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足球比賽（1）

足球比賽（1）

“重磅消息，重磅消息！”

趙羲和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看見霍傑興奮地從教室外沖進來。

“市裏要召開足球比賽了！”

“關咱們屁事。”

“學校會叫我們去嗎？”

“去了也拿不到獎吧。”

......

“我聽到體育老師說了，他現在就在班主任辦公室！”

“體育老師來了！”

體育老師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講臺上，他清了清嗓，吵醒了部分還在補覺的同學。

“大家應該都已經聽到消息了吧，今年我們市會舉行足球比賽。本來我們學校一向是不參加這些項目的，可是今年不同了——

校領導們終于認識到身心健康對學生的重要性，所以，今年的比賽，學校決定派出一支十六人的足球隊，去參加市裏的比賽！ ”

話音未落，衆人歡呼。

“安靜，安靜。”體育老師面帶笑容，示意大家噤聲。

“我們将會在高一高二選拔球員，有意向的人舉手。”

Advertisement

班上一半的男生将手舉了起來。

“好......之前參加過縣級以上足球比賽的舉手，其他人把手放下。”

男生們面面相觑，陸陸續續地将手放下了。

教室裏還剩三只手舉着。

“好，你們三個。”體育老師面露驚喜，道：

“上次在你們班進行足球比賽的時候，你們三個的表現确實不錯——好，好，跟我來。”

三個人跟在體育老師身後，霍傑走在最前面，趙羲和居中，陳銘遇殿後。

穿過擁擠的走廊，走下長長的樓梯，霍傑回頭率先打破了沉默，回頭道：

“我們有兩年沒有好好打比賽了。”

“是啊，自從上了初三之後就沒怎麽打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擦幹淨足球鞋上的灰了！”

“班長，你之前在美國也踢球嗎？”趙羲和回頭問。

“嗯，參加過市青少年足球賽。”

“結果怎麽樣？”

霍傑搶先問道。

陳銘遇低着頭，沉默半晌，才道：

“輸了。”

“沒事，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和霍傑初二那場也輸了。”趙羲和拍拍他的肩。

“輸給明磊了，瑪德！這次一定要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霍傑憤然道。

“到了！”

體育老師将他們帶到操場。

綠茵場上排着大約三十個男生，還有幾個體育老師，手裏拿着考核表，正交頭接耳着什麽，看見他們來了，其中一個高高的女老師吹了聲口哨，随即道：

“高一高二都選完了嗎？選完了現在就開始吧。”

體育老師點點頭，示意他們三個人歸隊：

“你們是熠輝高中部的足球精銳，不過參賽的名額只有十六個，十一個首發再加五個替補，接下來你們分成三隊，進行幾場小比賽，我們會根據你們比賽的結果選拔出代表我們學校參賽的人。”

趙羲和踏進人群，和新老面孔一起打招呼。這裏的人他大部分都認識，有些是并肩作戰過的初中同學，有些是野球場上碰到過的對手。大家寒暄幾句，各自組隊，選拔便開始了。

這場綠茵場上的“厮殺”整整持續了一上午，老師們終于選出了他們滿意的成員，十六人的隊伍終于組成，其他人則帶着遺憾和羨慕離開了。

趙羲和站在隊伍中間，左顧右盼，發現留下來的都是些老熟人了。

他是左邊鋒，陳銘遇中鋒，右邊鋒是王浩軒，霍傑是門将，曾一鳴後衛，彭磊中場......

“現在來推舉隊長，有誰想當？”

“趙羲和！”

衆人将手指向他。

“陳銘遇。”

趙羲和倒是指向了陳銘遇。

“大家都推選你，那就你當吧！”體育老師不懷好意地笑着：

“我們這次比賽要去市中心體育場比，為期五天，順利的話要在旅店住四天三夜，隊長可要負責全隊的人員安全啊。”

“老師，誰來主罰點球和任意球？”

王浩軒問道，他實力在三個前鋒裏最弱，這個問題自然是給自己的好兄弟趙羲和問的。

體育老師沉默了一會，視線在趙羲和和陳銘遇兩人之間徘徊，最終道：

“陳銘遇吧，他命中率更高。”

“還有什麽問題要問嗎？”女體育老師大聲道。

“沒有問題了就回去繼續上課吧，記得明天一早，帶好裝備和行李，七點二十在北校門口集合——解散。”

大夥一哄而散，三三兩兩，成群結隊，走在回教學樓的路上。

王浩軒一把摟住趙羲和，道：

“那個陳銘遇是誰啊，以前沒見過他。”

“是我們班班長，踢球挺厲害的。”

“比你厲害？”

“......差不多吧，他跑動比我快，命中率也高，但視野不行。”

“他那能叫視野不好？那叫根本沒有團隊意識。”

王浩軒壓低聲音，道：

“之前看他踢過幾次。他踢球太獨了，拿到球不管不顧就往球門沖，根本不傳球！”

趙羲和看着陳銘遇遠處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門口，小聲回複道：

“我們別管他就行了，他不傳球就不傳，我們還是按照自己的方法踢，總之比賽要團結，千萬別在關鍵時刻出岔子。”

“怎麽最近心思缜密起來了？還挺有隊長的樣子。”

王浩軒笑着問他。

“心裏的事多了呗。”

趙羲和嘆了口氣。開學以來，他碰上的不順心的事太多了，以至于他開始自我懷疑。這場比賽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它可能是他高中唯一一次市級比賽了，也是一次能夠證明自己的機會。

趙羲和擡頭望天，一兩只玄黑色的鳥兒從藍底白花的天空中滑過，他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

趙羲和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看見到校門口的石獅子旁站了一個人，穿着運動服，帶着黑色的發帶，遠遠望去像一顆挺拔的松柏。他跑過去猛地一拍他的肩，大聲道：

“嘿，陳銘遇！”

陳銘遇回過頭，栗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爍。他的眉毛濃密而鋒利，眼神卻始終淡漠低垂，鼻梁高挺，唇色蒼白。他看起來真像一顆雪山上的松柏，在一片永恒的寂靜中矗立。又像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孤星，等待千年只為一縷陽光來臨。

趙羲和不是第一天知道陳銘遇長得很好看，但卻是第一次認真看他的臉。

“班長，你戴發帶還蠻帥的。有種運動系男友的感覺。”

陳銘遇避開他的視線，低聲道：

“謝謝......”

他還想說些什麽，大巴車便開了過來，司機大聲提醒他們讓路。不一會兒，大夥便都來齊了。

帶隊老師是他們班體育老師和另一位女體育老師，一個姓王一個姓張。随行的還有李校醫，共十九個人，坐滿了一輛公交車。

“羲和快過來，跟我們坐！”

霍傑王浩軒彭磊曾一鳴占據了後排的長座，大聲像他招呼。

趙羲和猶豫了一下，心想陳銘遇在這群人裏只和他熟一點，他走了陳銘遇跟誰講話呢？

融入不了集體恐怕會影響隊員心情。

于是他回絕道：

“不了，我坐前面。”

趙羲和在陳銘遇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了。

“羲和他有新歡了。”

“就是，忘了老朋友。”

趙羲和懶得理他們。翻開書包拿出表，一個個點名：

“王祥到了沒有？”

“到了！”

“周海峰到了嗎？”

“到了。”

......

從熠輝到市中心有一段不短的距離，經過鬧市，街區，一路上歡聲笑語，終于抵達了體育場。

從一裏外就能望見這座雄偉的建築了。

它由水泥鋼筋建成卻不顯得俗套，反而因設計獨特而充滿野性，在繁華的市中心猶如一顆閃耀的明珠。體育館附近躺着猶如綠絲綢般的足球場，它被高大的觀衆席環繞，從遠處看只能捕捉到它倩影的一角。

大家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穿上球鞋，在草地上盡情奔跑。

不過去到體育館之前要先找酒店放行李。

王老師選了家離體育館最近的，裝修還不錯的酒店，一共訂了六間房。他和李校醫一間，張老師單獨一間，其他男生四人一間。

“隊長分房。”

霍傑大聲吆喝道。

“一間房兩張床，兩個人睡一張，自由分配吧，想跟誰睡跟誰睡。”

趙羲和說着，走進一間房，将行李一放，就躺下去了。

等等，他好像把陳銘遇忘記了，陳銘遇這樣的性格，萬一被孤立了怎麽辦？

于是他起身，把陳銘遇的行李挪到床邊，道：

“你能接受混寝嗎？不能我讓老師再單獨給你訂間房。”

“不用。”

陳銘遇這次的回答卻異常堅決，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

“那我跟你睡？”

“......好。”

霍傑和曾一鳴則占據了旁邊的床。最後所有人都安頓了下來，張老師招呼他們下樓吃飯。

沒有什麽比花着學校的錢出來大吃大喝更令人快樂的了。王老師一邊吃，一邊不忘給他們講比賽流程。

“這次市級比賽一共八支球隊參加，因為只有這八個學校能湊出一支足球隊來......比賽的規則很簡單，采用淘汰制，兩兩比拼，輸了就回家，一共是三輪比賽。”

“這次比賽我們學校最大的對手是明磊，他們幾乎包攬了近幾年的冠軍。但我們學校也不差。”張老師補充道。

“對啊，兩年前那次他們純粹是憑運氣取勝的！”

霍傑大嚼着雞腿道。

“我們還要小心水天，這次比賽的裁判是他們學校的老師。”王老師皺着眉道。

“正式比賽應該不會出現明顯誤判的現象......”張老師寬慰道。

趙羲和掏出手機，拍了一張桌上的美食，又拍了一張窗外的夜色，發到班級群裏，立馬引起了一陣騷動。

“真羨慕你們‘出獄’了，什麽時候回來‘探監’，記得給我們帶點好吃的。”

趙羲和哈哈大笑，都能想到屏幕前魯天南幽幽的語氣了。

“班長還是那麽帥。”有人留言道。

趙羲和點開那張美食照片，發現陳銘遇無意間入境了。

酒店橙黃色的燈光打在他臉上，給那張萬年沒有溫度的臉添了生氣，多了些人間煙火味。

“班長。”

陳銘遇回頭看他。

趙羲和低低地笑着，好一會兒才說：

“你之前真像我們中國神話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陳銘遇低垂着眼，擺弄餐盤裏的食物，道：

“那現在呢？”

“現在？像被偷了衣服的織女......”

下凡了。

陳銘遇聽不懂他話中的隐喻，只覺得那淺淺的笑聲中好像有鼓點，不然，他的心何至于随之跳動呢？

......

明天第一場比賽，是跟青禾打。

雖然青禾的實力在他們之下，卻仍不容小觑。于是王老師一早就把他們趕上床，甚至沒收了手機。

所有人都躺下後，趙羲和一看表，才十點。

往常他們這個時間段才放學，回到家中洗漱完畢，做一會兒作業，入睡的時候至少都十二點了！

這怎麽睡得着啊？！

靠近門口的那張床上，霍傑和曾一鳴在低聲聊着一款新游戲，他沒玩過，插不上話。

窗簾沒有完全拉上，奶白色的月光從縫隙裏擠進來，照亮房間的一角。不知道過了多久，另一張床上的兩人都沒了聲響，而他還沒有一絲睡意。

趙羲和輕輕地轉身，看見陳銘遇平躺在床上，窗外行車駛過，車燈越過窗戶印在他臉上，好似一副流光溢彩的畫卷。他這才發現陳銘遇的睫毛很長，翹起的弧度像窗外的朗月。

他渾身籠罩着一層冷月的光輝，給人的感覺卻不像柔和的明月，反倒讓人想起宇宙中的遙遠孤星的照片，一半隐入黑暗，一般向往光明......

月亮被黑雲吞沒，深夜路上車輛漸稀，房間裏的事務逐漸看不真切，而他也沉沉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