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颠倒夢境·十三
颠倒夢境·十三
“哼!你們這破天界,誰愛待誰待吧!”
夜昙見少典有琴将事情都處置完了,便着急着要走人。
一方面是表示一下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還在生氣。
另一方面,主要是她想去看今天晚上膳堂都有些什麽菜。
“昙兒,你等等我。”
青葵在後面喊她,卻被少典有琴出言制止了。
“青葵公主”,碧穹是他的表妹,“還是由我去跟她道歉吧。”
夜昙感覺到有人追出來,于是也放慢了些腳步。
“公主請留步。”
“看吧,這就是你們天界的待客之道。”夜昙轉過頭來,對着少典有琴繼續得理不饒人。
說實在的,這天界和皇宮裏一樣一樣的。
要不是青葵在,她才不願意待。
“對不起。”
“算了,我本來也打算要走了。”夜昙表示她的原則一向是對人不對事。
少典有琴畢竟還是和碧穹還有推雲他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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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緩和了語氣。
“公主……你之前不是說要長住的嗎?”少典有琴在心裏不知道把碧穹怪了多少遍。
要不是她惹事,昙兒怎麽可能賭氣說要走。
“你再多待幾日可好?青葵公主……也是這個意思。”
“你是無聊了嗎?”
少典有琴看到夜昙挎着個臉,不肯松口,猜測她可能是覺得待在天界很無趣,才急着要走。
“玄商君,你摸着良心想想,你們這天界哪有什麽好玩的?”
沉淵好歹有點争鬥,有熱鬧可看。
這天界也太無趣了。
“那……本君帶你去各處走走,可好?”
“不用了!你們天界的犄角旮旯我差不多都逛遍了!”
她要逛也是和青葵一起逛,和他逛這算是怎麽回事嘛。
“那……”
“玄商君,我實話和你說,你們天界都是清氣,不适合我。”
不待少典有琴說完,夜昙便開口打斷他。
她不能修煉,也不是很舒服。
原來她是擔心這個。
“飛池給你送去的藥膳,你都吃了嗎?”
“我就是不想吃藥了好嘛!”
夜昙的花靈之力并未覺醒,清氣對她的損害相對輕微,加上食物滋補,應該是沒什麽大礙的。
而且他也一直通過虹光寶睛關注夜昙的身體情況。
比起這個損害,不能貿然放她回沉淵去。
昙兒已經不記得他們和厲王鬧翻之事了。
而且,這裏的事情頗複雜,青葵公主也說等他們都妥善處理了後,再與昙兒說明為好。
當務之急,就是安撫昙兒。
“公主”,想到此處,少典有琴便對夜昙道:“天界也是有濁氣的,我帶你去。”
————————
“這裏是哪啊?”
夜昙的眼前是一個巨大的頭骨。
她一時有些晃神。
他們現在真的是在天界嗎?
不會是通過什麽秘密通道到了沉淵或是哪裏吧?
因為她眼前這骷髅頭看起來和天界太格格不入了。
灰白色的骨頭,兩只空洞的眼睛,張開的嘴上是兩排牙齒,有一些還脫落了。
“這裏……是天界的禁地,這是盤古頭顱。”少典有琴朝夜昙伸出手:“公主,這邊。”
他将夜昙扶上這個頭骨的一顆後槽牙。
夜昙坐下來,發現這裏只是看起來荒涼,其實還不錯。
不冷不熱,氣候适宜,周圍還可以看見茂密的草木。
野花層層疊疊,開到了視線的盡頭。
這個頭骨中,有紫黑色的光點浸出來。
就好像是螢火的微光被染了色。
夜昙一身手,那些光點便如水珠般綿綿密密地滲入她的身體。
濁氣于她,是過猶不及,這種緩緩輸入的感覺剛剛好。
“天界怎麽會有這樣的地方?”果然,這個世界奇妙的地方還有很多。
“公主,這是當年盤古開天辟地後,留下的遺骸。其實……”少典有琴斟酌着開口:“天界,神族,也并不都如世人所想象的那樣。”
其實這裏就是荒涼的廢棄之所,夜昙看見的樣子是他方才施法調試過的。
“你是指剛才發生那事嗎?”夜昙覺得他的話裏好像意有所指。
“我的意思是……從至尊的天帝到微末小仙,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哦?這麽說的話,你也有了?”夜昙本來是想調侃一下他的。
“我自然也是有的。”
可惜,此時的夜昙自然是不明白少典有琴在暗示什麽的。
“不是我說你們啊,都成神成仙了,還這麽表裏不一,累不累啊?”
夜昙想起青葵跟她說的,凡人要斷絕七情六欲才能成仙。
她覺得,也就青葵那個呆瓜真的相信這套了。
若果真如此,天界的神仙怎麽個個都還是如凡人一樣。
表面上看起來清心寡欲,實際上只是比凡人更加虛僞矯飾而已。
就像少典有琴和他的神識們那樣。
不過,他這倒也不算是什麽虛僞。
倒不如說,是真性情?
愛錢,愛美人都不算什麽過錯,她也很愛的。
“謝謝你啊!”夜昙指了指那頭骨:“帶我來這。”
她感覺好多了。
“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夜昙從那顆後槽牙上跳下來。
“公主當心”,她被少典有琴一把扶住。
“公主,我送你回天葩院吧。”
“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公主就再住兩天再走。”
“公主,你還是要走嗎?”
他們倆人的關注重點完全不同。
夜昙強調的是再住兩天。
少典有琴關注點則都在她說的“走”字上。
“可是,你回去的話,他們會為難你的。”
算了,留住她才是最重要的。
“啊?你是說沉淵的人嗎?”夜昙有些狐疑道:“沒事的吧,英招還不知道我殺了頂雲。”
“我不是說英招……”少典有琴終于還是決定跟她說清楚:“我是說厲王……”
——————
“你說什麽!!!”
她沒聽錯吧,他剛剛說的是“退婚”?
“沉淵已經派使者将退婚書送到了離光氏的皇宮。”
所以,剛剛上書囊裏,那些圍觀的學子說沉淵也受不了她了,指的是這件事?
“可是,為什麽啊?”
她不就是來天界看看姐姐嘛,沉淵族至于的嘛!
接收到夜昙疑惑的目光,少典有琴便将前因後果一一說予她聽。
——————
“公主……你沒事吧?”
雖然少典有琴知道夜昙不是在乎這種事情的性格,但退婚一事,說出去是不好聽的。
這也是他為何如此糾結的原因之一。
當時,聽到沉淵傳來的這個消息,少典有琴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哼,退婚就退婚,本公主還不稀罕呢!”
就是這樣的話,她做不了沉淵女帝了,這個損失還是很大的啊。
“哈哈哈……”
想了想自己的現在的狀況,夜昙忍不住自嘲起來。
四界之大,居然沒有一個她的容身之所。
真的就像是書裏說的那樣,貧者無立錐之地啊。
少典有琴只能站在一邊沉默地看着她。
“公主,對不起。”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她也不至于如此。
“這事與你無關。”
幫助青葵救神識,本來就是她自己的意思。
“公主,若你執意要離開天界,打算去哪兒?”,少典有琴試探着問:“公主若有需要,我可以送你回離光氏。”
“不要!!!”
她可以去任何地方,就是不願意回朝露殿。
現在青葵都不在宮裏了。
朝露殿于她而言,是一個可以懷念,卻不想再見的地方。
“公主,我向你保證,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少典有琴之所以那樣說,就是想要讓夜昙認同他的話,明白她現在除了天界,無處可去。
“所以公主,你就留在天界吧”,他強忍住了想牽夜昙手的沖動,“好嗎?”
等他處理完了這裏的事情,不管她想去哪裏,他都可以陪她。
——————
夜昙能隐約感覺出他的語氣有點熟悉。
好像辣目的語氣……
“你……”
夜昙看着少典有琴的眼睛。
她其實是想問——
你是不是都還記得。
但到底沒問出口。
罷了,不管有沒有記憶,知道對她姐姐好就行了。
“先不說這個了”,夜昙指了指少典有琴的手:“你手上,為什麽有傷啊?”
剛才他抱自己飛來飛去的時候,她瞥見的。
放眼四界,還有誰能把這個鎮界之寶傷到了?
“沒什麽。”少典有琴默默地用衣袖蓋住了手背。
———————
天葩院。
既然不能回沉淵,夜昙只能繼續留在天界。
“姐姐,你看呀!我又流鼻血了……”
夜昙順手卷了管寫字用的紙,然後默默地用它堵住鼻子。
“昙兒,你別用那個,我來給你擦。”
說罷,青葵便用自己的手絹輕輕地給夜昙擦拭。
“這天界真的是風水不好。”
但她還是享受得很。
當初,夜昙是真的沒想到,居然是她來投奔青葵。
不過,能像這樣,整日和青葵待在一起,得到她全部的關注,流點鼻血算什麽。
反正她現在也能在天界補充到濁氣了。
此時,天葩院的侍女來報,說是碧穹仙子的生辰宴有請青葵公主參加。
“姐姐,這個碧穹居然還想來惹你!”
明明少典有琴都跟她保證過了,一定會看好自己這個表妹,不讓她再來招惹她們的。
哼!說話不算話。
夜昙開始在心裏罵這個便宜姐夫。
但是現在她寄人籬下,就意味着要看人臉色。
“姐姐,你要去嗎?”
“昙兒,上次的事情,的确是碧穹不對”,青葵拉起夜昙的手道:“但是雷霆司也已經罰過她了,你別與她置氣了。”
“是是是”,夜昙表示她都理解:“我知道的,她是少典有琴的表妹,那也就算是你的表妹,你放心,我一定給她面子。”
“昙兒……”也該找個機會和她正式說了,“我們找個時間談談吧。”
“姐姐,你要說什麽啊?”夜昙裝傻充愣中。
“是你,我,還有神君,我們三個人的事情。”
“姐姐,你傻啦?我們三個之間,能有什麽事可談的?”
顯然夜昙是并不想談這事的。
“姐姐,我跟你說,咱們到時候就盛裝出席碧穹的生日宴吧,然後在她的生日宴上把她的風頭都搶了,可好?”
她刻意轉換話題,就是為了回避。
“昙兒……”青葵有些無奈。
——————
碧穹是生日宴的主角,她要求少典有琴按往日慣例,與她合奏一曲。
本是慣例,少典有琴也不好推辭什麽。
因兩次受雷霆司的天雷之刑,他手上的傷還未痊愈。
他便選了不那麽激烈的曲子。
“姐姐,他彈的是什麽意思啊?”
好聽是好聽,但她也只知道是“好聽”。
“明月清風,孤鴻翔鳥。”
“明月清風是有”,夜昙轉頭四顧:“可這哪有孤鴻,哪有飛鳥?”
慢慢又不在,大家都成雙結對的。
“真是的,生日宴上彈什麽孤鴻啊!”
看來這碧穹真的是很愛他了。
若誰敢在青葵生日宴上彈這種煞風景的晦氣曲子,她定不相饒。
“昙兒,你不懂……”青葵無奈地拍了拍她的手。
誰憐一片影,
相失萬重雲。
徘徊将何見?
憂思獨傷心。
——————
琴簫合奏之後,碧穹又在席間一句陰,一句陽,示意青葵也上來獻藝。
“姐姐,不如你就給他們露一手?”夜昙湊到青葵耳邊小聲道,“不然她會認為是咱們怕了她!”
“也好。”
許是之前的琴聲也激發了她的思緒。
青葵難得沒有自謙。
青葵之琴,名綠绮。
她調整了琴弦,泠泠樂聲便從指下流出。
一彈流水一彈月,水月風聲松樹枝。
山靜秋鳴,月高林表。
松風遠拂,石澗流寒。
“夜昙姐姐”,一旁的紫蕪露出贊賞的表情:“青葵姐姐的琴聲,真當地起是‘此曲只應天上有’啊。”
“那是!”夜昙悄悄湊到紫蕪身邊,對她炫耀:“你兄長的琴雖彈得也不錯,但還是我姐姐彈得最好聽!”
她雖然不通音律,也知道青葵彈得本來就很好。
一曲奏罷。
夜昙望了望四周,只見在座衆神均露出一副或欣賞,或陶醉的表情,并未出聲。
顯然還在回味。
就連她那不茍言笑的姐夫,此時的表情也很柔和。
而那碧穹則一臉幽怨。
不愧是她姐姐!
“彈得好!”夜昙算得上是青葵最忠實的擁趸了,立刻帶頭鼓掌。
誰敢說她姐姐一個字的不好,她鐵定馬上翻臉。
夜昙的脾氣,少典有琴是知道的,自然是要趕緊表明自己的态度:“确實,青葵公主此曲,實可繞梁。”
“是吧,依我看啊,和姐夫你彈的,也是在伯仲之間!”
“本君所彈之意境,不及青葵公主。”
“嗯”,夜昙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是在當衆不給人面子:“沒錯,就是我姐姐彈得更好聽!”
紫蕪在旁邊一個勁拉着她的袖子,示意夜昙。
心裏想想就好,別說出來呀!
——————
彈琴賀壽之後,衆仙自然也要借着生日宴這一場合,互相寒暄一番。
少典有琴還有青葵身邊都圍了一衆神仙。
所以盡管少典有琴一心想要借着此機會多和夜昙說說話,卻無奈根本脫不開身。
夜昙一個人坐在幾案邊,樂得清淨。
她正在忙着品嘗天界的異果,順便揣幾個進口袋。
待會兒也好讓慢慢嘗嘗。
“夜昙公主。”
一美麗女仙蓮步輕移,來到她面前。
“你是?”夜昙一邊啃人參果一邊問道。
“本君乃碧穹仙子之母,丹霞。”
“哦?”
這倆看着根本不像母女,反倒像是姐妹。
“你找我有事?”
碧穹的娘,來找她準沒好事。
“夜昙公主,本君聽說,你先前是因幫助玄商神君而被沉淵退婚。”
丹霞是聽了不少消息後,為了碧穹前來試探夜昙的:“不知夜昙公主今後是否也會一直留在神族?”
這些天的一連串事情,捂是捂不住的,在天界傳得極快。
“哎呀,我姐夫他熱情好客,所以留我再小住幾天。”夜昙随手又拿起一個蟠桃繼續啃。
“哦?”
夜昙這話說出來,丹霞自然是不信的。
玄商神君那是什麽性子,和“熱情好客”這幾字可以說是風馬牛不相及。
所以丹霞自然将這句話解讀為——夜昙在暗示她,是玄商君對她有意思。
“那夜昙公主你也有意于玄商神君對嗎?”
玄商君和這個離光夜昙的關系,天界諸神雖然議論紛紛,但是也不知道是坊間妄傳,還是确有其事。
畢竟事關玄商神君。
他們都不敢亂猜。
“什麽叫‘也’?”夜昙不答反問:“哦——我知道了”,她固作誇張道:“莫不是碧穹仙子‘也’有意于我姐夫?”
她翻臉如翻書:“丹霞上神,你別忘了,我姐姐才是天妃。”
“歷來天帝正妃多出于霞族。”丹霞上神意有所指。
“那又如何?下任天帝的正妃不就出身人族嗎?”夜昙不以為意。
這種生生世世的血統論還是歇歇吧。
等等,她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要讓青葵做小嗎?
下一任天帝正妃一定得是霞族。
丹霞雖然心裏這麽想,嘴上卻說道:“只怕不止吧。”
作為上神,她自然是有城府的。
丹霞絲毫不在意夜昙的言語相激,只是笑笑,進一步試探她道:“其實,這些日子,天界諸神都在說,玄商神君有意效仿娥皇女英之故事,看來是真的咯?”
???
這謠言到底是誰傳的,若被她抓住的話,定要叫這人好看。
“絕無此事。”夜昙嘴上敷衍道,心裏卻開始在意丹霞說的事。
霞族不會真的要謀取青葵的正妃之位吧!?
不管是撒嬌還是撒潑,青葵妥妥的不是碧穹的對手呀!
想到這裏,她心中已是警鈴大作。
開玩笑,少典有琴要娶的只能是離光青葵,至于其他側妃什麽的,他休想!
——————
席間,那些女仙們至始至終都紛紛圍繞着青葵。
奉承有之,真心求教亦有之。
一旁的少典有琴好容易打發完一幹神仙。
他的眼神時刻都在注意着夜昙的方向。
這裏多數都是女眷,氣氛并不适合他。
他也不想再聽到任何人恭維他和青葵公主是天生一對。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
但此時,見夜昙身邊還有丹霞上神,他也不好過去。
憋悶得很。
于是,少典有琴起身離席。
其實,夜昙也一直在旁邊偷偷關注他。
好容易等來了這個機會。
她趕緊結束了和丹霞的對話,又朝遠處的青葵比了比手勢,意思是要出去透透氣,然後也提起裙裾,溜了出去。
——————
“姐夫,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公主。”
少典有琴自然是感覺到夜昙跟出來了。
便于一處僻靜花蔭下駐足等她。
月色之下。
夜昙望着他,愣了愣神。
他的氣質和神識簡直是天差地別。
不得不說,真是美得像幅畫。
這種氛圍讓夜昙很難再對着他嬉皮笑臉。
“神君,我是來和你辭行的。”
“為什麽?”
他盼了一個晚上,就盼着與她說幾句話。
沒想到卻盼來她告訴他,她又要走了。
“是剛剛丹霞上神她為難你了嗎?”
少典有琴回想起剛剛的場景,皺了皺眉:“公主,無論她與你說了什麽,你都不必在意的。”
“沒有,她沒說什麽。”
其實,那些風言風語她都知道。
慢慢之前早就添油加醋地和她說了。
今日青葵的态度,擺明了就是也知道這些傳聞了。
她并不想讓姐姐誤會。
所以還是走吧。
“公主,你要走的事,與青葵公主商議過了嗎?”
他和青葵公主還沒有把一切都告訴她,她怎麽會突然間又想走了。
“哎呀,你盡管放心,這真的是我的意思,你不用擔心,青葵是不會生你的氣的。”
夜昙還以為是他怕被青葵埋怨。
她自己最怕青葵生氣,所以默認了少典有琴也怕青葵。
“我姐姐說了,神愛世人,體恤衆生。天界這麽無聊,你忍心看我在這裏繼續當囚犯啊?玄商君,你就發發慈悲,放我下界吧,啊?”
說完,夜昙還裝模作樣地拜了拜少典有琴。
少典有琴看着夜昙,神情哀傷。
他說不出話來。
既不知道還能如何挽留她。
也不知道該不該就這樣放她自由。
他不想讓她不開心的。
一陣涼風吹過。
夜昙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少典有琴見狀,便脫下外袍,想為她披上。
觸及她身體的那刻,他突然就很想緊緊地抱住她,再也不松開。
這情緒洶湧而來,簡直無法遏制。
“我不要!”夜昙揮開他的手。
已經讓人誤會了,還要再火上澆油嗎?
從此以後,她都要離他遠遠的。
“公主……別鬧了。”
少典有琴終是忍不住,直接給夜昙施了個昏睡術。
“昙兒……”
少典有琴一手托着夜昙的腦袋,一手攬住她的腰,靜靜地凝望着她,仿佛要望穿秋水,直望到地老天荒。
她安靜下來的神色,天然地帶着一種經年不散的沉郁與憂傷,讓人滿心憐惜。
這麽想着,他一把将她抱在懷中。
一開始,少典有琴只是輕輕地擁住夜昙,漸漸的,他将她越抱越緊。
“辣目……”夜昙似是感受到了什麽,在他懷中皺了皺眉。
遠處,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
次日。
“不對啊,我昨天也沒喝多少啊,怎麽就會喝醉了呢!”
夜昙有點狐疑,但是也沒工夫去想太多。
因為上學要遲到了。
上書囊。
一進上書囊的大門,夜昙就感覺到了這裏的氣氛有些異樣。
幾乎所有的學子都在對着她和青葵行注目禮。
“看什麽看啊?”這幫神仙真是有夠閑的!
夜昙不甘示弱地回瞪。
“昙兒,莫要無禮。”青葵拉了拉夜昙的手。
“離光夜昙,你姐姐都和我表哥解除婚約了,你居然還有臉賴在天界不走!”
此時,碧穹開口了。
她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說什麽?”夜昙懷疑是不是她聽錯了。
“離光夜昙,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聽好了,我說,我們神族已經将你姐姐掃地出門了!”
“你再敢說一遍試試看!”
“我就說!”碧穹雖然腦子不怎麽聰明,但是嘴巴也是不饒人的:“你們姐妹倆都是厚臉皮!定了親,一個被退婚,一個還悔婚,連累了我表哥。我看這下四界還有誰敢娶你們!”
“碧穹仙子,女子并非一定要嫁人才可生存……”
青葵的重點依然很歪。
其他學子也都表情複雜。
在今天之前,這事只是個傳言而已。
但是,從碧穹的嘴裏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從以往的經驗來看,天界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他們可是一點不想青葵公主離開。
一想到碧穹仙子會是以後的天妃,他們頓感有十分的絕望。
“姐姐,她說的是真的嗎?”夜昙面無表情地發問。
“昙兒……”
青葵的本意是挑一個好的時機,他們三個人面對面,心平氣和地說開整件事情的,不想卻被碧穹打亂了計劃。
此時,她也只好據實相告。
“是真的。”
“姐姐,你瘋了嗎?他們會怎麽說你啊!”
“昙兒,你什麽時候這麽在意世人的目光了?”青葵依然對夜昙展露了和平時一樣燦爛的微笑。
“……”
我當然不在乎。
但是我知道,三人成虎,衆口铄金,世人的言語是能殺死人的。
她就深受其害,怎麽可能看着青葵受這種委屈。
“昙兒,這是我和神君已經商量好了的。退婚,是我的意思”,青葵拉着夜昙的手,試圖安撫她的情緒:“我們回去再說,好嗎?”
“我不信。”夜昙死死盯着青葵:“肯定是他逼你的對不對?”
青葵之前還一心一意要留在天界守寡,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改變主意了。
夜昙又想起了聞人。
少典有琴一定是忘不了那個什麽狗·屁·夢中情人。
“離光夜昙,這下你和你姐姐都別再想勾引我表哥了!”
昨夜,碧穹的侍女在她的示意下,偷偷跟蹤夜昙。結果就在殿外看到了少典有琴抱着夜昙的背影,便回來禀告了她。
這下把碧穹氣得要死,今日便将從母親那得到的絕密消息當衆給抖露了個底兒掉。
——————
冷靜的離光夜昙自然知道,盛怒之下是不宜做決斷的。
但此時碧穹還在一旁聒噪。
吵得夜昙腦中嗡嗡作響。
吵得她引以為傲的判斷力都略略下降了那麽一些。
等等,聞人畫裏那紫衣女子難道是她?
夜昙想起了被她變沒了的那件紫色衣服。
碧穹既是他表妹,又是霞族的人。
丹霞之前又來試探她。
若說他們上演的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戲碼……
就很合理。
他怎麽會喜歡這種刁蠻無禮之人?
真是毫無品味可言。
所以,聞人之前錯認她,也是因為他把自己也當成這種女人了?
想到這,夜昙心裏的火又竄高了不少。
“昙兒,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他讨一個公道!”
雖然青葵不做天妃,也會有大把的追求者。
但是,她咽不下這口氣。
她的父皇畏懼歸墟,畏懼神族,畏懼朝臣,能将青葵舍下,能将自己棄若敝屣。
她離光夜昙可不怕。
她絕對不能讓青葵受這些委屈。
——————
“你憑什麽這麽對她?”
夜昙運着清光鬼步,徑直沖進蓬萊绛闕找少典有琴興師問罪。
速度快得青葵都跟不上,飛池也攔不住。
“公主?”少典有琴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之前青葵公主和他商量過,要找個合适的時機,再将一切和盤托出。
“你不肯娶我姐姐,是不是因為要娶別的女人?那女人是誰?”
他怎麽能辜負自己的姐姐呢?
青葵千辛萬苦地救他,就換來這樣的結果嗎?
“是不是霞族那個什麽碧穹仙子?”
想也知道,那個讓聞人念念不忘,甚至願意為之赴死的紫衣女子,還能是誰?
現在嫌棄她姐姐是人族了,後悔了,又要換霞族的天妃了,早幹什麽去了!
他們當青葵的這二十年是什麽?
“昙兒,你聽我解釋……”
“閉嘴,你憑什麽這麽叫我!”
“不是的,我……”
夜昙沒有等少典有琴說完,二話不說就召出美人刺,刺向他。
她的本命法寶感受到了主人排山倒海的怒氣,瞬間便貫穿了他的胸口。
他不是辣目,沒有情,聞人。
他沒有心的。
想到這,夜昙又将濁氣源源不斷地灌入美人刺。
“你怎麽能這麽欺負我姐姐!”
利用完青葵,就要把她抛棄。
虧她當時還以為他是個好神仙,是青葵的良配。
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說到底,也是她天真了,居然會覺得他和他們不一樣。
“是你蠱惑了我姐姐,讓她答應退婚的對吧?你竟然敢這樣利用她!”
她氣得要死,拔出美人刺,還想再給他來一記。
花刺泛着幽藍的尖端,還滴着芬芳馥郁的上神之血。
“昙兒!”此時青葵終于趕到。
她飛奔過去,一把握住夜昙的手,攔着夜昙,不讓她再刺,又焦急地詢問:“神君,你怎麽樣?”
少典有琴沖着青葵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此時,他心中的痛遠勝于身上。
“少典有琴,我們辛辛苦苦救你,不是在做好人好事。”
想到之前的種種犧牲,夜昙是真的氣瘋了:“你的妻子,只能是離光青葵!”
“昙兒,你不能這麽對他!”
青葵急了,連忙擋在少典有琴和夜昙中間。
“姐姐,你讓開!”
“昙兒,你快把美人刺放下!”
“離光青葵,你是不是傻啊!他都這樣對你了,你居然還心疼他?”
“我也心疼你。”
夜昙并沒聽懂青葵的意思,也不願深思。
這呆瓜心疼這個心疼那個,怎麽不知道心疼心疼她自己。
“你放開我,他有十重金身,被我刺幾下又能怎麽樣,這都是他應得的!他活該!”
她是絕對不可能同情他的。
要不是自己打不過他……青葵也不至于受這樣的委屈。
說到底,還是她太弱了。
而且……他居然都不躲的。
就這麽看不起她嗎?!
還是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抛棄青葵?
不論是哪個理由,都太氣人了!
“昙兒不可!”青葵拼命按住夜昙的手。
再怎麽生氣都不能傷害別人啊,何況他們明明是兩情相悅,只是昙兒大概還沒意識到……
“即使神君于你我只是個陌生人,你也不能這麽對他。”
“何況,他還和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麽多。”
“何況,他還……”青葵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還喜歡你。
你也是如此在意他。
即使你不能接受這份感情,也不該這樣傷害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為你着想的人。
後面的話,青葵沒有說出口。
說了也沒用。
她知道夜昙的性格,不想再刺激她了。
這事,叫她一個旁觀者看着,也心痛萬分。
人世間的情愛,都是像這樣,磋磨人心的嗎?
——————
“這是什麽?”
此時,夜昙體內的虹光寶睛,感應到主人激烈的情緒,也開始發熱。
夜昙被燙得皺了眉。
她精通法器,很快就發現這東西是神族的法寶。
想也知道,在她身上種這種東西的人還能是誰。
“你快給我解了!”
“我沒有惡意的”,少典有琴趕緊施法,壓制住了虹光寶睛的躁動,“公主……你信我好嗎?”
他只是怕她會遇到危險。
此時,少典有琴也不知道該如何取信于她。
單純的言語,顯得過于蒼白無力了。
“昙兒,你再這樣鬧,我真的生氣了!”
盡管如此,青葵還不忘記努力解釋:“神君他是真的擔心你。”
夜昙恨鐵不成鋼地甩開了青葵的手:“你是要氣死我啊!”
她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姐姐,我不信你真的如你嘴上說得那樣,不喜歡他,只是尊敬他。
少典有琴現在是鐵了心要娶那女人當正妃。
你到底是有多愛他啊,居然還真的答應他退婚。
難道就沒有想過到時候你自己要怎麽辦啊?
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麽總是要這樣委屈自己呢?
“慢慢,我們走!”
夜昙喚了聽到動靜後趕來的慢慢,一人一鳥徑直沖出南天門,絕塵而去。
“昙昙,我們是回皇宮嗎?”
“怎麽可能?”
她怎麽可能就這樣咽下這口氣。
“昙昙,那我們這是去哪啊?”
“我們回沉淵。”
沉淵只有烏玳沒有追殺過她和姐姐。
既然如此,她就一定要幫他坐上儲君之位。
夜昙決定了,她要借着沉淵厲王的勢力,攻上天去,把這幫神仙都打得落花流水。
讓他們看不起人族,他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啊?昙昙你瘋啦?厲王當初可是說了要把你斬立決的。”
“你放心吧,我自有計較。”
“昙昙……你小心點。”
“慢慢,還是你好!”問都不問,就義無反顧地追随她。
關鍵時候,還是好兄弟,好朋友靠得住。
既然神族對青葵無情無義,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要讓他們知道,青葵也是有厲害的娘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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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又怎麽會放心夜昙一個人離開。
他制止了青葵和飛池要幫他處理傷口的舉動,一直跟着夜昙來到晨昏道。
“公主……”他固然可以用神力直接攔她,但他就是做不出來。
夜昙并不想理他,自顧自地進入沉淵。
“神君,你放心吧,等昙昙氣過了,我會幫你說好話的。”
慢慢在晨昏道門口猶豫了一陣,終于還是決定來跟少典有琴說一聲。
“慢慢,你都和公主說了嗎?厲王不會放過她的。”
她當真讨厭自己到了這個地步了嗎?居然拿自己的性命賭氣。
“昙昙說她有辦法應付的。”
雖然她這麽說,他又怎麽可能放心得下。
少典有琴将一物遞給慢慢,囑咐她道:“這是霞族法寶,萬霞聽音”,是他之前問母神要來的。
“此物可千裏傳音,我就在此處等你們,如果他們敢為難你們,你就用它通知我。”
“神君你放心!”慢慢表示她是很靠譜的。
說罷,她又盯着他的衣服看了許久。
“神君,你沒事吧?”
“沒關系的,這傷不嚴重。”
誠如夜昙所說,他有十重金身,傷勢的确是不嚴重的。
只是一直流血罷了。
“你記着,如果厲王不再追究公主,也記得給我傳個信。還有……若頂雲那事敗露,你一定要記得咬死說是我殺了他,明白嗎?”
“可是嘲風……”
“你放心,本君的信用比他好,他們會相信的。”
“還有……”
???
居然還有嗎 ?
她怎麽覺得今日的神君跟老母親一樣,操碎了心。
說着,少典有琴又從袖中拿出一物,遞給慢慢:“這是出入天界的腰牌,你收好了。”
“神君你盡管放心,一切都交給我吧!”說完,慢慢拍了拍翅膀,也飛入了沉淵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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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光夜昙,你已經不是沉淵儲妃了,現在居然還敢回來?”
夜昙沒想到的是,虹光寶睛居然真的幫她擋住了厲王一擊。
她吐幹淨口中的鮮血,爬起來。
“你……”
炎方看着她,也覺得有些驚異。
這丫頭身上古怪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呵,沉淵什麽時候也和神族那樣拘泥于名聲了?”
“離光夜昙,休要多言”,炎方打斷了她:“來人,把她押入纏魂窟,擇日問斬。”
“厲王,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敢回來嗎?”
“等等!”
夜昙的話的确勾起了炎方的好奇心。
“我之前借做客之名,潛入天界,目的就是誅殺少典有琴”,夜昙一臉無所謂地繼續說道,“可惜了,還差那麽一點點。”
聽到這裏,炎方立刻向身邊的左祭司相柳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去确認此事真假。
後者随即退下。
“我忍辱負重,沉淵不念我的功勞也就罷了,還要趕走我,傳出去,四界之中,以後還有誰敢為你們做事?”
所以,她的意思是之前那些都是苦肉計咯?
炎方此時也有點看不透她究竟是向着誰了。
“離光夜昙,你想要什麽?是想要本王恢複你的儲妃身份嗎?”
“我要接管頂雲手下的軍隊。”
儲妃不儲妃的,其實她無所謂。
“厲王,千萬不可啊!”一旁的右祭司是英招的人,趕緊進言道:“這是養虎為患啊!”
可惜,炎方并沒有聽進去他的逆耳忠言。
“若你刺殺少典有琴一事是真,也算是為沉淵立了一功,本王可以答應你。”
說實在的,炎方的确是有些欣賞離光夜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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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焚淵殿內,英招聽到這個消息,氣得一下拍碎了房裏的桌案。“雲兒還沒死呢!他憑什麽把雲兒的兵馬給離光夜昙!”
“王後還在生氣?”
不等英招去找夜昙算賬,她就已經主動來了。
“英招,你要知道,你最大的敵人是誰。”
是嘲風。
聽到此處,英招立刻冷靜了下來。
“王後,你放心,上天入地,我都會助你找到頂雲的。”夜昙的語氣就好像是和英招同仇敵忾的鐵杆盟友一般:“就算他真的出了什麽意外,我也會幫你報仇的!”
從天界返回沉淵那一路,夜昙早已經想清楚了。
她要先結盟。
最好的人選就是王後英招。
“你也知道,烏玳他喜歡我。如果最後真的找不到頂雲,你總要扶植一個好控制的,選烏玳也比讓嘲風上位強吧”,夜昙自然知道英招最在意的事情,“烏玳的母親早逝,你還是嫡母。與我合作,才是最有利的,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其實,看到離光夜昙那詭異的本事,英招不是完全沒有懷疑過。
但是,因為夜昙當時是在和厲王對峙,所以她的功夫在視覺效果上就打了些折扣。
再加上她之後真的被厲王打得很慘的樣子,英招便也以為這只是些旁門左道,沒有繼續深想。
說到底,她是看不起離光夜昙這個人族小姑娘的。
但現在,她的雲兒遲遲未見蹤影。
她也不得不為自己的将來做打算。
離光夜昙不再是儲妃,也需要自己的幫助,才能在沉淵站住腳跟。
若真能像她說的那樣,幫她控制住烏玳,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她們兩個,是各取所需。
“好,我答應你。”
英招變臉的速度也一樣快。
“夜昙公主還沒用晚膳吧,不如今夜就在本宮這裏用了吧。”
說罷,她親自出去吩咐安排這宣告結盟的晚宴。
“卻之不恭,多謝王後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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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順利。
夜昙在焚淵大殿裏等着英招。
她漫無目的地在大殿晃來晃去,突然在案幾上看到了一面鏡子。
沉淵王後有一面寶鏡,這她是聽說過的。
詭異的是,她居然在鏡中看到了少典有琴。
而且,鏡中,他還一直在對着她笑。
在天界的時候,她沒看過他笑得這麽……嗯……燦爛的。
不得不懷疑,他這是不是因為成功退了婚,開心的。
越看,她就越生氣。
正在此時,英招回來了。
夜昙馬上施法隐去了鏡中的畫面,整理好表情,轉過身準備應付英招。
渾然不覺自己是在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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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招其實是去找右祭司商量了。
讨論過後,他們都認為,暫時和離光夜昙結盟是有利的。
席間,英招便開始和夜昙套近乎。
“夜昙,聽說你刺殺了少典有琴?”
“是啊!”夜昙就着酒又撕了一塊烤羊腿,放入嘴中。
“嗝……”她又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
“他不是你姐夫嗎?”
“已經不是了。”
他一定要逼青葵退婚,現在是她的仇人。
夜昙喝得微醺,開始對着殿中那面鏡子發愣。
“你在看什麽?”英招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你喜歡這面鏡子嗎?”
“王後,我早就聽說,你這面鏡子可是個寶貝……”
“是啊”,她現在只能對着鏡子思念雲兒。
一想到這,英招就恨得牙癢癢。
“此鏡能夠映出照鏡人最思念者的模樣。”
“怪不得。”
是了,她是一直在想他。
想着怎麽才能弄死他。
“除此之外,據說有合适的機緣,它還能扭轉時間,就和傳說中的昆侖鏡一樣。”
仙人故鄉昆侖山中的昆侖天宮中,傳說有一面神鏡,擁有自由穿梭時空之力。但在一次仙人盛會中,神鏡被人所偷,至今一直下落不明。
這就是沉淵王後寶鏡真正的來歷。
“……王後,你這鏡子能借我玩幾天嗎?”
夜昙覺得,她心中的恨意真的無處發洩。
“我過幾天就還你!”
“公主請便。”
就當作是示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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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心殿。
夜已經深了。
這幾天,慢慢很多時候都鬼鬼祟祟的不見蹤影。
夜昙也懶得等她,只顧自己梳洗後,準備上床睡了。
鬼使神差的,她又拿起床頭的那面鏡子。
夜昙原以為,經過這幾天的冷靜,她已經心态平和了不少。
看着鏡中人,她又氣不打一處來,擡手化出了美人刺,用花刺尖端點着鏡中人的咽喉。
當然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哎,她也變傻了。
都是被他氣的!
算了,不想了。
睡覺了,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