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他不求其他，只求留在霍不惜身邊。霍家最近這幾年，越來越式微，他必須要抓緊每一份的機會。

“……那麽，大哥以後要指導一二。”霍不羨道。

霍不惜颔首。

他們兄弟二人，相談甚歡。

*****

這次霍不羨去北疆，不是單純的巡視軍營。

北疆戰況吃緊，西夏國聯合匈奴攻擊大梁。霍家的兵力雖然雄厚，卻也抵擋不住西夏人和匈奴人聯手進犯。

霍不羨想要增加大梁的兵力，讓大梁能夠在此次之亂中保持優勢地位，就需要從各路募捐，或者征召軍中精銳。

“朝廷的錢糧充沛。”霍不羨道，“我想要去各路征集，大約需要半年的時間。”

這半年，就讓霍家內鬥。

霍不辭想要争奪世襲的爵位，他會把所有的籌碼，押在皇長孫身上。

“好，你去吧。”霍霆道。

半年時間，足夠霍家分裂了。

霍不羨告退，回到了軍營。

“将軍。”一名副将抱拳，恭敬道，“屬下已經打點妥當，咱們随時可以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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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不羨點點頭：“好，立馬出發。”

副将道是。

霍不羨整頓行裝。

他帶的兵，都是霍家培養的，個個骁勇善戰，絕不畏懼死亡。

霍霆把他派出去的人，都安排妥當了。

“……這件事，我不希望洩漏出去。我要給我爹留條活路。”霍不羨叮囑衆人，“若是傳揚出去，我們霍家滿門抄斬。”

衆人齊聲應諾。

霍不羨又對霍霆說：“兒臣想要把霍霆留在軍中，做個偏将。”

霍霆皺了皺眉，沒有反駁霍不羨的話。

他覺得兒子的主意不錯。

如今他病危，不适宜掌管軍務，正好趁此機會，讓兒子鍛煉鍛煉。

“那你就去做，我會盡量支援你。”霍霆道，“別委屈了自己。”

霍不羨笑道：“兒臣曉得，您放心。”

霍霆就讓霍不羨去做自己的計劃了。

這次的北伐，是霍霆一手籌謀策劃，并且和霍家的老臣商讨，最終決議的。

霍霆不想參與，但是霍家人都支持他。

霍霆的威望，比霍霆更大。

“你要是缺銀兩用，便去找不棄借。”臨走時，霍霆又叮囑霍不羨。

霍不羨笑道：“兒臣明白。您放心。”

他帶了兩萬人。

霍不羨帶着禁軍和五百名精良士卒，快馬兼鞭往北而去。

這一路上，他都很警惕，防止有人截殺。

他是奉了霍霆之命，去平亂的。如果霍霆出了什麽差錯，他就要背黑鍋。

霍不羨的目标，是一座孤島。那裏靠海，因此稱為北陵島。它距離京城很遙遠，大約兩天的航程。

這是他早就設想好的，所以輕車熟路。

這天傍晚，他抵達北陵島時，天色已經昏沉下來。

夜幕降臨，月亮爬了起來，清輝籠罩大地，照耀得島嶼像蒙了層薄紗。

“将軍，咱們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副将問霍不羨。

霍不羨看向了岸邊停泊的船舶。

那是大梁運貨的商船。

“登陸吧。”霍不羨道，“我總覺得不踏實，還是趕緊歇腳為妙。”

副将道是。

他讓人牽了馬匹過來。

霍不羨和衆多将士換上了普通的漁民服飾，乘坐船舶上岸。

他們的船只在北陵港口靠岸，登岸後，就是北陵境內。

霍不羨帶着五百人，步行了兩個時辰，來到了北陵縣衙。

北陵縣令見了霍不羨，吓得臉色慘白。

“霍世子，您怎麽來了？”他忙問，“這裏窮鄉僻壤的，沒什麽好東西招待您。您千萬不要誤會。”

他是怕霍不嫌來查稅賦的。

“縣令，我聽聞您這裏的水産豐富。”霍不羨含笑問他，“我來買些螃蟹和蝦，您收購嗎？”

縣令道：“當然收！”

他吩咐小厮去拿食材。

霍不羨跟着他的小厮，來到了縣衙旁邊的菜市場。

菜市場很冷清，賣東西的攤販也少，只有零星的幾個。這個時候，太陽落山了，天色暗下來。

霍不羨挑選了幾筐水産。

“縣令，我們要去附近的驿館。”霍不羨道，“等會兒，我們還要去采買一批米糧和蔬菜，麻煩您送到驿站。”

縣令連聲道好。

霍不羨雇了輛馬車，拉着兩筐水産，回到了驿館。

霍家的人，已經在驿館等着他了。

看見霍不羨提着兩筐水産回來，衆人驚訝極了。

“大伯父。”霍不羨笑着喊道，“這兩筐水産，您瞧瞧，哪一種适合做飯？”

霍霆的腿腳利索了許多。他拄着拐杖，走到水産前看了看。

“我要一箱螃蟹，一箱蝦。”他說，“再買些豆腐、青菜。”

“是，侯爺。”

“我們也要吃蟹和蝦啊。”霍不羨卻道。

霍霆微愕，不解看着他。

“大伯父，我們都是一家人。您既然要買東西，何必只顧着您自己？”霍不羨笑嘻嘻道，“咱們一起吃才熱鬧嘛。”

他說罷，就讓副将把其餘的東西搬進了驿館。

霍霆的眼睛，漸漸濕潤了。

“......我知道我們霍家虧欠了阿羨。他現在長大成人，我們也該彌補了。”霍霆喃喃道，“以後，我們一定要加倍寵愛他。”

其他人紛紛點頭答應。

他們都知道霍霆這個侄兒孝順又聰明。他這樣說，必定是有原因的。

“這孩子......”霍家衆人都感動不已。

霍家老祖宗的棺椁停靈于三日後出殡。

霍家衆人皆哭成一團。

大嫂的娘親哭暈在靈堂上。

“這麽多年，她辛苦熬了過來，如今卻這般結局，真是造化弄人啊！”霍家的老族長嘆氣道。

霍老爺子道：“誰能料到，她竟然這樣死了。這也怪我，我不該讓她嫁到北陵去的。”

老夫人則哭着道：“是我不好，我不該逼迫她的，都是我的錯......”

霍家衆人勸慰她。

霍不羨跪在地上，垂眸不語。

他的雙拳緊攥。

霍家人在靈前哭了半宿，到了黎明的時候，方才散去。

霍不羨留在祠堂裏，守靈。

“阿羨，你回去睡吧。”霍霆對他道，“爹爹在這裏守靈。你也累了。”

霍不羨搖頭。

霍霆拗不過他。

“那你在這裏陪着，若是困了就靠在牆角睡。”霍霆道。

“嗯。”霍不羨乖巧應了聲。

他一直沒睡着。

他滿腹心思。

北疆戰火紛飛，皇帝遲早會攻入北齊，到時候這片土地，就成了戰場。北齊和大周交戰，勢均力敵。大周朝廷的軍隊雖然骁勇善戰，奈何北齊人擅長弓箭。

弓箭手射術卓絕。

北齊國君，乃是當初的太子趙宥。趙宥身懷六甲，依舊能率領兵馬抗擊大周，足可見他是一員猛将，并非繡花枕頭。

他是趙家唯一活下來的血脈，北陵國君趙宥。趙宥的母親，是南楚的公主蕭妃，蕭妃是南楚王後。

趙宥是個性格陰郁、殘忍嗜殺之輩。

大周和北陵的争奪，持續了數年，一直不分勝負。

霍霆擔心兒子。

他擔憂的，不僅僅是他們父子倆能否活着回到京城，而是大周和北齊的戰事，最終會導致什麽樣子的結果。

霍霆擔心的是，他的妻兒會受到牽連，甚至遭遇厄運。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寧願自己死，也舍不得妻兒被害死。

所以，他要盡快趕回京城。

他要保護自己的妻兒。

這一夜，霍霆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在床上翻了幾次身後，突然發現自己的右臂有輕微的刺痛感。

他低頭一看。

那條胳膊的肌膚處，有一個淺淡紅痕。

他摸了摸，有點癢。

他伸手去揉了揉。

霍不妄正在旁邊值夜。

他聽到了哥哥的□□，忙過來看看。

“怎麽了？”霍不妄扶住霍霆，焦急問，“大哥，是傷口裂開了嗎？”

“不，不礙事。”霍霆道。

“怎麽會不礙事呢？”霍不妄急了，“我給你找大夫去。”

說罷，他匆匆跑了出去。

霍霆的左臂，疼得厲害。

他用右手捂住了，強撐着繼續睡，希望這只是皮肉傷。

霍不妄跑出去後，就去找了大夫。

大夫仔細看了看霍霆的傷處。

“這是毒蟲咬傷的。”大夫很肯定告訴霍不妄，“毒素侵蝕五髒六腑了。我要幫您清理掉毒素，您要忍一忍。”

他取出金針。

“大夫，這毒蟲是什麽品種的？”霍不妄問。

他怕霍霆中毒太深。

“這個......”大夫猶豫。

“您別怕，我不亂說話。”霍不妄道，“您只管治病救人就是。”

大夫點點頭。

他開始幫霍霆清洗傷口。

他先放了一點酒精。

然後用藥棉蘸了酒精擦拭傷口。

霍霆悶哼一聲。

這樣的劇痛，比昨晚被蛇咬更加強烈百倍。

大夫拿起匕首，切斷了毒蟲的尾巴。他的動作娴熟流暢。

霍霆昏厥了過去。

霍不妄在屋外等待。

霍霆昏迷之後，大夫給他紮了針灸。

約莫一炷香功夫，霍霆醒了。

他的胳膊已經包紮好了，仍有些隐痛，但不妨礙行動。

他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

“大哥，怎麽樣？”霍不妄問。

“毒蟲清幹淨了，我也替你縫合好傷口。”大夫道，“這個毒，有點棘手。我先開張藥方，讓人抓了藥煎藥服下。若是有效，就不需要再吃藥了；若是沒有效果.......我會另外想辦法。”

霍霆點點頭。

大夫寫完了藥方，叮囑霍不妄照顧好霍霆，就走了。

霍霆把藥方給了霍霆的侍衛，讓他照辦。

霍霆自己的藥箱裏有傷藥。

他換了衣裳，躺下休息。

他剛剛睡下，霍不妄推開門進來。

霍霆睜眼，看到他笑道：“這麽快就醒了？”

霍不妄道：“哥哥，您歇息會兒。這裏有我守着，您安心養傷。”

霍霆颔首。

兩兄弟沉默良久。

“哥，咱們這趟出來，就是歷練的。你若是怕了，那就回京城去吧。”霍不妄突然開口道。

霍霆怔愣。

他的神色凝固了片刻。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豈是貪生怕死的人？”霍霆怒目而視，“你若是怕死，我就送你去西北戍守。”

他瞪着霍不妄。

霍不妄也不懼。

兄弟二人相互瞪着。

“哥哥，我不是這意思。”霍不妄道。

“你就是這個意思！”霍霆吼道。

他胸口有股氣。

他的傷口，疼得鑽心，像刀剜似的。

他恨自己這個弟弟。

他的腿腳不利索，他不敢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