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陳白說，“我們走。”

他跟白鷺一左一右扶着辛頌一，旁邊有摔壞的蛋糕，圓圓可愛的小豬如今只剩一個粉紅的耳朵。

霍英俊，“等一下--”

陳白側臉，“還要打？”

霍英俊有點被氣笑了。

這人真的是。。。

“去我家，上點藥。”

陳白略顯嫌棄的回看他一眼，“用不着！”意思就是要用藥用的上你。

霍英俊，“用不用這麽刺啊你，誰也沒占誰便宜，你少來勁。”又加一句，“你以為我想搭理你！”

陳白沒理，繼續走，辛頌一不動了。

“陳白—”辛頌一沖他搖搖頭，不想鬧僵。

陳白喘粗氣，他知道辛頌一是為他好，旁邊陳小城的哭聲斷斷續續，吵得他頭疼。

見他們不動了，霍英俊，“我家藥挺多的，那傷拿藥揉一下就行。”

陳白知道，霍英俊的父母是醫生。

最終一行人各自坐了車往霍家去。

可能妥協是每個人的常規課，并不在年齡大小。

霍英俊陳小城蔣禮一輛，伍浩在發現他們彼此之間認識的時候就開溜了，蔣禮罵他沒良心，明明事是他挑起的，逃跑倒是比誰都快。

霍英俊斜眼，“活該！”

蔣禮捂着肚子哎呦，“饒了我吧哥，我親哥，我哪兒知道你認識啊。”又反過來，“不是，你認識你上次怎麽不說？”

霍英俊，“還疼嗎？”

“疼啊，那個陳白，下手真他媽的黑，差點把我胃踢出來。”

“疼就閉嘴。”

到了霍家，霍英俊開了門，客廳的餐桌上擺着做好的飯，但是空無一人，霍英俊，“進來吧。”他指了指沙發，“你們先坐，我去拿藥。”

順手撈起陳小城，“你去換件衣服。”

陳小城的衣服上沾滿了燒烤調料，他抽抽鼻子，跟着乖乖上樓了。

客廳裏只剩下蔣禮，陳白，白鷺和辛頌一，他們三個是一體，蔣禮是孤立一人，雖然開頭調戲白鷺是他們理虧，但現在受傷多的也是他們。蔣禮并不想道歉，他冷哼一聲，窩在了沙發裏。

白鷺看了眼廚房，環顧四周，低聲跟辛頌一說，“我去給你倒杯水。”

陳白點點頭。

辛頌一将額頭在沙發上蹭了蹭，蹭掉一層冷汗，他肩膀不太能擡起來，不過還能動，他能感覺到骨頭應該沒事，所以并不是太擔心。

“沒事。”他安慰陳白，“小傷。”

陳白彎腰給他脫衣服，脫了外套，毛衫，剩裏面的T恤，T恤寬松，很容易看到青紫的肩，陳白臉色更臭了，轉頭盯着蔣禮。

蔣禮，“幹嘛！”

比誰比誰更慘嗎？

他一把掀開自己的衣服下擺，露出五顏六色的肚子，“你以為我沒有？！”又把臉揚起來，“這兒還有呢！”

陳白，“。。。”

辛頌一突然想笑，他顯然這種場合笑并不合适，他将頭悶在沙發裏，小聲咳了幾下。

霍英俊拿了藥箱下來，目光略過辛頌一，落在蔣禮身上，将藥箱放在他身邊，“自己拿點紅花油揉。”

随後又拿了瓶藥走過去。

“給，揉一揉。”

陳白伸手接過。

陳小城從樓上下來，他換了身衣服，瞥了他們一眼，走到桌子上看了眼食物，到廚房去拿碗，跟白鷺錯身而過。

白鷺将水放在茶幾，看陳白掀開辛頌一的衣服，藥酒倒在手心，剛碰到傷口，辛頌一就抖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輕點--”她擡頭，“---疼。”

陳白也很無奈，“已經很輕了。”

霍英俊在旁邊，“要麽我來吧？”

陳白跟白鷺一起轉頭看他。

霍英俊，“這藥酒要用點力，我看你們好像都下不去手。”

陳白的确下不去手，從小到大，辛頌一沒怎麽受過傷，當然也沒怎麽受過疼。

白鷺，“。。。要麽讓他來吧？”

陳白沒說話。

霍英俊上前接過他的藥酒，陳白退後一步讓開位置，辛頌一的臉壓着沙發邊，掀開的T恤蓋住下巴，只露出眼睛。

眼睛并沒有看他。

霍英俊将藥酒倒在手心搓了搓，按在身下的肩膀，發覺到肌肉的僵硬，他頓了一下。

“忍一下。”他說。

辛頌一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可能是醫生家庭，霍英俊很懂得怎麽給人上藥，陳白和白鷺都看得出來他手法很熟，辛頌一也依舊是疼。

疼到他睫毛上都開始冒水珠，他覺得有些丢臉，用力的眨了眨。

手下的動作突然加重，他情不自禁悶了一聲。

陳白，“好了沒？”

霍英俊松開手，“好了。”

陳白推開他，幫辛頌一穿好衣服，白鷺把杯子塞到他手裏，辛頌一重新坐好，目光落在面前人的腳上，因為到了家裏，穿的是家居的拖鞋。

他半垂着目光，說了聲，“謝謝。”

拖鞋離開。

上了藥，幾個人安靜的坐在沙發裏，客廳裏只有陳小城吃東西的聲音，蔣禮咽了口口水。

“。。。要麽。。。先吃飯？”

沒人應。

蔣禮不管，“我餓了，随便你們，我先吃了。”

他離開沙發走到客廳，霍英俊将目光看向對面三人。

“真不吃？這裏不好叫車。”他說。

陳白，“想說什麽？”

霍英俊嗤，“。。。你是不是不會好好說話。”

陳白張嘴，被白鷺與辛頌一同時扯了扯袖子，他啞火了。

妥協是一道一讓再讓的命題。

幾個人最後都坐到了餐桌。

霍家一直是保姆做飯，量多豐盛，夠他們所有人吃。

陳小城吃了個半飽，肚子滿了，心情也變好一些，手心貼着一個卡通創口貼，見陳白他們過來，也只是小聲哼了一聲，“不要臉。”

陳白還沒說什麽，霍英俊就拿筷子敲了他頭，“閉嘴，好好吃飯。”

白鷺給辛頌一和陳白都裝了飯，辛頌一傷在右肩，拿筷子有些疼，他吃的很慢，也不太想伸手，只夾自己面前的兩道菜。

這是一場詭異的晚飯，坐在一桌的人也相當不搭邊，所以沒有人說話。但饑餓是人的天性，沒有說話聲，只有不絕于耳的咀嚼聲。

陳小城在這種環境裏敏銳的覺出了不适應。

“。。。你們幹嘛都不說話？”他甕聲甕氣，說完把目光看向陳白，陳白并不看他，顯然還氣着，陳小城癟癟嘴。

最後還是蔣禮咳了咳，“。。。那個，不打不相識，今天這事就算了，大家吃過這頓飯就翻篇。”說完對着陳白道，“認識一下呗？”

陳白低頭扒飯，眉都不擡，冷冷吐出兩個字，“陳白。”

“…”蔣禮。

忍了。

“蔣禮，禮貌的禮。”翻個白眼，将目光又轉向白鷺，些許尴尬，“。。。那個，對不住了啊。”

白鷺并不是很餓，筷子戳在碗裏，很輕的搖了一下頭。

“白鷺。”她說。

蔣禮，“嗨，白鷺。”又問，“哪個lu？露水的露嗎？”

白鷺，“路鳥鷺。”

“。。。”蔣禮，“噢。”

陳小城，“你是不是不知道？”

蔣禮低呵，“閉嘴，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的确不知道，作為一個理科男，他對文字是個半盲。

“你噢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啊。”

蔣禮掐他的臉，“閉嘴知道嗎？”

“哥哥哥，禮哥打我。”

“怎麽誰都打你，你就該反思一下你是不是欠揍。”

“別鬧了。”霍英俊說一聲，“嫌他不夠吵是吧。”

蔣禮松了手，陳小城沖他哼了一聲。

霍英俊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過期待，在蔣禮開始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但最終話題沒有問下去，名字在插科打诨中并沒有輪到自己與對面的人。

後來陳白叫的車到了，他們很默契轉身離開，連再見都沒說。

霍英俊站在花灑下閉眼，他能看到對方細長的指頭，夾着筷子，只緩慢的觸碰面前的菜。他們坐在彼此對面，霍英俊不止一次狀若無意的用眼角掃過去，只看到他白嫩的鼻頭。

他并沒有擡起過頭，吃東西的整個過程，他都是安靜的。

陳白、白鷺。

他叫什麽？

送一？還是宋一？是姓宋嗎？

他可能也不知道我的名字，霍英俊想，我并沒有機會做自我介紹。

肩膀是有些瘦的，他上藥的時候，手按在他肩胛骨，能感覺到那裏有個淺淺的凹陷。他皮膚很白，傷應該也很疼，疼到他不自覺開始流眼淚。

那些晶瑩的水珠像夢仙境的泡沫，帶着五顏六色的彩，撲通撲通，炸開在他眼前。

霍英俊有些眼花。

可是為什麽？

他想不通，也想不透。

一個男生。

這正常嗎？

他覺得自己不正常，那個第一眼，後來的許多眼，都不正常。

他睜開眼，手撐着牆壁，細喘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