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颠倒夢境·十四·解連環

颠倒夢境·十四·解連環

蓬萊绛闕。

今日是少典有琴出關的日子。

“神君?”飛池在一邊喚他。

他們家神君剛剛才語出驚人,說千年時光,還練不成九重金身,不是懶,就是蠢,在九霄雲殿上把三清和其他一幹神仙一口氣得罪了個遍。

“啊?”

少典有琴還在消化他突然就多了個天妃的事情。

“飛池,什麽事?”

“神君……”飛池觀察着少典有琴的神色:“您是不是不願意娶天妃啊?

“不……”

他好像是願意的,又好像是不願意的。

其實他也不知道。

乍一聽父帝提起這事,他是拒絕的。

但是後來他又覺得,其實自己好像也沒那麽抗拒,甚至隐隐還有些期待。

不過,不管他願不願意,父帝的旨意他都違抗不了。

——————

很快,天後派來的人就來了蓬萊绛闕,協同飛池翰墨一起安排天葩院的一切事宜。

“神君,您放心,飛池一定會把您喜歡的那些都安置好的。”

“飛池,你等等!”

不是,有必要現在就把他習慣用的東西都搬去嗎?

那讓他這段時間用什麽啊?

少典有琴覺得,要是自己再不攔着飛池的話,他可能要把半個蓬萊绛闕都給搬過去。

“算了,布置天葩院一事,還是我自己去吧。”

“是。”看來自家神君對于天妃一事還是上心的。

飛池和翰墨了解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對布置天葩院,還有未來天妃相關的一切事宜,自然更加上心了。

——————

“神君,您有提前了解過天妃的喜好了嗎?”飛池正在核對離光氏送來的青葵公主的一應日常物用,還有記錄她生活習慣的單子。

這些天,天葩院的裝飾,都是神君親力親為的。

飛池從一開始驚訝得下巴要掉下來,到如今已是見怪不怪了。

“沒有,怎麽了?”少典有琴正忙着挑天葩院帳幔的料子。

“離光氏送來的禮單上寫了青葵公主最喜白色,青色,紫色。”飛池小心翼翼地出言試探:“飛池還以為您是事先特意了解過了。”

“沒有。”他哪有空了解這些。

“神君,您不是一直喜歡高潔雅致的顏色嗎?”還讓他們都必須要和他保持一致,統一穿白色或者藍色,“為何不挑白色的天光绫裝飾?”

“本君只是覺得,紫色尊貴,而且祥瑞,應當适合天妃。”少典有琴看了眼飛池,然後露出了一個稍稍有點嫌棄的表情:“算了,以你的審美,是不懂的。”

“……是。”

平白無故被嫌棄,

他招誰惹誰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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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城。

由于神族會和沉淵族在同一天前往離光氏迎親,這些天,沉淵大軍都駐紮在魍魉城。所以少典有琴事先來此,以便查探沉淵的兵力布置,防止他們在這重要的日子裏又生出事端來。

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其實有很多。

破天荒的,少典有琴在拿到了神族密探提供的消息後,并沒有馬上走。

倒不是因為留戀下界。

只是,他就是覺得不放心,還想要再親自查看一下魍魉城的地形,以便和兵力分布圖一同分析。

少典有琴考察完地形後,也無事發生。

他正準備回去時,看到一普通的攤位上有一根平平無奇的骨笛。

不知怎麽的,他突然就很想買下來。

但是——

他剛出關沒幾天,什麽都沒帶。

現在他身上除了玄珀,也沒有東西可以抵押的。

玄珀當然是不能給的。

別的不說,給了幾乎等于當衆自爆身份。

“老板,這骨笛,能不能給我留着?”

“公子,那你可得快來買”,那老板自然是得着機會就要自誇,“我這裏的寶貝可都是很受歡迎的。”

“一日即可,等明日,我便讓人來取。”

這時,突然一陣喧嘩聲起,一衆沉淵軍士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魍魉城的大街之上。

為首之人騎着一高頭異獸,看起來異常勇猛,氣勢洶洶。

是烏玳。

來之前,少典有琴看過沉淵衆王子的畫像。

據說,他是沉淵第一勇士。

居然沒能感受到遠處飛出的魔箭嗎?

此時,少典有琴已經對烏玳的實力了然于胸,于是轉過身去,裝作繼續看攤位上的貨品,随手于暗中施了個法。

那支射向烏玳的魔箭便偏離了半寸,只是擦過了烏玳的臉龐。

雖然他好像是沒必要救沉淵的人。

但是,救了也無關大局。

臨近迎親之日,還是不要見血了。

正在沉淵大軍忙着尋找刺客時,少典有琴不急不緩地離開了魍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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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境。

飛池為少典有琴護完法,便又接到了自家神君的命令。

這要求居然是讓他賣掉一些法寶,去換些錢。

“神君,咱們很缺錢嗎?”

自從出關之後,他發現,即使自己眼睛多,也是越來越看不懂神君了。

“明日,你拿錢去魍魉城城東酒樓對面的那個攤位”,少典有琴依然一本正經地吩咐飛池:“本君在那預定了個笛子。”

“是。”

可惜,最後飛池還是來回禀他說,那個老板已經把笛子賣掉了。

“算了。”那就是沒有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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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光氏皇宮。

迎親之日就在三天之後,少典有琴奉天帝之命,前去離光氏向暾帝遞交婚書。

此時,他正穿行在皇宮裏。

宮人在前頭為他引路,要帶他去見暾帝。

天氣很好。

他遠遠就看到一個紫衣女子跪在宮道上。

那衣服的顏色和普通宮人們身穿的宮衣通通不同,在紅黑為主調的宮殿群中極其醒目。

“那女子是什麽人?”少典有琴停下腳步,詢問為他引路的侍者,“為何大白天跪在宮道正中?”

“這……”宮裏所有的人都不會輕易提起她的,因為晦氣。

“回神君,小的想,許是犯了錯的宮妃吧。”

“神君,這邊請。”侍者打斷了他的駐足觀望。

“好。”

雖然他能找到路,但在人族皇宮,自然是要尊重他們的規儀了。

不知怎的,少典有琴就是很在意這紫衣女子。

交完婚書後,他刻意謝絕了侍者的跟随。

只是,待他再次走到宮道時,她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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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當日。

饒是少典有琴準備充分,接親的時候,還是出了點岔子。

平地突然間就起了一陣旋風。

飛沙走石,目不能視。

少典有琴沒想到,居然還有獸界之人前來攪擾神族大事。

将之擊退後,他頓時覺得一陣莫名的頭疼。

因此,沉淵那群人挑釁他時,他也沒顧得上搭理。

沉淵那邊正亂作一團。

似乎在吵嚷着有人搶親。

“青葵公主受驚了。”少典有琴走至神族花轎之前,安撫轎內之人。

沉淵的事情不歸他管,他只要負責讓他們神族的天妃安好就行了。

“神君,不妨事的。”青葵在轎中回答道。

“如此便好。”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鎮靜,看來并非尋常柔弱女子。

天妃能處變不驚。

這很好,他挺滿意的。

少典有琴自覺,他并不喜歡,也不擅長安慰哭哭啼啼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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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公主下轎。”

少典有琴并不想讓青葵尴尬,扶她下轎之時便目視前方,并不看她。

青葵也只是虛扶他的手背,迤然下轎。

一舉一動,儀容儀表,均可稱垂範四界。

“青葵公主。”

“神君?”

“此處乃南天門。”

少典有琴駐足,開始為青葵介紹天界的大門。

甚至包括天門上圖案的由來。

一旁的飛池很驚訝,于是默默腹诽。

神君吶,公主又沒問,為什麽要給她介紹這些啊?

再這樣下去,會耽誤吉時的。

不對,難道是他們家神君還是不想成親,所以故意拖延?

自以為領會了少典有琴心意的飛池悄悄上前對他耳語:“神君,之前說的姻緣橋的事情,您還走嗎?”

“算了吧”,姻緣橋并非迎親的必要步驟,“現在時辰也不早了。”

“不……”少典有琴自己又改變了主意:“要不還是走吧?”

姻緣橋是測緣分深淺的。

他們倆的命運究竟會如何?

他其實是有點好奇的。

這是在問他嗎?

飛池一頭霧水。

所以到底是走還是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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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緣橋。

就連少典有琴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何會在意姻緣橋這種無稽之事了。

天界成親,要走姻緣橋,是個慣例,但也不過是博個彩頭。

他就沒聽說過有哪對新人真的掉下去了。

再說了,真掉下去了,大喜變大驚,那還了得。

“青葵公主,請。”

說着,少典有琴伸出手,要去扶她。

“多謝神君,不用了,青葵自己可以的。”他未來的天妃又對他展露了一個得體的微笑。

“你……不害怕嗎?”

“回神君,青葵并不害怕。”

他二人分別走在橋上,如履平地。

正如尋常仙侶一般。

姻緣橋發出淡淡的神光,為新人送上吉祥祝福。

不知怎的,少典有琴就是微微覺得有點失落。

天界曾有傳說,若是命定之人走上姻緣橋,會別有一番奇景。

不過,這也一樣只是個傳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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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姻緣橋,一大堆神仙早就已經等在那裏,迎接未來的天妃。

他們人人都準備了豐厚的賀禮。

“這……”青葵盛情難卻,轉過頭來看着一旁躲得遠遠的少典有琴,用眼神詢問他。

這禮物她到底要不要收啊?

“嫂嫂,你就收下吧”,紫蕪很是自來熟地拉着青葵的手撒嬌,畢竟沒人會拒絕像她這麽可愛的小公主提的要求。

“紫蕪,不得無禮”,他們尚未成親,而且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年月才會成親,“仍需喚青葵公主,知道了嗎?”

“知道了兄長。”紫蕪有些委屈地應下了。

“青葵公主,這些禮物都是他們的一點心意,公主無須顧慮,還請收下。”說着,少典有琴又轉頭看了眼飛池。

飛池立刻會意,拿出一個錦匣遞上:“公主,神君也為公主準備了禮物。”

他之前看中的骨笛,雖然不稀奇,但是勝在心意。

可惜已經被賣走了。

為到底應該送天妃什麽一事,少典有琴思考了足足半日。

這禮是一定要送的。

原因無他,主要是要以此表明自己對這樁婚事的态度。

飛池給的意見也很尋常。

等少典有琴走出蓬萊绛闕時,恰巧看見天邊升騰起一抹紫霞。

于是他便讓飛池從藏寶閣裏找出之前收集來的紫氣,親手煉制了一件紫色的護身法衣,當作禮物。

紫色的神衣啊……

“多謝神君。”

這次青葵收禮收得很爽快,而且态度明顯熱情了許多。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很是喜歡。

一旁的紫蕪偷偷對清衡使了個眼色,興奮得很。

“看來兄長和嫂嫂雖是初見,但彼此肯定都有意思!”

“你确定?”清衡還是覺得這速度快得有點不可思議。

“你看你看,兄長還一路送嫂嫂去天葩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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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葩院。

青葵在一衆紫色的帷幔裏更衣,準備參加稍後的晚宴。

天葩院的仙娥們又送來了幾套神衣,供青葵挑選。

其中有個小仙娥看到了匣子中的紫衣,便建議道:“天妃何不穿戴今日神君所贈的這件紫衣赴宴?天妃姿容,再加上此衣,一定會光彩四射的。”日後,也是天界的一段佳話。

青葵朝那小仙娥笑了笑:“你的想法很好。”

但她一點也不想在那種場合下引人注目:“但……紫衣過于珍貴,晚宴人多,我怕到時候碰壞了哪裏,辜負了神君的一片心意就不好了。還是選那件白色的吧。”

“天妃,這件會不會太素雅了些?”

“素淨些也無妨的。”她一向就不注重打扮。

“是啊是啊,天妃長得美,自然穿什麽都好看了”,另外幾個小仙娥一邊給青葵梳妝一邊恭維她。

青葵的心思卻不在她們身上,她盯着那件紫衣。

有機會送去給昙兒穿好了。

青葵實際上從不穿紫色。

她最愛的還是白色。

但每次到了制作新衣的時候,她都會吩咐尚衣局做紫色的衣裙。

因而內侍也把這當做是她的喜好記錄了下來。

她和夜昙大婚的婚服也是離光旸按照她的喜好做的。

為此,青葵還覺得很是對不起夜昙。

畢竟,女子出嫁一生僅此一次。

卻要委屈她的昙兒穿她喜歡的顏色。

最終,她只争取到在那衣服裙擺邊加上了點淡紫的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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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

青葵今夜的言談舉止,即使是一向嚴苛教條的天帝,也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

到底是人族傾全族之力教養出來的天妃。

少典宵衣和霓虹對視了一眼,很是滿意。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開宴之時。

青葵雖已辟谷,但沒試過食用清氣。

但她看着一衆神仙吸風飲露的樣子,仍然一臉平靜。

沒什麽可緊張的,看看就會了。

座上的天後一直在關注着青葵的狀況,看她半天不動作,便知她是不知該如何食用清氣。

還好,她早有準備。

正當青葵想嘗試吸食清氣之時,少典有琴卻先于天後開口了。

“公主可能不慣于這清氣,母神特地為你準備了人間的食物。”

一旁的飛池随即端上了人間的吃食。

侍奉完青葵公主,飛池回到少典有琴身邊,垂手而立。

心裏倒是沒忘記吐槽。

青葵公主現在吃的這食物是神君特地吩咐他換過的。

天後之前準備的那些人間食物模樣的清氣,也是有點讓人迷惑的。

天後人美心善,體貼衆神,但總是在處理一些小事上……有點微妙。

這點倒是和他家神君差不多。

“多謝天後,神君美意。”

青葵其實是想試試清氣的。

畢竟,凡事都有第一次。

她也不想搞特殊。

但此時,她自然是選擇食用早已準備好的人間食物。

不能當衆拂人面子。

何況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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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葩院。

赴宴完畢後,青葵終于結束了身為未來天妃首日的全部日程。

可以歇一下了。

此時,早已經超過了她平日睡覺的時間。

青葵強忍着睡意,拿出一根繡花針。

針刺上皮膚的瞬間,她就覺得不困了。

青葵自然是不想讓夜昙疼的,但她也很擔心夜昙。

白日裏那場風沙,不知是哪個有心人做一下的。

但很明顯是沖着昙兒去的。

青葵忍着痛,慢慢地在手臂上刺下二字——

在嗎?

過了沒多久,她便收到了夜昙言簡意赅的回複。

安。

夜昙什麽人吶,能寫一個字,就絕對不會寫兩個,更別說筆畫超多的“無事”二字了。

既然沒事,那她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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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葩院的日子相當安逸。

青葵每天就是喂喂神牛,看看醫書,彈彈琴,繡繡花。

日子過得和她在日晞宮時也沒有什麽差別。

因為她目前還不是正式的天妃,所以許多神族的活動暫且不需要她去主持。

她只要負責好好修煉就行了。

青葵現在的人際交往也就只是和紫蕪她們一起喝下午茶。

“青葵姐姐”,紫蕪還是一樣熱情:“我和清衡明日要上學去了,不如青葵姐姐也和我們一起?”

這樣她們愉快的下午茶時間就還能繼續。

“我也可以去嗎?”

“青葵姐姐你去跟兄長說一聲就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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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飛池接到青葵公主的求助,便盡職盡責地來當傳聲筒。

“什麽事?”

“青葵公主讓飛池詢問神君,她是否可以和紫蕪一起去上書囊念書。”

“自然可以。”少典有琴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先自己一步提出這個要求。

“那神君,之前您吩咐飛池給青葵公主準備的天規,還送去嗎?”

飛池繼續請示。

“不必了。”

“是。”

飛池也猜到了少典有琴的答案。

他們這位天妃行事,比天界的神仙都要規矩許多。他簡直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早就已經将天規倒背如流了。

“對了,神君,公主還說了,若是神君答應了,就替她謝謝您。”

“飛池,你去回複青葵公主,就說不必客氣。”說到此處,少典有琴頓了頓:“若在上書囊遇上難題,可來蓬萊绛闕,本君自會為她解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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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葵來上書囊的第一日,便不太平。

她是遇上了不平事。

青葵在上書囊的大門口,遇見一個身穿紅衣的女仙正在責罵一個小仙娥。她一向寬仁,便想上前為那小仙娥求情。

身邊的侍女趕緊提醒她道:“天妃,這是神君的表妹,霞族的碧穹仙子。”

這言下之意就是還是別去招惹她為好。

“知道了。”

只是,青葵怎會是畏懼權勢之人。

“碧穹仙子,這位小仙娥沖撞了您,已經給您賠了不是,您身體也沒有大礙,不如仙子就饒恕她吧?”

“你是誰?”碧穹見到一個大美人,而且居然還來管她的事,第一反應是驚訝。

畢竟她橫行慣了。

“碧穹仙子,這位是天妃。”青葵身邊的小仙娥見勸不住她,只好亮明身份,盼着碧穹這位姑奶奶能給點面子。

“原來你就是那人族的公主啊?”碧穹雖然認可了她的美貌,但因早就憋着要跟她一較高下的勁兒,看向青葵的眼神裏盡是嘲諷。

“我不管,是她踩了我,弄壞了我的新衣裳,必須賠給我。”

“仙子,在天界,人人都需要按天規行事,這天規中并未寫過,無意踩踏要被罰五萬靈珠之事”,青葵做事,向來是情理俱到的:“碧穹仙子身上的衣物可交予青葵,青葵自有辦法讓它煥然一新。”

“你一個區區凡人,能有什麽辦法!”

“碧穹仙子,若是青葵不能做到,情願賠您五萬靈珠。”

“你!”

碧穹正要繼續向青葵發難,上書囊的先生,青藜星君已經來了。

“何事喧鬧?”

“回禀星君,仙娥沖撞了碧穹仙子,弄髒了碧穹仙子的衣物,不過仙子大人大量,已經原諒了這位仙娥。”

“我……”碧穹還想再說些什麽,青葵已經拉起了她的手,難得選擇了先發制人:“碧穹仙子正與青葵探讨如何清洗衣裙之事。”

說到此處,青葵又向青藜星君行禮:“讓星君勞心,是青葵的不是。”

原來是些小女孩間的龃龉。

“解決了便好”,青藜星君聞言,也不甚在意:“上課了,請天妃和碧穹仙子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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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葵入學後不久,因她蕙心纨質、禀性柔順,待人又謙和有禮,短時間內就贏得了上書囊上下所有人的喜愛。

特別是那些年紀“尚輕”的男神仙們。

青葵時常會帶一些自己做的手工制品,或是食物,與同窗一起分享。

男仙喜歡她做的點心,女仙則喜歡她調的香料。

青葵給教授仙法的星君們的禮物,則是她自己泡的養生茶。

順便,這養生茶她也送了許多給蓬萊绛闕。

課間,青葵和紫蕪兩人經常湊在一起讨論熏香的事情,最後就連暗中嘲諷青葵用小恩小惠收買人心的碧穹都忍不住別別扭扭地湊過來。

離光青葵調的那香,的确稱得上是極品。

“碧穹仙子,請試試。”青葵自然是熱情地歡迎了碧穹的加入。

“青葵姐姐”,雖然是親戚,紫蕪依舊看不慣碧穹:“她到處說你壞話,說你是在收買人心,诋毀你的名譽,咱們為什麽還要讓她加入啊?”

“紫蕪,青葵以為,凡事只要無愧于心,坦坦蕩蕩便可。旁人說什麽,不必過于在意。”受夜昙的影響,她也變得豁達了許多,“碧穹仙子是真心喜愛熏香,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與她置氣了,可好?”

“那好吧!”她青葵姐姐不知道比碧穹好了多少倍,還好是她做自己的嫂嫂。

紫蕪越想越慶幸。

——————

“青葵公主在上書囊,一切可好?”

這天,飛池又來給少典有琴送青葵公主泡的養生茶了,他就順帶一問。

的确是好茶。

少典有琴放下茶盞,看到一邊的飛池有些微妙的表情,便問道:“飛池,你怎麽了?”

“回神君,沒什麽。”

“有事就說。”什麽時候他也學會藏着掖着了。

“神君,青葵公主在上書囊一切都好,這次的考試又拔得頭籌。就是……”飛池還是沒憋住,湊到少典有琴耳邊:“聽說,青葵公主這養生茶頗受一些德高望重的星君們歡迎呢,說是喝了以後,老胳膊老腿都不酸痛了。紛紛追着公主讨要,所以公主近日為了制作這茶,很早就要起身去采集露水,就有些勞累。”

說到這兒,飛池使勁憋住嘴角的笑意。

“……”所以,這是在諷刺他老嗎?

“飛池,你去和青葵公主說,不必如此辛勞,采集露水一事,可交給天葩院的仙子代勞。”

過了一會兒,少典有琴還是沒忍住。

“飛池,你确定本君和他們收到的是一樣的?”

“神君,天妃給您的禮物還是不一樣的。”說着,飛池又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少典有琴:“這是天妃吩咐給您的安神香。”他又欠扁地添上了一句:“您放心,這香只給了您,上書囊的先生們可沒有。”

“……你放着吧。”

近來他時常會感到頭疼。

也搞不清楚是什麽原因。

青葵公主一定從嘴碎的飛池那聽到了什麽。

所以,他現在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啊?

安神,養生。

他怎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呢。

“神君,那咱們這書箧還要給天妃嗎?”

天妃是各種完美,感覺不需要特別關注她的功課。

“這樣吧,飛池,你去找些高階的法卷給她吧。”

少典有琴覺得有點失望,又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麽。

飛池走後,他點燃了青葵送來的熏香。

那甘冽香氣在輕盈中透着股涼森森的餘韻,不似尋常女子調配的甜香。

離光氏的青葵公主,是個人見人愛的完美女子。

為人處事,無不得體,親切得有如三月裏和煦的春風,甚至比他的母神還要多幾分溫柔。

少典有琴,你是怎麽了,作為天妃,她完美無缺,堪稱典範,這不就是你,還有神族都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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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發現自己此時正置身于一處懸崖峭壁。

懸崖前,有一紫衣女子正背對着他,頭戴一頂白色帷帽。

他不知道她确切的身份。

但她許是個女魔。

因為她身上都是濁氣。

突然之間,令他感到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那女子居然縱身一躍,跳入崖底。

見她跳崖,他急忙上前查看,才發現她站過的地方,是一地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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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沒想到,自己居然在蓬萊绛闕的桌案前睡着了。

頭疼倒是緩解了許多。

想來該是那香的作用。

此時,這冷香堪堪燃得還剩下最後一絲餘燼。

大約是夜半醒來,這偌大的蓬萊绛闕,居然讓他覺得有幾分冷清。

他這到底是怎麽了?

他明明就該喜歡冷清的才是。

紫蕪,清衡都太過喧鬧。

母神對他的關心,他也有點不太适應。

只有新接上天的青葵公主,他們之間的距離感剛剛好,讓他覺得很舒服。

每次青葵都會讓飛池來給他傳話,而不是親自來見他。

少典有琴并不知道,這是青葵有意為之的。

迎親那日,青葵便看出來他不喜歡與人接觸。

她一向來就體貼人,就離得他更遠了些。

——————

讓少典有琴更沒想到的是,那奇怪的夢居然還有後續。

每一次他點燃青葵送來的香時,都會夢到那個紫衣女子。

每一次都是一樣的結局。

都是死。

有跳崖的,

有自刎的,

還有被人殺死的。

其中還數跳崖的次數最多。

但她從不轉過身來。

一開始,少典有琴只是默默地看着,并不上前。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只是夢。

既然是夢,便都是假的。

可是,她總是一聲不吭地赴死。

“姑娘,你是誰?”

他終于忍不住,上前詢問。

沒有回音。

“姑娘,你別跳了。”

雖然她是魔女……

但是,就算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過……

死這麽多次也夠了。

何況,他也沒看到她有做什麽壞事。

他是天生上神,生來悲憫,到底是不夠狠心。

即使只是個夢,也不忍看着她世世如此。

于是,他開始嘗試救她。

每一次,他都想要抓住她,但是卻永遠都差那麽一點,永遠都救不了她。

最後都只剩他一個人。

說實話,次數多了,真的有點挫敗。

他連一個普通人都救不了。

還怎麽補歸墟,怎麽救四界?

每次醒來,他都會覺得落寞。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練成十重金身,能不能按父帝所期待的那樣,修補好歸墟。

——————

“青葵公主,神君差我來問,您這香還有嗎?”

“有的,飛池你等等”,青葵聞言,便吩咐侍女去內室取。

“公主,您這香,神君甚是喜歡,說是用過後,頭疼便好上許多。”他陪伴少典有琴千餘年,還從來沒有見過他主動問人要過東西。

青葵公主到底是不一樣。

但是,有一點不好的是,他總覺得最近神君的社恐好像更嚴重了,整日就待在蓬萊绛闕,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剩下的時間就是在玄境割欲念,練金身。

每次都是讓自己來給青葵公主傳話。

“飛池?”青葵将香遞給飛池。

飛池恭敬接下:“神君讓飛池轉達,多謝公主。”

“神君喜歡就好。”

這香是青葵刻意挑選過的,夜昙小時候,因為身邊人突如其來的刺殺,有段時間夜夜都做噩夢,她花費了好長時間才研制出了這個配方。

當時昙兒還和她撒嬌,說要調一個讓她覺得好聞的,天天聞都聞不膩的。

想到這裏,青葵又露出一個笑容。

——————

“姑娘,你到底是誰?”

在他锲而不舍的追問下,這女子終于開了金口。

“你又是誰?”

待他說明身份後,她只是随意地朝他拱了拱手。

“神族啊……神君,有禮了”,雖然少典有琴看不到紫衣女子此時的表情,但能聽得出,有一瞬間她的語氣挺不屑的。

“本姑娘我呀,是上古時期的女神,算起來,你這小輩,該與我見禮才是。”

“……”

張口就是謊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姑娘,你為什麽總是戴着帷帽?”

其實這句話他不該問的。

因為戴着才是正常的。

“你懂什麽,我這是在修行。現在天地分離,沒有足夠的混沌之氣助我,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修煉”,那女子對着他搖頭晃腦:“而且,女人要保持神秘感。”

——————

事實證明,她說的是對的。

少典有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越不讓他看,他就越想看。

少典有琴覺得,

她應該是他認識的人。

而且應該是很熟悉的人才是。

而他認識的年輕女人,總共也沒幾個。

她到底會是誰呢?

一天又一天,

他的好奇心真的達到了頂峰。

他甚至想過,直接施個法掀開那帷帽。

“不能。”

紫衣的女子察覺到了他的心思,猛地握住了他的手。

少典有琴平日最讨厭別人觸碰,這次居然沒有一絲想要甩開她手的想法。

“你若是掀開帷帽,我就會馬上消失的。”

“真的嗎?”

她總是騙人,一點信用都沒有。

“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她聳了聳肩,“就看你想不想嘗試了。”

是了,她很篤定,他不願意冒險。

她還握着他的手。

而他根本就沒想到要掙脫。

“神君,看在你不舍得我消失的份上,本姑娘就滿足一下你的願望吧。”

她帶着他的手,伸入白色帷帽之中,讓他撫摸自己的臉。

“這樣的話,你能想象得出本姑娘的樣子嗎?”

“你做什麽啊!”手上的觸感過于柔軟,驚得少典有琴趕緊縮手。

“我什麽都沒做呀。”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誰像你啊,明明是神仙,思想還這麽污穢。”

“你!”少典有琴被她噎得氣竭。

“哈哈,君上,你覺得我剛剛是在做什麽?”很明顯,她就是在勾引啊。

見少典有琴不答,她也不惱。

“你不是說想要突破現在修行的瓶頸嗎?我幫你啊!”

“你要怎麽幫我?”

“你附耳過來,我傳授你一個修行秘訣……是關于……雙修的!”

是他傻,居然信她的嘴裏還能吐出什麽正經話來。

——————

“我要走了。”

算了算日子,她明後天差不多又要死了。

“你……就沒辦法改變嗎?”

“命運是無從改變的。”

她說得一臉淡然,他的心居然開始隐隐作痛。

“所以呢,本姑娘現在就将我的獨門秘籍傳給你,你聽好了哦~”

“?”

“你放心啊,這次真的是關于……十重金身的秘訣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欣慰的語氣,“以後我就是你師父了!”

“我不學。”

他也不要拜師。

“你居然敢不學,你小命不要了啊?”

“我自己會修煉,不用學你的法門。”

“哦。”見說服不了他,她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那……我換一個吧。”

“什麽?”

她怎麽有這麽多花招。

有時候他真的有點招架不住。

“那自然是……雙修之法了。”

“……”

“你學不學?”

“我……”

“你不學我可走了。”

“你等等。”

每一次她死後,他總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繼續看到她。

盡管這時間于他這樣的上神而言,就如白駒過隙,但是他就是等不及。

“怎麽,改主意了?想學了?”

“不學。”他只是想再和她多待一會。

——————

日子一天天過去。

天後覺得很不妙。

有琴和青葵兩個,都是好孩子,但是就是不開竅。

一個兩個,都只知道埋頭修煉。

這兩個人現在都相敬如賓的。

比她和天帝當年還不如。

在紫蕪的暗中撺掇下,霓虹終于決定,要幫幫他們兩個。

“飛池,今日這茶怎麽換了?”少典有琴對着手中的杯盞皺了皺眉。

“神君,今日您喝的是天後特地送來給您的,說是特別滋補。”

“……”

少典有琴瞬間就明白了天後的意思。

那茶有問題。

不過,他只喝了一口,所以應該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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