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何幸相逢
何幸相逢
新皇駕崩,攝政王奪太後為攝政王妃,并一手操控大權。
秋棠侯的勢力轟然崛起,但因為根基尚淺,在攝政王一派的打壓下接連退步。
後攝政王秦淮自立為淮王,盤踞長江以南地區。秋棠侯緊跟其後,遵其兄先皇遺诏,封為棠王,帶先皇後餘安的部下,起兵攻北蠻占據長江以北至長城一帶。
棠王勢力薄弱,往北有北蠻虎視眈眈,往南有淮王養精蓄銳,只好壯大軍隊,任用武将執政朝廷。
…………
秦棠帶兵在蘇杭一帶與淮王主力抗衡,勉強擊退淮王主力時,不幸中了埋伏,眼不能視,索性在原地紮軍,四處尋訪名醫。
戒青是在動亂中沒走的那一批。
她在失去記憶後,與青黛過了很久的祥和的尋常夫妻的日子,很是恩愛。
這次兩王奪位她們身處交界線卻沒逃離,另一部分的原因便是青黛剛生下孩子不久,孩子還小她身體還虛弱,無法大規模轉移。
懷胎九月至分娩,戒青看着她漸漸隆起的小腹心中很是複雜。
這孩子并不是她的,據青黛講述,當時她與青黛決定以夫妻的身份相隐于市的時候,也是為了保護青黛和腹中的孩子。
戒青敏銳的察覺到,青黛很多事情都在瞞着她,她也本來不會全部相信青黛的說辭,只是這半年多以來的安逸讓她無故的心煩。
小孩在滿周天的時候就笑得很可愛了,戒青難得對這個小團子露出了笑容。
“戒糖”,就是孩子的名字。
青黛聽到這名字的時候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戒青拍着名義上的妻子的手背,輕聲說:“糖糖笑起來很甜,你若是不喜歡,我們再換一個就是。”
青黛聽了後笑着搖了搖頭,戒青能感受到她刻意的強顏歡笑。
“若是有事,直接說出來就好,憋在心裏會不舒服。”
青黛表示自己累了,想要休息,戒青就輕輕抱着孩子出了門。
她走得急,沒有注意到青黛看向小孩那淬毒的目光。
……
可惜這樣相夫教子的時間沒過多久,孩子百天還未到,戒青就被朝廷的人帶走了。
“我要先回家,給內人說一聲。”戒青不卑不亢,“她會擔心。”
将領看到她的臉時就是一驚,猶豫的時候,戒青把周圍的人就已經打退,提着藥箱悠哉悠哉回了家。
“黛黛,有人要我去醫治一個貴人,我不得不去。”戒青一邊安慰着有些難過的妻子,一邊指了指門外。
“相公……莫要忘了奴家。”青黛一雙漂亮的眸子裏似乎還含着水霧,這一句便有千種風情,讓門外偷聽的将領紅了臉。
“這是自然,糖糖我帶去,你在家裏只管安心養病,桔梗會照顧好你的。”戒青看出了妻子并不喜歡這個孩子,索性現在她也因心中郁氣而沒有奶水,孩子不帶着怕是會餓死都沒人管。
青黛知道無法阻攔,只好回了榻上作狀要休息,讓她快走。
“好好休養,等我回來我們便成親。”這是戒青的承諾,是對青黛的彌補。他們的嫁衣早已做好,就在裏屋放着,喜事要用到的紅綢緞,一切都備好了。
戒青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藥箱,在一衆人好奇和驚詫中上了馬車。
……
來到一所四進的小院門口,看似平靜的院子實則周圍布滿暗衛。
戒青似乎覺察到了那些目光,頓了頓擡腳就繼續走。
糖糖被他放在了馬車裏,正在熟睡。
屋裏的人正在昏睡,屋裏燃着不知名的安神香,聞了确實會讓人舒服不少。
可是他聞到安神香後的第一反應便皺起了眉:“撤走,通風。”
侍女緩緩擡走了香爐,戒青就墊了個帕子給她診脈,又翻了翻她的眼皮。
她在一旁的桌案上留下了藥方:“先喝,吊着命。”
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治不了。”他收起帕子,擡腳就要離開。
帶他來的将領卻攔住了他的去路:“假和尚,你分明是知道這是什麽的,卻不肯治。說,你是哪一方派來的作細?”
戒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将領只覺得這眼神無比熟悉,忍不住又看了他幾眼:“清平若是男子,怕是就這幅模樣了……”
戒青沒有發問,只是那熟悉的名字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若是不治,你家小孩怕是要我刀下年齡最小的小鬼了!”
戒青一聲嗤笑:“随你。”
随後她悠哉悠哉跟着看管她的士兵走了。
她看到樹梢上的暗衛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将死之人如此年輕,周圍侍衛忠心耿耿,甚至還有暗衛随行……除了那據說受重傷的棠王還能有誰?
當晚棠王服下那藥方後果有好轉,将領更加相信這和尚是會治病的。
這樣軟硬兼施拖了足足半月,将領好話、承諾、威逼利誘耍盡了,戒青依舊是不卑不亢游刃有餘。
就是睡柴房,他也能把柴火垛睡出儀式感。
至于那孩子,自然是沒人敢真的動,每天都有從外邊找的農婦喂養,哭了有人哄,比在自家親媽那裏過的都好。
戒青這幾天零零碎碎想起了很多自己曾經的勢力分布,北蠻的獅子大開口……以及後來她失去記憶,有人送來的那半張信紙。
她沒有看信上的內容就被青黛收起來了,不免有些懊惱。
只是單單想不起來自己是誰,而那床上躺着的又是誰。
從心腹那兒知道自己的名字時,她就開始警惕了。“戒青”,不就是戒備青黛麽?要是青黛真的沒問題,那麽為什麽要戒備“枕邊人”呢?
她從來不會認為有巧合。
足足晾了那位昏迷不醒的病人一個月,她才終于松口“去看看”。
榻上是熟悉的臉龐,帶着病态的白,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
這一次阻礙視線的窗簾被拉去,她也沒有再診脈。
戒青彎腰,拾起這人的一只手,與診治無關地捏了捏少女的指尖。
随後她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忽然想到了什麽,猛的放下了她的手後奪門而出。
她一路跑出去,侍衛不敢阻攔,只好跟着他。
只見她奔到無人的地方,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
将領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是仍在喊叫的她。
“假和尚,你……”
将領掰過戒青正對他,只見一滴紅黑的血從戒青的眉心流出。
戒青的咆哮聲戛然而止,強行喚醒記憶的力度太過強硬,她喘着粗氣緩神。
等到身體恢複了知覺,她已經在寒風中吹了足足兩個時辰,不遠處是看守她的侍衛。
恢複所有記憶的她自然想起了曾經練的武,這裏沒人能擋得住她。
她卻沒有逃,眉心的血已經幹涸,留下了一條足足拖了兩厘米的血痕。
她逆着風走回了住所,将領再來找她的時候,她面帶倦色,很輕地說了一句話:
“我會盡我所能。”哪怕獻出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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