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颠倒夢境·二十·陰陽魚
颠倒夢境·二十·陰陽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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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把那個給他治傷的也一并給我拿了。”烏玳又對身邊人下了個命令。
“等等等等,別動手!”夜昙跳起來,擋在少典有琴前面,“今天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咱們其實是一家人嘛。你等我給你看啊!”
夜昙從懷裏掏出腰牌:“你看啊,我是離光氏的公主。”
“本煞管你是哪裏的公主”,烏玳直接揮開了夜昙的手:“還不速速将此人拿下。”
“且慢,本公主乃沉淵儲妃離光夜昙。”
夜昙有點生氣。
要不是少典空心及時扶住她,她剛剛就要摔倒了。
因為離光旸的關系,她一向就讨厭動不動就打人的人。
“他是我的人,我看你們誰敢動他!”
“你?”
烏玳聞言,斜睨了夜昙一眼,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她。
沉淵儲妃……
離光夜昙……
過了一會兒,他現在終于想起來離光氏是個什麽東西了。
“什麽沉淵儲妃,你不過就是一個人族質子罷了。”
“你!”
但他好像也不算說錯了。
就是這點,讓夜昙更生氣了。
她早忘記了自己幾個時辰前還把烏玳視作沉淵惡煞中的典範。
“離光夜昙,你以為你是沉淵儲妃,本煞就不敢動你是吧?”烏玳是個莽夫,從來不知道何為憐香惜玉:“你那手下,違反沉淵萬年以來的禁醫令,可是死路一條!”
說到這裏,他又看了夜昙一眼:“本煞看你一介女流,便不追究你縱容之罪了。但你要是再攔着,信不信我現在就連你一塊兒拿了!”
“你并非儲君,有什麽資格處置我這個儲妃,真是好笑!”夜昙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沉淵一向以強者為尊,任憑你是儲妃也不例外”,烏玳有些不耐煩了,“本煞懶得同你廢話,你若想要救他們,勝了我再說!”
“你居然要對本公主這樣的弱質女流動手?!”夜昙故意用很誇張的語氣激他。
她原是想,烏玳若顧及面子,應該會改變心意的。
就她也算弱質女流,恐怕連沉淵王後都沒她彪悍!
可惜慢慢不在,沒辦法來說句公道話。
在玄商神君眼裏,他家昙兒的确是柔弱。他恨不能時時刻刻都跟着她貼身保護。
“本煞管你是不是弱女子,比武為試,勝者說了算。”見夜昙不動,烏玳又出言催促道:“離光夜昙,你比不比?不比讓開,不要耽誤了本煞的公務。”
“昙兒,答應他。”少典有琴在夜昙身後輕聲道。
?!他是不是瘋了!
但是他不像是會意氣用事之人,莫不是有什麽後招?
“比……就比!”夜昙嘴上是這麽說,心裏卻是虛得很。
“烏玳,不是我說啊,你這個沉淵第一勇士,也該易主了。”
她一邊放狠話一邊轉身拉少典有琴袖子,對他低語:“怎麽辦啊,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快跑吧?”
“無礙。”
“哪裏無礙了,你到底是在想什麽啊。一旦我輸了,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公主不用擔心。”
“……你真的這麽有把握嗎?就算你本事通天,但是咱們單槍匹馬,也讨不到便宜去啊。”
“昙兒,還記得我之前教你的雷法嗎?”
“當然。”每一項她都好好學了的。
“待會兒烏玳攻過來之時,你只需要擊出一掌,同時适當用一下雷法即可。”
“就這樣?”到時候她會不會被烏玳拍成肉醬啊?
“公主,你信我,好嗎?”
“那……好吧。”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少典有琴自然有他的打算。
他将一張傀儡符貼在夜昙身上,又于暗中施法,将自己的神力附在符紙之上。
夜昙一掌擊出之時,烏玳果然飛出去老遠。
伴随着她使用的雷法,總體來說,效果足夠震撼。
與此同時,半空之中突然又有支魔箭,向烏玳襲去。
衆人都被夜昙的雷法吸引了注意力,自然沒人注意到半空之中的這點變故。
除了少典有琴。
這手法,是嘲風。
他動了動手,那箭飛到一半,便被一道雷劈中,落了下去。
烏玳被手下人扶着,此時仍然坐在地上發懵,起不來。
“本公主已經贏了”,夜昙也剛從方才那掌的效果中回過神來,此時立刻氣勢全開,“你們還不讓開!”
“夜昙公主,稍等。”此時,烏玳終于爬起來了。
“幹嘛?”夜昙有點警覺。
該不會是因為自己贏了他,他臉上挂不住,要反悔了吧。
“夜昙公主,本煞生平,最佩服善鬥能勝之人。”此時,烏玳已經和剛才判若兩人,換上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求教語氣,“你這功法,着實厲害。本煞居然看不透其中的門道,還請公主賜教。”
若他學會了這樣的好手段,那掃蕩四界,稱霸天下,豈不是指日可待了。
“好說好說。”夜昙随意敷衍他道。
哪有什麽功法。
不就是力量上的絕對碾壓嘛。
還本煞本煞的。
她看他是笨煞了吧。
這沉淵惡煞真是笨死個人了。
“是啊,大哥,我早就聽聞夜昙公主為人灑脫,從不媚神,不鄙沉淵。不想還有如此本事。”
此時,又出現了一黑衣男子。
“在下嘲風,見過夜昙公主。”
“三殿下免禮。”看來她今天運氣真的不錯,這一會兒的功夫,厲王三子中,居然已經見到了兩個。
“我沉淵未來的儲妃,自然是非同凡響”,說着,烏玳又吩咐手下道:“來人,送公主去濁心殿。”
濁心殿本就是安排給歷代的沉淵儲妃的,擺設一應俱全。
“如此……”夜昙和少典有琴對視一眼:“多謝大殿下美意。”
夜昙也沒想到,她本來只是偷偷摸摸地來考察沉淵王子的,現在反倒變成光明正大的在沉淵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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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心殿。
大殿還算寬敞,家具多以黑色為主,伴着些幽暗的紫色紗簾,倒是讓夜昙覺得挺滿意。
“什麽?”
只是夜昙屁股還沒坐熱,聽完少典有琴一席話,她就又跳了起來,“你說剛剛嘲風企圖刺殺烏玳?”
她喊完以後又頓覺自己聲音太大了,趕緊捂上嘴,小聲道:“真的嗎?”
“公主,嘲風狡詐,你要小心提防他。”
千萬不能被他給騙了。
除了烏玳和頂雲,這次少典有琴居然破天荒地開始擔心起嘲風來了。
俨然一副草木皆兵的樣子。
“知道了。”夜昙悻悻答道。
這沉淵争權看起來只會愈演愈烈。
夜昙回想起她搜集到的,關于沉淵三子的情報,忍不住開始發表意見:“雖然我之前不知道嘲風是這樣的人。但是我覺得啊,這個嘲風其實也不太聰明。”
“公主是這麽想的?”可嘲風已經是三個人裏最聰明的了。
“我知道他是想借刀殺人,但是你想啊,如果殺了烏玳,那不是打破了平衡嘛!”
要換作是她,絕對先讓烏玳和頂雲互相鬥到兩敗俱傷,然後再幫烏玳滅了頂雲。
沉淵王後沒了兒子,難道還能翻上天去。
最後再解決烏玳。
畢竟烏玳只有匹夫之勇,是最好對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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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昙,你在嗎?”
自從夜昙贏了烏玳後,他幾乎每天都要來濁心殿找她比武。
“我今日有事!大殿下請回吧!”
她所謂的有事,就是在大殿裏看少典有琴彈琴。
“哎呀,我真的好煩啊。”夜昙托着腮,向他抱怨:“烏玳他現在天天纏着我比武!”
她又不是他的陪練,不是打架機器。
“你知道嗎,就因為你之前讓我用雷法,現在他以為那是什麽了不得手段!”
琴聲停了。
“我當時是想,若是用雷法的話,不會暴露我們的身份。”少典有琴摟過夜昙的肩,“那要不要我去幫你把他趕走?”
“烏玳那我自己會應付,你少來轉移話題”,夜昙沒好氣地捶他:“搞成現在這樣,都是你的錯!”
也怪不得他們會這麽想。
因為自打他們住進濁心殿後,夜夜打雷。
這幫沒見過世面的沉淵惡煞還以為夜昙在連夜修煉什麽秘密法術。
烏玳還天天纏着夜昙,讓她傳授一二。
傳授什麽啊傳授。
“是,我錯了”,少典有琴趕緊認錯:“那我給你開個小竈?”
“你能讓我在短時間之內贏過他?”
“按你現在的修為,想要贏過他,那不可能。”
“少典空心!”
不可能還練什麽!
“但你也不是為了贏過他才要修煉的,對吧?”
說得也是。
“那你這次要教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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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心湖。
“昙兒,把手給我。”少典有琴立于湖面,向夜昙伸出手。
“真的可以站在水上嗎?”
“別怕,不會掉下去的。”
少典有琴施法控制着夜昙,讓她能夠浮在水面上,又化出清光劍,送到她手中。
随後,他從她身後握住她的手腕,指引她如何出招。
他們淩波于湖上,步罡踏鬥。
仿佛一葉落于湖上,輕得不可思議。
幽幽湖水僅泛起了輕微的漣漪。
劍氣所過之處,天風像是受了邀請一般,于他們周身蕩起。
被風掃到的湖中木荷,并未零落。
反倒依次盛開。
夜昙忍不住轉頭看向身後之人。
他僅僅是站在那裏,就仿佛可以掃清湖上的煙波千重,水色氤氲。
有那麽一瞬間,夜昙幾乎忘記了,他們現在還身處沉淵。
四周都是些如同黑蛇般的纏魂藤。
而非什麽清氣缭繞的玉宇瓊臺。
“啊……”
她剛剛一直在愣神,落地的時候腳下一個不穩,就感覺快要跌進濁心湖裏去了。
卻在下一個瞬間被人攬住了腰。
四目相對。
夜昙先忍不住笑起來。
她伸手環上少典有琴的頸,湊過頭去,輕輕地啄了幾下他的唇,又分開。
但被他摁着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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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拂水淩波一樣的法術到底怎麽做到的?”
夜昙已經完全忘記了,之前她還覺得他是像鬼一樣飄着。
“昙兒,我可以教你功法,但你沒有相應的功力,還是做不到立于水上的。”
“那我得練幾年啊?”
“天份高的,大約需要三年左右。”
那真是挺久的。
可是沒辦法呀,那只能慢慢練吧。
“少典空心,你剛剛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吓她。
“抱緊我就不會掉下去了。”
“!!!”
真是有心機!
想是這麽想,夜昙還是認命地抱住他的腰,以便繼續欣賞湖心風光。
濁心湖煙波浩淼,中央島嶼隐在霧中,如美人隔紗,若隐若現。
此時,湖上泛起了陣陣紫紅色的熒火,如自遠古流浪而來的冷魄荒魂,星星點點地萦繞在水面上,照亮了通向湖心島的細長路徑。
暗處的湖水卻依舊濃黑如墨。
而那漸變之處,是翻湧的濃烈紫色與幽暗藍色。
只是,熒火不過微光,還是暗得看不太清全景。
夜昙半眯起眼。
“公主,可是覺得太暗了?”少典有琴察覺到了夜昙的心思,便揮了揮衣袖。
伴随着他手上的動作,那萦繞着石徑的點點紫紅色螢火,漸漸于濁心湖的上空彙聚成了一條紫色的星河。
“啊!我知道!”夜昙翻出了那為數不多的天文知識,“這是不是銀河?”
人間帝王,也會于陵墓之中,用水銀對日月山川進行模拟。
沉淵本是無間之地。
沉淵族還都喜歡穿得烏漆嘛黑的。
想必也和那些陵墓差不多了。
“公主,你可喜歡?”
“喜歡。”
都說沉淵可怖,人們通常不知道,可怖的地方也能有美景。
夜昙轉過頭看向少典有琴。
只是……
美的大約并不是沉淵本身。
是這個人讓這裏有了光彩。
他才是美景。
身處黑暗的人,不會不喜歡光。
身處無間的人,不會不喜歡善。
而她,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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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心殿門前。
“昙昙,我……”
這天,烏玳又來找夜昙。
“這個給你……”烏玳一邊支支吾吾,一邊遞過一個盒子,“昙昙,這是我專門為你打的。”
有禮物,夜昙自然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的。
她迫不及待打開盒子後,表情就有點一言難盡。
“皮草啊……”
她的氣質适合這個嗎?
不過沒事,可以賣錢的。想到這,夜昙又開心了。
“昙昙,我來,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你說我聽着呢。”
“我是想說……”,烏玳把心一橫:“我喜歡你,只要你願意,以後,我會全心全意對你好,用我的生命保護你,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烏玳邊說邊舉起手:“我會敬你,寵你,不敢有違。我……我發誓。”
“……謝謝啊。”
這還真是讓人感動啊。
現在好了,獸族,神族,沉淵族,再來個人族的就可以集齊四界了。
啧啧,她還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烏玳說喜歡她。
準确的說,是因為她打敗了他,所以才喜歡她。
這麽算來,他喜歡的其實應該是少典空心吧。
夜昙強憋住想要捧腹大笑的欲望。
“大殿下一片美意,本公主卻之不恭。但是啊,這一切都得等你當上了儲君再說。”先釣着他好了。
“昙昙,你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煞都一定會為你實現的。”
“好。本公主想要的就是……你成為沉淵儲君!”
“好!昙昙,你放心,等我建了功,立了業,就來娶你!”
“那我等你啊!”
夜昙滿意地揮揮手,示意烏玳可以走了。
待轉過身,她便看到少典有琴十分精彩的臉色。
這是生氣了啊。
哎,還得哄他。
好累啊。
太受歡迎也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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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的确心情不是太好。
他之前才聽到有沉淵士兵在議論夜昙。
“夜昙公主,不過是個凡人。”
“那又如何,她長得好看不就行了嘛。”
“這個女人,可盡吊着男人的胃口呢。”
“我啊,要能摸摸她的小手,再親親她的小嘴……”
到底是沉淵族,簡直毫無禮數。
少典有琴有些愠怒,直接使了一個禁言術。
一個月之內都別想開口說話了!
“你生氣啦?”夜昙在少典有琴面前揮了揮手,見他不答,便繼續逗他:“我勸你不要老是生氣,總生氣會老得很快的!”
“……”沉淵那三個,哪個不比他老,她還不是一門心思想當沉淵儲妃。
“而且啊,烏玳他哪是喜歡我啊,他那是喜歡你啊!”
說到這裏,夜昙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
!!!
“那大可不必。”
“哈哈哈”,她笑到直不起身來,好容易忍住,說出一句清晰的話,“好了好了,我們先回濁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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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心殿。
“少典空心,剛才烏玳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吧?”當着少典有琴的面,夜昙故作誇張地道:“他對本公主,那真是一片癡心啊……”
只是,一旦知道她的實力都是假的的話,不知道他又會如何反應。
夜昙其實清楚得很,烏玳只是服她。
只要他不是真的喜歡挨打受虐的話。
“公主,可是你已經先答應了我。”
這可是不能反悔的啊。
想到這裏,少典有琴複又拉起夜昙的手:“昙兒,你這麽聰明,自然是知道,我哪裏都比他強,對吧?”
“嗯……”好像也是啊。
少典空心有才有貌,有錢又有家世,還比烏玳厲害。
他的真心,已經用實際行動做給她看了。而烏玳的麽,雖然應該也不假,但目前也是嘴上說說而已。
姻緣這種事,也是講究先來後到的。
嫁給少典空心的話,自己還不用和青葵相隔兩界。
只是……
“少典空心,你還沒死心啊?我父皇,天帝,還有沉淵厲王,他們沒有一個會答應的。”
這姻緣到底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說着,夜昙便抽回了手:“你啊,這輩子就只能做本公主的相好了。”說着,她又狀似無意地拍了拍少典有琴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你要是不願意,咱們就一拍兩散。”
她這話是參考了話本子的。
其實夜昙自己也覺得,她就像那些話本子裏的負心書生一樣,招惹了大家閨秀,然後又不肯娶人家,不肯負責。
“不可能。”她休想甩掉他。
“那你要是真的喜歡我,你就适應适應這裏嘛~”
夜昙見少典有琴态度堅決,自然開心,便緩了語氣。
“畢竟啊,以後咱們可是要在這長住的。到時候,我還要讓咱們的兒子接管厲王的寶座呢!”夜昙說着,便又抛了個媚眼:“這樣吧,等我做了太後,馬上就讓你做我的王夫,怎麽樣?”
“……不怎麽樣。”她說的就沒一句靠譜的。
“這還不怎麽樣?!不能再早了!”
那總得等她弄死了頂雲,才能夠嫁他吧。
“那你究竟還想怎樣嘛!你聽我跟你說啊……”夜昙繼續給少典有琴分析整件事情的利弊:“你想啊,這樣的話,到時候神族不會吹灰之力,就收編了一整個沉淵,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嘛?”
她這個計劃簡直堪稱天衣無縫啊。
“哼,難道本公主待你還不夠好嘛!你要是不願意的話,那你現在就走好了!”見少典有琴不做聲,夜昙開始軟硬兼施:“本公主姿容絕代,這不,輕輕松松就拿下了烏玳。離了你,難道就會嫁不出去嗎?”
“公主,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解釋……”他就是怕她太受歡迎了好嘛!
有效果了!
“你走你走”,夜昙開始得寸進尺地耍性子,用手推着少典有琴:“你前腳走,本公主後腳就再找一個。天下之大,總能再找着一個看着順眼的!”
這哪行!
“昙兒,我跟你開玩笑的。”少典有琴說着便去摟她。
該服軟的時候就得服軟。
“我們家昙兒最聰明了,你這計劃确實是天衣無縫”,簡直是驚天動地,“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我都聽你的,好不好?”
“哼,本公主那自然是智慧無雙。能看上你,那是你占了大便宜!”
“是是是,我自然是感念公主的恩德。”見夜昙松口,少典有琴自然是繼續哄她:“能得公主垂青,在下銘感在心,沒齒難忘。”
“這還差不多!”
是鬧騰得差不多了。
得見好就收。
美人随手卸了簪珥,又徐徐解開髻發,任青絲如瀑垂下。
她脫下裏衣,肌膚瑩潔,滑若凝脂。
側身相就,若遠若近,宛轉相接。
藍色光暈漸漸照亮了整個房間。
直至神魂飛越,遍體酥麻。
可怖的羅剎之地,黑漆漆的寝殿裏,有一瞬間,星雲劇烈翻湧。
恍若白晝。
“怎麽樣,刺激不刺激?”夜昙覺得,他倆在沉淵這樣,別有一番滋味。
“……”
刺激什麽啊,他早就下了結界的好嗎?
“那公主你覺得……”畢竟,老是被夜昙調戲,少典有琴也有些适應了,“我行不行啊?”
在夜昙的強烈要求加撒嬌耍賴下,最近他們夜裏的次數是多了不止一些。
個老不正經!
“行行行,你最行了!”先哄哄他好了。
那是,他本來就比烏玳不知道強多少。
“那你決定好了嗎?”
“我……”
她又不傻。
如果有的選的話,當然是選他了!
“我難受……”夜昙顧左右而言他。
“你怎麽了?”果然,她一說難受,少典有琴便緊張起來,“哪裏難受?”
“我感覺……好像有一股氣堵在肚子裏一樣。”
和之前在皇宮裏時不一樣的感覺。
“……大約是清濁不調。”
少典有琴判斷,是沉淵的濁氣影響了夜昙。
受到沉淵豐沛濁氣的滋養,她的修為會相應增強。
但他的清氣也在影響她。
現在需要為她調和體內混亂的清濁二氣,才能有益修行。
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
靜而生陰,靜極複動。
一陰一陽,互含互動。
一動一靜,互為其根。
“什麽意思啊?”
“補氣之法,理出兩端,有清淨而補者,有陰陽而補者。夫清淨而補者,必須定心端坐,調息歸根,候一陽之初生,采先天之正氣,聚于丹出。陰陽而補者,其用之時,神交體不交,氣交形不交。擇道同心合者,寂然不動,以心為帥,陰、陽二氣為兵,感而遂通。彼此進道,行無阻礙,以成至全至真。”
又來了。
“……你能不能說點人能聽懂的話!”
“就是……”少典有琴看到夜昙想要發火的表情,試圖搜索更簡單易懂的措辭:“二人以敬肅端莊之心,相對靜坐,龍交虎媾。心有靈犀則性命同源,生死相依則無彼亦無此。”
“算了,要不還是示範給你看好了。”他真的不知道怎麽用大白話解釋清楚。
兩人互相對坐。
“公主,你需要先感應我心中的所思所想。”
“這我哪裏會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沒法,只能先提示她。
少典有琴正欲開口,夜昙突然打斷了他。
“哦~我知道了,你想的,那肯定是本公主啦~”
“公主聰慧。”
“這法子好像是挺好”,夜昙任少典有琴為自己梳理清濁之氣,能感覺到有一種微妙的暖流在體內流動,“可是啊,我之後都不想練了。”
“為什麽?”少典有琴有些不解:“你不是很想快速提升修為嗎?”
“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想。”夜昙順勢躺倒在床上。
這法子過于正經純潔,不适合她。
要是以後都這樣了,那她豈不是損失很大。
“謝謝你啊!還有……”
一番調息之後,夜昙翻了個身,背對着少典有琴。
“跟我待在沉淵,睡石頭床,委屈你了。”
她想到娑羅雙樹。
少典空心都是睡金子做的床的。
“不委屈。”
沒有床他也睡過。
——————
“少典空心,你看!”
這天,夜昙突然捧着一堆東西跑進濁心殿。
卻沒看到少典有琴。
“少典空心?”夜昙找了會,終于在浴室找到了他。
這老神仙潔癖還是一樣嚴重。
“既然要洗澡,你怎麽不叫我呀?”也好共浴愛河嘛~
“……”少典有琴從夜昙眼中讀懂了她的潛臺詞。
只是,她人都不見,他怎麽找她。
“我給你搓背?”
夜昙并不想讓沉淵的女人來伺候他。
就自己先去體驗了一把沉淵特色搓澡。
其中,一個叫素水的侍女,她的手法還是很厲害的。
“我跟你說啊,我特地去學了!”
她的側臉貼着他的脊背。
此時,又沿着他脊骨親吻,一邊還用手在他背上緩緩滑動。
“昙兒……”
少典有琴的聲音有些啞。
“你這也是沉淵特色?”
“當然了!如假包換!”
沉淵女魔的風格不就是這樣的嗎?
其實,她們還會更大膽一些。
有很多套的按摩方法。
不過她猜,他肯定接受不了。
洗完澡,少典有琴幫夜昙整理好,又将一個荷包拴在夜昙腰帶上。
“你知不知道,你每天都把我搞得那麽香噴噴的,他們都不敢接近我了!”夜昙自己沒有擦香的習慣,但是現在她去纏魂窟找人賭博時候,一開始都沒人願意接近她。
是染了他身上的香味。
“那不是正好。”
沐蘭澡。
佩香囊。
他就是這個目的。
——————
“公主,你方才去哪兒了?”
“纏魂窟。”
她最近發現纏魂窟裏還有地下賭場。
“纏魂窟惡獸遍布,最是可怖,你怎麽去那了?”
“不去那裏,本公主怎麽能賺得盆滿缽滿呢?”夜昙正摸着桌上的一堆東西,“這些,全部都是我贏來的。”
“……”不論在哪,他家昙兒永遠能大殺四方。
“而且啊,我還在那遇到了嘲風。他也是本公主手下敗将!”
他還對她大獻殷勤。
看來也是看中了她儲妃的名頭了。
“都贏了些什麽啊?”少典有琴有些好奇。
沉淵還能有什麽特別的寶貝不成。
“你來看啊!”夜昙急于顯擺新得的寶貝,“有毒藥,暗器……”
沉淵雖然不能行醫,毒藥倒是厲害得很。
“還有很多……你看看你喜歡什麽?”
她挑挑揀揀,從一堆東西裏拿起一個,遞給少典有琴,“這個送你吧!”
夜昙手上拿的是一枚骨戒。
此時,一條血紅色的蜈蚣正從骨戒中探出了頭。“嘲風輸給我的,它叫噬魔,以魔的血肉為食。若跑到旁人身上,就會慢慢蠶食寄生者,蟲卵也會遍布全身……”
那蜈蚣看得少典有琴有點發毛。
他不知道該不該接。
“怎麽了?”夜昙發現他神情不對:“你害怕這個嗎?”
“這是你從嘲風那裏贏來的?”夜昙難得送他禮物,少典有琴最終還是選擇裝作若無其事地接過。
“對啊,怎麽了?”
少典有琴往那骨戒上施了個法,将那條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蜈蚣也順便也給除了。
“有濁息附在上面。”
“!!!”他們剛才沒說什麽不能說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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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空心,難道嘲風懷疑你的身份了嗎?”
他應該沒什麽理由要監視自己吧。
“我覺得不是。”他應該沒有露出破綻才對。
出來好些天了,夜昙也覺得該回去了。
可是,頂雲在戍邊平叛,她還沒見過呢!
但……看過烏玳和嘲風以後,看不看頂雲其實都行。
“我們還是回去吧,畢竟,他們要是知道神族在這,一定不會放……”夜昙話還沒說完,便被少典有琴用眼神制止。
門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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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之人正是燭九陰。
他是燭龍一族的大将,也是頂雲留在都城的探子。
烏玳追求儲妃一事,近日在沉淵也鬧得沸沸揚揚。
見這倆人舉止親密,便來濁心殿打探情報。
燭九陰本想偷偷禀告沉淵王後的。
不想濁心殿的大門卻突然打開了。
他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感覺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把他吸入了大殿。
而後殿門便在他身後迅速關上了。
“神族之人,膽敢混入沉淵!我已經派人去通知王後了。”
這倆人可能都是混入的奸細。
燭九陰當然知道烏玳都打不過他們,不敢硬拼,只能搬出厲王和王後。
“厲王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夜昙化出美人刺,卻被少典有琴攔下。
他向她搖了搖頭。
“公主”,少典有琴想起了之前夜昙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你殺了他,心裏總歸會有些不舒服的,對嗎?”
“可是他必須死!”
他不死,他們就會有麻煩。
“我也不知道會怎麽樣,這得殺了才知道。”
而且,殺多了大概就會沒感覺了吧。
“公主,我不是不讓你殺他。”
“你的意思是,你來殺?”夜昙有些疑惑,“可是,你之前不還救了沉淵的士兵嗎?你來殺就沒心理負擔了?”
“公主有所不知,此人是頂雲的心腹,燭九陰。我和他的兄弟有私仇。”
若不是燭斷山,也許當初那一切都不會發生。
說罷,少典有琴召出清光劍。
瞬間便已塵埃落定。
“等等。”
少典有琴正準備處理燭九陰的屍體,夜昙卻出聲攔住了他。
“我有個更好的主意,咱們就把這個人移到嘲風那裏好了。”
“為什麽?”
什麽仇什麽怨啊。
難道她還記得上輩子嘲風搶走青葵公主的仇?
“因為,我想見見頂雲再走。”
“……”
——————
“什麽?嘲風主動投案了?”
保不齊最難搞的人,反而是這個資料當中顯示最沉迷于酒色的人也說不定啊。
“是,頂雲也趕回來了。”這下她能如願了,“公主,見完頂雲後我們就回去,好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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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風,你這混賬,趁我離境,竟然敢擅自誅殺燭九陰!”
頂雲本是将自己的親信分散到邊軍各部,準備趁機打壓烏玳的,但燭九陰的事情,也能幫他順便打擊嘲風,所以他一回師,便去求英招,讓厲王提審嘲風。
不料大審才進行了一半,烏玳卻又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
他是來向厲王舉報頂雲派細作離間沉淵軍一事的。
而這一切,當然都是嘲風的安排。
此時,有一股沉淵叛軍,突然偷襲王城。
也不知道是被誰放入的。
大殿之上,三位王子均矢口否認。
局勢頓時一片混亂。
厲王當即下令,封鎖宮禁。
“公主,我們該啓程了。”
王宮中的異動,少典有琴自然一清二楚。
他權衡了情勢後,決定要立即離開沉淵。
“哦。”
夜昙雖然答應得好好的,但卻并不安分。
頂雲都回來了,要不還是看一眼再走吧。
“哎呀,我有東西落在濁心殿了!那是青葵送我的簪子!”
“公主,我回去取,你就在此處等我,好嗎?”
“嗯。”
他們此時還沒走出王宮,支開了少典有琴後,夜昙便前往焚淵殿。
但她繞了幾圈後,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焚淵殿在哪。
再找不到就來不及了。
少典空心馬上會來找她的。
情急之下,夜昙賄賂了一個剛巧路過的侍女,讓她給自己帶路。
大審此時還沒結束,她看一眼就走。
“什麽人?”夜昙的修為到底不深,很快就被殿中之人察覺到了。
因為速度過快,夜昙也不知道這攻擊究竟是來自何人。
此時,一股勁風已經将身邊侍女的人頭斬落。
血噴了一地,夜昙的側臉再次被濺上溫熱腥紅。
夜昙身上卻在發光。
是法陣幫她抵禦了這次攻擊。
“這是神族的法陣!”
衆目睽睽,焚淵殿所有人都看到了。
頂雲立刻追了出來。
不料卻被烏玳攔下。
二人戰在一起。
“烏玳,你什麽意思?你竟敢包庇神族?”
“我不會讓你傷害昙昙的!”
嘲風沒有動。
神族,離光氏的公主,那女人……會不會不是離光夜昙,而是是離光青葵?
他有些狐疑。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夜昙當即轉身狂奔,才跑出沒多久,卻不小心撞上了個人。
“別再亂跑了”,少典有琴擦去夜昙臉上的血漬,将她抱進懷裏,“公主,我們回去吧,好嗎?”
“嗯。”
吓死她了。
差點以為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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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殿。
“你怎麽才來啊?”
“對不起對不起,你等急了吧?”他是去給她準備紅糖水了。
“少典空心,你到底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夜昙看着他的臉,突然就心血來潮地問。
大約是因為月事的關系,這時候她總會變得比平時感性許多。
“傻瓜”,少典有琴伸手摸了摸夜昙毛茸茸的發頂,複又将她抱緊:“因為我愛你。”
“那你到底是愛我的什麽呀?”夜昙還是喜歡玩他的頭發:“是愛我的臉嗎?”除了這個,她好像也沒有什麽能上得了臺面的優點。
“傻瓜,我是愛你的全部。”
“全部?”
“全部。”少典有琴松開夜昙,将勺子遞到她嘴邊,“來,趁熱喝吧。”
他哪裏就看到她的全部了?
不過……
“我不是說了,我不喜歡加了生姜的!”
不好喝!
“誰讓你之前穿得那麽單薄,還不穿鞋到處亂跑的。”
時值換季,又因為月事的關系,夜昙就有點輕微的傷風。
加點生姜才能驅寒。
“咳咳咳,我那是……那人家也不知道會着涼嘛!”
“為什麽不穿我讓人給你拿來的衣服?”
仙界的護體法衣可以調節周身溫度。
“你那衣服,太誇張了好嘛!”
全部都亮晶晶的,還放光。
穿上了別人肯定以為她要出席什麽隆重的典禮去了。
說不定也會把她當神仙,給她磕頭。
她一穿必然會露餡的好嘛。
“是我考慮不周。”他以為她肯定會喜歡漂亮的,“這樣,我到時候再給你買些尋常點的,可好?”
“那我還要紫色的……不過,別的顏色也可以來點。”夜昙是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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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依偎在一起。
夜昙忽然覺得,朝露殿的夜,好像也不那麽長了。
“公主,我去替你退親,好嗎?”少典有琴又舊事重提。
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我退了親,你就能娶我了?”夜昙其實并不相信。
“公主,我一定會娶你的。公主若還是不信……”說到這裏,少典有琴便将夜昙挂在身上的玄珀解下來,又于指尖一劃,将血滴于玄珀之上:“公主,我向你起誓。我會一心一意,愛你護你,保你無虞,讓你平安喜樂,若違此誓,魂飛魄散。”
鮮血滴落,星辰碎片紅到刺目。
“你……這血誓……是不是真的啊?”
不會是哄她的吧?
“公主,是真的。”
是,她知道的。
四界史書上有記載的。
“那……本公主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你手沒事吧?”夜昙拉過少典有琴的手,一邊給他抹藥,一邊開始埋怨他:“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是聰明還是傻,是空心的還是實心的啊。”
“不過啊,我覺得你總體來說還是聰明的。”
誇他的同時,夜昙也不忘自誇:“至少你還知道要找本公主這麽智慧無雙的女子。要是換成別人,你這血誓恐怕早就不知道應驗了多少次了!”
“是,我也覺得我很聰明。”
“可是啊……我聽帝岚絕說,天界很無趣的。”
突然要她放棄多年目标,夜昙還是有點猶豫。
“公主,你是喜歡沉淵的環境嗎?”
“本公主的審美還不至于這麽差。”
那裏黑漆漆的,有什麽好喜歡的嘛。
“那你是喜歡沉淵惡煞?”
“就……一般吧。”
三個王子都見了,沒覺得有哪個很吸引人的。
子叛父。
骨肉相殘。
內鬥。
她甚至覺得有些厭煩。
沒一個适合她嫁的,就烏玳勉強及格。
“那公主是想當沉淵女帝?”
“對對對,你怎麽知道的?”其實她最舍不得放棄這個目标。
“其實,到天界,你也可以有機會統領四界的。”見夜昙低頭沉思,少典有琴繼續勸道:“公主,你足智多謀,膽識過人,又天資聰穎,勤奮刻苦,總能有傲視四界的那天,并沒必要非選擇沉淵來施展抱負,對不對?”
“可是……天界總歸有諸多束縛。”
“公主,你真的覺得沉淵自由嗎?”
也是啊。
禁醫令就夠扯了。
“公主,我去幫你退親,好嗎?”
“你……不怕危險嗎?”
萬一他們惱羞成怒了怎麽辦。
“不過,反正烏玳也打不過你。”
這麽想想,夜昙又釋懷了。
“你要是真的能辦到,那就随你吧。”夜昙終于松了口。
“對了,你去退親的時候,沉淵之前給我的那些聘禮不能退給他們。”夜昙早就把每一筆錢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我得留着當以後的啓動資金的。”
“……知道了。”
看來他還得再準備一份聘禮。
“還有,沉淵的毒天下聞名,你要是去了,記得再給我帶點回來。我也好分給青葵一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