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颠倒夢境·四
颠倒夢境·四
夜昙和沒有情吃完火鍋,算完賬目,又在街市上逛了逛。
夜昙在一家古玩鋪子裏,看中了一只金子做的貔貅。
剛好有手掌大小。
她拿在手上掂了掂,“老板,這是實心的?”
“姑娘好眼光啊”,那老板見來了有錢的客人,自然滿臉堆笑:“這原來是一位波斯客商定制的,但是他急着回國,最後就沒趕上交貨的日期。姑娘,你看這做工……”
“你這多少錢?”
既然賺錢了嘛,她也不吝啬。
她要讓沒有情看看,什麽叫作真正的大手筆。
老板朝夜昙比了個數。
“你搶錢呢吧?”
夜昙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沒有情到是先激動起來了。
他拉着夜昙:“我們走。”
“好吧。”夜昙自然知道他的目的。
雖然她能買得起,不過能省一點是一點。
沒有情的砍價本事也是讓夜昙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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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夜昙以老板所開原價的三分之一拿下了這個金貔貅。
“可惜只有一個”,沒有情看着夜昙把玩着它,“我覺得可以再定制一個,好分別放在刺客香堂還有你的名醫堂招財。”
招財招財,就知道招財。
夜昙将手上的金貔貅遞給沒有情。
“送我的?”不是要做裝飾的嗎?
“我覺得它最配你了。”都是吞金獸。
“謝謝。”經營起刺客香堂之後,他收的禮物也不算少,比這還貴的也不是沒有。
但是她送的,就是讓他覺得很開心。
“不必客氣,賺錢說到底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嘛~”
沒有情是一點沒看出來夜昙其實是在諷刺他。
相傳貔貅因為觸犯天條,玉皇大帝罰它許吃不許拉,所以它以財為食,可招八方財,可聚寶,神通特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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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而不往非禮也。
收了厚禮,也自然應該回禮。
沒有情從懷中拿出一個算盤。
這算盤的算珠是琥珀制成的。
整個算盤因此顯得異常的剔透玲珑。
其實這是他早就買了的。
沒有情經常需要調查客戶以及目标人物的背景。
琥珀算盤是他在一個客戶家裏偶然間發現的。
因為覺得這琥珀很像她眼眸的顏色,于是他便減免了那客戶的部分費用,好說歹說才把它弄到手。
剛剛吃飯的時候,夜昙一直忙着算賬,算完賬又忙着涮火鍋,他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送她。
“送你的,以後你算賬用得着。”沒有情故意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将琥珀算盤遞給夜昙。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今天的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的吧?”夜昙将信将疑地接過算盤,“你真的不找後賬?”
“瞧你說的,把我當什麽人了!”
畢竟是他看中的合作夥伴嘛。
“那謝謝你啊。”雖然算賬是很累,但是,想到那些錢都是屬于自己的時候,她還是相當興奮的。
“我跟你說啊,這個算盤的奇特之處,不止是外表,主要是在于它能自動算賬”,沒有情開始為夜昙演示這算盤的用法,“這樣一來對賬什麽的就不會出錯了。”
夜昙很喜歡收禮物,尤其是貴重還有用的禮物。
“這麽好用的嗎?難道是算盤成精了?”夜昙捂着嘴偷笑。
依她看來,眼前這個沒有情才是真的算盤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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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繼續逛了會,當是消食。
夜昙還在集市上買了個風筝。
她之所以看上那風筝,主要是上面畫的是銅錢的圖案。
夜昙擡頭看看太陽,時間還早。
“小沒啊,去不去郊外放風筝?”
“好啊。”沒有情自然答應。
好不容易能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他并不想那麽早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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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界郊外。
“你來放。”夜昙将那銅錢風筝遞給沒有情。
“啊?我放啊?”
“難道讓本姑娘跑啊”,夜昙叉腰,開始嘲笑他:“怎麽,莫不是大名鼎鼎的沒大俠連風筝都不會放?”
“好好好,我放就我放。”雖然他是沒放過,但料想應該不難。
這個沒有情木頭的地方好像還是和辣目有點像。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從不放風筝。
都不知道要讓她幫忙拿一下。
一旁的夜昙在心裏默默吐槽。
今天的風不夠大,夜昙只好暗中施了個法術,托着風筝上天。
反正她放風筝也不是真的為了玩。
“沒有情你快看吶,飛起來了飛起來了!”夜昙承認她這幾聲是叫得有些浮誇。
風筝飄了一會兒,夜昙便扯斷了風筝線。
“哎,你幹什麽?”好不容易才放上去的。
“哎呀,你不懂了吧!錢來,錢來,要先散財,才能招財。”讨個吉利,才能賺更多的錢。
沒有情這個財迷顯然是不懂這個道理的。
就他這個摳搜的賺錢方式,還能積累下這麽大的産業。
看來這家夥的運氣應該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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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突然間,夜昙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風裏的味道變得不太一樣了。
是沉淵族的人。
為首之人魔氣充沛,好像是頂雲。
“二殿下,此時少典有琴的神識清氣薄弱,想必是因為歸墟一戰傷及根本,此時不戰,更待何時啊?”在他身邊的是魔将燭斷山。
“我說再聽聽。”頂雲是見識過少典有琴厲害的,當時連他父王都不敵從歸墟出來的少典有琴,何況他還頗懂用兵之道,早就在南天門埋下伏兵等着他們上鈎。
沒有人會願意上當兩次。
所以,即使只是少典有琴的神識,不知道深淺之前,他也不想輕舉妄動。
何況神識的身邊還有那個詭計多端的女人。
還是再觀察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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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感覺到沉淵大軍魔氣所帶來的壓迫感,恍若芒刺在背。
一旁的沒有情是什麽都沒發現。
有時候她還是真的挺羨慕這種什麽都不知道的人。
現在情況對他們倆個大大的不利。
此時如果不虛張聲勢,用空城計吓退他們,就麻煩了。
想到這,夜昙當機立斷。
“神君啊”,夜昙拉了拉沒有情的衣袖,刻意加大了說話的聲音:“你倒是說說看,剛才那火爐子裏的神火,威力真的有你說得那麽大嗎?”
夜昙朝着沒有情擠眉弄眼。
“你幹嘛要這麽大聲講話啊?”還神君,誰是神君?
無奈沒有情一臉莫名其妙,一點都體會不到她緊張的心情。
這大傻瓜,該機靈的時候怎麽偏生這麽蠢笨。
夜昙拉住沒有情。她轉過身來,面向頂雲他們,假意給他整理衣服。
“到底怎麽了?”沒有情低頭,只看到夜昙毛茸茸的腦袋。
夜昙拍了拍他的肩,裝作抹灰的樣子:“啊!這裏是剛才被丹爐的火燒黑了吧!”她是從剛才吃的火鍋裏找到的靈感。
“衣服本來就是黑的啊。”
“有危險,配合我!”夜昙只好冒着被發現的風險,小聲地朝沒有情做着口型。
“好。”究竟是有什麽危險啊?
她不是很厲害的嘛?
難道是更厲害的仇家上門了嗎?
“神君啊,那火的名字是什麽啊?你剛剛說得太快了,我都沒記住。”夜昙使勁地朝沒有情使顏色。
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得上啊?
夜昙其實心裏也沒底。
剛剛她是說的丹爐裏的火,還神君,這是神仙的劇本嗎?
那行。
“是太上老君的六丁神火。”為了寫《有情俠影錄》,沒有情專門看了不少話本學習過,自然也積累了不少素材。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火”,夜昙甚是欣慰,感覺沒有情還是相當上道的,“那神君啊,你修煉出的這個火,它的威力究竟能有多大呢?”夜昙邊說邊又偷偷地比了個夾菜的手勢。
剛剛他們吃火鍋的時候有個菜是蒟蒻,因為滑不溜秋的,夜昙夾不住。
這是在暗示他,按照剛才他們吃火鍋的情節來演神仙的火對吧。
沒有情會意地點點頭。
“那威力可就大了去了。常言道,水火無情,天下的寶物,無有能套住水火者。六丁神火燒起來能綿延千裏。所過之處,那是寸草不生啊”,沒有情編着編着就逐漸找到了狀态,畢竟平時在香堂裏他整日都在互吹亂侃,忽悠顧客,“我跟你說啊,就算是将觀音菩薩的楊柳枝放在這火中,那都能炙得焦幹。”
“哇,這麽厲害,你也能駕馭,真是不簡單吶。”夜昙在那浮誇地鼓了幾下掌。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沒有情這語氣,夜昙聽着也覺得他很欠揍,真的是和歸墟那日,她看見的少典有琴毫無關系。
“可是神君吶”,夜昙又垮下臉來:“那若是敵人有厲害的法術護身呢?”
“那又如何,有了這神火,打退他們就如探囊取物那樣簡單”,沒有情一臉不以為意:“那些護體法寶,通通用金剛镯敲破不就行了!”
沒有情邊說邊回味。
剛剛那螃蟹的味道還真不錯。
小沒發揮得相當可以啊。
若是讓頂雲以為他們還有厲害的法寶就更好了。
“這麽厲害啊!”
夜昙偷偷給他比了個贊,“那我們豈不是只要以逸待勞,最後再甕中捉鼈就行啦!”
“沒錯,就是這樣的”,沒有情邊說還邊比劃:“不管是誰來,用這文武火煅燒它,準叫他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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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有備而來,怕是故意引誘我們出來。”崖上的頂雲越聽越心驚。
他沉思了一會兒,還是不願意冒險:“我需要回去通知母後,集結大軍,擒殺神識。”
好個離光夜昙。
她稱病不出,他就知道是有鬼。
果然是早有反心,居然跟神族勾結在一起。
她大概本就是離光旸派來沉淵的探子。
而且,看她剛才和少典有琴舉止親密的那樣子,怕是他們兩個早有私情。
這神族表面上光風霁月的,實際上還不是藏污納垢。
就是論光明磊落,都比不上他們沉淵族。
離光夜昙,勾搭完沉淵的王子還不夠,這女人真是名副其實的禍水。
他都沒想到,她居然能和自己的姐夫搞在一起。
等自己當了儲君,第一時間就要把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弄死。
他可不想被戴綠帽子。
“可是,二殿下……”
一旁的燭斷山還想再勸說一二,卻被頂雲制止。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我說撤退,你沒聽懂嗎?”
“……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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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感覺到,頂雲帶着他的沉淵大軍離開了。
直到此時,她才敢偷偷松一口氣。
可是怎麽辦呢,他們已經見到沒有情了。
還好他們并不知道沒有情的住址,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算了,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
這段時間只有讓他躲一躲了。
見夜昙放松下來,沒有情也知道,警報差不多解除了。
“夜昙,他們是誰啊?”沒有情有些疑惑:“是你的仇家?你怎麽會有沉淵的仇家?”
“很奇怪嗎?”
為什麽玄商神君的仇人這麽多啊,夜昙有些頭疼,“我本來就是沉淵未來的王後。”
“什麽?你有婚約的嗎?!”
“……你那麽大聲幹什麽啊?”這次輪到夜昙吐槽了。
“不是,你的重點居然是這個嗎?”
重點明明是沉淵王後好嘛,她以後可是沉淵的女主人,多麽的拉風。
在沉淵基本上是一人之下啊。
不過,這麽看來,要是他變回神君,那他們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敵人。
再不濟,他也不關心一下自己為什麽叫他神君嗎?!
果然石頭就是石頭,再聰明也是實心的。
腦回路和正常人兩樣的。
“我沒說過嗎?”夜昙不以為意:“那沒事啊,你現在反正也已經知道了嘛。而且,這又有什麽重要呢?”
他自己還不是有婚約,搞得這麽驚訝幹什麽。
夜昙已經忘記了神識是不記得過去的事情的。
主要是因為沒有情除了異常摳門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挺正常。
導致夜昙經常忘記他只是一片神識的事情。
“小沒啊,你就好好巴結我吧,将來我成了沉淵儲妃,做了沉淵王後,也會記得提攜你的。”夜昙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你就這麽想做沉淵王後?”沒有情有些不甘心地問:“比起入主沉淵,你不覺得賺錢才更開心嗎?”
“我……”其實她還沒說,她最終是想當沉淵女帝來着,“賺錢當然開心了。”
但權力也很重要啊,有了權力,錢就會自己送上門來的。
不用自己賺錢,有人送錢不是更開心嗎?
算了,她犯不着跟個財迷說這個。
“你瘋了嗎?你怎麽能嫁給沉淵族?我聽說他們都是嗜殺成性,殘暴得狠。”
那不跟往火坑裏跳一樣。
“你擔心我啊?”夜昙看着沒有情認真的神色,朝他笑笑:“不必擔心,本姑娘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在沉淵也能混得不錯。”
“可是,他們都來追殺你了。剛剛那個……”沒有情突然反應過來,“他是你未婚夫?!”
“不是他啦!”她一開始也想嫁給頂雲來着,無奈事與願違,“是誰都不重要啦,你不懂啦!”重要的是儲妃,是王後,是女帝。
“可是……他們在追殺你不是嗎?在沉淵,你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在主宰沉淵之前,她本來也沒指望過好日子。
可是沒有情是真的在擔心她。
那她就找個容易讓人接受的解釋好了。
“其實……主要還是我爹啦,他賣女兒賣得可熟練了。”夜昙決定讓離光旸先出來為她背個鍋,順口就把他說成是見錢眼開,無情無義的冷酷父親。
雖然其實他也差不離了。
“你也知道嘛,百善孝為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怎麽辦嘛……”
夜昙的口中,仿佛一切的錯誤都是離光旸造成的,而她自己是一個單純、善良又孝順的女兒,嫁到沉淵全是迫于無奈。
賣女兒?
“你家很窮嗎?”可是,她們姐妹明明看起來是出身富貴人家。
“我家,嗯……是出了點意外,家道中落,家道中落”,夜昙含糊地應聲,“其實啊……我姐姐也被賣了,她被賣給神族當寡婦,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世上還有這樣的爹嗎?
“逃出來?”
“啊……對,我們倆都是逃婚出來的。剛才來的那人,就是沉淵派來捉我回去的。”
“你就沒想過退婚嗎?”
“沒有啊。”夜昙是真的沒想過:“不可能,辦不到的。”
而且,要不是因為尋找神識,她在沉淵的前程本來應該是一片大好。
她幹嘛要退婚。
所以,她那麽着急賺錢,是因為錢還不夠,所以不能退婚嗎?
“沉淵的人到底給了你多少聘禮?”
他可以給更多的。
“好像也不是很多,畢竟我是個……”夜昙突然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給多少又關你什麽事情?”
“我也好了解一下人界娶親的行情嘛。”
“幹嘛?我警告你,不準你動什麽娶親的心思啊!”他要是敢對不起青葵,她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沒有情見夜昙的語氣有些急,抑制不住地揚起嘴角。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
他故作鎮靜道:“哪裏啊,仙女,你誤會了。我只是突然想到,這也是一門生意嘛,比如可以幫那些對婚約不滿的青年男女談一談親事,收點錢再搞點事情,幫他們退婚,然後賺點小錢之類的。”
“大哥”,夜昙再次被他震驚了,沒有情的道德下限果然是無底洞吧,“你缺不缺德啊!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啊!”
看來,玄商神君果然不是什麽正經人。
退婚退婚,要是真能退婚的話,她首先得幫青葵把這婚給退了。
——————
日子久了後,刺客香堂的顧客們開始有所懷疑。
近些日子,他們委托香堂刺殺的仇家有不少都沒有死。
這些顧客之前已經集結過一次,想要找刺客香堂讨個說法。
只是,刺客香堂的堂主向他們表示,這一切是因為名醫堂裏來了個神醫。
他們都有好好地按照要求完成任務的,而且還保質保量。
但無奈,這神醫能夠醫死人,肉白骨。
所以,這錢麽,刺客香堂是絕對不會退的。
這些光顧香堂的顧客本就不敢公開尋仇,此時也不敢去找這些兇神惡煞的刺客們的麻煩,只好調轉矛頭,去圍攻看起來比較好欺負的名醫堂。
他們雇傭了一批當地的潑皮無賴去那鬧事。
本來,他們也想委托刺客香堂的,只是沒有刺客願意接這單。
畢竟和大夫過不去,可是相當有損陰德的。
更何況這大夫還是他們真正的東家之一。
名醫堂。
“不知諸位今日前來,究竟所謂何事?”
面對一群氣勢洶洶闖入醫館的潑皮,青葵自然是講道理的。
可是,這些刁民哪裏能和她一樣講道理。
他們把蓋着白布的擔架直接放在醫館門口。
“你還記得前幾天來你這看病的老人家嗎,那是我們這位兄弟的老娘。”為首之人指着一個披麻戴孝,哭哭啼啼的瘦小個子,“他娘只是普通的拉肚子,喝了你開的藥,昨天半夜裏就歸西了!”大漢說着便要上來拉扯青葵:“随我去見官。”
“既說是吃了我的藥死的,可否将藥方、藥渣,還有出診時間告知,我好去核對。”青葵對大漢所說的拉肚子的婦人并沒有什麽印象。
怕不是上門來鬧事的,“你讓我先看看那位婦人的遺體。”
“哪有什麽藥渣,藥方的,你是不是想推卸責任,今天你若不給個說法,我們就不走了!”大漢自然不肯真的讓青葵檢查屍體。
那屍體本是他們從亂葬崗裏撿回來的。
“你放開我!”青葵被他們拉扯得有些站立不住。
這真是秀才遇到兵。
來醫館鬧事的都是些不講理之人,青葵也生氣了,便不再打算與他們客氣。
眼見着一個大漢舉棍要打她,青葵正從懷裏拿出常用的防身毒粉。
——————
“姐姐!”
夜昙和沒有情吃完火鍋,回到名醫館時,就看到這一幕。
夜昙本來就因為頂雲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火,拿着美人刺就向那人刺去。
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打趴在地。
顯然,夜昙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昙兒不可!”
“姐姐!他剛才可是要殺你哎!”
“昙兒,沒有那麽嚴重。”他不過是要找她的麻煩罷了。
“既然你說,我姐姐醫死了人,那就改由我來為你診治一番,可好啊?”
她要就讓他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不不不……女俠饒命啊!”這些潑皮不過只會幾下三腳貓的功夫,此時早已吓得屁滾尿流。
“說,誰派你們來這找麻煩的?”夜昙用美人刺的柄狠狠在為首之人背上敲了一記。
“哎呦,女俠別打了,我說,我都說……”
那大漢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這下青葵哪裏還能猜不到他們幹了什麽。
————————
夜昙也沒想到他們的計劃就這樣敗露了。
看着青葵越來越凝重的神色,她有些心虛。
“好了好了,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就饒你們這一次,趕緊麻溜地滾吧!”
夜昙試圖毀滅人證。
“昙兒,你都做了什麽啊!”
“姐姐?”夜昙的笑容漸漸凝固了。
青葵有些氣急:“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怎麽能這樣賺錢呢,你太讓我失望了!”
“姐姐,我是取之有道啊!”這道還是她精心策劃的。
“那你是不是瞞着我,對那些病患收取了高額的治療費用?”
“是……”夜昙試圖辯解:“可我是替天行道,劫富濟貧啊!”
“昙兒,醫者父母心,不管這些患者是不是惡人,我們都應該平等地對待他們才是。”
青葵不輕易生氣,但生氣起來也是很難哄的。
“姐姐,我錯了!”夜昙趕緊認錯,然後避重就輕道:“其實,都是沒有情!是他蠱惑我的!”對不起了小沒,你就幫我分擔一下姐姐的怒火吧。
“啊?”沒有情還沒反應過來,夜昙又是一頓輸出:“小沒,你看啊!都是你的馊主意!我姐姐都受傷了,你要負責!”
“昙兒,我不是在說這個”,她還是沒搞懂自己為什麽生氣,“我們怎麽能因為賺錢,故意傷害別人呢!”
“就是啊,小沒,你還不快給我姐姐磕頭賠罪。”夜昙趕緊向沒有情使勁使眼色,然後擡腳踢他膝彎。
好一招禍水東引啊。
計劃明明是她想的,他只是随口附和了幾句。
當然,的确是他順便完善了一下這個經商計劃。
沒有辦法,他只能乖乖下跪。
“青葵姑娘,對不起,都是我一時財迷心竅。”
“神……沒有情,你先起來,萬萬不可對我行此大禮。”這她哪裏能承受得住。
青葵連忙起身,欲扶起他。
“還請青葵姑娘別怪罪夜昙了,她是被我拉下水的。”沒有情一副她不答應,就不起來的架勢。
青葵為人溫和良善,想來是看不得他這麽一直跪下去的。
“昙兒,這真的是他的主意?”青葵拉着夜昙,背過身小聲詢問。
“是啊姐姐”,事到如今,夜昙當然更不肯承認這主要是她自己的主意:“你想想,他這麽愛錢的一個人。”說到這,她話鋒又一轉,“不過,你就原諒他吧。其實啊……是我想考驗他養家糊口的能力,便和小沒打了個賭。”
夜昙繼續拉着青葵的手撒嬌:“他也是為了日後能給你更好的生活嘛!你就繞了他這一次吧~~”
“姐姐,要是實在不行,你就給他倒點懲奸除惡水好了?”夜昙見青葵還在猶豫,便又故意說了一個馊主意。
懲奸除惡水?
那是什麽啊!?
他從來沒聽過。
但聽起來像是很厲害的樣子。
一旁的沒有情有點惶惶不安。
“這……不可。”
青葵到底還是覺得不妥。
她轉過身來:“沒有情,你先起來!”
“青葵姑娘,那你原諒我們了?”
沒有情還跪在地上,夜昙在一邊給他擠眉弄眼地使眼色。
“那我不管你們了!”
愛跪就跪着好了。
“明日開始,你們兩個,把這些來路不正的錢都給我還回去。”
說完這句,青葵徑自出門而去。
“哎呀,姐姐,你等等我啊!”夜昙連忙追出去,也沒忘了擡擡手,示意沒有情起來,用口型示意他趕快溜。
———————
這幾日,夜昙和沒有情一直都很忙。
他們在忙着按照青葵的意思還錢。
“夜昙,要不,我們就還一半,留一半?”沒有情提議道。
讓他把賺來的錢再還回去,他心疼啊。
“你以為我不心疼啊!”夜昙沒好氣地道:“你是想說,大不了做個假賬給青葵看是吧?”
不愧是她,真是心有靈犀啊。
“對嘛,依我看,青葵姑娘她不會發現的。”
“不行。”
“為什麽啊?”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說到這裏,夜昙突然反應過來:“好啊,你現在就想着要騙青葵了是吧!”
那以後還了得!
夜昙揪住沒有情的耳朵:“我看你真的是膽子肥了!不準騙我姐姐,想想都不行!聽到沒有?”
“啊呀疼疼疼,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放開我。”
他算是知道了,在這個家裏,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青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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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通鬧下來,本就惹眼的醫館,也成了獸界炙手可熱的話題,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消息也傳到了沉淵派出的斥候那。
聽說醫館主人好像是神族天妃。
這麽看來,少典有琴的神識很有可能也在附近。
嘲風自然不願意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
于是嘲風故技重施,吩咐谷海潮給他制造了一些輕傷。
故意裝作受了點輕傷,前來青葵的醫館打探情報。
本來這工作應該是谷海潮來做的。
但是嘲風怕他在那個天妃面前露餡,所以最終決定,還是由他親自出馬,谷海潮負責接應就好。
上次月窩村那毒,想必也是出自她手,只是沾到少許,他和谷海潮就整整花了一旬才治好。
離光青葵,畢竟是離光夜昙的姐姐,雖然外界盛贊她是澧蘭沅芷、溫文爾雅,秉性柔順,才貌雙絕。估計也只是離光氏的吹噓罷了。自古荒田出稗草,想想離光夜昙是什麽樣子,她姐姐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個離光青葵,她能經營出這樣的好名聲,讓神族都十分滿意,想必是個比離光夜昙還要心機深重、口蜜腹劍的女人。
——————
“敢問公子,是哪裏不适呢?”
“渾身都不适。”
嘲風深深地打量了青葵一眼。
眼前佳人,貌秀而端莊。
她生得一張溫柔面孔,望之即令人覺得和善可親。
确實是個典型的神族天妃模樣。
“約莫是什麽疑難雜症吧,你趕緊給我瞧瞧,看看我還有救嗎?”
“公子不必擔心,還請公子将手放在這,容我細診。”
“請公子将臉轉過來些。”
醫者講究望聞問切。
“怎麽樣,我得了什麽病?”嘲風看着青葵,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青葵看着他的臉,突然就覺得有些熟悉。
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公子,觀您的臉色,察您的脈象,我并沒有發現您身患什麽疑難雜症,您這只是一般的皮肉傷而已。想必是因為近來季節轉換,所以才會一時覺得四體不适。”
說着說着,青葵突然捕捉到一絲異樣。
她覺察出,眼前的這位病人,身上有黑氣纏繞。
是魔氣!
難道他是無意之中被魔氣所傷?
不,不像。
青葵心中一凜,頓時警覺起來。
怕是他就是沉淵族人。
那他一定是為了神識而來。
那她究竟會在什麽地方看過沉淵族人呢?
一定和夜昙有關。
是朝露殿。
青葵終于想起,她曾經在朝露殿看到過嘲風的畫像。
那麽,要不要揭破他的身份呢?
——————
青葵雖然面上沒有顯露出什麽來。
但她細微的神情變化還是沒能逃得過嘲風這個人精的眼睛。
這離光青葵也一樣聰明。
看起來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但那又如何呢,他有的是辦法對付她們姐妹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聰明才智、心機手段也是沒有用的。
所以,嘲風來時,才一點沒有遮掩自己身上的魔氣。
——————
“神識在哪裏?”
“公子……你說什麽?”青葵還想繼續裝傻:“什麽神識?我聽不懂。”
昙兒和沒有情出去采買藥材了,現在正值午飯時分,希望他們別現在回來才好。
“天妃娘娘,你在想什麽?”,嘲風拿起青葵放在桌上的針灸包把玩:“莫不是在想你的神君還有妹妹?”
難道昙兒和沒有情已經被他抓了?
不,那他何必來找自己。
是為了套出辣目的下落?
那他為什麽不直接用昙兒來威脅自己呢?
“我妹妹的事情,就不勞三殿下您操心了。”
青葵定了定神:“三殿下,我有辦法幫你當上沉淵儲君。”
“哦?神族的人為何要幫我?”
“三殿下,我……是為了我妹妹。我希望昙兒未來的夫婿是有勇有謀,有膽有識之人。今日我觀三殿下氣度,覺得三殿下頗有帝王之相。”
昙兒對不起,姐姐只是為了脫身,不是真的想讓你嫁給他。
“若是順利的話,我們以後也是親戚,自然要互相幫襯了。”
“哈……”離光夜昙,的确是個有趣的女人,那他就順水推舟好了:“我的确是因為愛慕你妹妹,才想要争一争這個儲君之位的。那……大姨子,還望指點你未來妹婿一二”,嘲風一邊說,一邊搭上青葵的手:“可好啊?”
他勾搭沉淵女魔習慣了。
沒想到卻被青葵一下甩開。
“三殿下,請你自重。”
“呵……失禮失禮。”嘲風裝模作樣地向青葵拱了拱手。
這女人還真是三貞九烈啊。
見慣沉淵女魔的嘲風頓時覺得挺新鮮的。
不過……這不會也是這女人的算計吧?
——————
“三殿下,請坐。”青葵拿出茶具,開始泡茶:“即使你殺了神識,難道你真的以為,沉淵厲王會将大位傳給你嗎?”
“天妃何出此言呢?”嘲風結果青葵端來的茶,晃了晃,又放下。
“據我所知,三殿下并不得厲王歡心,對嗎?”
若是脾氣稍差,涵養不夠的男人,聽到這麽個美人如此看不起自己,怕是得當場發作了。
譬如烏玳。
但嘲風面對美人的時候,總還是會多幾分寬容的。
“是。”
見他大方地承認,青葵也有些意外。
他看起來并不像傳聞中那種孔武有力,甚至猙獰可怖、嗜殺成性的沉淵族人。
但他剛剛那一番說辭,顯然也是騙人的。
“三殿下,即使你在獸界找到了神識,而且成功地殺死了神識,又有誰能為你作證呢?”青葵已經鎮靜下來,開始條分縷析,澄清利害:“厲王遠在沉淵,若昙兒和沉淵王後都站在頂雲那一邊……莫非三殿下真的認為厲王還會堅定地選擇你嗎?”
“我大可以殺了離光夜昙。”嘲風笑着說出令人渾身發冷的言語:“還有你。殺死神族天妃這個功勞也不小啊。”
“你當然可以。”
沒辦法,她現在只能孤注一擲,強調他最在意的那個弱點。
“只是,你能殺了沉淵王後,還有頂雲嗎?”青葵繼續試圖說服嘲風:“到時候,你們之間,一定會因為誰殺了神識一事鬧起來,三殿下覺得,自己能讨到便宜嗎?”
聽了青葵的話,嘲風漸漸收起了笑意。
她說的,其實也是他擔心的問題。
殺神識者,即為儲君。
這句話其實很模糊。
如果他真的第一個殺了神識,先不說烏玳,頂雲那沒斷奶的家夥,一定會聯合沉淵王後來追殺他。
雖然他是不懼的,但他的父王,比起他來,顯然更偏心頂雲母子。
當初,他是如何對待自己和母妃的,嘲風仍然記得一清二楚。
青葵見嘲風許久都沒有說話,便知道,事情還有轉機。
于是她趁熱打鐵:“三殿下,不如和我們聯手,保護神識。只要神識沒有被頂雲發現并殺死,那麽,至少他不會成為儲君。維持現狀,對你才是最有利的。”
“青葵公主,你不覺得有些異想天開了嗎?”
竟然邀請他這個要殺神識的人來保護神識。
這女人究竟是天真到癡傻,還是聰明到能洞悉人心?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
“三殿下,你應該知道,改變人心是很難的。尤其是厲王這樣剛愎自用、唯我獨尊之人的心意。”
“青葵公主有所不知,這套規矩在我沉淵并不适用,我們只承認強者為尊。”
不知為何,嘲風就是想看看這個天妃失态起來究竟會是什麽樣子的。
“所以,只要我殺了神識,父王就算不願意,還是會承認我的。”
“即使他不承認也沒關系,頂雲也一樣無法證明是他殺了神識,大家各執一詞而已。”
“但是神識已經死了,少典有琴也就活不了。”
說到這裏,嘲風故意出言調戲:“若是到時候青葵公主深閨寂寞,也可以考慮來沉淵找我……”
“你放肆!”
不出嘲風所料,青葵果然羞惱。
但出乎意料,她并沒有因此喪失理智。
他還是不肯和自己合作。
這個嘲風一點也不像昙兒口中的沉淵族人,反而像父皇的那些臣子們,精明得很。
沒辦法,青葵只得虛張聲勢,軟硬兼施地開始威脅。
“三殿下,實話告訴你,神識有數千片,你根本殺不完的。我們現在才找到幾片神識,所以,想要靠殺死神識來當上儲君,這事情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青葵擺出一副強硬的态度:“所以,你最好阻止頂雲去殺死神識。”
她把眼睛一閉:“你不信的話,當場殺了我無妨。”
青葵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她只是在賭。
她等了許久,嘲風卻并沒有動手。
“公主容我想想吧”,嘲風故意等到她睜開眼睛,才輕佻地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吻:“那後會有期了!”
“你!”
沉淵人都這麽不要臉的嘛?
青葵氣結,想潑他一臉懲奸除惡水。
無奈嘲風早已化作一股黑光而去,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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