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霍不妄哦了聲：“這麽快嗎？”

他有點舍不得。

他的兄嫂，對他非常慈祥和藹。

而且，他還想見識一下京城的繁華富貴。

霍霆嘆氣，拍拍霍不妄的肩膀：“你還沒娶媳婦呢。”

霍不妄頓時臉頰通紅。

他低下頭，輕輕應了聲：“哥哥，你多保重。”

霍霆又道：“你不是說要去京城看一眼，見識一番嗎？”

“哥哥，我改變主意了。”霍不妄忙道，“我不去了。”

“胡鬧！”霍霆斥責他，“你是霍家的人，你怎能逃避？”

“我真不去了。”霍不妄急了。

霍霆瞪他一眼，不悅道：“那就不要再提此事。”

霍不妄垂眸，不敢再說。

他的确想見見京城的繁華，見見京城那些高官勳貴的府邸，看看他的姐夫們是何等尊貴。

可霍霆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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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僅不許霍不妄去京城，連其他人也不準去。他們必須留守京城。

他們的家眷，都被送到了京城。

“我帶着家眷走了，家裏就斷了香火。”霍霆道，“我不能丢下你們不管。”

霍不妄愣住。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哥哥。”霍不妄低聲喊道，“我不會有事的，我會好好活着的，你別擔心我。”

霍霆搖搖頭。

“不妄，你還小，沒有歷練。這次出征，危險重重，我實在放心不下你。你跟我進京。至于家眷嘛，我給她們找個靠譜點的婆家。”霍霆道。

霍不妄驚訝。

“哥哥......”他欲言又止。

霍霆堅持己見。

霍霆決定帶霍不妄一起出征。

他們的家眷，全部被安排去了京城，由皇帝指婚，嫁給大臣或者将領。他們的女兒，也要留在京城，做了王妃，以免被人利用，成了敵國奸細。

霍霆要保護妻兒，他要帶着霍不妄一起出征。

霍霆的副将、軍中謀士和侍衛，全部勸說霍霆。

這些謀士，都是忠心耿耿的。

他們也舍不得家人。

“殿下，您的身份比較敏感，若是貿然去了江南，恐怕陛下會猜疑您......”他們建議，“殿下不妨先去江南查清楚，到底是誰在搞鬼。”

霍霆搖搖頭。

“那您就帶上少帥。您不是說，少帥有勇有謀，足智多謀嗎？讓他輔佐您。”那謀士道，“他一定能查出蛛絲馬跡。”

霍霆微微蹙眉。

“你是嫌棄阿妄年紀小？”霍霆反問。

“不是。”謀士否認。

霍霆冷哼了聲，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忠臣良才。可你們想過沒有，倘若阿妄真有本事，他還需要我們帶兵去營救嗎？他早就帶兵去江南了。我們在江南已經有了根基，他卻遲遲不動，分明是無能之輩！”

衆人皆沉默。

他們不贊同霍霆的觀點。

但他們也不願意反駁。

“……況且，他是你們的兒子，你們就忍心抛下他？”霍霆語重心長道。

他這話，令衆人啞口無言。

霍霆的目光掃向他們：“我們要去救援。阿妄，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要是害怕，就退縮。沒人強迫你。”

霍不妄咬咬唇。

他握緊了手裏的寶劍，站起身，道：“我不會退縮的，哥哥，我陪着你！”

衆謀士紛紛勸他。

霍不妄堅持己見：“你們不用多言，我心裏有數。”

霍霆颔首，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咱們今天就出發。”

霍不妄帶着幾個精銳，跟随霍霆，往京城趕路。

霍霆的馬車很大。

霍霆和霍不妄兩個人占據了一個車廂，剩下的空間給其他的侍衛和随行的謀士。

這次的行程，比較匆忙。

他們要去京郊，那邊是軍隊駐紮之地。

霍霆和霍不妄騎馬走在前面，其他的侍衛則策馬在後面跟着。

霍霆把這群人，視作霍家的希望。

“......阿妄，你不覺得奇怪嗎？”霍霆問霍不妄，“我們一去京城，就遇襲，我們霍家什麽時候招惹了仇敵？”

霍不妄沉思片刻。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表情倏然僵硬。

“哥哥，是不是我？”霍不妄問。

“嗯？”霍霆挑眉。

“我的父親。”霍不妄道，“他是不是在報複我？他想逼死我........”

他想起了自己父親臨終時候交代的話。

霍霆笑笑：“阿妄，不用擔心，咱們不怕你父親的報複。你父親若是活着，肯定會為了霍家榮耀戰死疆場。他不可能為難你，你不要亂想了。”

霍不妄仍是惴惴不安。

他總是不相信，他的父親會對付他。

他是霍霆的親骨肉啊！

“哥哥，你要告訴我真相。”霍不妄懇求道。

“真相是什麽？”霍霆淡淡道，“你要知道，我們是皇族，我們不該有秘密的。”

他這句話，讓霍不妄頓時噤聲。

霍霆說得沒錯，他是皇子，不是尋常百姓。

他不該有什麽秘密的。

他的父親，就更不應該欺騙他。

“哥哥，我明白了。”半晌，霍不妄道，神色平靜下來。

他坐正了姿勢，恢複了平日裏溫文爾雅的模樣。

他臉上沒有悲傷。

霍霆詫異看了他幾眼。

兄弟倆都緘默無語。

一直到了傍晚，他們到達了西陵城。

西陵城戒備森嚴。

霍霆是奉旨而來，守城的将領雖然阻攔他，态度還是非常客氣。

“陛下傳召，請您入宮觐見。”守城的将軍道。

霍霆帶着霍不妄，跟随将士入宮。

一路暢通無阻。

到了養心殿門口，太監通禀了聲。

太後娘娘親自迎接他們。

霍霆跪下，叩謝太後。

霍霆帶着霍不妄，一起跪了下來。

“起來吧。”太後道，“哀家聽說你們要來，特意吩咐禦膳房備好了酒菜，快起來吃飯吧。”

衆人簇擁着太後，往外殿去。

席間，太後拉着霍霆的手：“你母後，最是疼愛你了。你若是有什麽難處，盡管與她說說。哀家知曉，她最近憂慮忡忡。”

太後的話題跳躍得太突兀。

這種場合下提及先太後，霍霆略微皺了下眉。

“是。”霍霆答應道，又轉移了話題。

他沒有再談論先太後的任何話。

他們祖孫二人吃了飯，又說了些閑話，才起身告辭。

霍霆帶着霍不妄等人，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他看到了自己的侄兒。

侄兒是他的堂弟，比他大八歲，已經十六歲了，在禁衛軍裏任職。他和霍不妄年齡相仿，霍霆也很倚重他，讓他做個參将，掌管五千禁衛軍。

“阿妄，你先去找大郎。”霍霆對霍不妄道。

霍不妄點點頭，跟着自己的侍衛先離開了。

“你的叔父，是個聰明人。”霍霆道，“你以後要跟他多學習，莫要辜負你父親的期待，更別丢了咱們霍氏的顏面。”

“是。”霍不妄低聲道。

他的聲音很低。

霍霆卻捕捉到了，露出欣慰笑容。

霍霆帶着侍衛們，浩浩蕩蕩進了京城。

他先去了趟宮裏。

朝廷有人彈劾霍霆。

霍霆帶着霍家人，直奔乾清宮而來。

太後娘娘正和霍钺、霍成舟商量怎麽應對此事，見狀吓了一跳。

“阿霆？”她喊道，“出了什麽事？”

“皇祖母，有人陷害我，我需要進宮見聖上一面。”霍霆道。

太後臉色驟變。

霍钺立馬起身，護在他們祖孫身側，喝止那些要上前動粗的侍衛：“住手，退下。”

他們不敢違抗皇帝的意志，慢慢退了下去。

太後抓住了霍霆的手臂：“阿霆，你受委屈了！這件事，哀家幫你解決......”

“皇祖母，我不委屈。您放心。我不是沖動行事，我有萬全的準備，絕不會壞了霍家的大事。”霍霆道，“皇祖母，我必須要見一見聖上，否則我睡不着。”

太後猶豫了半晌。

她松開了手。

她嘆了口氣：“既然如此，就去吧。你們都跟着一起。”

她讓自己的貼身宮女跟着他們。

太後還叮囑：“一切謹慎，不可魯莽行事。哀家不求你大富大貴，哀家只盼你平安順遂，不要枉費了老四。”

霍霆點點頭。

太後讓霍霆稍等片刻，自己轉身出去了。

不久之後，霍霆等人進了乾清宮。

皇帝正襟危坐在龍椅上，神色威儀端莊。

“臣霍霆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霍霆跪地叩首，聲音洪亮。

霍钺和霍成舟也跪下。

皇帝忙示意太監扶起他們。

霍霆站起身：“今日進宮，有兩樁事。一是為皇帝分憂。臣聽聞，皇上欲修建長寧侯府的宅邸，臣覺得不妥。臣不願意将長寧侯府拱手相讓。臣不才，願意獻計于皇上，為皇上分憂。”

皇帝愣住。

他沒料到霍霆是這樣開門見山，把事情給說完了。

他有點發懵。

霍钺和霍成舟也愣住。

太後和皇後也怔住。

霍霆繼續道：“長寧侯府乃皇室宗藩，是陛下的親舅舅。他的府邸，理所應當歸屬陛下管轄，豈可輕易賜予旁人？陛下不忍，臣亦不忍，故而今日前來，向陛下谏言。還望陛下允諾，收回成命。”

他的話，字字誅心。

太後和皇後都不約而同蹙眉。

太後的臉上閃現出怒意。

霍钺和霍成舟，卻都不敢反駁。

因為太後一旦出面幹預，這事恐怕會鬧得滿朝皆知。

霍家的人，都很顧忌皇權。

哪怕霍钺，不是皇族血脈，他也不敢冒犯。

霍霆的膽子，真不是蓋的。

皇帝緩緩呼吸，強壓下胸腔中翻滾的憤怒，問霍霆：“霍将軍，你說你要獻計？你要獻什麽計？”

他的語調冷漠至極。

“臣希望陛下能夠冊封我侄兒為長寧侯世子。”霍霆道，“我知道長寧侯府在南昌有良田數千頃，臣不貪圖那點財産。臣的侄兒霍不妄，性格內斂穩重，深谙治國之道，實在是棟梁之材。臣懇請陛下，封其為世子。”

霍霆居然讓皇帝冊封自己的侄兒，做霍家唯一的繼承者。

太後驚呆了。

她沒想到，霍霆會用這樣的辦法。

他要謀朝篡位嗎？

霍钺和霍成舟，心頭都湧上狂濤駭浪，他們都被震撼了。

他們從來沒想過，霍霆有這樣的野心和勇氣，竟敢謀奪皇位。

皇帝的神色，徹底沉下來。

他盯着霍霆。

霍霆擡眸，目光堅定。

他不懼死亡，但他不能讓霍家斷子絕孫，讓他爹蒙羞。

他不是為自己考慮，他只是為了霍家的名譽考慮。

這樣的大義凜然。

霍成舟感激涕零，眼睛裏都濕潤了，哽咽道：“大哥......”

他從來不敢奢望，霍霆會這般維護他，會為他争取最好的東西，甚至拿自己的仕途來賭，為他搏命。

他從未這樣高尚！

皇帝的表情，越發陰寒。

他的唇角，勾出一抹森寒的弧度。

“霍大帥，朕的皇祖父早逝，朕登基之後，沒少得到霍家的幫助。霍家忠心耿耿，朕銘記于心。”皇帝緩緩道，“霍大帥何出此言呢？”

他似乎在嘲諷霍家的狼子野心。

霍霆的神态，沒有絲毫波瀾。

“陛下，臣有罪！”霍霆突然單膝跪地，磕了個頭，“陛下恕罪，臣不能再效忠您了。”

他說罷，站起身。

皇帝猛然從龍椅上站起來。

他雙拳攥緊。

皇帝的心裏，騰升起巨烈的恨意，幾乎控制了他整個腦海。

皇帝的手指骨節咔嚓作響，像鐵箍一樣握緊，指甲刺入了肉裏，滲出鮮紅的血珠。

皇後吓了一跳。

“陛下息怒，大庭廣衆之下，不宜失态。”她急忙勸阻，“霍大爺，你先坐下。”

霍霆仍是跪着。

他不肯起來。

“陛下，微臣已經不是霍家的人，請您恕罪。”霍霆又道。

皇帝咬牙切齒道：“你以為這樣，就能脫離霍家？你休想！”

“陛下，您怎可恩将仇報！”皇後尖利喊道，“你若是傷害了我大郎，我便撞死在這裏。你若是傷害了我兒，我便帶着兒媳婦、孫輩自裁。”

皇帝的怒火更勝。

“你以為，你們死了，朕就會饒了你們？”皇帝厲吼，“你們都別想走！”

“那臣不走。”霍霆道，“只要陛下答應臣，赦免臣的兄弟們，臣就永遠為霍家賣命。”

皇帝瞪着他：“霍大将軍，你真是好大的狗膽！”

他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話罵人。

他恨不能一掌拍死霍霆。

“陛下！”皇後攔住了他。

皇帝怒極，拂袖離開了養心殿。

皇帝剛剛離開，外頭傳來一陣騷亂。

皇帝腳步頓住，吩咐随身伺候的小黃門，道：“你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