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回,還有你小命嗎?“你爹爹呢?” (25)
心了好久, 這些人真是睜眼說瞎話,明明她家阿姐長得像仙女兒一樣,又溫柔又潑辣,到哪兒去找這般可愛的姐姐!
哼!
杜恒言見她小小的人兒, 此番蹙着兩條小月眉,竟頗有氣勢的模樣兒,刮了一下她撅着的小嘴,心中暖融融的,“阿姐不怕的,阿寶不用擔心,日後切不可再這般勞煩太子殿下了。”
阿寶從阿姐懷裏探出頭來,小聲地問道:“太子哥哥對我好,我為什麽不能讓他幫個小忙?”
不就是出一趟門兒,太子哥哥不來這裏,也是要帶她去別的地兒玩的。
杜恒言窒了一下,她要怎麽和阿寶說,太子對她意有所圖?
半晌琢磨道:“太子殿下不同你我,他是太子,一國之儲君,需要操心的事兒太多,譬如每到冬天便竄出來的流民,哪裏的火災、水災,哪裏的貪官污吏,他都需要操心,此等小事怎好勞煩殿下呢?”
只見小阿寶眉頭皺的越發緊了,小模小樣兒地嘆道:“怪不得太子哥哥給我送那許多的小弓箭、玻璃珠子和風筝呢,原來他都沒有時間玩兒。”
阿言見她懵懵懂懂的,抱了她起來,坐在膝上,“阿寶,你要跟着林阿翁念書了。”
如果阿寶日後真的要入宮,杜恒言不希望她是一個被困在深宮中的美嬌娘,她希望阿寶有自己的胸襟與視野,阿寶長得太美了,才八歲,眉目間已經漸漸地有了一抹淡淡的媚色,再往上張開點,怕是只能藏在深閨了。
這也是杜恒言在發現太子殿下對阿寶的心意後,沒有過分幹預的原因,至少太子殿下尚且是個心地朗輝的兒郎,即便再過一二十年,他變得深謀遠慮抑或君威難測,至少也不會有什麽變态的行為。
阿寶伸手抹平了阿姐眉間的輕許憂愁,在阿姐的懷裏拱了拱,“阿姐,阿寶聽話,阿寶會好好念書的。”
阿姐和她說過,女孩兒不能一味依附別人生存,阿姐估摸覺得她最近收了太子哥哥太多的禮了,覺得她應該自己掙錢了。
小阿寶頭埋在阿姐大紅的嫁衣裏,摸着上頭的金線鳳凰,若有所思。
前院裏頭,太子殿下的到來讓林老相公受寵若驚,也讓林承彥有些摸不着頭腦,他與太子殿下雖也相識,不過也只是見過一兩次而已。
林承彥至今還不知道,他那一日奮力救了小阿寶,在太子眼中已然是恩人一般的存在,是以當時小阿寶說希望他來的時候,他才會答應得那般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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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如今肅王府和父皇的關系稍有緩和,蓋因他與杜婉詞的婚約,眼看大婚在即,杜婉詞與杜恒言不和的消息已是滿京城皆知,他本該給杜婉詞留些顏面,即便是有意恩施林家,賞賜些財物便可,可是阿寶要他來。
今日想到小阿寶晶亮的眼睛,他便在書房中怎般也坐不下去了。
此時林老相公帶頭恭迎太子殿下。
趙元益親自扶起了林老相公,溫和地笑道:“老相公快快請起。”又對着林承彥道:“孤今日不請自來,還望新郎官莫怪!”
林承彥忙垂首道:“殿下言重了,殿下光臨寒舍,是我林家的榮幸。”
趙元益“嘩”一下打開了折扇,朝身後道:“賈先生,将孤備的禮呈上來。”
話音未落,衆人便見太子府邸的幕僚賈先生帶着一對侍從過來,兩兩擡着一個紅木箱子。
跟在林承彥身後跪拜的各家郎君、大臣們,忽然頓悟,看來他們都低估了皇家對林老相公和林承彥的看重,一時不免慶幸,幸虧沒有因為京中的流言蜚語而疏遠了林家。
消息傳到後院,便是受了蜜蜂蟄了臉的關山芫都有些氣苦,她聽小姐妹們說杜恒言不過是被杜婉詞趕出杜家,以一個破落戶的林家打發了事,心頭既氣憤母親的娘家在她們眼中成了破落戶,又懊惱這麽一個“憊賴”小娘子竟然嫁給了林家,平白污了林家的門楣。
她與林家自來不親近,娘家不喜歡二舅舅,很少回去,外翁常年待在廬州,她也見不着,就偶爾娘親寫信,她也寄随信添幾句問候而已。
此時見太子殿下這般恩遇林家,心裏頭也不知道是苦還是澀。她喜歡楚王世子,可是簡哥哥十分崇拜太子殿下,如若她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嘉獎,簡哥哥定然不會再對她視而不見。
關山芫此時已然忘記剛才得罪杜恒言的事兒。
杜恒言一直提着心,就怕太子一時腦抽,派人來後院找阿寶,今日賓客衆多,她還真怕衆目睽睽之下鬧出什麽事兒來,阿寶還小,如果日後太子這邊有什麽變動,知道內情的人少,以後阿寶受的影響也小。
杜恒言摟着阿寶,真覺得自己操碎了心,可是阿寶又乖又聽話,每每看向她的眼睛裏滿是濡慕之情,杜恒言真不忍心讓她受一丁點兒傷害。
另外,杜恒言一直明白,宮中的楊淑儀知道阿寶的存在後,怕是心心念念都惦記着阿寶,若是阿寶出了什麽事兒,那個人大概也不想活了。
她們與她,是這個異時空裏唯一有血緣牽絆的人。
外面的熱鬧,杜恒言并不知道,月上柳梢頭的時候,慕俞踏着月色進來,阿寶也早被紫依領走了,新房內一時靜悄悄的,可以聽見五月一兩聲的蛙叫和蟋蟀聲。
紅蓋頭下的杜恒言看見慕俞的腳一點點往床榻邊移動,漸漸地她好像聞到了淡淡地酒氣,一時又緊張又忐忑,既期待慕俞掀了她的蓋頭,又有些惶惑。
“阿言!”随着一聲輕輕的呢喃,大紅的百鳥朝鳳蜀繡紅蓋頭被扔在了床上,五月的夜清清淺淺地從窗裏吹了進來,帶着沁脾的涼意,明滅的燭光下,映得床上靜靜坐着的人,面若芙蓉,一雙杏眼媚意天成,瑩亮如雪。
男子的氣息越來越濃,杜恒言只能看到他腰間系着的玉帶,袍子的邊角繡着吉祥如意雲紋,往上看去,一擡眼,便撞進了一雙星河燦爛般的眸子裏,許是喝了酒,此時的慕俞面若朝霞,紅唇鮮豔欲滴,杜恒言瞬間竟不由屏住了呼吸,覺得心口發燙,瑩潤的臉上早已浮上幾抹嬌美的雲霞,便是一處長大,這般時候,好像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林承彥暗地裏微微勾唇,輕輕地幫她摘下頭上的鳳冠,拔掉了頭上的珠釵、發簪,頓時三千柔軟的青絲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越發襯得杜恒言肌膚瑩白,巴掌大的小臉更添柔媚,林承彥幹巴巴地道:“阿言,我們早些休息吧!”
外廂裏頭紫依一早得了吩咐,已經帶着仆婦擡了熱水進來到屏風後頭。
杜恒言跟着進去,回身便見慕俞去了外間,紫依在浴桶裏添了許多花瓣,十分清新怡人,杜恒言有些出神,紫依伏在她肩頭,輕聲道:“主子,老夫人叮囑說,您要記得看她送你的壓箱底的東西。”
杜恒言這才想起來阿婆昨夜和她說的,心裏大略猜到了一點,可是待紫依拿過來的,時候,杜恒言還是沒有想到古人的智慧。
阿婆一共給了她兩本畫本子,一本是正常的春閨圖,另一本卻是,不适宜大動幹戈的少男少女們摸索用的。
阿婆給她的這一本是互相取悅。
杜恒言泡在水裏,腦子都是木的,想到今晚,一時不願意起來,忽地外廂有了動靜,好像慕俞已經洗好了,正在朝裏頭進來,杜恒言渾身不由一瑟縮。
屏風外紫依輕聲道:“主子,可有奴婢過來服侍。”
這是提醒她,該出浴了。
杜恒言咬咬牙,道:“不用!”終是爬了出來,自己擦拭了水,換上了柔軟的寝衣,待穿上身後,不由面容失色,随身攜帶的衣裳都是新做的,這一套寝衣,雖已經過了水,但她還是第一次見,實,實在是沒有想到,會,這般薄透。
紫依估摸着主子越是穿好了衣裳,越過屏風,見主子面色潮紅,有些羞惱地站着,也有些不自在,垂着頭帶着仆婦擡了浴桶走,并帶上了門。
留下了裏頭面面相觑的兩人。
第89第
新房裏燭光明滅, 六扇蝶穿牡丹包錦曲屏風上頭映着兩人長長的影子,一個略有凹凸,一個身形挺拔, 兩兩相對, 杜恒言窘得臉像烤熟了的蝦子般,微風吹過, 輕薄的粉色寬袖寝衣衣帶輕輕被帶了起來,露出光滑如玉的手臂, 在這被燭光映得有些暧昧的內室, 杜恒言的眼睛已然無處安放。
慕俞想到秦家小郎君這幾人給他找的書上說的, 要欲擒故縱,便福至心靈,上前一步, 卻見阿言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不由皺了眉,快兩步走過去,卻堪堪已經将阿言趕到了窗邊。
眼見着慕俞伸手過來, 杜恒言心口一緊,不自覺地往右一躲,卻見慕俞只是伸手關了窗戶, 杜恒言一擡頭,便見慕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惱得扭過了身。
卻不防整個人被扛了起來,杜恒言不由驚呼, 又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忙掩了口,只覺得心跳得好像要蹦出來一般。
伸手就抓住了慕俞的耳朵,微熱的溫度讓杜恒言心中又是一跳。
一邊暗惱,不知為何先前那般懵懂的慕俞,今夜裏好像得了高人指點一般,杜恒言真想昏過去到明天算了,長夜漫漫真難熬啊。
這般想着,杜恒言已經被慕俞放到了床上,慕俞灼灼地盯着言兒的眼睛問:“言兒,是要點着燈,還是喜歡看不見?”
他的眸子裏水光潋滟,帶着一點點的蠱惑,杜恒言不覺往窗裏頭縮了縮,聲如蚊蚋地道:“吹,吹了!”
“噗”一聲,整個房間裏瞬時黑了,蠟燭溢出了燒焦的棉芯味,此時這味道竟讓杜恒言緊張的心略有放松。
直到床板一沉,杜恒言的心也跟着一沉,慕俞很快便捉住了縮在角落裏的言兒,一手将人拉進了懷中,少年清新溫熱的氣息萦繞在杜恒言的頭頂上方,她的手,好像觸摸到了他結實的胸膛,低低地道:“慕俞,我,我們還,還小,不,不适宜······”
後面的話杜恒言已經沒有機會說出口了,因為被堵了口。
一陣顫`栗像激流一樣流邊全身的每一個血管,杜恒言從來沒有這般親密的肢`體接觸,一時覺得呼吸不暢,微微呢喃了一聲,示意慕俞放開她。
杜恒言猛吸了兩口空氣,暗夜裏,竟發現慕俞的眼睛像小鹿一般濕漉`漉的,整個人好像也有點懵,杜恒言忽地神經一下子便放松下來,她是第一次,慕俞比她還輕`嫩才是。
她在現代好歹也瞄了一點片子,雖是那種委婉含蓄的,但是,今夜,估摸也夠用了。
想到這裏,剛才柔軟的觸感湧上心頭,杜恒言右手勾了慕俞的頭,輕輕地攀爬了上去。
屋外的一叢竹沙沙地響着,月色如水,傾瀉在庭院裏,屋裏頭傳來輕微的水漬聲,像無垠的藍海中鲛人的對月吟和,像廣袤的沙漠中蜘蛛的一滴雨露。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杜恒言覺得身上好像有枝蔓在蔓延,好像每一寸肌膚上都開了一朵小小的花,粉軟輕盈,那一朵朵小花在上方人的喘息中,漸漸地長了枝梗,在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嬌吟中,一點點地變得豐碩,像九月洛陽的牡丹,盈盈的一朵,竟是随時要随着她掉入某個不可測的深淵。
迷糊中,杜恒言好像聽見門開了,叫水的聲音,有個人在她身上輕輕地擦拭,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杜恒言困得眼睛都無法睜開,朦胧中覺得枕頭好軟,不由蹭了蹭,溫軟的有彈性的觸覺,讓杜恒言茫然地睜了眼,卻見一雙黑亮的眼睛歡喜地看着她。
好像那一雙眼睛裏有絲線綿延出來,牽在她的身上一般,“情意綿綿”這個詞突然闖進了杜恒言的腦海中,想到昨晚旖旎的風光,杜恒言拽過被子蒙了頭。
外面紫依聽見動靜,望了望日頭,略有焦急地道:“少夫人,今日要去給老太爺敬茶!”
杜恒言一骨碌爬起來,問慕俞:“現在什麽時辰了?”
“言兒不急,辰時正。”
杜恒言白了他一眼,正要下床,忽覺腰肢有些僵硬,酸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慕俞亮着眼睛,十分熨帖地靠前頭,悄聲道:“我給你找衣裳!”說着竟是十分雀躍地下了床,去給杜恒言找衣裳。
杜恒言:······
待房門從裏頭打開的時候,紫依訝然的發現,自家小娘子和小衙內已經穿好了衣裳,主子今天一身煙霞色的半臂織錦襦裙,裙裾上繡着大朵的牡丹,臂上挽着三指來寬的黃色織錦披帛,映得手腕上的一朵羊脂白玉镯子越發瑩亮生輝。
紫依喚小女使端了熱水進來,慕俞也不要女使們近身伺候,等在恒言旁邊給她遞帕子擰水,恒言輕輕睇了他一眼,慕俞也只笑,惹得恒言不由低聲喊了一句“傻子。”
待恒言洗漱好後,慕俞再重叫了水,紫依去裏間伺候主子梳發,不由瞥到有些雜亂的床褥,忙低了頭。
二人妝扮好後,二人牽着手去西邊的院子裏向老相公問安,才發現西院的堂屋裏赫然坐滿了人,杜恒言不由臉一紅,想脫開慕俞的手,卻反被握得更緊了,也不再枉然掙紮。
老相公瞥到兩人的小動作,不由唇角勾笑。
杜恒言今個梳了同心髻,發上簪了一支紅翡翠滴珠鳳頭金步搖,兩鬓配着金累絲嵌寶鑲玉牡丹鸾鳥紋掩鬓,耳朵上戴了紅翡翠滴珠耳環,薄施黛粉,輕描蛾眉,眼睛水波流動,像是盈着一層微光一般,整個人望上去又端莊又靈動,帶着初為人婦的嬌羞。
恰似七月晨間花瓣上滾動着露珠兒的栀子花。
“哎呀,姑奶奶你看,新婚的小夫妻就是甜得如膠似漆,我們可在這裏等了快一個時辰了!”左手邊一個婦人邊說邊笑着,像是在打趣。
杜恒言聽她話音,大約是林家二房,那右手邊的該是林家嫁到靖國公府的姑奶奶一家。
不知道自個何時得罪了二房,不過今日新息婦敬茶,王氏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她卻是知道的,是以,聽了王氏這話,只能沒有聽見一般,跟着慕俞走到堂屋中央,一旁的戚嬸子忙拿了兩個蒲團過來,又忙去端了兩盞茶。
慕俞牽着恒言跪下,“孫兒給阿翁請安,請阿翁喝茶!”
恒言也跟着說了一句:“孫息給阿翁請安,請阿翁喝茶!”
林老爺子笑呵呵地接過來兩盞茶,喝了兩口,讓一旁的林二拿過來一個一尺來寬的匣子,親自遞給杜恒言道:“言兒,日後,慕俞若是欺負你,阿翁定當幫你教訓他。”
林慕俞笑道:“阿翁,怕是阿言才是你的親孫女吧!”
林老爺子撚須笑道:“那可不是,老夫等這一盞茶,可等了好些年了!”
下首的林巍和王氏聽了這話,不由面上都臊了起來,原來老爺子一早便有心給慕俞定了杜家的小娘子,他們之前還竭力促成薛家的女兒和慕俞,這事,只盼爹爹不知道為好。
坐在娘親下手的關山芫,盯着杜恒言發上的紅翡翠滴珠鳳頭金步搖,翡翠不說,僅那珠子,便是南珠,帶着淡淡地粉色,前段時間她從壽陽郡主那裏得了幾顆做了幾支珠釵,寶貝得什麽似得。而杜恒言頭上的卻比她手裏的大了好些,她不知道,一個破落戶家的身份不明的女兒,竟比她這個國公府的小娘子穿戴還要闊綽。
杜恒言收了阿翁的匣子,沉得手腕一彎,險些沒抱住,一旁的紫依眼明手快,忙接了過去,杜恒言從小女使如非手裏接過來四雙鞋子,笑道:“這是給阿翁做的。”
林老相公接過來,不由便喜上眉梢,他也知道恒言女工不好,這鞋必定不是他做的,但是這鞋上頭繡着的梅蘭竹菊,定然是她的心意了,更不必說,這千層工的鞋底。
慕俞又帶着恒言給二房叔嬸見禮,叔叔林巍身形修長,面如冠玉,倒是大家公子的底子,對二人微微颔首,道:“慕俞,你成了家,也了卻了你阿翁和我的一樁心事,日後只盼你小夫妻二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語氣十分和婉,如果杜恒言不知道他的底細,怕是也被這一張面皮騙去。
杜恒言也遞過去一雙鞋子,她當時只要到了林老爺子的尺寸,壓根沒準備林二爺的,是以林二爺的鞋子他是按照慕俞的腳來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林二爺接過,倒也沒說。
一旁的王氏卻輕輕皺了眉,等杜恒言給她見禮,遞過一對荷包,便見她笑吟吟地拉着杜恒言的手,道:“你們既是成了家,也不好再在這外頭住着,家裏屋子多,又空着許多,你們不若挑個日子回去,我讓仆婦們收拾個小院子出來,也便當。”
杜恒言挑眉,這王氏是想對她擺婆婆的款?讓她回林家當小息婦兒,每日晨昏定省?
杜恒言将手從王氏手裏抽了出來,又對着王氏福了一禮道:“嬸子客氣了,眼下我們在這邊住得也十分寬裕,哪日這邊不夠住了,再勞煩嬸子将爹娘的院子打掃一番。”
王氏原還笑着的臉,此時便有些挂不住了。
慕俞雖沒了爹娘,可他是林家長房嫡孫倒是不容更改的,按理,林家日後是他繼承的,可是老爺子多年不在京城,王氏壓根沒想過老爺子有生之年還會再回京城,早将自個一房搬進了長房的院子。
現在聽這杜氏一番話,暗暗咬了牙,吩咐身後的婆子遞了一支牡丹千葉金簪給杜恒言當見面禮。
再便是二房的一對子女,小娘子叫林姝,身量修長,小團臉兒,比杜恒言小上三歲,一笑便露出一對小虎牙,十分可愛,杜恒言遞了一支朱釵一張帕子給她,小姑娘笑吟吟地收下,甜甜地喚了一聲“嫂子。”
小郎君叫林徹,眉眼和慕俞有幾分相像,只是也是小圓臉兒,看着也十分讨喜,杜恒言給他備了一份徽墨湖筆。
再是關家,杜恒言一眼便瞧見了關山芫,昨個在新房裏說話的便是她了,這妮子現在倒是笑得十分可愛,倒讓杜恒言有一瞬間恍惚,昨天挑事的真的是她?
林梅送給杜恒言的便比較拿的出手,是一套紅寶石頭面,時下流行的款式,杜恒言遞過去一對荷包的時候,竟有些心虛。她給靖國公府世子準備的也是一雙鞋,鞋碼也是按照慕俞來的,林梅倒是沒說什麽,只是仔細地看了杜恒言一眼,似是在拿她與什麽人作比較。
關山芫接過杜恒言遞過來的珠釵的時候,眼神有些幽暗,真的和壽陽郡主送她的南珠是一樣的,只不過,杜恒言送的這上頭的珠子依舊比壽陽郡主給她的大,笑着謝道:“謝謝嫂子,芫兒很喜歡!”
杜恒言道:“妹妹喜歡便好!”
關山芫忙又道:“這上頭的珠子比壽陽郡主送我的南珠還大,嫂子這個也是宮中貴人賞的嗎?”說着不由看向了杜恒言發上的紅翡翠滴珠簪子。
杜恒言有一剎那好像覺得關山芫的态度為何轉變了,笑道:“是的,楊淑儀娘子賞的,妹妹若是喜歡,我那還有一些。”
關山芫正要再說,一旁的林梅有些不耐地道:“芫兒,小嫂子剛來,你別吓着人家了,府裏什麽沒有,要你在這兒這般眼皮子淺!”
關山芫頓時眼裏汪了淚,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娘。
杜恒言好像聽見老爺子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林梅也不管小女兒,見這個侄媳婦似乎并沒有責怪女兒昨個在新房裏不知禮數,想着,即便她的娘親真是那地界兒出來的,只要她對慕俞好便成,這般想着,便平聲靜氣地對杜恒言道:“你別理她,改明兒有時間去靖國公府玩!”
說完,卻是不打一聲招呼地起身走了,留下身後的夫君靖國公世子尴尬地和老丈人告辭。
上首的林老爺子微微嘆了一聲道:“去吧,她就這個脾氣,樸松你多擔待着點。”
杜恒言直覺發現,這個姑太太似乎和老爺子有陳年舊怨?
第90第
二房中午也沒用下來留飯, 倒是要走的時候,林老爺子發話道:“自來沒有兒子在,老子跟着孫兒過的道理, 以前慕俞沒有成家, 我是不放心他,眼下既是已經娶妻了, 我便依舊搬回老宅子住吧!”
王氏眼皮一跳,輕輕地用手肘搗了林巍一下, 林巍卻早已面紅耳赤, 跪了下來, 紅着眼道:“是兒子不孝,這些年沒有盡孝爹爹跟前。”林巍多年來一直活在長兄的陰影下,長兄去世後, 他一心想讓爹爹知道,林家還有一個兒子,是他林巍,卻不想事事弄巧成拙, 林家在京中竟漸漸淪為一個破落戶,直到慕俞和爹爹回京。
昨個,他見到了多年苦求不得見的楚王, 見到了至今未見過的太子殿下,還有那幾箱子的賞賜,一時大大地懊悔,沒有讓慕俞在林府本家裏辦婚事, 若是這般,說出去便是他林家得了殿下恩寵,現在只怕提起慕俞,都會提烏桕巷子的林家小郎君。
這般說起來,好像是他虧待了侄兒,霸占了林家一般,眼下爹爹願意回去,真是再好不過的。
一旁的林徹見爹爹言語激動,也跟着跪下來道:“孫兒多年沒有見阿翁,希望阿翁能搬回家去住。”
林姝也随着兄長跪下,王氏捏緊了手中的絹帕,跪在了夫君身後,“是兒息不孝。”
杜恒言冷眼看着,她對二房實在沒有什麽好的觀感,不過這兩個孩子還不錯,若是有阿翁過去教導,稍微雕琢一下,日後未必不是慕俞的助力,她猜,阿翁大概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二房再不好,也是林家的子孫。
慕俞知道這麽些年,阿翁已經對二叔失望之極了,特別是二叔試圖逼迫他娶薛家女兒之後,此時上前兩步跪在了二叔身旁,“阿翁,可是孫兒有哪處讓您不高興了,孫兒和您相依為命多年,實在不喜歡早上起來不能去給您問安的日子。”
慕俞說的俏皮,林老相公眼裏卻泛了淚花,他這兩年來,越老,心越軟了,閉目擺手道:“你們都別争了,慕俞,阿翁不能陪你一輩子啊,你有你的路要走。”他要在最後的時光裏,幫孫兒清理好身邊這些小障礙。
王氏在慕俞跪下來的時候,眼裏泛了一點光彩,此時見老爺子沒有被慕俞勸住,不由暗罵這小子沒用。心裏的不安又蔓延上來,她們兩口子當家做主多年,這一回老爺子回去,怕是,又得處處受制肘。
正說着梁伯從院子裏過來禀道:“相公,已經準備妥當了。”慕俞大婚,林老相公讓人将梁伯和花嬸子送進了京城。
杜恒言不妨老爺子在他們新婚第二日便走了,且東西一早便讓梁伯收拾好了,小夫妻兩個眼看着梁伯指揮着林二幾人将東西擡上馬車。
五月初的太陽溫溫柔柔的,照在人的身上十分暖和,帶着晚春的一點光暈。林老相公望了眼院內生機勃勃的新綠的枝葉和初開的月季花,林老相公站在院子中,整個人好像都如這植物般活泛了起來,擺手讓慕俞和恒言不用送了。
他的孫兒正如這經了嚴冬過了暖春的樹木,他陪伴了慕俞十四年,以後,該有他一手挑選出來的恒言陪着慕俞走了。
老相公看向慕俞的眼裏滿是欣慰與驕傲,又有些許期待。他知道林家的聲望就看慕俞的了。
到了此時,恒言也有些舍不得,她和小小娘當年多虧了老爺子出手相助,不然還不知道得遭受多少屈辱,臨別和慕俞一起跪了下來,乞求老爺子平日裏多回來小住。
老爺子倒是沒有負擔,滿口應下來。
慕俞眼看着阿翁上了馬車,看着馬車消逝在了烏桕巷子的盡頭,一時心上泛起一點苦澀,若說一開始他不知道阿翁為何要走,過了一個時辰,他便漸漸了悟了,二叔見到昨日的陣仗後,怕是又會不消停,阿翁是回去看着他們二房了。
他既恨二叔多年來不消停,又恨自己不能為阿翁分憂,讓他這般年紀還不能安享晚年。
杜恒言見他有些郁郁寡歡,握住了他的手,柔聲道:“慕俞,就當給阿翁找點清閑的事做呗,不然整日裏悶在家中對着你我,不也無趣?”
杜恒言覺得老人最怕閑下來,最怕讓他知道,已經沒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他已經沒有價值了,眼下這樣,雖是有些鬧心,可是阿翁仍舊在發揮着他的光與熱,大概這幾年還是精神抖索的吧。
慕俞被阿言勸了幾句,便也放開了,家裏一下子空落了起來,慕俞笑道:“言兒,我們去郊外住幾日吧?”
一旁的紫依提醒道:“少爺,得緩一緩,明日可是回門禮。”
這一說恒言倒想起來,還得準備回門的東西,笑道:“明日回了門再走,今個可得去買些東西呢,家裏的布匹綢緞擺件兒倒是有的,我想給阿翁阿婆買些鮮貨。”
一時紫依準備去廚下幫着戚嬸子備午飯,慕俞道:“不用了,我和言兒出去吃,你們今日都在家休息,不用跟着了。”
林二便去備馬,林家的護衛,慕俞只要了林二和林叁,剩下的,都讓阿翁帶回了林家,紫依進去給恒言拿幂蓠,五月城中四處都是柳絮,汴京城中女子們都帶起了各式樣的幂蓠。
馬車也是婚前先買的,老相公想着以後恒言出行不便,便做主買了一輛馬車回來,慕俞抱着恒言上了馬車,雖然過了昨夜,現在當着仆人的面這般親昵,恒言還是有些不自在,将頭埋在了慕俞懷裏,一旁的紫依低着頭偷笑,被戚嬸子拽了一下衣裳。
馬車裏墊了厚厚的坐墊,十分松軟,慕俞道:“等六月便再鋪上竹席。”
裏頭有一排小暗格,可以放水和吃食。慕俞先帶着恒言去了東大街,那邊有一條街都是珠寶胭脂衣裳,慕俞一早便聽人提起過,也不問恒言,便帶着她往那邊去,杜恒言昨夜有些勞累,上車沒一會兒,倚在慕俞身上便漸漸呼吸勻稱了。
慕俞低頭看着肩上靠着的人兒,只覺得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是舒展的,好像在明月鎮上的第一次見面,除了恒言,他便再也沒有看清別的女子。
馬車路過孫家茶樓底下的時候,二樓臨窗候着主子的也門看見林二,心頭一跳,頓時渾身僵硬,待那馬車走遠了,才敢偷偷的瞟一眼自家主子,見主子對着盛滿了銀屏酒的銀盞出神,才微微松了口氣。
眼下木已成舟,言小娘子已經嫁給了林家小郎君,主子日後該不會再為言小娘子惹出什麽事兒了。
也門現在想到昨日主子的癫狂,仍心有餘悸。
昨日張憲的馬車跟在杜恒言的花轎後頭,被人攔着的時候,聽着外頭的人與也門有一句沒一句地客套,好像并沒有事找他,只是想絆住他,電光火石之間,他猛地想起來,會不會他的病是假的,會不會一切只是有人不希望他娶阿言,所以買通了太醫。
這個念頭一在他的腦海裏迸發出來,便迅疾生根發芽,像荒草一般拱得他頭腦發熱,渾身上下好像要着火,他不管不顧地牽了馬疾馳而去,他想最後再攔住阿言,告訴她,他先前放棄只是因為他得了病,他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他現在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駕!駕!”
耳邊的風呼呼地過,直到太子身邊的侍從攔下了他的馬,他才發現,他的馬險些從一個幼兒的身上踏過。
太子給了他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可是要去找阿言的念頭已然由一個火苗蹿成了熊熊大火,他要走,太子的侍從攔住了他,他試着掙脫,越來越多的侍從朝着他圍過來,他被太子綁住了。
太子說:“子瞻,你不是一個人,你身上還有張相十七年的期盼,你不能走這一步。”
他好像聽見自己在咆哮:“殿下,她就要拜堂了,快放開我,快來不及了!”
太子殿下冷冷地看着他:“子瞻,已經來不及了!”
是的,已經來不及了,早在他再一次回京,抑或是更早,他聽了太醫的話,行屍走肉一般地離開京城的時候。
早在他生了放棄的念頭的那一刻,他便已經遲了。
也門現在還記得他追上主子的時候,主子被太子的侍從綁在地上,失了魂一般,怎麽喊他,他好像都聽不見,不會哭也不會笑,太子讓人把主子擡到了馬車上,讓他将主子送回家。
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主子一路狂奔而沖撞到的商販和行人,他們或推着小車或挑着擔子,或被攙扶着,跟着他去了張相府上。
夫人讓管家賠了他們錢,嘆了一句“冤孽!”
可不是冤孽嗎,他家主子着了許多年的魔,言小娘子大婚之日,終于瘋魔了。
也門正想着,便見主子将銀盞裏的酒一飲而盡,眼睛裏泛着幽綠的狼光一般,道:“你去查查太醫院院首近來有什麽異常,包括他的家人!”
也門背後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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