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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漸涼，十二月底的風變得凜冽，吹得大地蒼茫寂寥。

為了擠出更多的時間去練習，郁清申請了午自修和晚自修的部分時間去音樂教室練琴。

當然，每次任陽都是要跟去的，然後“順便”再叫上何頌一起來。

“你自己不想待教室學習，人家也跟你一樣不學？”郁清看着任陽說。

這時不用任陽講話，某人就會幫他開脫：“沒事的，任陽同學不叫我我自己也會來聽你練琴的。”

“清哥你就知足了吧，上哪還能給你找到這麽好的聽衆。”

郁清冷哼一聲，“那你記得這次別再聽睡着了。”

“午自修你要是困就滾回去睡覺。”他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頭也不回地往音樂教室裏走去。

“哎，清哥！我那是不小心的……哎，哥！”

何頌在一旁一直憋着笑，小臉蛋通紅的。任陽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麽，于是抓住他的雙肩問他：“小頌子，你看看清哥這副樣子！”

不得不說，自從他變成郁清的軍師之後，這臨場表演是越來越牛逼了，面包表情說塑造就塑造起來，簡直令人嘆服。

“郁同學怎麽了嗎？”

“你看看這個脾氣，這個态度，天吶……”他的話裏充滿感情，令人不自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發自內心的吶喊。

“我覺得郁同學的性格很好啊，灑脫直率有個性，而且還特別體貼溫柔。”誰這麽說郁清任陽估計都不會信，但何頌是例外，那他說什麽就一定是啥。

“那你喜歡……”他不自覺脫口而出這句話，不清楚自己後面有沒有把“他”字說出去。

雖然只間隔了一秒鐘，但任陽覺得太過漫長。

“……”

“喜歡。”

“郁同學這樣的人，誰會不喜歡。”

……

郁清早就注意到任陽這小子自從離開音樂教室後就一直一副唯我獨尊，天下我有的表情，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給他長臉了。

這紅光滿面的樣子，他是越看越不爽。

後面他趁着晚自修前的時間，跟郁清分享了這個天大的好事：“你看看，人家都說喜歡你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兩兩相配嗎？”

“嗯。”他走在路上，只是淡淡回了這一句。

“什麽叫‘嗯’？天大的好事你就如此淡定？”他不知道在激動個什麽勁兒。

“那你說接下來怎麽辦。”郁清扭頭問他。

“表達你的想法啊！”

郁清聽完就是“嗤”地一聲，也不說話。

何頌的這個“喜歡”在他看來就是對于大衆的那種，純粹只是說“喜歡”他這個人的性格，“喜歡”他這個人的行為處事，跟那個“喜歡”差遠了。

更何況他一個未經世事的小男孩，能懂什麽，搞不好還會讓他對郁清改觀。

反正，現在在郁清眼裏，時候未到。

“不着急。”他說完便拐進樓梯口。

任陽現在就是一副皇上不急太監急的精神狀态，當像郁清這樣的軍師實在辛苦，不僅要偷窺對方的想法，還要揣測人家想法。

……

陵衡四中的元旦晚會定于12月29日晚上。

這周五放假，剛好距離二十九號還有一星期，郁清剛想放學去表演社試一下演出的禮服，剛出門就被何頌叫住了。

“那個郁同學，你是要去試衣服嗎？”他看到他手裏提着一袋子衣服。

“嗯，怎麽了？”

“那我能去看一下嗎？順便放學後去聽一下你彈琴。”他笑眯眯地說。

郁清當然沒拒絕，不過今天任陽家裏有事先回去了，走之前還不忘囑咐他要主動出擊，抓住機會。

“好。”他剛說完，剛還坐椅子上的傻小子就飛快地跑過來，一晃眼已經站在他邊上。

“那走吧！”他兩眼放光，走起路來也十分快活。

郁清笑了下，“還挺興奮的你。”接着十分順手地摸了摸他的頭。

這一前一後兩人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之後後來郁清像是意料到了什麽，又緩緩地把手收了回來，別在自己的背後。

他嘆了口氣，從來也不會想到他會為如今這事犯難。

他們一起走到了表演社，這個時候也有其他晚會表演節目的同學紮堆在這試衣服，瞧見有人來了便紛紛擡起頭看着兩人。

郁清自然是沒理會這些碎言碎語，只是朝衆人說了聲：“借個試衣間。”然後便拉着何頌拐進了另一個房間。

他從袋子中拿出那件衣服，在全身鏡前比劃了一下，接着轉身又比給何頌看，“你覺得怎麽樣。”

他開始仔細打量，“要不你先穿上試試看？”

郁清點點頭，說着就脫了秋季校服外套，接着露出裏面薄薄的短袖。

“郁同學，你這樣穿好容易感冒的。”何頌看着不禁打一寒顫，縮了縮自己的脖子。

“習慣了。”說完他瞬間就把短袖也給脫下。

？？？

何頌立刻轉過臉去，耳根不知道為什麽泛起紅暈。

這一幕展現了這個呆萌的小家夥還有如此羞怕的一面，實屬難得一見。

他一直盯着他泛紅的耳根，“都是男生，有什麽好不敢看的。”他話裏還帶着笑。

“可是……”他捂着臉，然後緩緩擡起頭，挪開一兩根手指頭偷瞄一眼，發現人家還裸着又急忙閉回去。

“好了，不用閉着了。”郁清無奈開口。

他向來聽話，說睜眼就睜眼。

郁清也沒騙他，看到他站在窗邊，昏黃的天還帶着些許夕陽，透過窗戶照射進房間裏，将他的人影拉得長長的，投射在泛黃的牆壁上。

他的上身穿着件看起來有些緊身的襯衣，貼着身體的曲線向下延展。白色的布料被光斑染的多少帶了些橘黃，又或是赤紅。總之，色彩将少年的白衣添磚加瓦，帶着黃昏悄然而至的曼妙和溫柔。

何頌看的有些出了神，回過來時他已經把禮服外套穿了上去。

“我覺得有些緊，你看着怎麽樣？”

他的思緒半邊還在游離，于是吞吞吐吐地才說完話：“我也覺得有點緊繃……嗯，看着不協調。”

不過禮服就這一套是适合郁清這樣高挑的身形，其他只會更小。

“不如我們去實體店裏逛一圈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吧？”何頌開口說。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于是他把衣服還了回去，跟何頌去商業街轉了一圈有沒有賣禮服之類的店。

兩個高中生來這種地方倒是挺罕見的，不過他們也不覺得什麽，只是把自己當做顧客在裏面挑挑選選。

看了一圈，郁清沒有找到喜歡的，于是他問了問何頌挑得怎麽樣。

“其實我覺得這個挺好看的。”他指着其中一件說道。

他讓店員把那件衣服拿了出來，仔細端詳着。

這不是一件純黑色的衣服，似乎是深褐色，也像暗黃色。仔細盯着布料看，還能發現這上面排着一條條金線，粗細和間隔分配恰到好處，讓人遠看能感受到發着光的體驗，近看又嘆服于衣料上細致的紋案。

搭配的褲子也是同樣的效果，光是站在那裏想，他都能感受到上身的效果是怎樣的驚豔。

這還真是，別人挑的就是比自己要好。

于是他二話不說就要了這套衣服，在店內所有不可置信的眼光下完成了支付。

只是衣服的成品需要定制，在有專門的店員給他量完尺寸後留了聯系方式，讓他五天後來取。

回家的路上何頌也一直是興奮個勁，“好期待你穿上去的效果啊，肯定很好看！”

郁清也輕笑了兩下，“到時候記得給我多拍兩張照片。”

“好啊！”

“我拍照技術還挺不錯的呢。”他頗為自豪地說。

這時，郁清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開拍照的頁面，遞給了何頌。

“沒見過，你拍一張給我看看。”

“好啊！你走前面，我在後面随時抓拍。”接着便有模有樣地立即擺出資深攝影師的動作，半蹲在地上，在胡同巷子裏給他拍照。

這裏的路曲曲繞繞，沿邊都栽着年紀比他們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樹。

天氣有些冷，格外顯出巷子兩旁的房屋的生氣，就連屋內的燈光都帶着溫度，透過空氣，還能看到水汽氤氲。

天上不時掠過一兩只鳥，偶爾落在縱橫交錯的電線上，或是光禿的枝幹上，也有可能在屋檐底下談情說唱。

還有冬天裏特有的煙火氣，那種令人無以言狀的氣息，特有的溫馨。雖找不到能凸顯他的物品，卻也通過別的一些細節，在何頌拍的照片裏凸顯出來。

照片的主角無一例外都是郁清，而且在不同的構圖下突出他不一樣的氣質與風格。

他翻過一頁又一頁的照片，而何頌一直在邊上問：“怎麽樣怎麽樣？我拍得還不錯吧？”

當然不錯，相當不錯。他揉了揉他松軟的頭發，接着手臂一曲把他挽在自己邊上。

“你看看這張照片怎麽樣，我覺得是你拍的裏面我最喜歡的一張。”

這麽說他當然很好奇地把頭湊上來，笑着臉：“讓我看一下郁同學喜歡的是什麽樣的……”

“咔嚓”一聲，郁清摁下快門，畫面定格在夕陽無限延伸的背景下。

還有兩個少年，一個正笑，一個正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