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尼姑庵與大少爺

漂亮的女侍者遞過來的信已經看了兩遍，其實第一遍他就已經記下。

“江小池，黑水寨江天霸之女，有意思。”君樓雨抖着那張密密麻麻的紙片，将它放在一邊，不過更有意思的是她和謝書靈的關系，先不說別的更深層次的東西，就單說只要她是謝書靈的朋友，那麽君樓雨也不可能去待她有多差，況且他還聽徐洛講過謝書靈和一個女土匪走得很近的行當，那對江小池就更加不一般。

謝書靈這個人是很保守的，雖然嘴上甜言蜜語一大溜，但從小皇宮相府的生活讓他的內心很是沉穩，該保持距離的他定位拿捏得恰到好處，不能招惹的也絕不多動一分心思。雖然徐洛說話比較不走心，可信度沒有那麽高，但從特意把這事在自己面前提起的角度上來看，兩人的關系應該是相當不錯。

處理完手邊并不多的事物後，又複想起江小池所托的事，略微一思考，便有了一個方案，喚來侍女，安排了一二。

侍女雖有不解，但是小王爺做事從來說一不二，來了這北方也有好幾日了，王爺都悶悶不樂，今個兒難得高興，也就沒多問，幹脆地着手去準備了。

第二日又是雞鳴破曉之時，江小池覺得這葉公子就像天上的日頭和雲霞一樣準時。

今日她傷已經好了很多，基本快恢複活蹦亂跳的标準，腳上也已經看不出腫了，因為不好意思在此處白吃白喝，就也忙着幹一些活，前院的佛門禮事她幹不了，就蹲後院幫忙打火劈柴掃地。

所以葉公子來的時候就是看到她一副勤勞肯幹的模樣，江小池見了葉公子也不拘謹，打了聲招呼就抄着大笤帚在那裏揚塵飛葉，葉公子不叨擾她，轉身就去了誦經房。

待葉公子出來時，江小池已經幹完活開始練習了，習武之人，身上的功夫一天都不敢耽擱，就連君樓雨這種天賦凜異的都一樣。

只是傷痛還沒好齊全的江小池現在也沒有劍，就随手撿了一根樹枝在那比劃。江小池目前的主要目的不過是舒一舒手腳，舞得不算用心，但是葉雨看是看出了點名堂。

中原四十八寨自成一派，其中黑山寨的武功最為霸道，黑雲寨的武功最為細致，而這黑水寨，最沒有章法，曾經葉雨分析過，黑水寨能夠有現在的地位，靠的是當時的時機比較好，然後自身的地理環境好。就算有仇家，也不會坐吃山空，而且上一輩的老爺子還是一個挺能交際的人。

所以對于黑水寨的武功，真的是天賦挺重要的，然後真去練的話，聽浪費天賦的，江天霸和江小池都是屬于很有天賦的那一類，自己也有自己的不少小技巧，而且他們注重內力的平衡，所以雖然沒有章法，但是威力也不小，可是就這威力，看着江小池這瘦弱的樣子，恐怕對付一些小土匪都還成問題。

葉雨從江小池身邊走過，走到庭中的石桌旁坐下，身後還跟了個侍女，典型的一幅貴家公子模樣，江小池目不斜視，繼續自己的晨課。

“将軍說，想要知道答案，需要幫他辦一件事。”葉雨直接抛出了話題。

果然，這江小池一聽，立馬就停下了手中正在比劃的劍式，麻溜地跑到葉公子身旁站着洗耳恭聽，那态度端正得和後面的侍女有的一拼。她本來是沒抱什麽幻想的，一聽将軍這裏有戲，整個人都振奮起來，“什麽事？”

“你來這裏的時候可有路過一寨名為‘七水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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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池點頭，這個她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裏養傷了。

江小池的答案早在葉雨意料之中，這些消息他都查到過，江小池被抓進去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不過他提這個要求并不是要替人報/仇，只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既然你知道這個寨子那就好，将軍說，他要你替他除掉這寨子，你可願意？”

這個要求有些出乎江小池的意料，不過江小池是什麽人，在別人說服她之前她就能把自己說服了，可能這将軍和七水青天寨之間有什麽矛盾吧。

“不過雖然我知道這寨子有些惡行，但是……”但是身為土匪的自己去幹這事，終究還是不那麽好。

“那些人一向行徑卑劣，還不止是偷雞摸狗的事，一向都是橫行霸道肆無忌憚，殘民為樂毫無人性。”葉雨字字铿锵地說着，“所以說，請你去幫忙辦這事兒，也算得上是為民除害，總不違背你的良心吧？”

“可是我不太好出面。”江小池直接說出來心中所想。

葉雨本來有些意外，就江小池這性格，理應跳着腳答應才是，不過提的這問題也好解決，“我會易容，你放心，比你的易容術好多了，不會被認出來。”

“哦。”為什麽在說要幫自己忙的時候還要順便貶低一頓。

“既然應下來，心中可有計劃？”

“暫時……沒有。”

“那不急，若是你想起來要如何做，再告訴我也不遲，今日若想不出來，那就等姑娘想妥當了我再來。”

“那我要怎麽通知你？”

葉雨将那一雙明澈的眉眼眯起，帶着一絲調戲的味道，“只要姑娘你思索出來，我自然就會來。”

江小池強扯了一下嘴角，表示自己知道了，不用再說了，然後就不理他，拿起自己的小木棍，接着表演，等着葉公子自個兒無趣了也就該走了。不過這葉公子倒不讓自己無聊，對着身邊的侍女一聲招呼，侍女就匆匆忙忙離開，他則潇灑地坐在那裏賞着庭中美景。

甫一會兒，剛才的侍女就又折回來了，後面還跟着兩個沙彌尼，三人手中都拿了東西，娉娉婷婷地走來，侍女手中端的是一副茶水，後面兩個沙彌尼各自托着一個果盤。

江小池用餘光鄙視了一下葉公子，說好的有事先走呢？

待沙彌尼将果盤放好後，又一名侍女進來了，手裏托着的是，一把劍！

江小池停了下來，看着侍女将劍交給葉公子，然後葉公子嘴角微揚，炫耀式地将劍拔出，江小池的眼光完全被吸引了過去，這種劍光，好劍啊！而且一眼就能看出，這劍骨正，殺傷力應該相當不錯。

葉公子倒也不客氣，輕聲對江小池說了一聲退下，然後就自己提劍而上。

江小池覺得這輩子自己終于親眼見到了什麽叫劍如虹貫，勢若山崩，只見一個翩飛的人影，肆意地舞着劍，一招一式，不紊不亂，無間無斷，若行雲流水，似一氣呵成，一揮一斬，一刺一挑，每個動作的舒展都是如此流暢，突然間，殺氣騰起，幾聲鳥啼，獸也作散，而正站在這裏的江小池瞬間呆滞，失去了反應的能力，或許，這就是高手吧，真正的高手。

過了許久，葉公子似乎是累了，盡管他從頭到尾呼吸節奏一點都沒有變化，幾個劍花漂亮地收了個尾，然後把劍一扔，剛剛的侍女順利接住，又放回劍鞘中，見江小池還在意猶未盡，就給自己倒上茶，慢慢地品上了。

不過江小池也反應得快，回頭再見葉公子，整個人的神情都變了，這可能算得上是自己見過最厲害的人了，恐怕黑山寨的大當家都不是其對手。

殊不知在葉公子眼裏，屈屈中原四十八寨，根本什麽都算不上，就連八大門派，也不過爾爾，要麽是打不過他的，要麽就是不願出手的。

葉公子一看江小池的神色變了，瞬間得意起來，眉飛色舞地問了一句，“如何？”

“厲害。”江小池由衷地佩服。

“我剛剛那套劍法你現在還記得幾招？”

江小池回憶了一下，答“兩招半。”

“夠了。”葉雨回答，然後給了侍女使了個顏色，侍女心領神會，立馬站出來，恭恭敬敬地向江小池呈上了剛剛那把寶劍。

“這是？”突然間有些吃不準這葉少爺的意思，看這意思是要給自己？給自己看看？給自己用用？從江小池對劍市行情的了解來看，目前，就算江小池把自己給賣了，也買不起這把劍，所以她真是摸不準葉雨的想法。

不過這邊葉雨倒是吃透了江小池的心理，幹脆利落地說出了讓江小池最震驚的猜測，“送你了。”

江小池瞪大了眼，感覺頭頂快冒煙，感情這葉少爺一大早跑過來耀武揚威地拿了把劍噼哩拍啦耍了一系列劍招，然後末了就是為了送自己一把劍？若不是葉公子身上這妖力值太重的話，她都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對自己有那種意思了，不過想來所謂的圖謀不軌從來就不止一種方式。

“無功不受祿。”雖然看着眼饞，但是吞一口口水，還是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将軍說這個給你，完成任務後送你。你看，你現在也沒有什麽特別趁手的武器，難道又去大街上鐵匠鋪買一把廢銅爛鐵？七水青天的人可不弱啊。”

葉雨這話說得對，江小池又看了看劍，剛剛以為是葉雨自己的劍，本來自己就受了很多恩惠，再受這麽貴重的禮心中自然不安，不過若是說是将軍賜的，也是，在将軍眼裏，這種寶劍恐怕算不了什麽，于是終于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寶貝似地在劍鞘上擦了又擦。

這劍鞘也做得精致，大致一看，從劍鞘尾部往上，一只明文蟠龍戲珠，栩栩如生，仔細一看，劍鞘暗紋雲雷相間，鳥獸合歡，吉祥，如意，霸氣。

拔出劍身，上也有裝飾，從劍柄出像是細遠流長的水浪般鋪開，和諧自然，江小池還記得，剛剛葉雨殺氣一路的時候，這劍上的水波也似乎在蕩。

“這劍，叫什麽名字？”江小池還在震驚中，在研究劍的同時分了一個眼神給葉雨，順便問了這一句。

這個問題有點難，葉雨幹脆說，“沒有名字，不過你可以給它取一個。”

江小池私下來有給自己的長绫起名叫紅紋，不過礙于這名字有些不上臺面也沒叫，現在讓她給劍起名也是很困難。于是開始豬耳撓腮一臉痛苦地動起腦來。

“這劍是沒有名字的，不過剛剛那兩招的名字不錯。”

招？江小池通過葉雨出招的流暢與銜接處，瞎判斷了兩招，可是還從來沒想過有招數名字的事情，黑水寨山清水秀，遠離塵嚣，一切皆不講究，故，江小池平時學的招數、使用的武器，都是沒有名字的，剛剛也不過是随口一問不讓自己顯得太無知而已，葉雨突然來的這麽一句，不禁使得江小池臉上一紅，然後赧然說道，“叫什麽名字？”

“斷笛飛花，孤山問梅。”

江小池歪着頭，這兩招她從來沒有聽過，沒有聽自己的父親提起，也沒有聽洛繹講起。

葉雨看出了她的疑惑，心中沒有一絲鄙夷，黑水寨那種世外桃源的生活狀态他是知道的，不緊不慢地解釋，“都不算是特別有名的招數，不過斷笛飛花靈巧游走，很适合在混亂的場合用，而孤山問梅煞氣極重，适合一擊必殺，在戰鬥中也是極有用，只可惜……”

“只可惜？”

“這招式若是配合一件武器，威力倍增。”這次不消江小池提出疑問，葉雨就直接說出，“寒刃問梅。”

“聽你這樣說，你見過？”

豈止是見過，“嗯。”只不過被送人了，“這招式的氣脈和該武器的刀脈貫通融合，四周水汽凝結，若霜降般，有如寒冬凜澈，而血光四濺，恰似雪中寒梅綻放，所以這招被命名為孤山問梅，至于孤山，你別問我為什麽。”

江小池還真沒想問，招數名字又不是都能夠講出道理的。

葉公子一看，辰時都快過去了，趕緊起身，“我這就要走了，對了，記得用這把劍，練習你記住的兩招半。”扔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迅速的離開了。

留下江小池一臉懵懂，這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也太随意了，而且還在佛門清修之地擺弄煞氣那麽重的招式。

待人消失後，看了看手中的劍，完全抽出它，眼中閃過一陣光，江小池也希望自己能變得那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