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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咖啡館裏很安靜，辛頌一低頭刷題，霍英俊實在沒心情跟着埋頭苦幹，但也保持了安靜。手機調成靜音，在一邊玩消消樂。

這游戲他玩得輕車熟路，很容易就過關，玩玩就沒意思了，将手機仍在桌上，下巴壓在桌面，對着辛頌一看。

“問個問題。”他突然開口。

辛頌一随口應，“問。”

“你上次說大學不考外地，現在想法有改變嗎？”

辛頌一，“為什麽變？”

“你成績挺好的，去北京不是更好。”

辛頌一挑挑眉，“我成績還沒好到想考哪考哪。”

這話是霍英俊說的，霍英俊一噎，“消遣我呢？！”

“沒。”他随手抽出一張試卷，指了指說，“這種卷子，你的分數沒下過140，我達不到。”

霍英俊沒說話。

等了一會，辛頌一停了筆，突然擡頭問，“你考哪兒？”

霍英俊瞥他一眼，沒說什麽。

辛頌一猜測，“。。。北京吧？”又說，“成績那麽好，想考清北也正常。”

事實上他要去的地方比清北要遠得多。

“其實。。。”頓了一下，“算了，等考完再說吧。”

辛頌一狐疑，“說什麽？”

“不是什麽大事。”霍英俊看了眼手機，“七點了，吃飯嗎？”

辛頌一也撈過手機，有頌玲發過來的信息，“我媽做了飯，我回家吃。”

霍英俊哦了一聲。

兩個人出了咖啡館，站在門口。

辛頌一轉身，“我走了？”

霍英俊嗯了一聲，“你先走吧，我打車走。”

辛頌一想說什麽，點了下頭。

上了公交車，手機收到信息。

霍英俊，“路上小心。”

辛頌一笑笑，給他回了個表情。

随後打開窗戶，春風在這一刻拂面而來。

高考的最後二十幾天，學校拉了橫幅，班主任也突然不再說讓人緊張的話，班級開始步入一種松弛的氛圍感裏。

邱一明低頭翻完手裏的資料，回頭問陳白和辛頌一，“你們說是A大好還是F大好？”

“你想考哪個？”辛頌一問。

“不知道啊，我媽讓我去學工程，她自己是幹這個的，我沒興趣。”

“那你想學什麽？”

“誰知道呢。”邱一明嘆口氣，“未來還那麽長，為什麽讓一個小孩子來決定這麽重要的事，容易誤入歧途啊。”

說完又開始長籲短嘆。

陳白本來在旁邊刷題，被吵斷了思路，幹脆停了筆。

“做完了？”辛頌一問。

陳白把試卷收起來，“不做了。”說着摸出手機，點開了一個小游戲。

“。。。”

“我聽我媽說，趙姨想送你出國，你沒同意。”

游戲界面被滅了一個小人，陳白并不擡頭，随意嗯了一聲，“提過。”

“為什麽不去？”辛頌一掰着手指頭數好處，“。。。國外的好大學也多，你以後如果讀研，在國外鍍一層金，回來又不一樣。”

陳白說，“我媽沒錢。”

“額。。。”這個辛頌一就不好搭話了。

兩個人靜了一會，辛頌一看着陳白沒什麽表情的臉，又突然說，“。。。其實趙姨已經跟陳叔結婚了，也算一家人，你如果想出去，讓他出點錢，也沒什麽的，大不了以後還他。”

“誰告訴你我想出國？”陳白随意瞥他一眼，“我壓根就沒出去的打算。”

辛頌一，“因為白鷺？”

“跟誰都沒關系，就是不想出去。”

如果陳白不想出去，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陳白說，“我媽也就是一陣一陣的，過幾天她就忘了，不過是因為她提的時候我沒理，她犯了犟，所以才找頌姨訴苦，其實我出不出去她沒那麽在意。”

辛頌一心裏明白了，其實就是陳白不聽話，趙愉有點不高興了。

于是笑了，“那她怎麽好好的會想讓你出國？”

陳白淡淡，“因為她知道霍英俊要出國，就心血來潮想着讓我也去。”

辛頌一怔了一下。

“。。。霍英俊要出國？”

陳白深看了他一眼，“他出國的事，很早就定好了。”

辛頌一覺得陳白那一眼別有深意，他錯開，胡亂點了點頭。

“是嗎。”

然後随意翻出一套卷子，口中道，“不去也好，國外的月亮又不是特別圓。”

“說的是。”陳白附和，“該走的就走，不想走的就留，誰也別勉強。”

辛頌一沒說話，陳白隔了一會，推了一把他的頭，“聽到了沒？”

“什麽？”

“誰想走想留都不重要，你好好考試最重要。”陳白說，“頌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考試，別的都是瞎扯淡，你聽到了沒？！”

“。。。知道了。”

“考完試我們出去玩。”

“去哪？”

“随便，去哪都行。”陳白說，“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嗎？我們去海邊。”

辛頌一噢了一聲。

他小時候一直想去看海，但一直沒機會，不是缺錢就是缺時間，但是高考後的确是最好的時機，辛頌一粗粗算了一下自己的零花錢，腦袋裏又不自覺飄到另一種思路。

“想什麽呢？”霍英俊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擰着眉頭，“喊你好幾聲了，發什麽愣？”

辛頌一回過神，“啊。”他說，“你問我什麽？”

“問你考完試有沒有安排，我們出去玩去。”

辛頌一，“。。。跟陳白約了。”

霍英俊啧一聲，“你說你這人，天天老去摻合陳白跟白鷺中間幹嘛啊，嫌自己瓦數不夠亮啊。”

“再說了，陳白那麽悶，能帶你玩什麽啊，不如跟我去。”

辛頌一停了筆，嗤笑一聲，“跟你能有什麽好玩的？”

“那可多了去了，吃喝玩樂這方面，你霍哥說第二，沒人說第一，就不說遠了，就說說咱們這地方，市中心中央路旁邊那巷子去過沒？”

辛頌一誠實的搖了搖頭。

“。。。那兒有家鲳魚面館，每天人爆滿，你沒聽過？”

辛頌一說，“我家離這兒有點遠，我不太來。”

霍英俊一聽，就說，“那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收拾東西，霍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話說完，也不等辛頌一答，便幫着他合上書，又把他筆奪下來塞到筆袋，辛頌一沒辦法，只好也跟在後面折起做了一半的卷子。

市中心巷子窄，兩個人并排走，霍英俊單手提着書包，時不時撞到辛頌一，指給他看周邊的各種小吃，走了半條街，辛頌一都說沒吃過，霍英俊奇了怪了。

“你到底是不是本地人，這麽有名的店都沒吃過？”

辛頌一有點尴尬，他跟陳白的活動區域多數限制在自己家附近，市中心的确來的不多。

“你管呢，我宅。”

霍英俊瞥他一眼，幹脆單手攬住他肩膀，“沒事，以後霍哥帶你混。”

辛頌一不習慣，甩開他手，霍英俊不死心又攬住，并用勁直接把住了他胳膊。

“別啊，拉拉扯扯的，讓人看到不好。”

辛頌一，“那你還不放開！”

“放什麽放，到了。”

面前果然是一家排着隊的面館。

霍英俊輕車熟路的去店門口領了牌子，又走回來扯住他胳膊在旁邊的一排小板凳上落座，“還行，七八個人，等個二十分鐘就行。”

“你常來？”

“蔣禮喜歡，初中的時候常來，高中來得少了。”

辛頌一說，“你跟蔣禮認識很久了？”

“小學同學。”板凳矮，霍英俊一雙長腿曲着交疊，姿态放松而惬意，“比你跟陳白差了點，不過勉強也算打小的交情吧。”

“那蔣禮大學考哪兒？”

“沒問，考上哪兒上哪兒。”

“不是打小的交情嗎？你怎麽也不關心他。”

霍英俊說，“我閑的嗎，他又餓不死。”

“那你怎麽老是問我？！”

“廢話！”霍英俊說，“你跟他能一樣嗎？！”

辛頌一動動唇，想說哪裏不一樣，門口的大媽正好叫號，霍英俊起身，“來，進來！”

辛頌一只好把話咽下去。

吃完飯，到了公交站臺，辛頌一說，“下周我就不出來了。”

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幾乎周末都見，雖然多數時候都是看書，但這種見面顯然也不僅僅是為了看書。

他們心知肚明。

霍英俊想了想，點了頭，“行吧。”

怎麽說也快考試了，的确都需要考前靜思。

“考完試找你。”

辛頌一擡腿上車，聽到他的話，扭頭看過來，霍英俊沖他揮手再見，“好好考，考完電話聯系。”

他身後是破敗擁擠的老城區街道，煙火氣十足，霍英俊卻鶴立雞群一般，周身氣質與這種氛圍格格不入。

辛頌一沒說什麽，上了車，從車窗看，霍英俊也正看過來，與他目光對上，又揮手。

辛頌一擡手回了一個再見。

不知不覺，時光裹挾。

山風呼嘯，日去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