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捉蟲）

第二十六章（捉蟲）

在彼此把話說開之後，林隽反而像是在心裏放下了一塊石頭。之前常常為性向又或是能否接受和一個男人談戀愛而煩得要命。但現在倒是多了點顧以柯從前的心态，覺得這也不算什麽很可怕的事，需要一直去躲避。

也許在一起住久了，真的會互相影響。

幾天假期過得很快。

有時想想，大學時光真是轉瞬即逝，明年這個時候都要忙畢業了吧？

最近上課上到腦袋發昏的林隽忍不住發出了如上感慨。

說到畢業，鐘安覃可能會去國外繼續再念幾年書，而林隽自己和錢明淨倒是沒有出國的打算。不知道顧以柯有什麽計劃，改天可以問問那個人。

一月的天氣有些過于冷了。等到下午的課結束，林隽在路上半點不敢耽誤的直接往家走。大冬天在外面多待一秒都是對勇氣的考驗。

到家時，依舊是顧以柯來開的門，一開門就殷勤道：“回來啦？上課真辛苦啊。”然後就忙着遞拖鞋、拿背包，又把林隽往房間裏推：“快去休息休息。”

林隽一進家門其實有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像什麽被燒焦了似的。但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顧以柯一系列的操作給熱情住了。他進房間時還疑惑：“怎麽了？今天突然這麽乖？”

顧以柯很不服氣：“我哪天不乖？”他對林隽說：“我去給你倒杯飲料。你坐着呗。”

“……”林隽點頭：“那，謝謝？”說完，也打算跟着顧以柯出去。

顧以柯一看，忙把人往椅子上按：“你去哪？”

林隽說：“我去看看屁桃。”

“坐着就好，”顧以柯不讓他亂動：“我去給你抱進來。”

看了面前這個人一會，林隽說：“我還想出去上個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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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以柯一陣沉默，真想說：要不我把廁所給你搬進來得了。

林隽看顧以柯一副糾結的表情，好整以暇道：“老實交代吧，做什麽壞事了。”

“……”顧以柯欲言又止，片刻後，他半彎着身子湊近林隽：“我們今晚……一起出去吃飯行嗎？”

話題怎麽跳躍的這麽快？林隽本來想聽聽這家夥到底做了什麽虧心事，但也沒拒絕對方的提議，盡管外面很冷。他答應道：“出去吃是沒問題，但為什麽要突然出去吃？”

顧以柯就親了林隽一下，一臉可憐道：“哥哥，我告訴你一件事，你發誓千萬不能生氣。”

“……”林隽有種不好的預感：“不，你先說是什麽事。”

顧以柯的眼神變得更加可憐，就差沒像小狗那樣晃着尾巴撒嬌了：“你先答應我。”

“……行，我保證不生氣。”

顧以柯就小聲說道：“我下午做飯把鍋炸了。”

“？”林隽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什麽炸了？”

“鍋，鍋炸了。”顧以柯弱弱辯解：“我只是想炸個雞腿而已，誰知道會這樣。”

林隽瞬間無語，他還以為炸鍋這種事只有不會做飯的小白才幹得出來。沒想到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他拉着顧以柯的手看了看，問道：“沒受傷吧？”

顧以柯見他沒生氣，就立刻抱着人蹭了蹭：“沒，就是煙太大，樓下鄰居以為着火打了個119而已。”

“……你可真行。”林隽佩服道：“我說你今天怎麽格外老實。”

“嘿嘿。”顧以柯忙直起身給人捏捏肩：“我錯了我錯了。正好晚上吃完飯一起去買個新鍋吧。”

想着這件事其實挺危險的，好在人沒事。林隽把顧以柯拉到自己腿上坐好，說道：“以後要小心點。今天能炸鍋，也許下次就炸廚房，再下次就拆家了。”

顧以柯乖乖點頭應着，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忍不住回道：“拆家的那是屁桃，才不是我。”

恰好屁桃從客廳走到他們身邊，顧以柯用腳輕輕踩了踩它：“我說得對不對？”

屁桃很不屑地甩了一下頭，潇灑地走了。

顧以柯撇嘴，向林隽尋求安慰：“屁桃現在越來越看不起我了。”

林隽被他逗笑，把人抱懷裏，親了親對方的臉。

最後那一天晚上，他們去商場買鍋的時候，林隽決定買一口電鍋，這樣至少不容易炸。

兩人一起相處的日子，每天都過得飛快。林隽有問過顧以柯畢業後的打算。有點出乎意料，他沒想到對方打算繼續讀研，并且還很無恥地問自己讨要去年送的生日禮物——考研沖刺卷。

行吧，這禮物到頭來還是便宜了顧以柯。

很快，時間就走到了放寒假的當天，分別時，顧以柯抱着林隽好半天沒撒手，心塞道：“沒有你陪/睡，我晚上可怎麽辦啊？”又捧着那人的臉左右晃晃：“假期偷偷來找我玩吧，好不好？過完年我媽媽會在外公那裏住一段時間，”他對林隽狡黠的笑笑：“你來我家找我。”說完，親了林隽嘴唇一口，轉身跑出了幾步，然後又回頭對着還站在那裏的人揮揮手。

林隽想着對方剛才說“來家裏找我”時的笑容，不禁有些心跳加速，就好像是在背着其他人做一些只有他們兩個自己才知道的事。

林隽的父母常年在國外定居，以前父親因為生意緣故還會國內國外兩邊跑，現在基本回國時間越來越少。

他們一直希望林隽大學畢業後可以出國，林隽自己并不是特別想走，他覺得在這裏很好，也很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但只要過年，夫妻兩都會回來，畢竟除了兒子之外，還有一些親戚也在國內。

今年也不例外。

其實打掃屋子，做飯做菜都會請專門的人來負責。

林隽平時也是在學校那邊住，真正的這套房子現在反而住的時間少了很多。

此時此刻，林媽媽正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看林隽從樓上下來，就笑道：“放假還起這麽早？現在不睡懶覺了？”

林隽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沒說這都多虧顧以柯日複一日幫助自己養成的好習慣。

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林媽媽說：“起得早也好，一會兒收拾一下，今天有客人來，是我和你爸爸的朋友。”

林隽對這個不感興趣，但還是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剛想去洗漱，又聽見自己媽媽開口：“她的女兒一直在首都那邊長大，也是學得舞蹈。你們同齡可以認識認識。”

林隽聽到這話，動作頓了頓，卻也沒說什麽。

十點多的時候，客人很準時的來了。這是一位儀态優雅禮貌柔和的女士，她的女兒高挑漂亮，一臉得體的微笑。就像是一種複制黏貼。

這樣性格脾氣的人，林隽看得太多了，他在母親身上都能看見這種影子。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需要自己全程陪同，但林隽也都照做。後來，林媽媽的話題就轉移到了雙方的兒女身上，她讓林隽去為客人彈一支鋼琴曲的時候，林隽特別想拒絕。可是從小到大的教養在告訴他：不可以這麽做。

他彈得很流暢，因為曾經的自己雖然讨厭被安排的生活，卻也都認真對待每一件事。

彈完之後，女孩起身給他鼓掌。然後走到身邊，對他說：“我們一起吧。”

這句話突然讓林隽想起顧以柯，想起去年夏天他們在電子琴邊彈得那一首曲子。他莫名就生出了一種很強烈的抗拒，歉意道：“對不起，我鋼琴學得不太好，一起的話可能做不到。”

林媽媽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女孩可惜道：“這樣啊，沒關系，那你在旁邊看着我彈吧。”

林隽點頭，站到了一旁。

中午吃飯的時候，別人怎麽想的，林隽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心不在焉。晚一些等客人走了後，才終于松了口氣，他想回自己房間，卻被林媽媽叫住了。

林媽媽問道：“今天為什麽要拒絕別人？你的禮貌呢？”

林隽深呼吸了一下，和她面對面說道：“我确實很久沒練習，很多曲子都不熟悉了。如果真要一起彈，我怕會更丢臉。”

林媽媽奇怪：“當初不是你自己想要學鋼琴的嗎？學了又不堅持。”

“我從來沒說過我喜歡鋼琴，我根本不喜歡學樂器。”

微微睜大眼睛看了林隽一會，林媽媽覺得自己孩子的性格脾氣似乎有了很大變化：“你以前好像不會這樣反駁我的話。”

林隽沉默片刻，說道：“因為我現在是一個成年人了，我想準确表達自己的感受。這并不是反駁，只是陳述。”

兩人之間安靜了好半天。林媽媽最終決定緩和一下氣氛，她說：“好了，不提這個。那個女孩兒，你喜歡嗎？”

林隽這一瞬簡直有點震驚，他沒想到自己媽媽會突然問出這種話，而且這麽直接，一點也不掩飾：“……什麽意思？”

“這個女孩兒的父母和我們是至交，”林媽媽表現得很平靜，就像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他爸爸和你爸爸在生意上也有往來，不管是家庭還是自身條件，你們兩都很配。她媽媽見過你照片，也是這麽認為的。”

林隽半天才找回聲音：“這是什麽惡俗的小說情節嗎？我都還沒畢業呢。”

“你明年就畢業了。”林媽媽說：“有一點你講得很對，你是成年人了，戀愛這種事非常正常。而且，這當然不是什麽惡俗小說，因為雙方家長只想讓你們多了解一下彼此，沒有半點強迫的意思。人家女兒那麽優秀，追她的人很多。”

林隽心裏憋了一股氣，他很讨厭這種不打招呼的決定，自己媽媽這種表面溫柔實則強勢的性格這麽多年還是沒變。他也不知道是腦袋發熱還是叛逆期來得太晚，站在大廳中央，他對坐在沙發上的人說道：“我是真心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對她很好很喜歡她的人。至于我自己，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聽到這句話，林媽媽的震驚完完全全表現在了臉上，但短短幾秒後，就恢複如常。她問：“哦，從來沒聽你說過。是同學嗎？”

是同學嗎？其實嚴格說起來，林隽并沒有和顧以柯一起上過學，可能稱為朋友更合适，但現在也并不僅僅是單純的朋友。

見林隽沒說話，林媽媽又問：“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是——”林隽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就這麽脫口而出道：“他是一個男人。”說出來了！居然就這樣說出來了！說完之後林隽自己都有點不可思議：我也太厲害了。

“什麽？！”林媽媽的表情瞬間裂了，什麽優雅什麽儀态通通沒了：“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