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回,還有你小命嗎?“你爹爹呢?” (26)
,難道自家主子懷疑,太醫院院首對他做了什麽?
也門見主子面色暗沉,不敢多問一句,忙出門去吩咐,關包廂門的時候,忍不住看了裏頭的主子一眼,若,若是真是太醫院的人動了手腳,主子,大概會要開殺戒吧。
第91第
杜恒言醒來的時候, 才發現自己靠在慕俞肩上竟然睡了過去,慕俞見她醒來,替她理了理鬓發, 摸着阿言溫熱粉紅的臉頰, 柔柔的觸感,讓他猶自以為在夢裏。
杜恒言有些不好意思, 用手背涼了涼臉,見慕俞亮着眸子看着她, 低聲道:“別鬧!”
慕俞若有所思地道:“阿言比先前更好看了!”
杜恒言白了他一眼, 兩人望着忽然便都笑了起來, 杜恒言捏了慕俞的臉,慕俞也伸手捏杜恒言的臉,二人的姿勢便成了雙手交叉的模樣, 慕俞趁恒言沒注意,迅速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杜恒言握着小拳頭,不滿地捶了他一下,慕俞湊在她耳邊, 輕聲道:“阿言,你不要鬧,我昨晚還沒吃好!”
杜恒言羞得滿面粉霞, 把他往另一邊推,其實昨晚之前,她還擔心,她和慕俞二人年紀都不大, 過早洞房似乎不好,但是真到了那關頭的時候,卻發現原來古人成婚早是有緣由的,他們原本就發育的比現代人早,慕俞又自幼練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只不過,杜恒言覺得這事兒還是克制一些為好。
裏頭正鬧着,外頭林二禀道:“少爺,少夫人,到了!”
杜恒言掀了車簾,一股涼風吹進來,杜恒言定眼一瞧,發現在東大街上,奇怪道:“怎地來了這兒?”
慕俞道:“給夫人買些胭脂水粉和頭面啊。”日後去了蜀地,他怕是就沒有這麽多空兒陪阿言了。
慕俞輕快地下了車,然後轉身過來抱阿言。
這姿勢,竟是頗為熟稔,好像是模拟了許多遍一樣,倒讓杜恒言微微有些驚訝。
街道上另一輛停着的馬車上頭,也恰好有人下來,看到這一幕,怔然了許久。秦鈞見妹妹站在馬車旁,看着什麽呆住了一般,眼睛裏竟又是豔羨,又是落寞,秦鈞頓時心中警鈴大作,也不由順着她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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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慕俞和恒言。
驚愕地回頭看着妹妹。
秦箬竹不妨被兄長窺見心中的隐秘,一時臉上如火燒一般,吶吶道:“哥哥,不,不是的。”
可是面對兄長已然洞察的眼睛,秦箬竹覺得似乎已經不需要贅言,低頭輕聲乞求道:“請哥哥不要告訴爹爹和娘親,箬竹以後定然不會再見林,林家郎君。”
秦鈞緊抿着唇,淡道:“上車吧,我們許久沒去相國寺了。”
秦箬竹不敢多言,斂了裙裾,又重新上了馬車。
杜恒言剛才睡得熟,身上有些發熱,一下馬車,被溫軟的風一吹,人有些清醒過來,察覺到好像有人在看她,左右看了看,并沒有看到什麽,想着許久也不曾來過這邊,便準備挑幾家相熟的鋪子過去。
她喜歡琉璃閣的胭脂和各種精美的琉璃瓶子,便直奔她家去,這家的掌櫃姓姚,是個寡居的婦人,見是許久不見的杜家小娘子,身後又跟着一位郎君,立即笑呵呵地道:“給言小娘子,哦,不,是林少夫人道喜了,少夫人真是好福氣,嫁得這麽一位如意郎君。”
杜家兩位小娘子一個定了林老相公府上的長房嫡孫,一位被賜婚給太子殿下,可是滿京城都知道的,姚掌櫃倒是真心羨慕這一對有家族庇佑的女孩兒,在懵懂無知的年紀,家人便給她們做了最好的安排。
杜恒言新婚頭一次出門,便被人稱呼“少夫人”有些許的不适應,饒來平日裏臉皮厚,這時候臉上也泛了一層紅暈,笑道:“掌櫃的,許久沒來了,可有新貨?”
姚掌櫃笑道:“有,有的,少夫人稍等一會兒,我這便讓小童去後頭取。”
櫃臺上擺着的都是一些一般的胭脂水粉,真正上等的,都放在後頭,因為賣的緊俏,所以只賣給相熟的顧客,免得老客來了反而買不到。
在汴京城這個地面兒,多的是達官貴人,一個石頭砸下來,都能砸死一批,平頭老百姓都惹不起,東西若是給看到了,賣給這個,不賣給那個,定然起紛争,是以,許多掌櫃都單獨備一個裏間兒藏好物。
“掌櫃的,我家小娘子前些日子定的芙蓉玉面膏可到了?”門口傳來頗為熟悉的聲音。
杜恒言不由皺了眉,一側頭,便看見了翠微、碧籮和杜婉詞。
二人相見,一時都怔住了,顯然,都沒料到會這般巧合。
杜恒言出嫁的時候,杜婉詞并不在家中,她早前幾日,便搬去了郡主府,說是去陪娘親,大家都知道她是不想給杜恒言一點臉面,可是杜家上下也沒有人拘着她。
月餘不見,杜婉詞明顯瘦削了,五月的天,着了一身白衣紫裙,外面套了一件對襟窄袖粉色玫瑰褙子,腰肢似乎盈盈一握一般,面頰上的顴骨看起來更高了一些,杜恒言微低了頭,有一天,杜婉詞終于長成了她不喜歡的長相。
杜恒言打量杜婉詞的時候,杜婉詞也在打量杜恒言,一身煙霞色的半臂織錦襦裙,上頭的牡丹花大朵大朵開得繁麗,兩只手腕上各套着一只羊脂白玉镯子,眸光潋滟,整個人嬌俏地站在林承彥的身旁,像一枝沾了初春的雨露開始綻放的桃花,鮮豔中帶着青澀。
杜婉詞打心眼裏,是有點羨慕的。
其實,不管是林承彥,還是張憲,大概嫁給哪一個,杜恒言都會是這般幸福嬌俏的模樣,因為他們都歡喜她,都将她捧在手心裏。
有那麽些許時刻,杜婉詞是有過意難平的,同是一個屋檐下長大的小娘子,她是正經的杜家嫡女,而杜恒言不過是山腳疙瘩裏冒出來的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孩兒罷了,杜家收養了他,可是反過來,杜恒言好像吸盡了杜家的靈氣,杜家的好運,似乎都集中在了杜恒言一個人身上。
杜婉詞原來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和杜恒言說一句話,可是此刻她竟走到慕俞面前道:“我可否和阿言單獨說兩句話?”
慕俞看了眼阿言,見她點頭,便讓姚掌櫃将二人迎到樓上的雅間去。杜婉詞讓兩個女使都守在了門外,
“我以為你會嫁給張憲。”杜婉詞淡漠地道。
杜恒言理着腰上配着的宮縧,淡道:“我與慕俞的婚事一早便由阿翁阿婆定下的,婉婉是從哪裏聽來的閑言碎語?”
“閑言碎語嗎?杜恒言你敢說你沒有勾搭子瞻哥哥,你敢說你沒有嗎?”杜婉詞被杜恒言無所謂的模樣,深深地刺激了,明明,明明是她那麽喜歡子瞻哥哥,可是子瞻哥哥的眼裏卻只有杜恒言,不然,她又怎麽會答應嫁給太子殿下?
明明她的願望也只是做一個達官貴族家的夫人,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婉婉,我已經嫁人了,你無須這般激動。”杜恒言的眸子裏帶了淡淡的笑意。
杜婉詞頹然地往身後的梨木椅上一靠:“阿言,我沒想過和你成為仇人的,我只是不喜歡你,你不是我娘生的,你來以後,我娘就開始哭,爹爹也不喜歡我娘。”
她只是不喜歡阿言,并沒有想過和她成為仇人,走到這一步,她如今回想起來,也不明白這是她二人的命運,還是她行差踏錯了?
杜恒言見杜婉詞面有頹色,平靜地問道:“如果,我沒有嫁給慕俞,你覺得你現在會和我說,你沒想過和我成為仇人嗎?”
杜恒言直直地盯着杜婉詞的眼睛,見她一愣之後,眼睛猶疑,杜恒言忽地笑道:“那是我沒擋了你的路,沒搶了你的東西,現在的我,對你沒有任何威脅了,婉婉,你不要忘記,先前,你可是差點要我入王府做妾的,還有阿寶的毒。你恨我恨得連恨的心思都懶得藏一藏,你說,你沒有想過和我成為仇人?”
呵,杜恒言只覺得這是個不好笑的笑話。她的娘覺得小小娘搶了爹爹,便把小小娘弄死了,到了她,覺得有人會搶她的子瞻哥哥,便要弄死那人。
“婉婉,你不該動阿寶的!”杜恒言說着,看向杜婉詞的眼睛猶如深潭一般。
杜婉詞脊背一寒,總覺得杜恒言看向她的那一眼,似乎帶了憐憫和同情,半晌,她聽到自己輕聲問道:“阿言,我們之間以後會如何?”
“以後嗎?我答應了爹爹,所以最好的狀态,大概是陌生人吧,不過,我想你未必會願意。”
杜恒言知道,日後若是阿寶入了東宮,杜婉詞怕是會如先前拿阿寶威脅她一樣,日後,杜婉詞也會拿她杜恒言威脅阿寶。
門外的姚掌櫃見二人久久不出來,心中揣測着關于杜家兩位小娘子不和的傳聞估摸是真的,一時心裏也惶惶的,她這個小廟,可容不下這兩尊大佛鬧事兒,眸子一轉,喊了身邊的兩個小童來。
等裏頭二人出來的時候,翠微正不知如何是好,便看着一個小童過來道:“小娘子,我家掌櫃說聽聞您要大婚,特地備了許多新鮮的胭脂,您不若随着小的進裏頭去挑選。”
杜婉詞沒有理睬,轉身走了。
杜恒言望着杜婉詞的背影,她總覺得杜婉詞好像比以前更沉不住氣了,不知道是不是趙萱兒那邊發生了什麽事,以杜婉詞現在的脾氣進東宮,怕是得被東宮那五個美人生吞活剝了。
不過,那是肅王府和爹爹的事了。
另一邊,一個小童捧了匣子出來,放在櫃臺上給杜恒言看,裏頭有許多新式樣的琉璃瓶子并一些玫瑰露、檸果幹片兒,杜恒言此時也無心多看,慕俞便讓小童都包了起來,付了錢,牽了恒言的手出來,道:“阿言,你若是不喜歡京城裏的這些人,我們過些時日便走吧。”
“去哪裏?”
“蜀地!”
第92第
回門後, 杜恒言和林慕俞便準備收拾行李先去京郊莊子上住些時日。杜恒言收拾嫁衣的時候,想起來成親那一日,有個婦人自稱是蘇家的, 心裏琢磨了一會, 晚上歇了燈以後,還是問慕俞道:“慕俞,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娘?”
恒言的娘一早便不在了,她說的自然是慕俞的娘親, 慕俞輕聲道:“只怕, 娘并不願意見我們。”其實, 他回京以後,曾去華嚴庵裏找過娘親,娘親并未見他。
杜恒言握了他的手道:“傻瓜, 娘親畢竟生育了你,便是不見,我們在外頭磕一個頭也好。”
杜恒言曾經聽阿婆說過,蘇氏當年是京中的翹楚, 才貌雙全,到了及笄之年,求親的人快把門檻都踏破了, 婚事沒有定下的時候,京中一衆兒郎都不願意定親,只能蘇林兩家定親的消息傳出來,那些兒郎才死了心, 開始安穩地娶妻生子。
當年林楠一死,蘇家門前的車馬便又開始川流不息,蘇氏無奈,選擇了落發為尼。
如若真如阿婆所言,蘇氏和夫君兩情相悅,便應該十分疼慕俞才是,如今不見,許是因為十多年,一顆心已漸漸死了,不願意再見紅塵中人。
慕俞待她好,杜恒言便也願意事事為慕俞着想,生身母親,大約在慕俞心裏,一直都是十分挂念的吧。
五月初十,杜恒言讓戚嬸子做了幾份素食,便和慕俞提了兩個食盒去華嚴庵。
華嚴庵是京中最大的庵堂,當年先帝時有一位妃子因為連了夭折了兩個孩子,便執意進了華嚴庵出家,現在已是華嚴庵的主持師太,後來一位宗室的郡主在夫君去世後,也在此出家,華嚴庵的聲名便就此傳了出去,是以有女子躲避禍事來了庵堂出家的,旁人大都不敢再來滋事。
蘇氏法號慧安,慕俞和小尼報了名號,那小尼便進去通傳了。
杜恒言見慕俞有些緊張,遞了一盞茶給他。慕俞剛喝一口,便見那小童去而複返,道:“二位施主請随我來。”
慕俞驚喜的立即站了起來,顫着音喊恒言:“阿言,娘,娘願意見我了!”
眼睛竟不由紅了起來,仿佛一只被抛棄了的小奶貓,重新回了家一般,杜恒言替他整理了衣衫,二人牽着手,一起往後頭去。
蘇氏自己有一處小院子,裏頭有一個做尼姑扮相的女使,見到杜恒言和林慕俞,眸中有淚光滾動,忙低頭念了一聲:“菩薩保佑!”
林慕俞走進,試探着問道:“南姨?”
只見那女尼含着淚點頭,一邊抹淚一邊道:“師太在裏頭,小少爺和夫人随貧尼來。”
微暗的靜室裏,燃着上好的禪香,味兒十分淺淡,夾雜着一點清新的草味兒,杜恒言一眼便瞥見,窗前的長條桌上,擺着一對素面長頸玉瓶,裏頭插着幾株不知名的草,上頭還帶着露珠,約莫是從後山采來的。
着了衲衣的婦人背對着她們坐在蒲團上念着經,依稀可見,身量欣長。
約有一刻鐘,那婦人才放下了手中的佛珠,轉了身來,杜恒言不由怔住了,眼前的婦人不施粉黛,肌若凝脂,顏如明玉,雙眸似水,眉目間自帶一股靜人心弦的氣質,令人觀之忘俗。
蘇氏也在看杜恒言,身着淡紫色對襟窄袖襦裙,繡着團花錦紋,外罩玉色煙蘿銀絲輕紗衫,雙頰暈紅,黛眉輕點,櫻桃唇瓣不染而赤,猶可見一對淺淺的梨渦,绾了堕馬髻,兩鬓簪着小巧的水晶珠花,整個人望去,恰似一朵初夏的粉荷,盈盈的好想掐一把。
蘇氏帶着兩人去了廂房,南姨奉了茶守在外頭,茶是茉莉花茶,清香怡人,杜恒言忙搗了搗慕俞,慕俞才想起來一般,道:“給娘,奧,不,給師太帶了一些外頭的糕點和家中的素食。”
蘇氏見慕俞微微緊張,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苦笑道:“我兒不必拘束,喚娘便是。”
“嗯,娘!”慕俞帶着鼻音,喊了一聲。
蘇氏一雙美眸含笑地看向了杜恒言,杜恒言忙腦子一轉,也跟着喊了一聲,“娘!”
蘇氏又不着痕跡地看向了杜恒言面前的茶。
杜恒言忙跪下,雙手将茶捧道額前,恭聲道:“請娘用茶!”
蘇氏含笑接了,喝了一口,從懷裏摸出一個小荷包,遞給杜恒言道:“傳給林家長息的,你收着吧!”
好像是一只镯子,杜恒言恭謹地收了下來。
蘇氏望着與亡夫像了七成的兒子,微微閉目道:“慕俞,我就知道,你長得太像你爹爹了。”我又怎麽忍心見你,見了你之後,又要怎麽去面對這往後枯寂如灰的日子。
林慕俞似乎明白了娘親先前一直不願意見他的原因,哽咽着道:“娘,我和阿言準備去蜀地,您和我們一道走吧。”
他先前以為娘真的摒除了紅塵往事,一心侍奉佛祖,可是,娘還是讓他喊娘,她還是惦記着他。
蘇氏搖頭道:“不了。我兒既是去蜀地,定然要事事小心,切不可意氣用事,凡事多聽多打探。”
裏頭正說着,忽聽外頭的南姨,有些慌張地道:“夫人,夫人,那人又來了!”
杜恒言見對面剛還有些憂心的蘇氏皺了眉,很快又掩了下去,淡道:“住持師太又派人來喊我去念經,慕俞和言兒,今日便不留你們了。”
既是這般說,慕俞也不好多留,和恒言告辭。
杜恒言出來的時候,見蘇氏雖笑着,可是南姨面上卻是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麽話要和他們說,又礙着蘇氏在,不敢說一般。
二人出了蘇氏的小院子,慕俞正準備帶着恒言下山,卻被恒言拉了一把,杜恒言伏在慕俞肩上,輕聲道:“娘她們有事兒,我們再等等!”
說着,便對帶路的小尼道:“我想給我娘親點一盞長明燈,不知可否請姑子領路?”
小尼欣然應允:“二位施主請随小尼來!”
杜恒言走了一會對慕俞道:“我肚子有些不适,你随這位姑子去,我在此處等你!”
慕俞正有些擔心,見阿言對他使眼色,忙反應過來,跟着小尼走了,他一個男子不好在庵堂裏随意走動,阿言卻是可以的。
杜恒言便又折返回了先前的院子,他們離開的瞬間,裏頭便又有了人進去,杜恒言蹑手蹑腳地躲到靠窗的牆角下,聽裏頭一位婦人道:“既是梁王看得上你,你又何故如此拿喬,你若是惹惱了梁王,你那唯一的兒子能落得上好?叫我說,如今你在這庵裏,也是挨着日子過,你才三十有二,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便是真出了什麽事兒,外人也不會知曉,自會有郡主替你掩了下去······”
杜恒言心中頓時猶如驚濤駭浪,忙退了出去,一出了院子,便往前殿跑去,梁王,梁王,他不是在滇南,什麽時候回來的?
杜恒言見到慕俞的時候,猶覺得口舌發幹,慕俞剛剛點了長明燈,看到恒言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心頭一凜。
杜恒言急道:“你随我去一趟都亭驿。”
五月十八,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
杜婉詞寅時初便起來了,由兩個貼身女使服侍着用加了玫瑰花瓣的溫水沐浴,然後擦拭幹了頭發,再由全福太太楚王妃負責鉸面和梳發,杜婉詞一直面無表情,便是鉸面的時候,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因是杜婉詞出嫁,杜家接回了趙萱兒,趙萱兒見女兒郁郁的模樣,偷偷背了好幾次身子擦眼淚。從婉婉在襁褓裏的時候,她便想過,一定要給婉婉尋覓一個滿趙國最好的兒郎,一定要讓她的婉婉做一個幸福的新嫁娘。
在婉婉周歲的時候,她便開始給婉婉存嫁妝,她存夠了十裏紅妝,可是,卻沒有能夠給她找一個歡喜的新郎。
杜老婦人元氏,即便先前對婉詞再有芥蒂,孫女出嫁,她還是準備了一套和恒言一樣的畫書,摸着她的手,叮囑道:“洞房之前要看,你嫁的是太子,既是夫妻,也是君臣,殿下若憐惜你,是殿下的情分,殿下若,若是男兒血性有些不能顧及的,你自己定要懂得保護好自己,宮闱幽深,婉婉,你要誕下子嗣,男女都無所謂。”
可是,卻定然要有一個孩子。
不然,日後那許多漫漫長夜,要怎麽挨呢!
杜婉詞在聽見那句“男女都無所謂”的時候,忽然擡眸看了眼阿婆,低低地喚了聲:“阿婆!”阿婆的意思是杜家并不準備讓她為杜家的前程委曲求全,阿婆只是希望,她自己能在宮中生存下去。
老夫人拍了拍孫女的手,扶着淩媽媽的胳膊,腳步凝重地走出了靈犀閣,對于言兒,便是生不出孩子,她也不擔心她,可是,對于婉詞,卻是一定得有子嗣的。
辰時初,太子殿下着了一身紅衫,紅紗蔽膝,白花羅中單,白羅方心曲領,羅襪黑靴,金鑲青白玉革帶配绶,頭上戴着十八梁遠游冠,騎在棕色的汗血寶馬上,後頭是一頂銀頂黃蓋紅帏十六人擡鳳辇和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
禦街兩旁都是威壓肅靜的禦林軍,百姓站在兩旁跪拜,并沒有人敢窺視太子殿下的真顏。
偷偷從家裏溜出來的小阿寶跪在人群裏,望着馬背上威風凜凜的太子哥哥,不由咬了唇,太子哥哥娶了婉小娘子,以後會不會就不喜歡她了,她知道婉小娘子不喜歡她。
小阿寶擡手抹了淚,她要跟着阿姐走,和阿姐一樣找一個将她捧在手心裏的郎君。還要會武功,還要會畫眉!
小阿寶抽抽噎噎地憤然起身,邊走邊抹着淚。
馬背上的趙元益,眼風掃到一個嬌小的身影,不由眼睛一亮,看背影好像又長高了一點,才月餘不見,阿寶的個頭蹿的真快,只是,誰欺負她了嗎?
太子勒了馬,馬立即便停了下來,太子便要下馬,一旁的內侍忙驚慌地道:“殿下,殿下,若是有事,可遣小的去辦!”
趙元益想到自己在娶親的路上,此番是定不能給父皇和肅王府難堪的,微微猶疑,再擡頭,那個小身影已經不見了,嘆了一口氣,道:“無事,走吧!”
隊伍又重新動了起來。
太子殿下娶太子妃,并沒有人敢攔門,杜婉詞拜別爹娘和阿翁阿婆,進了鳳辇,裏面裝飾精美,以朱色雲錦為墊,璧上飾着綠松石、藍松石和各色寶石,車簾外頭一層紅帏,裏頭又垂了一層紫水晶簾,繁複的讓杜婉詞也微微側目。
楚王妃和她說,這次陛下賞了太子以皇後才能乘坐的鳳辇來娶正妃,她知道這既是陛下對太子的恩寵,也是陛下想安肅王府的心,這是間接告訴肅王府及天下人,她杜婉詞會是未來的皇後。
杜婉詞想到這裏,面上掠過一層苦笑,手中捏着的一對玉如意,好像千斤重一般。
第93第
東宮內布置得滿目皆是耀眼的紅色, 華燈初上,廊下的大紅燈籠耀着鮮麗的紅,晃得人眼暈, 宗室內的女眷都圍在新婚內, 榻腳上都爬滿了兩三歲的小娃娃,大些的滿院子的亂轉, 每一個娃娃都穿着簇新的衣裳,像年畫裏走出來的童男童女一般。
翠微和碧蘿并着沈貴妃娘娘新撥下來服侍太子妃的宮女一并站在屋內, 中有兩個宮女容貌最為出衆, 一個身形袅娜, 眉眼妩媚,叫晴月,一個珠圓玉潤, 兩頰一對可人的小酒窩,面上有少女的童真,喚作巒兒。
翠微見那些宗室女眷每每初看見晴月和巒兒便相識而笑,心裏便有些恐慌, 今日宗室女眷都知道貴妃娘娘賞了這麽兩個美嬌娥給太子妃,日後若是兩人出了錯兒,太子妃娘娘也不好輕易地處置二人。
月上柳梢頭的時候, 太子殿下帶着酒意踉跄而來,在衆人的見證下,用喜秤挑開了杜婉詞的鳳飛九天的紅蓋頭,露出一張有些瘦削卻依舊俏盈盈的臉蛋, 眉如遠山,眼如漆星,嬌俏明媚,亮了一室華光。
杜婉詞在衆人的注視下,頂着五層鑲着各色珠寶的鳳冠,眼眸微擡,輕輕地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見太子爺正也正望着她,立即面上泛起一層暈紅,手卻捏緊了帕子,自個也不清楚,此刻心裏是羞澀還是恐慌。
喜娘帶了衆人出去,一時室內便只剩下二人,趙元益看着低着頭不知所措的杜婉詞,伸手準備替她摘掉那明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鳳冠。
杜婉詞察覺到身前的人伸出了手,心口更如小鹿亂撞,低垂的眼簾裏滿是驚慌,紅暈已經染到了耳垂下。
太子覺得有些好笑,手碰到杜婉詞的鳳冠的時候,腦海裏卻忽然蹦出來今日抹着手哭的小小身影,一時懊惱,她那般小的女娃兒,見到他成親,哭什麽?
腦海裏好像有聲音道:“現在就哭,日後長大了見到杜婉詞,還不知道得哭成什麽樣!”
太子停在鳳冠上的手,便那般凝滞了,再看去,有些索然無味,淡道:“孤尚要去前頭,宴席不知何時結束,太子妃早些歇息吧!”
說着闊步離去,臨走吩咐貴妃娘娘送來的宮女都去別院歇着,留下翠微和碧蘿伺候,并一個肅王府給的姓王的嬷嬷。
杜婉詞臉上的紅暈尚未來得及褪去,太子已然沒了蹤影,碧蘿和翠微面面相觑,太子的意思,難道是今日,不,不回來洞房?
王嬷嬷看着庭院中暗影重重的樹影,垂了眼睛。
子時初,喝得醉醺醺的趙元益被內侍攙扶着回到寝殿,翠微和碧蘿待要上前伺候,一個年齡約莫十三四歲的小內侍攔了道:“殿下不喜宮女伺候,二位姐姐去陪着太子妃娘娘吧。”
不一會兒,灌了醒酒湯的趙元益又被攙扶到了新房內,趙元益讓侍從都退了下去,已經散了發換了赭色雲紗寝衣的杜婉詞上來給趙元益寬衣,趙元益揮手道:“太子妃自去歇着,孤稍後便來。”
杜婉詞一時便僵在了那裏,她,她已經研習了阿婆給她的畫本子,入了東宮,她便知道,她不能再有任何的抵觸情緒,眼下,肅王府正是烈火烹油,繁花着錦的時候,她務必要在肅王府沒有倒下去之前,誕下一個孩子。
是以,一早便讓翠微、碧蘿服侍着換了一身寝衣,赭色的紗衣上頭隐有镂空的小黃花,一朵朵,一點點地洩露少女內裏的春光,便是翠微和碧蘿看着都紅了眼,她費了心思,不想殿下一眼都未看她。
杜婉詞心裏蔓延上來一點屈辱,可是,剛才王嬷嬷和她說,今夜若是殿下沒有留宿主院,明兒,她在那些側妃良娣跟前,便落了下乘。
杜婉詞這般想着,一雙柔荑已經攀在了趙元益的腰間,小貓撓癢一般地解着趙元益的腰帶,含羞帶怯地道:“妾,妾身學了一點閨房之趣,想邀殿下,一同研習。”
趙元益并未阻止杜婉詞一點點攀升的手,他在杜婉詞的堅毅裏,已然明白她心中的考量,屏風後頭已經背了熱水,趙元益赤`身出現在杜婉詞面前的時候,杜婉詞也只是頭垂得更低,渾身都在顫抖,卻并沒有退縮。
趙元益并未要杜婉詞服侍,自去洗漱,他剛才只是想知道,昔日驕傲的杜婉詞,如今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
第二日天亮的時候,東宮主院裏頭一早便來了宮中的嬷嬷,來收元帕的,見還是完整的一張,莫說紅色的印跡,便是褶皺兒都沒有,不由打量了一眼房間,見太子妃正由宮女伺候着梳發,太子殿下旁若無人地倚在榻前看書,垂了眼,收了帕子回去向貴妃娘娘複命了。
杜婉詞透過銅鏡,見宮中的嬷嬷走了,不由側首看了眼趙元益,她原本以為,以她和太子殿下自幼相識的情分,殿下無論如何都會給她作為正妻的顏面,可是,可是昨夜,杜婉詞一想到,趙元益獨自在榻上睡了一夜,內心便湧出來深深的屈辱感。
不一會兒內侍在外頭說賈先生求見,趙元益扔了書,自去外頭,杜婉詞捏斷了一支眉筆,翠微吓了一跳,小聲地道:“主子,今個要入宮,奴婢給您梳個百花髻吧。
杜婉詞聽到入宮,緊握着眉筆的手,放松了下來,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深深的黑眼圈,淡道:“一會讓宮女拿一對煮熟的沒有剝開的雞蛋來。”
一旁的碧蘿忙應了。
太子殿下與太子妃一道用了早膳,兩人相對無言,一起去宮中請安,太子去了禦書房,杜婉詞去椒蘭殿給貴妃娘娘請安。
一進去,便聽到裏頭彤玉公主在說笑,宮女報了太子妃來了,殿內瞬時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沈貴妃笑道:“進來。”
杜婉詞遠遠望見,沈貴妃、劉修儀、楊淑儀都在,依次問安,又讓碧蘿奉了一些鞋子、絹帕、荷包等禮。
沈貴妃觑了一眼,讓一旁的嬷嬷收下,笑道:“既是入了宮,日後這些活計,太子妃也莫做了,本宮可盼着早日抱孫兒,便是如彤玉這般可愛的女娃兒,本宮也是歡喜的。”
杜婉詞一不小心對上沈貴妃銳利的眼,想到今早完好的元帕,一時吶吶地應下。
一旁的楊淑儀笑道:“姐姐真是心急,殿下這才大婚呢,便是昨夜裏就有了,也得一兩月後才能知曉呢!”
杜婉詞心上又是一緊。
只聽楊淑儀又道:“姐姐,我看杜家的兩個女娃兒都十分清麗可人,太子妃有姐姐疼着,妾身不敢搶,那另一個叫恒言的女娃兒,妾身真是愛在心口的,如今太子妃既是嫁了過來,日後也常帶恒言進宮來玩兒。”
楊淑儀一邊說着,發上的紅寶石玲珑簪子,一晃一晃的,初晨的日光投在大殿上,可以看見楊淑儀半面映在日光中的臉。
杜婉詞不知怎的,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她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的罪過楊淑儀,便是慣來在沈貴妃跟前扮豬吃老虎的楊淑儀,這次竟然這般沉不住氣。
難道是為了恒言?
沈貴妃見楊淑儀這般沉不住氣,微微笑道:“妹妹既是喜歡恒言,本宮明日便招她入宮來陪你,本宮記得,彤玉也喜歡她可是?”
一旁正玩着皇嫂給的荷包的彤玉,從裏頭剛剛摸出幾塊兒紅寶石,聽到沈母妃問她,笑道:“是呀,恒言姐姐深藏不露,果然是一個名符其實的‘憊賴’小娘子,彤玉也不好久沒見到她了,昨個太子哥哥大婚,我還跑去來着,以為自家姐妹出嫁,恒言姐姐怎般也會來的,竟然沒找到。”
說着,彤玉鼓起了小臉,将手中的荷包和紅寶石随手一抓扔給了身後的宮女,跑到沈母妃跟前道:“明日言姐姐來,給楊母妃半日,給玉兒半日吧!”邊說邊拽了沈貴妃的袖子,撒氣嬌來。
彤玉是宮中唯一的公主,是以,沈貴妃雖與劉修儀芥蒂深,卻十分寵愛這個唯一的帝姬,此時見她這般憨态可掬,點着彤玉的額頭,笑道:“好,好,好,依了你!”
杜婉詞出宮的時候,一張臉已然十分蒼白,若不是翠微扶着,怕是連轎子也上不去。
她不知道,不過進了一次宮的杜恒言,是如何讓這後宮最受寵的女子們喜愛的,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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