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聽寫

聽寫

一回生二回熟，初見就睡人家桌上，再見時還睡……

他似觸電般從椅子上彈開，定睛一看自己居然趴了人家大半個桌子，椅子和椅子都并在一起了，要是再睡久一點估計都快要上了人家身體……

從這以後郁清打死也不會在課間睡覺。

這是件稀奇事，任陽看着郁清，一時半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也沒什麽，指不定是人家睡眠質量上來了不困了呢？見鬼的才是，有一節課間，任陽看見這個“混日子”型選手居然開始看起書來。

“清哥？您最近沒發生什麽事吧？”他有點惶恐。

郁清盯着英語書後面的單詞表，光看不理解，只是想要打發時間，“有事直說，別拐彎抹角。”

“卞姐威脅你了？”

“滾。”

“那你……”他剛說一半，郁清邊上常久不吭聲的何頌突然開了口：“郁同學這是在準備下節課的聽寫呢。”

郁清打死都想不到他會開口，死兩遍都想不到他會這麽說。

“任陽同學要不也去記一下單詞吧，這樣就不會被罰抄了。”

“你……”任陽剛想罵出聲，椅子腳突然被人踹了一腳，接着聽到郁清不冷不淡的聲音：“管你自己去。”

任陽覺得自己還有些委屈，畢竟何頌這話給他聽來就挺諷刺的，不管有意無意。

“郁同學。”何頌叫住他，接着遞來一張草稿紙。

“這是上課要聽範圍的高頻詞，不确定老師會不會報，你可以先記一些。”

“……”

真是好事做盡啊。

一種奇怪的沖動想要讓郁清接過這個意外來物，他轉過頭，不慎和他對上視線。他眼裏閃着光，用一種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這人眼裏藏閃光燈了嗎。

接着郁清神不知鬼不覺接了過來，一度懷疑自己估計是被閃光燈晃傻了。

他看着眼前的草稿紙，一個個仿佛初相識的字母堆成一個個都不認識的單詞……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連文盲都不配稱呼。

何頌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看他面露難色，又問：“是我寫地太潦草，看不懂嗎？”

不是，當然不是，變成印刷體我也照樣看不懂……

他悶悶地咳了兩聲，“沒有。”

“那就好，我怕你到時候認錯寫錯單詞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好意思不去記兩個單詞，起碼也裝個樣子給他看看。

離上課還有一分鐘，卞蓉提前進了教室，一晃眼就看見此生難忘的一幕。

“看來大家最近學習勁頭都很足啊。”

這莫名其妙的誇贊換別人自然是聽不懂，當然，某個人心知肚明。

“照樣課前聽寫啊，還有點時間抱個佛腳賭兩個單詞不成問題。”她剛放下課本教案，就帶着目的似的往郁清這裏趕。

“哦喲，你這受什麽刺激了？平時連課都不給我一張臉，這會怎麽就記起單詞來了？”卞蓉拿起他手裏的草稿紙看了幾眼。

“好久沒見你的作業了，什麽時候單詞寫這麽好看了？”

“……”

“那個老師，這是我給郁同學寫的，一些高頻詞先記着些。”何頌在邊上幫忙解釋。

卞蓉掃了幾眼又還給郁清，“這樣啊，看來郁清同學的英語成績還要靠同桌來幫忙提升是吧。”她轉身拍了拍何頌的肩，“何頌同學，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

“等……”郁清剛開口，“好的老師。”何頌就立刻擔下這活。

“……”

這一天天的事怎麽越來越多……

等到了真正聽寫，他口讀字母記住了些短的單詞還真就都給默上去了。

本子從後往前傳的時候，任陽直接一聲驚呼，不敢相信這個從來不學習的哥默出來的居然比他死記活來的還要多。

卞蓉看了眼郁清的聽寫本，笑容燦爛到要照耀世界。

“看來郁清同學以後真的要靠何頌來監督學習英語了，你看這默得多像樣。”

郁清現在連開口都不想開口，這一天發生的事情簡直太魔幻了。

沒事，演完這一出老子就不陪你們，你們愛怎麽樣怎麽樣。

下一秒何頌就拍拍他搭在桌面上的手臂，用一種極度認真誠懇的态度對他說：“郁同學，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

有時候人不說話也會出事，還是禍不單行的那種。

“你……”他話卡一半在喉嚨，又看到他那雙純潔無邪的眼眸，拒絕的話一時半會還說不出口。

“怎麽了？”他聽見郁清這話沒講完。

“……沒什麽。”

他嘆了口氣，總覺得自己最近怪怪的，但說不上來是哪裏。

只是他自己不追究自己，也有旁人來問。

今天的最後一節課是每周一次的自由活動時間，如此寶貴的時間他當然不能浪費在教室裏待着，等老師一走他就立刻起身，準備往外面走去。

“那個郁同學，”他聽見背後何頌在叫他。

“今天上課的英語筆記我整理出來了，放你桌上了，有空可以看一下。”

“……”

“……嗯，知道了。”他立刻收回在何頌上的視線，快步離開這個地方。

“哎，清哥你等我一下，走這麽快幹嘛。”任陽在後面追。

只是他的步伐出了教學樓才緩下來，回頭看了眼還在身後追的任陽。

“呼——”任陽喘着氣，一手靠在他的肩上彎腰緩氣，“怎麽，你怕何頌追上來給你講英語？”

“滾。”他白了任陽一眼，一抖肩把他的手搖下來。

“你不對勁啊，怎麽一句反抗的話都不講？”任陽問出了他也想知道的問題。

只是問出來也沒有，他自己也摸不清自己是怎麽回事。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人家學習好，說不定給他補補，你這就能考上大學了呢。”他突然這麽說。

“你什麽時候有這樣的覺悟了？”郁清看了他一眼。

任陽苦笑了一下，“倒不是什麽覺悟，鄭哥昨天給我媽打電話了，把我混日子的事跡全盤揭露。”

“當天晚上回去，家裏的氣氛壓抑得要死，我都不敢發生了什麽。”他嘆了口氣，“睡前的時候我媽就來找我談話了，倒也沒有罵我什麽，只是讓我再學着點。”

郁清只是聽着，一聲不吭。

“最關鍵是她還沒罵我，哎……說實話還怪難受的。”

郁清還是什麽都不說。

任陽大概是看出來他哥莫名其妙的沉默，“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任何神态，像是把所有的喜怒哀樂，從今世事都給藏了起來，把自己包裹得緊緊的。

任陽突然想起來，那天他去鄭袁成辦公桌修改家庭地址的時候，郁清那一欄空着是被劃掉的。只是這種事他不好多問什麽，大概也就猜猜他的家庭狀況不是很好，家訪什麽的也就不太方便去，所以就空在哪裏了。

沉默了許久後，兩人走到了籃球場，為了打破這要死不活的氣氛任陽當即開口就說：“算了算了，先打球，有什麽事打完再說。”

“不是剛說要學習嗎？”郁清都不好意思提醒他剛剛都說了些什麽。

“哎呀，現在不是自由活動嗎？學習的時間多了去，不差這一會。”他說着就把郁清往籃球場推，“來都來了，這不投兩顆球？”

“随便你。”

等到任陽弄來了一顆球後，兩人一防一攻，在籃筐下消磨了快四十分鐘的時間。

“我去，哥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練了啊？”他被郁清打得有點懵，自己防的時候，人家就以各種刁鑽的角度迅速破防，然後完美打板進球。

輪到自己去投的時候，要麽就是被預判攔下，要麽就是被擊潰強攻，球和人被死死頂在原地……

男生都愛這樣，手裏有球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拍兩下，然後投個三分。郁清看着任陽一臉毫無游戲體驗，難得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看來你最近是要挺忙的，又是要學習又是要練球。”說完他就對準籃筐，在三分線外投了一個優美的弧線。

“這不挺好嘛，勞逸結合。”任陽就在籃筐邊，看着這顆球砸中了籃筐，然後不幸地被彈了出去。

“哎呀，可惜了。”他看着這顆略有遺憾的球，想伸手去接住這顆球，結果只是碰到了指尖，擦了過去。

“這你都接不到？”估計是郁清打完球後心情變好了許多，還願意對任陽冷嘲熱諷這一句。

任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還沒來得及把眼鏡戴上就屁颠屁颠去找球。

結果是，這球路徑十分完美地繞過所有可以讓它停下的障礙物，徑直沖向操場。

“哎不是，你別滾這麽遠啊。”他飛速跑過去，在即将闖進塑膠跑道的前一刻把球停了下來。

郁清這個時候也跟了上來，用一種微妙的表情看着這個接不到球還差點撿不到球的人。

“吓死了，這球要是進跑道給那群田徑隊的人看見，不得被罵一學期。”

郁清沒說什麽，只是覺得有點渴了，想要轉身去小賣部買瓶水喝。

只是這不轉不知道，一轉餘光瞥見跑道上有個緩慢跑步移動的身影。

人影還沒看清是誰，他一個箭步就向着那個方向跑去，留下任陽一個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邊跑還邊心裏罵着，自己幹什麽非要多管閑事。

還有這個何頌，沒事閑命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