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打掃

打掃

十二點鐘，郁清是被一聲又一聲的門鈴弄醒的。

因為都是一個人在住，他怕有時候聽不見別人摁鈴，索性把聲音調得大些，把房間換到了離門近的。

奈何實在太吵，在床上掙紮了幾下後他忍着劇烈的頭痛起身開門。

邊走還邊想還能有哪個人找得到他的房子。

他面色沉重地打開門，視線還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人的臉。

“郁同學，你身體不舒服嗎？”何頌站在他家門口。

這聲音直接把他迷糊狀态抖幹淨，扶着額對他說：“沒有，剛睡醒。”

“可是現在都十二點了。”他又仔細地看了眼郁清，注意到他眼底下厚重的瘀青，“你昨天熬夜啦？”

他“嗯”了一聲，随後說：“進來吧。”

“有點亂，不介意你先坐着。”他把他帶到了客廳，又去廚房倒了杯水給他。

“謝謝。”他接過，放在茶幾上，背板挺直，兩手握拳擺在膝蓋上，坐地那叫一個板正，十分拘謹。

看到他這副模樣，郁清差點沒笑出來，“你先坐着，我去洗漱。”

“噢好。”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回答問題都能充分展現他看起來呆呆萌萌的。

等到他洗漱完回來，發現他還這麽坐着，實在沒忍住說：“不用那麽拘謹，我可沒讓你練坐姿。”

“啊……不是，”他的神色慌亂了起來，“我就是……就是……”他一卡殼啥話也講不出來。

“緊張什麽，我又不是什麽壞人。”

看他的表情越來越不知所措，郁清實在沒好意思繼續逗他，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你怎麽知道我家的地址？”他問。

“哦，這個是我問了任陽同學，按照他給的地址過來了。”他後面似乎還有話，只是礙于什麽還說不出口。

“身體去檢查過了嗎？有沒有什麽問題？”郁清突然想到。

“……醫生說沒有什麽問題，按時吃藥定期複查就好了。”他回答。

“那就好，以後身體不舒服要記得說。”昨天那場面真的是把郁清吓到了。

“知道了。”那句後面沒說出來的話，醞釀了許久之後才把它終于說了出口：“郁同學，謝謝你昨天幫我送去了醫務室。”

他擡頭看了一眼他，“所以你是專門來表達感謝的？”

“嗯！”他用力點點頭，“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去買什麽東西……”他說着就站起身，“那我現在就去超市，郁同學你想吃點什麽？”

他擺擺手，“不用這麽麻煩。”

“那……一起出去玩？我來付錢。”他又說。

他知道何頌有個德性，想要做的事情他必須要完成才行，“你如果非要幫我點什麽，等一下幫我打掃一下房子？”

“好的，沒問題！”

郁清随便點了碗面，草草地把午飯吃完後就開始和何頌收拾起房子。

他大概看了眼，分區塊的話陽臺是最輕松的，于是他就讓他去幫忙拖一下陽臺的地，自己則去調理最難搞的廚房。

本想讓他幹點最輕松的活，但萬萬沒想到他會自己找活幹。

等他把廚房大致潦草地用水抹過一遍後，沒忍住過來瞧了眼何頌。

如果他當時沒看錯的話，他是在刷瓷磚，還是地板磚，跪在地上用刷子一遍一遍去扣瓷磚縫之間的污垢。

……

“那個……不用弄得這麽幹淨”郁清都不好意思走過去把他剛弄好的陽臺踩髒。

“可是，陽臺不是都這樣洗的嗎？”

他走過去伸出手給他，“你不是說要幫我嗎，那是不是該聽我說的話。”

“當然！”

“那你現在起來，去沙發坐着休息。”

“……”

郁清一把拉起何頌，“陽臺你已經弄的很幹淨了，實在不行你就去我房間，看看有沒有什麽要收拾的。”他房間裏除了原本自帶的裝修，其他也沒什麽家具，看起來空曠幹淨。

“可是這是你的房間诶……”

他笑嘆了下氣，揉了揉他的腦袋，“我都說了你還有什麽不好意思。”

“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說完就匆匆忙忙地拿了把掃帚去了他的房間。

“是進門左手邊的房間啊。”

“知道啦。”他的聲音遠遠傳來。

此時他的心情莫名愉悅，說不上來，但肯定和這個傻愣愣的男孩脫不開幹系。

房子倒也不是很亂，家具不多，掃個地拖個地大差不差。

不過他一直關注着自己房間的動靜，等自己把儲物間，客廳，浴室什麽的都大致清理完了後，那家夥還擱自己房間裏待着。

他怕出什麽事，萬一又犯病講不出話來那還得了。

于是他邊喊何頌邊往房間裏走，發現沒有任何回應。

這樣真的很吓人，他最後幾步路還是跑着去的，沖進房間裏：“沒事吧？怎麽不出聲？”

眼前的景象則是他站在自己房間的櫃子前面，手裏還捏着掃帚，正出神地望着什麽。

“沒事吧？”他走到何頌邊上，看了眼他的臉色。

挺正常的，看來沒發病。

何頌像是如夢初醒緩過神來，他眨巴眨巴眼睛側頭去看郁清，“怎麽了？”

“剛才叫你沒有回應，我以為你又發作了。”

“噢——不好意思哈，我只是出神了沒聽見。”他撓了撓頭又轉眼去看櫃子裏擺着的那個東西。

“郁同學，原來你以前會彈鋼琴啊！”他看到這裏擺着的鋼琴級別證書。

“嗯。”他只是匆匆瞟過一眼那個證書，随後就拉着何頌往外走。

“差不多打掃完了，休息下我們點些吃的。”

“可是，你的房間我還沒掃完呢。”他就這樣一手拿着掃帚被他拉着出門。

郁清低笑了下，“真是一副傻樣。”他又沒忍住揉了揉他頭發，越來越順手了還，“沒真的讓你幫我打掃房子。”

他擡眸，何頌不知道為什麽一直盯着他看，像是有話要說。

“怎麽，你想問鋼琴的事？”他一下就猜準。

“嗯嗯！”他點點頭，直接換了身位置做到他邊上，做好了細聽的準備。

“這麽好奇？”兩人不知道為什麽越湊越近，“是不是看不太出來我會彈。”

何頌有點犯難，不知道這句話該如何回答。說看的出來那也未必太客套，反而讓人聽了不舒服，要是說看不出來好像更不好。

“猜你看不出來。”他先說，大多數人頂多覺得他是那種不學無術，打架鬥毆的樣子。

“鋼琴是挺早學的了，現在估計也忘得差不多了。”

何頌的表情看起來還有些惋惜，“這樣啊……我還想聽聽你彈的呢。”他垂着頭。

“要不你試試看再拿起來彈？”何頌突然想到什麽，眼裏閃着光，興奮地抓住郁清的手臂，“還能拿來作為元旦表演節目！”

聽完這話他沒有立即回複，而是懶懶散散地靠在沙發軟墊上，表情微妙。

“我怎麽感覺你在慫恿我去表演節目，是不是這樣你就可以避免上臺大合唱了？”他又開始逗他。

“不是，”他一本正經地看着郁清。平日裏他要麽就是笑，要麽就是一臉害羞，這樣的眼神倒是第一次見。

“我想讓你去表演，讓別人看看你還會彈鋼琴，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

“你又不是這樣的人，證明給他們看就好了。”

“……”

他沒想過何頌會這麽說，是詫異但也合情合理。

不過他也很久沒有彈過琴了，鋼琴不在這個房子裏，唯有的一把電子琴不知道在儲物間吃了多少灰。

“我考慮下。”他開口說。

“但不保證我還會多少，我先試試。”

“這樣吧，可以挑一首歌的曲子，一直練到表演前。”何頌想方設法留住讓他上臺表演的想法，“既然有基礎在哪裏，一直練一首最後去表演肯定沒問題。”他滿臉期待。

“……就這麽想看我彈鋼琴？”

“當然！”他能試想到郁清穿着禮服，修着他高挑勻稱的身形，從容坐在鋼琴前面，随着音律擺動，聚光燈給他染上一層金邊，全程的目光追随，沉浸于他的演奏。

他思緒飛揚，仿佛看到了表演當天的場景，不由自主地說了句：“肯定很帥。”

“……”

一開始郁清還沒聽清楚何頌說了什麽，約過了幾秒後他才反應過來，從沙發上端坐起來，側過頭去問他：“你剛才……說了什麽？”

“嗯？”

“我問你你剛才說了什麽？”

“……”

他看到郁清的表情有些不對勁，眼神似乎要把他洞穿，目光濕漉一片。

他低喘着氣，身體不由自主燥熱起來，以前他不多敢看何頌目光一眼，現在卻是緊鎖住他每一次眨眼。

“郁同學？”何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有些逼人的目光。

“……你別說話。”

“……”

郁清覺得自己是瘋了，大腦裏閃過那些有些越界，不太檢點的想法。

只是這下他可以确認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他閉了眸，長長吐出一口氣，在何頌還一臉茫然的注視下站起身來往浴室的方向走，“我先去洗個澡。”

他點點頭，腦子有點混亂，跟不上這一前一後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