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傀儡術·五

傀儡術·五

少典有琴終是憑着夜昙留下的骷髅頭脫得困境。

到底還是托了他家昙兒的福。

想起夜昙,他心下溫軟,只是走出洞門卻又有些踟蹰。

他不知要上何處去尋夜昙。

那魔頭的話究竟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他回想着那白象之言。

當時那妖……說的是“三弟”。

那語氣很是随意。

想來昙兒的失蹤應是與此妖怪有關。

還記得昨日那巡山的小妖曾說起過,洞中這排行第三的妖怪住在離此西下有四百裏遠近的屍駝城裏。

少典有琴選擇性地忽略了那後半句話。

思索過後,他打定了主意。

夜深人靜,少典有琴逃出屍駝洞,馬不停蹄千裏尋妻之時,夜昙卻是正在這屍駝國的一處桃花源中。

她正拿着把酒壺。

啧啧,不愧是名滿天下的九丹金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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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簾幕突然卷起,卻是走來一個身着绛色錦袍,肩披瑞金铠甲的俊俏男子。

離光夜昙只是随意一瞥,眼睛就黏在對方身上移不下來。

濃眉斜飛,鳳眼缭亂,若飛燕點春水,見之難忘。

這厮雙眼炯炯有神,眼上還閃着金光。

這金光,倒是與她白日在山頂所見之流光頗為類似。

夜昙覺得,她可能是真的喝多了,竟然覺得這魔頭化身倒也算是俊俏非凡。

“美人,怎得就在此一人獨醉呢?”

這俊俏男子拿過夜昙握着的酒壺,手指輕撫夜昙的手背,終是又一把抓住她:“莫不是寂寞難耐?不如你就從了我,如何啊?”

“且慢!大王,我還有話對你說呢!”夜昙不動聲色地推開這鳥妖怪伸來的爪子。

“哦?你怎的知曉本王身份?”

你當我是傻子啊。那妖魔把我擄進來難道是在大發慈悲,替他人做嫁衣裳嗎?

“把酒還我”,她一把奪過鳥妖怪手上的酒壺。

良宵是難得,可本公主思念的人可不是你,哼!

“再喝了真的要醉了。”

“你放p,本公主的酒量,自是酒龍詩虎,量如江海。”夜昙喝多了就開始吹牛。

“哦?美人兒,沒想到你居然是公主,不知是哪國來的公主?”大鵬故作吃驚。

“本公主出身南贍部洲,呃”,說到這,夜昙頓了頓,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試圖挽救。她決定暫時借自己的母族來搪塞一二:“李氏一族的公主,只因一日出游,行至西洋大海,想着海外必有神仙。便獨自個依前作筏,飄過西海,這才到了你們這西牛賀洲地界。”夜昙想起來她讀過的那些話本子,張口就來。

“尊貴的公主,良宵苦短,價值千金,咱們正好共赴巫山,同享極樂。”

那妖怪說着就要過來抱她。

“我好歹也是一國公主呢,大王,你怎麽敢這樣。”夜昙欲擒故縱,裝腔作勢。

“有話慢慢說,公主請坐。”

“那大王~我還不知你的來歷呢~”她故意夾起嗓子,扭扭捏捏。

“公主是怕我辱沒了你”,這鎏金鳥妖怪軟聲應道:“好,我就告訴你,我是西方世界金翅大鵬雕,公主可喚我雲程。”

“大王~”夜昙不接他的茬:“你啊~就這模樣和本事來說麽,也算是配得上本公主”,夜昙打量了他一會:“舉止麽,也算溫文有禮。”

“但是你既想讓人家嫁你~又怎麽好诓騙于我呢?你既說你是那大鵬神雕,怎得不在西方世界,還要在此地占山為王呢?”

“那,自然是修行。”

“修行?”饒是離光夜昙都被他震驚了:“你吃人肉,喝人血,與女子夜夜笙歌,然後又吃掉她們,就是為了修行?”

“公主啊,你出身那南贍部洲,衆生愚蠢,多殺多争,為的不過是世俗名利。”

“他們肉體凡胎,争名争利,自是情有可原。”夜昙可不會被他帶着走,“再說了,縱使衆生愚頑,你也不能把吃掉他們當作自己的功德吧?”

“哈哈哈”,大鵬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公主,我本以為你天資卓絕,智慧無雙,想不到也是着了這世間的色相。”

“哦,怎麽講?”

“我吃人,自是有緣由”,大鵬鳥的眼睑閃着金光:“不如,公主猜~猜~”

“好大王,你不心疼人家嘛~還要讓人家猜~

那我猜~莫不是為了那長生不老?”話音剛落,夜昙就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不對,你法力廣大,難道還不是長生不老之身嗎?沒事吃什麽人吶!”縱使是夜昙也有些疑惑。換作是她才不會費這勞什子力氣。

“哈哈哈”,那大鵬聞言,朝她爽朗大笑:“我當然是了!”

“那你就應該慈悲為懷,放他們一條生路啊。”夜昙突然覺得自己神魂一震,恍若有什麽附體一般,鬼使神差地開了口。

不對不對,她離光夜昙口裏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來。她用力晃了晃腦袋,試圖保持清醒。

“至于我為何吃人麽”,大鵬展露出一個閃瞎夜昙雙眼的微笑:“你難道是因為餓了才吃零嘴兒,渴了才喝這九丹金液的嗎?”

“公主,我不吃,這些東西也遲早也是他人盤中餐”,大鵬湊到夜昙耳邊,聲音輕緩而惑人:“我自是可吃亦可不吃。只是,你真的會關心我今日吃掉的蝼蟻長得有甚區別嗎?”

她是不會,她又不是她家那吃素的夫君。

夜昙有些懂了他口中的歪理邪說,這鳥妖怪的意思是,要用吃人來去除分別之心,因此上将殺戮當作領會無常生滅的修行。

夜昙想起來,自己和有琴剛行至屍駝林的山腳之下,看不出這山有什麽特別之處。只是從半山腰開始,漫山遍野皆是屍骨。而這山頂處又能見到西方的佛光,夜昙想起在被這鳥妖怪卷走時候看到的景象。

這難道就是“只緣身在此山中”嗎?

夜昙心上如此想,眉頭卻不自覺地皺起。

她煩悶地喝了口酒,覺得身體熱熱的,好像有一瞬要失去了控制。

她一把推開大鵬:“你說話歸說話,別靠得這麽近,這實在是有失規儀!”

大鵬倒也不惱,說到此處,頓了頓,又始誘惑起夜昙:“公主,我見你天份極佳,長得也頗得我心。咱們大可日日歡會,在這仙山福地,古洞神州,不伏麒麟轄,不伏鳳凰管,長生極樂,功德圓滿,豈不是妙甚?”

“我有夫君!”

“那又如何?”

是不會如何,人說大丈夫何患無妻,她離光夜昙再嫁也不難。這不,追求者都非富即貴,非仙即佛嘛。

“想讓本公主換你做夫君啊”,夜昙摸了摸這鳥妖怪的俊臉:“就憑你啊?”說罷又拍了拍,呦,這皮膚很好麽,吹彈可破的。

“怎麽?公主可是還有不滿?”

“你也配!”她突然就收起一臉笑容。

我就是衆生。

就算是凡人也知道憐憫衆生,而你卻在這裏大言不慚,殘害生靈。

這金翅大鵬熱臉貼了夜昙公主的冷屁股,倒也是好修養,一點也不惱怒。

“這……公主就有所不知了。”他故作高深:“切莫要随随便便就冤屈了我!”

“那本公主就準你速速禀來。”夜昙一邊喝着免費的美酒,一邊端了盤瓜子就開始磕。

“公主可知,天下的國君多是好戰之君。”

“自然,好歹我也是個公主。”國為苦戰,民為戰苦,她怎能不知。

“所以,五百年前我路過此地,看到此國連年征戰,就做了件善事,拯救衆生于戰火之中。殺君奪國,亦算不得罪過。”他說得輕輕松松。

“哦~所以你就真的大發慈悲,讓這裏的生靈陷入朝不保夕,淪為妖怪餌食的日子?”

“畢竟他們之前也只知耕戰,茍活浮生罷了。這是他們的業果。”

說到這裏,大鵬有些嫌棄道:“這裏的生靈,皆是嗜戰暴虐,無詩風雅之輩”,神情恍若提到肮髒的蟲豸一般。

“你說的道理麽,我自然都懂”,夜昙吐出瓜子皮:“你這麽做,原也算不得有什麽錯處。”她說得誠心誠意。

“公主,那你不喜歡嘛?”

“無所謂喜歡不喜歡。”夜昙全沒所謂。

不虛僞矯飾,直言相告,這鳥妖怪除了臉,倒也還算有個優點。

“實話告訴你,本公主完全不關心你,也不關心你治下的那些人會怎麽樣。你還是別在我身上浪費口舌了,本公主我呀,對現在的驸馬很是滿意。”夜昙揮揮手,示意他可以死了這條心。

“呵,驸馬?公主啊,你真是不解風情,怎得總是提他。你就不怕我殺了他?”

“怕是你沒這個本事。”夜昙放下酒壺,神色涼涼。

“呵,公主莫要小看了我。”大鵬似是被她逗笑。

“我可不是開玩笑,弄不好你小命就了結在那了。”

“那又如何?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總也要争取争取嘛。”

真真是個風流陣裏的急先鋒,夜昙人都麻了,後背泛起陣陣雞皮疙瘩。

“你既不怕死,那你怕不怕不死不活,啊?”她針鋒相對,不讓半步。

“言歸正傳,我姐姐的骨頭呢?你帶來了沒?”夜昙覺得有點困了,于是她迅速切入今夜她真正關注的話題。

“自是帶在身上,若公主肯與我春風一度,我自然會不遺餘力,幫助你複活令姐。”

“……”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不行,你必須先證明給我看。”夜昙又哪裏肯吃一點虧。若是真的,自然最好。夜昙心下飛快思量,面上卻不顯什麽。

“大王啊~這樣吧,本公主昔年有一知己好友,乃是一只神鳥。她因保護本公主而亡,她的屍骨就埋在倉丹山,若是你能讓她複生,本公主就相信你真能複活我姐姐。”

“公主可是說真的,若是我幫你救回你的朋友,公主就願意與我共結良緣?”

“等你救活了她,再來和我提條件。”

“那便如公主所願。”

“怎麽,公主不随我同去嗎?”她戒心甚重,這次竟是不要求在旁監視着,大鵬頗有些驚訝。

“不了,我要見到活物。”

倉丹山的黃土白骨,她終是不忍再見。

“那碧波潭的公主為什麽不要西海龍王三太子,偏要招個九頭蟲來做驸馬?”慢慢很疑惑,這公主怕不是在潭裏泡得久了,連帶着腦子裏也有泡吧。

夜昙和慢慢就擠在朝露殿的小床上,她們拉下紫色帳幔來,裝作不知寒暑,不知晝夜的樣子來。

“那她最後不是後悔了嘛~”夜昙不以為然。

想起當年的回答,夜昙噗地一下笑出聲來。

少年輕狂之言,到底當不得真。

姐姐,對不起。比起魔頭,果然還是神仙做夫君更好些啊。

佳人笑靥晏晏,饒是那見多識廣的大鵬也呆了一瞬。

“你到底是在這酒裏加了什麽?”夜昙感覺到這眩暈逐漸加深。

她終是支持不住,倒在大鵬懷裏。

---------------

真是陰溝裏翻船。

夜昙驀的睜開眼睛,她掀開被子看了看。

衣衫半褪,自己的發釵掉在床單上,耳環都只剩下了一只。

果然喝酒誤事啊!

連帶着她頭上的紫色花钿都不見了。

是不是被這裏的侍女撿去了,夜昙有些着急。

她忙不疊喚那早已候在門口的使女進門:“你們待會兒打掃時,記得幫我留意下,這犄角旮旯裏有沒有一個帶着流蘇的紫色花钿,記住了嗎?”

侍女自是一一應下,只是一直就沒找到。

所以,她和那鳥妖怪,昨天晚上到底幹什麽?夜昙捂着額頭,頭疼欲裂。

莫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麽?就算是真的,她離光夜昙自然是不會尋死覓活,就是,就是心裏還是有點別扭。易地而處,如果她有琴被哪個野心勃勃的小女仙霸王硬上弓,那她還不得醋死。

不管了。反正打死都不能讓她家有琴知道,不然那個大傻瓜還不得心疼死了,又要怪自己沒保護好她。離光夜昙如是想。

“你又來做什麽。”夜昙看到這鳥妖怪就氣不打一處來。

“公主,我自是想來學學人間的凡夫俗子,與公主風花雪月的。”

“哦。”自己還指着他救人呢,就先應付一下好了。

“那你準備怎麽風—花—雪—月—?”

“不如就先從琴棋書畫開始吧”,大鵬倒是一派謙謙君子的做派。

于是夜昙揮了揮手,恩準這鳥妖怪為她作畫。

“我讓你去救的人,你救了嗎?”

“她死了太久了,魂魄飛散,想是早已經去投胎了。”

“罷了”,夜昙聞言,有些神色厭厭:“你畫好了嗎,我累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

“你把它的墓封好了嗎?”她盯着畫架,複又追問道。

夜昙揉了揉僵硬的胳膊,她都站那一下午了。

這鳥妖怪畫出來的畫,怎麽說呢,畫中人自然是個可人兒。

卻是像極了一個人。

青葵。

“就—這—啊—“

他是畫技不好,還是眼神不好啊!

對了,這魔頭的真身是鳥,可能眼神是不怎麽樣吧。

她垂下眼眸,突然間有點想花裏胡哨的花蝴蝶聞人了。

他是不是還在那等她,是不是要急死了。

話又說回來,姐姐的肖像,她當然是要好好保存的。

夜昙吹幹鳥妖怪的大作,将它挂在床邊:“好了,那大王你記得幫本公主救活姐姐吧,她才剛死沒幾天,大王你這回可不許再推脫了。本公主答應你,姐姐一活過來,自然會下嫁與你,與你琴瑟和鳴,颠鸾倒鳳,共赴巫山!”

“大王,你看如何啊?”夜昙并不确定大鵬說能複活青葵的話是不是在騙她。

畢竟他的法力的确深不可測,而慢慢也的确死去太久。

于是她決定再留下來試探一番。

既是如此,那不如想個辦法,先與有琴會合,再從長計議。

夜昙寫了張榜文要尋個高人。

榜上特地寫明要招攬一位會彈“蕩穢曲”的琴師。

夜昙拟告示的時候,還大筆一揮附上一個條件,需要風流貌美。

她是此地國君的新寵,一聲令下,一時之間,告示就貼遍了方圓千裏的犄角旮旯。

“啓禀夫人,有個凡人在外求見,說是前來應聘琴師的。”

“讓他改日再來。”夜昙這幾天見了太多前來應聘的人,正不耐煩着。

“是”,小妖竊竊私語,“真是可惜了,這凡人還長得不賴呢。”

“等等”,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見見。

眼前的琴師,安靜地伫立,衣袂翩然皎潔。

僅僅是站着,便如流風回雪的畫作。

看到有琴,夜昙兩眼放光,正想撲過去親親抱抱。

“青葵公主,你也被抓來了?”少典有琴吃了一驚。

夜昙整個人都僵住。

“公子”,夜昙見狀,收斂起臉上的奔放,立馬換上一副端莊的表情:“你是何人,為何前來此地?”其實只要她想,模仿起青葵的言行舉止那是輕而易舉。

“我……我是昙兒的夫君”,少典有琴想起來,青葵還在歷劫,認識的昙兒是她幼時村中好友,“姑娘能否告知,昙兒她……她是否也在此呢?”

“她在”,夜昙不知道為何,突然又起了耍弄他的心思:“她現在正在陪着屍駝國的國主呢!”

“!!!”少典有琴臉上的神情只能用精彩來形容。

---------------

夜昙讓她的正牌驸馬先去偏廳等她。自己則坐下來,倒了杯茶。

她得理理頭緒。

屍駝洞裏,白象為什麽說她和姐姐是孿生姐妹?她們只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姐妹,從面容到氣質,其實不那麽想像。

鳥妖怪為什麽會對着她畫姐姐?

有琴為什麽會看到姐姐?

難道……一個念頭忽然閃過,讓她茅塞頓開。

她迅速運氣,查探自己的身體。

果然是傀儡術。

那她到底是什麽時候被下的傀儡術?

她那日離開有琴去找姐姐時,一切明明都還正常。

等她到屍駝洞裏時,那青獅白象的言語,他們許是看到了青葵的臉?

而這中間,她只遇到了一個人。

那個巡山的小鑽風。

她想起來他在亂風中打自己那掌。

傀儡符是他打的。他讓自己變作青葵模樣。

但這說不通啊。

小鑽風原是妖怪洞裏的人,他身上确實有姐姐花靈的氣息。

那麽一定是他把青葵抓去洞裏的。

所以青葵真的被捉去洞裏了嗎?是真的死了嗎?那鳥妖怪帶着的頭骨真是姐姐的嗎?

如果是這樣,他又怎麽會給自己種傀儡符,又在暴露出花靈的香氣時刻意逃走,讓她懷疑自己的姐姐已經被捉去洞裏了。

夜昙這才意識到他們都被嘲風耍了。

所以,那小鑽風定然就是嘲風。他就是故意的。那時候姐姐肯定是和嘲風在一起的,再不濟嘲風可能才剛把她安頓好。他應是沒有想到會遇到自己,但是看到她的那刻,估計就想好了全部的計劃。就像那日讓她們姐妹二人錯嫁那般。

然後故意露出些破綻引着自己去妖怪洞裏,當個替身,渡那個命劫。

既然是這樣,嘲風一定不會讓姐姐死。而這場歷劫到現在都沒結束。

那這洞裏死的也就不會是青葵,因為她就從來沒有被抓,她肯定是被嘲風保護起來了。

那洞裏為什麽會有長得和青葵一模一樣的人?那個被剩下來的,姐姐的頭骨又是怎麽回事?

算了,想不通,那就先不想了。

夜昙杯子裏的茶都喝完了。不行,有琴還在外面等她,得趕快決定要怎麽做。

初時,夜昙發現自己竟然被嘲風這小子騙了,氣得快要發瘋。只是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

她決定暫時不除去傀儡符。

為姐姐擋劫,她自是願意的。

況且,天道本就公又不公,那她離光夜昙以欺騙對不公,又有何錯?

但是有琴如果見不到她,一定會急死的。

可如果告訴他實情,他又怎麽肯同意讓她當姐姐的替身。

反正那嘲風才是罪魁,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夜昙稍稍動搖以後,又心安理得了起來。

下定決心後,夜昙就用易容術做了張自己的面皮貼上了。

假中假,真中真。

這三張臉,一張是傀儡術作用,一張是易容術添上,只有最下面的那張是真的。

---------------

夜昙就頂着這麽多層臉皮去見自家夫君。反正她臉皮一向來就夠厚。

反正這鳥妖怪也不是每天都回來。

還有時間和有琴合計,怎麽把姐姐的劫給安全地渡了。

于是夜昙公主和琴師就像對奸夫□□那樣,偷偷摸摸地利用學琴的時間天天密謀。

正牌夫君變奸夫。

刺激不刺激?

反正夜昙覺得刺激得很。

大鵬閑來當然也會來看夜昙。

有那麽一兩次就碰到她在跟着琴師學琴。

“大王,這是教我撫琴作畫的師父。”

“上次咱們的琴~棋~書~畫~不是還沒完嗎~”

她居然當着自己夫君的面跟別的男人撒嬌!!!

“哦,原來是這樣。”大鵬意味深長地看了少典有琴一眼,囑咐道:“好好教,夫人開心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

玄商神君臉都要氣綠了。

---------------

夜昙扯着少典有琴的袖子,非要讓他教她彈琴。

明明她對琴就沒興趣。

但他總是沒辦法拒絕她的要求。

少典有琴無奈,從乾坤袋裏摸出一把琴來。

犧氏琴,也是他的本命法寶。

作瑟三十六弦,長八尺一寸。

碧穹仙子生日宴上,他彈過,夜昙也彈過。但他經常把它借給清衡,也就想不起來用。

這琴需要清氣催動。

此時,不過就是普通的教學用具。

夜昙每天都定時練習彈棉花。

她戴着副手套,自然彈不好。

她一定是故意的,明明都已經作過洛陽最有名的伶人了。

“這樣好玩嗎?”他不解:“你為什麽要這樣亂彈琴啊?”

“師父有所不知,人家學琴,自然是為了更好地服侍人家家裏那死鬼。”

“……”有琴是真的有些招架不住她。

她還屁颠屁颠地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件僧家的衣衫,披在身上,披頭散發地在花園的桃林裏亂跑。

“你穿那麽多不熱啊?”這幾天她總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我這不是怕那鳥妖怪非禮我嘛~”夜昙狀似要解自己的腰帶:“不過~徒兒自當伺候師父~”

“不可逾禮。”少典有琴阻止了她。

“這哪裏就逾禮了!”

“現在我是你師父。”

“……”個大木頭,還當真啦。

不過反正她也只是想想,畢竟現在暫時還不好叫他發現了端倪。

有琴抓住夜昙的衣帶,将伊人青絲仔細理好,拿過她手上的花钿,幫她束好發髻。

夜昙丢了的那個花钿,她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但這是有琴送她的,她就只能先變了個假的戴在頭上。

身衣竺乾服,手援犧氏琴。

從此她也就算有個師父。

怎麽這麽刺激啊!夜昙在心裏偷笑。

谷海潮的口頭禪正适合形容夜昙,這時候了她還有心情玩。

夜昙玩得樂不思蜀。他們就這麽不知所謂地過了十幾日。

若是放在以往,這拙劣的騙術怎麽會騙的到少典有琴。

這不,她的易容術很快就被大鵬發現了。

“你又在玩什麽花招?”

“怎麽樣,大王~我新換的這張臉好看嗎?”夜昙沖他抛了個媚眼。

大鵬樂得看她究竟會搞些什麽鬼把戲,就又一揮手,施了個法,将夜昙貼上去的面皮轉成了一種極為真切的法相。

“你幹什麽?你想打我嗎?”夜昙一陣惡寒,這鳥妖怪還要“家暴”她不成。

“……”

只是讓她臉上這二皮臉顯得更逼真了些。

---------------

青葵在發夢。

夢裏她能感覺到有個绛色衣衫的男人握着她的頸項,如同當初在竹屋,燭斷山握着慢慢纖細的頸項。

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嘲風在一邊緊握着她的手。

他知道,自己那小姨子又開始作妖了。

青葵自是被嘲風帶走,藏起來了。

他們宿在嘲風尋到的一處世外仙鄉。

這裏原來住着一位仙子,被嘲風趕跑了。嘲風将青葵掠來,然後把她放在洞府花園裏,自己也躺倒在地,又故技重施地扮作個受傷的可憐人,等美人蘇醒。

“葵兒!!!你突然就離開村子,可是讓我好找啊!”

成功博得美人同情。

嘲風盯着他的葵兒,看着她身上的清光流轉。

因為他的傀儡術并沒有煉到至高境界,青葵在夢裏有時還會與術法的承受者夜昙神魂相連,絕對不能出一點岔子。

他本是想用那分瓣梅花計,用假青葵欺瞞天道的。

那日,他離開夜昙等人後,在屍駝林裏兜兜轉轉,無意之間發現了個瀕死的年輕女子。

他計上心來,用傀儡術将這女人整成了青葵的樣子,裝進袋子裏,想着把她往洞裏一丢,等這女的咽了氣,他家葵兒的命劫就能結束了吧。

只是他沒想到遇到了夜昙。

夜昙又剛好要讓他打開包袱。

既然要騙過天道,首先就要騙過自己人,不能讓她看到袋子裏的那個替身。

只是幾息之間,嘲風卻又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不如自己為葵兒安排兩個替身,這樣豈不是更加萬無一失。

谷海潮一共給了他兩張傀儡符,剛好物盡其用。

---------------

“說吧,那琴師,究竟是你什麽人?”

大鵬有些無聊了。

他随手一個提溜,夜昙就腳尖離地,被高高提起。

也許就這樣被他殺死,這就是所謂的青葵的命劫?

好難受。

夜昙死命打着大鵬的手,想讓自己好受點。

她既想讓姐姐能渡劫,自己又不想死在這。

她要是死了,有琴可怎麽辦呀?

但兩全其美的法子呢,她暫時還沒想出來。

每次夜昙問大鵬複活青葵的事兒,他總是不答,故意釣着她,想來那所謂的複活術定是假的。

話又說回來,僅憑這凡人替身,顯然還不夠騙過天道。啊啊啊!這命劫到底要怎麽才能結束!

不過,她想先從妖怪手裏把假青葵的頭骨給騙到手。

夜昙還沒來得及制定計劃,沒想到這妖怪倒先來找自己發難了。

他憑什麽呀?

他以為他是誰?

她心念一動,美人刺裂空而來,恍了大鵬的眼。

當然這傷不到他分毫。

只是至少能幫她掙脫這桎梏。

只要她還能說話,就還有機會。

夜昙趴在地上咳了一陣,感覺自己差不多終于能說句囫囵話了:“既然,我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間,我又為何要怕?”

她好似已經放棄掙紮,淡然地直視大鵬,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呵,這女人,當真與他所見過的其他女子都有些不同。

大鵬突然就有了興致,于是他将眼前的女人輕輕扶起,湊過去欲輕吻她的臉頰,卻被夜昙躲過。

“你不怕死,我知道了。”

只是不知道,你那驸馬,怕不怕你死在他面前?

計上心來,大鵬直接攝走了夜昙懷裏的骨笛。

傀儡術分成兩種,一種是符箓,一種是人偶。

低階的如嘲風所用,以傀儡符驅動替身;或者如夜昙制作的傀儡人偶,可以抵擋傷害。

高階的則如少典有琴煉制的那種用以欺瞞天道的傀儡。

夜昙好像沒發現,大鵬看着她那幾張臉。

她身上這假相不過是傀儡符控制的,卻是瞞不過金翅大鵬雕的眼。

他的視力一向好的很。

他的眼睛能看穿世間所有真真假假的法相。

這公主與那琴師的真實身份,他自然一望即知。

在青石邊上見到夜昙時,大鵬之所以與她搭讪,便是因為看到了這奇怪女人居然長着兩張臉孔。

屍駝洞前,他與夜昙并非初見。

那日在大羅天的法會上,他正停在如來肩頭,聽佛講經。

誰料瞌睡打着打着就在人群中,看見一個嬌俏的紫衣女子在那兩眼放光。

她挨個扯過諸天羅漢的袖子,又摸摸他們的腦袋,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托着腮聽他那便宜大外甥講授佛法。

像朵嬌豔的花,開在一群光頭老和尚堆裏,頗為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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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歪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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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

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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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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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