多起來。
失去人作陪的昭瓷,立時變得渾身不對勁,飛速喝完剩下的碧螺春,放下茶盞就準備走。
吱呀一聲。
面前椅子被人拉開,陡然坐下幾個魁梧大漢。是因着周圍座位滿了,只得和她拼桌。
“薛家那少主,我呸,除了添亂還能做什麽。”離她最近的那人将手肘搭在木桌,輕嗤一聲,沖同伴罵道。
昭瓷起身的動作一頓,怔然回眸。
薛家的少主不是……
“叫薛忱吧?我之前見過一次,長得不錯,本事不行。”另一人搖頭,“就說葉府那事,大家都說是誤會,無甚妖魔作祟,偏他一意孤行把葉府搞得亂七八糟。”
“就是,葉丞相那麽好的人,又與夫人伉俪情深,結果現在倒好。葉夫人受委屈,削發為尼,從此遠離世俗。”
這在說什麽?
昭瓷震驚難遏。
葉府有妖邪的,确确實是有。
她親眼所見,親身參與。
但那群大漢越說越離譜,從指責薛忱學藝不精,演變成他見葉夫人貌美而心生歹念,被拒後怒毀葉府。
他們說話的聲音格外大,像是刻意說給旁人聽的。
全都是沒影的謠言!
昭瓷蹙眉,忍無可忍地放下杯盞,怒道:“誰說的。”
薛忱不是說青雲宗會處理的嗎?如果這是他們的處理結果,那真是不如不處理。
怎麽着她也參與其中,聽方才那番話,有種勞動成果被踐踏的感覺。
面前那桌人一愣,狠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蹙眉道:“小丫頭片子說什麽呢?
“你聽不見嗎?”昭瓷兇巴巴喊道,“我在問你,誰說的?誰說這些不着調的傳聞?”
可能是她表現得過于憤怒,那群大漢對視剎那,其中一人聳了聳肩道:“坊間傳聞呗——大家都這麽說。”
不說還好,一說昭瓷更氣了。
她“哐”地拍了下桌子,猛然起身,怒道:“既是坊間傳聞,那就做不得真。做不得真的事,為什麽要在大庭廣衆下宣揚?”
滿座寂然。
大漢原滿臉兇相,目光落在她腰間晃動的玉牌,突然一愣,态度放低不少:“你也是青雲宗的修士?”
“對,我和他同門。”昭瓷坦然承認,指着自己的腰牌朗聲道,“我是親眼見過的,葉府有妖邪作祟,薛忱他也确确實實在斬妖除魔。”
“此話當真?”周圍有人蹙眉問道,是原本聽信大漢所言的茶客。
“當然,百分百當真。”昭瓷擡頭挺胸,目光平淡地落在周圍那圈人身上。
這麽多人在,那剛好一次性澄清——
等等,這麽多人?
……她在大庭廣衆之下炸裂輸出了?
昭瓷兩眼發黑,一陣天旋地轉。
/
事情是解決了。
大漢道過歉,有她這修士作保,謠言也基本澄清。
但昭瓷想哭,她的魂可能有一半都落在方才的茶莊裏。
【薛忱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但我的未來……那特麽的就不好說了啊啊啊啊啊。】
【我一想到剛才替薛忱反駁的場景,腳趾都快摳出一整個青雲宗了。】
【你怎麽敢的啊,昭瓷,你到底當時在想什麽?】
薛忱原還在找人,憑借着神魂契那微弱的感應。
聽見這熟悉的心聲,尤其在她回憶茶莊的事時,他猛然一愣,難以置信擡眸,目光穿透烏泱的人群,混着豔陽與清風,落在青衣少女的身上。
望過去的剎那,昭瓷也望了過來,沖他笑着揮手。
【薛忱!】
許是周圍人多的緣故,她揮手的幅度格外小,笑容也是淺淺的。
但對視剎那,薛忱仍不自覺彎彎眉眼,走過去道:“我找了你好久呢。”
陽光有點兒刺眼,昭瓷歪過腦袋,問道:“找我幹嘛。”
薛忱“唔”了一聲,坦然解釋:“我看見塗珊珊回來了,猜你是一個人,所以……”
說着說着,他自己驟然愣住,沒再說下去。
昭瓷是一個人,但這和他有什麽關系呢?
薛忱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能想起來的只有她每次在人群中那震耳欲聾的內心尖叫。
昭瓷似懂非懂地點頭,沒搞明白他的意思,見他不想往下說,也沒再問。
“對了。”她從芥子囊裏掏出個油紙包,塞薛忱懷中,“這個給你。”
指尖不經意相觸,薛忱縮了一下,手指微微蜷曲,被她碰過的地方有點輕微發燙,灼熱又酥|麻。
【這可是我精挑細選的碧螺春,包君滿意。】
“你很喜歡碧螺春嗎?”薛忱垂眸,盯着懷裏的紙包輕聲問。
“對!”昭瓷用力點頭,“口感超好的!”
“喔。”薛忱抿了下唇,輕聲應道。
末了,又補充:“我也是。”
昭瓷嘿嘿一笑,本就弧度圓潤的眉眼愈發彎曲,像是嵌了輪月牙。
将午未午的陽光最為澄澈,徐緩墜落,她的面頰、雙眸、綴着的發飾耳飾,都在閃着難以忽視的光澤。
“昭瓷。”薛忱錯開視線,垂睫,遮住了那點淚痣,輕聲問道,“你是不是也給了塗師姐一個香囊?”
“對啊。”昭瓷望向他,總覺得他有點兒奇奇怪怪的,“怎麽了?”
“可以再送我一個嗎?”他抿抿唇,嗓音有點兒不自然。
“你不是有一個嗎?那個藕色的。”昭瓷沒多想,想起薛忱最近對她還不錯,便慷慨道,“可以啊,你要什麽樣的。”
薛忱“唔”了一聲,想了想,才說道:“淺綠作底,銀線繡紋。可能繡着的是兩只鳥?旁邊還有雲紋。”
他還說些旁的描述,越說越詳細,但眉頭越擰越緊,不自覺歪過腦袋,好像連自己都不确定起來。
昭瓷倒是漸漸有點印象。
這個香囊……
她蹙着眉,越聽越耳熟,突然間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之前在汴都的時候,她第一次給薛忱的那個嗎?
哈,他丢掉的那個。
“不行。”昭瓷果斷拒絕,精準捕捉薛忱眼裏明顯閃過的錯愕,輕哼道,“你自己丢的,還想我再給?做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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