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一回,還有你小命嗎?“你爹爹呢?” (27)
僅僅是一只舞嗎?
***
都亭驿內,溫赫匆匆地過來找耶律蒙德,五月的趙國已經有些炎熱,他一路從京郊騎馬回來,已然大汗淋漓。
書房內耶律蒙德正在查看趙國皇帝送給他們的随禮單子,見他回來,将單子撂在了一旁,見他行色匆匆,不由皺眉道:“林蘇氏那邊可是出了什麽事?”
溫赫忙禀道:“啓禀王爺,今日梁王的人進了林蘇氏的院子,試圖将人強行擄走,屬下見狀,半路将人救了回來,藏在了小主子的莊上。”
溫赫口中的小主子正是杜恒言。
當日杜恒言得知林蘇氏這邊的隐秘,立即便帶着慕俞來都亭驿求助,梁王的封地雖在滇南,但是好色的名頭一直在京中都如雷貫耳,她是慕俞的母親,杜恒言不能不救她。
如果眼下杜呈硯沒有不喜于殿下跟前,杜恒言也不會來耶律蒙德這邊來求救。
耶律蒙德皺了眉道:“讓紮顏備了車馬,帶了侍從,去言兒京郊外的莊子上小主,散出消息去,就說紮顏近來與慕俞日益臭味相投,恨不得抵足而眠。”
溫赫道:“主子,若是這般,得告訴郡王真相了!”眼下,耶律紮顏尚不知道杜恒言和耶律蒙德的關系,一直在揣測中,自從上次誤以為叔父看上了恒言而遭了暴打後,耶律紮顏也不敢再明目張膽地打聽,私下裏,暗戳戳地想着法子坑溫赫。
溫赫也是怕自己快扛不住郡王的攻勢了,想到這裏,不免面上又出了一層汗。
耶律蒙德思索了一會道:“告知他便是,讓他在外人跟前不要太露了痕跡,言兒的身份不便在趙國公開。”
溫赫忙笑道:“小的定會囑咐,王爺放下。”
第94第
耶律紮顏聽到溫伯說完, 久久反應不過來,呆站在書房裏。
外頭蟬兒在苦患樹上一聲又一聲地叫着,聲音似乎格外的擾人, 耶律紮顏模模糊糊地想到他好像和皇叔說過, 慕俞和杜恒言兩情相悅,希望皇叔不要橫刀奪, 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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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紮顏的心口好像猛然被澆了臘月的冰水,全身上下, 冷飕飕的, 慌張地拉着溫伯的手:“溫伯, 救我,救我,皇叔會殺了我。”
溫赫擺手笑道:“小郡王, 莫要亂想,當務之急還是趕緊與我去京郊見言小娘子吧!”
耶律紮顏頭一次知道皇叔還有一個至親骨肉在這世上,而且還流浪在趙國,一想到那個在京中名聲不好, 備受杜家姐妹打壓的女孩兒,竟然是皇叔的嫡親女兒,他的妹妹, 心頭百般滋味翻湧上來。
又想到先前阿沂差點害得她溺水而亡,瞬間更覺得十分愧對這個妹妹,他和阿沂都依靠着皇叔長大,過着衣食無憂、奴仆簇擁的生活, 而皇叔真正的女兒卻在趙國寄人籬下,艱難度日。
恒言妹妹,貴為丹國郡主,便是嫁給趙國太子也是使得的,不過,一想到他與慕俞十分投緣,心裏也覺得慕俞雖然身份差些,但勝在人品貴重、學識卓越,恒言妹妹嫁給他,也算相得益彰。
耶律紮顏一路恍恍惚惚的,一會笑一會皺眉,一會嘆氣,自言自語的不知道在琢磨什麽,等到了京郊杜恒言的莊子上的時候,耶律紮顏一個翻越,将馬繩扔給身後的侍從,直往裏面疾步走去。
杜恒言和慕俞聽到外面的動靜剛剛出來,便看到耶律紮顏闊步走過來,步履匆匆,見到她二人的時候,眼睛裏似乎瞬間迸發出一種喜悅的感情,杜恒言和慕俞面面相觑,不知道耶律紮顏這是怎麽了?
耶律紮顏走到杜恒言跟前,笑道:“沒想到恒言,你竟是我妹妹。”說着一拳錘在了慕俞的肩上,“我可成了你妻舅!”
慕俞明白耶律紮顏是知道恒言的身份了,拱手道:“見過大舅子!”
一會兒待耶律紮顏從知道自個有個妹子的情緒中穩定下來,慕俞又帶他見了林蘇氏。
耶律紮顏先前便将慕俞視為至交好友,眼下知道了杜恒言這一層親緣關系,更是掏心掏肺地為慕俞出主意。
“梁王守在滇南,眼下肅王虎視眈眈,梁王這邊,陛下定然會睜只眼閉只眼,按恒言妹妹所說,華嚴庵的舜菀郡主是梁王的眼線,那這一兩年林伯母在京城待着便不甚安全。”
恒言接話道:“我們準備帶婆婆去蜀地。”
耶律紮顏皺眉道:“蜀地匪亂為患,你們兩個去尚有諸多不便之處,何況林伯母呢,左右還有個把月,等我的郡王妃選定,我便要回丹國,到時候趙國必定會重新選派一位禮部官員或鴻胪寺卿随着郡王妃去丹國,我們不若将林伯母扮成郡王妃身邊的嬷嬷。”
将母親放在耶律紮顏身邊?
林慕俞從來沒有想過,推辭道:“怎好如此麻煩郡王,······”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耶律紮顏搶道:“又不是在我們那待一輩子,待趙國時局穩定,太子登基,或者你們在蜀地定下來以後,再來接伯母也不遲啊!”
杜恒言明白慕俞的顧慮,旁的不說,将婆婆一個人單獨放在丹國,便是婆婆自己怕是也會不适應,“郡,哥哥忘記了,趙國女子自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是深閨中的嬌小姐,婆婆更是出自書香門第,怕是也不能夠适應丹國的生活,勞哥哥費神了。”
“不,我願意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林蘇氏又去而複返,掀了簾子進來道:“我困在庵裏十多年了,一直以為自己的命運大抵便是在庵裏枯度了,不成想,如今天上掉下禍事來,竟迫得我不得不離開,既是如此,我倒想去外頭看一看。”
林蘇氏拉了恒言的手道:“你們不過才十幾歲,便有勇氣出去闖一番天地,我已三十有二,旁的不說,用腳出去走一走,定然也是可以的,再說,這不還有郡王爺随行看顧。”
兒子雖然有心護她,可是畢竟還太年輕了,她跟在他和恒言身邊,不定便是一場禍事,不如自己出去走一走,在外頭的生活,即便有些許不順當,也好過庵裏十多年來如一潭死水的日子。
杜恒言沒有想到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婆婆竟然也有想出去看一看山河的想法,一時又覺得,或許對于寡居的婆婆來說,隐姓埋名去過另一段人生,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正說着,忽然門外林二進來道:“少夫人,宮裏貴妃娘娘派公公來傳話,傳喚您明日進一趟宮,讓您準備準備。”
慕俞聽到要喚阿言進宮,立即緊張道:“可說了有什麽事?”
林二笑道:“屬下剛悄悄打聽了一下,說是今日太子妃進宮,彤玉公主和淑儀娘子便想到了許久沒見少夫人了,是以才派人來傳喚。”
慕俞聽到這裏,猶有些不放心,正是梁王這個事兒的節骨眼上,他擔心若是梁王知道他和阿言将娘藏了起來,會不會來報複他們,他自個倒不怕,就是怕波及阿言。
杜恒言聽是彤玉和楊淑儀,心裏便定了些,對慕俞笑道:“淑儀娘子在,不會有事的,慕俞放心便是。”
耶律紮顏道:“明日我讓皇叔進宮一趟,若是有事,皇叔也能照應一下。”
一旁的林蘇氏嘆道:“給吾兒吾息添事端了。”
杜恒言勸慰道:“娘,你怎麽這樣說呢,我和慕俞自小身邊都沒有娘親,現在您跟着我們住,每日裏憂心我們起居飲食,這是我和慕俞多大的福分啊!”
一番話說得林蘇氏也紅了眼,想到這兩個孩子自幼當真是孤苦伶俐,自此林蘇氏越發每日裏打起精神給恒言和慕俞做好吃的和各種好看的衣裳,這是後話,當下不提。
只說當夜慕俞擔心恒言第二日獨自進宮,一直緊緊地抱着恒言,又暗恨自己年紀尚幼,不能夠保護阿言,一晚上愣是眼睛都沒合上。
第二日一早,恒言看見慕俞厚重的黑眼圈,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忘了,楊淑儀是我姨母,不會有事的。”
辰時初,宮中便派了馬車過來,杜恒言換了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紋錦齊胸襦裙,外頭罩着一件玉渦色錦绶藕絲窄袖直領對襟長褙子,梳了斜鬓近香髻,戴了一頭紅寶牡丹頭面,左腕上套了一只姑奶奶林關氏給的血玉镯子。
整個人看上去又素雅又端莊,也不乏活潑。
到了宮中,沈貴妃看見的時候,都不由得眼前一亮,對着身邊的楊淑儀笑道:“難怪你們喜歡,今個仔細看,才發現這小娘子通身上下透着一股活泛勁兒。”
楊淑儀搖了搖手中的團扇兒,嬌嗔地道:“姐姐,妾身好不容易發現這麽一個有趣兒,你可不準和妾身搶,太子府裏,可還有六位美人兒呢!”
沈貴妃昨個才從陛下那裏得到沈清薇接到宮中來待産,但是那個孩子生下後卻當做沈家子嗣教養的消息來,心中十分暢快,也樂得看楊淑儀在她跟前插科打诨,當下便笑道:“本宮不搶妹妹的,妹妹快将人兒領會你的雲錦閣去吧,一會彤玉可要來搶了。”
楊淑儀當即笑盈盈地帶着杜恒言去了自己的雲錦閣。
讓從雲和扶雲去拿她收藏的首飾和布料來,獨自帶着杜恒言在榻上坐着,半晌悄聲道:“貴妃娘娘不喜杜婉詞,有貴妃娘娘護着你,杜婉詞也不敢動你。”
杜恒言這還是頭一回和楊淑儀單獨相處,感激地道:“謝謝姨母,為言兒費心了,言兒準備去蜀地,倒是阿寶,言兒怕是帶不走。”
想到這裏,杜恒言猶豫了一下道:“實不相瞞,言兒觀太子殿下似乎看中了阿寶。”
杜恒言說到這裏,便停住了,忍不住去看楊淑儀的臉色,卻看楊淑儀愣了一下後,微微笑道:“太子也是我看着長大的,秉性純良,若是他來看顧阿寶,又要我在宮中,阿寶倒不會委屈。”
她前些時日見過阿寶以後,一直擔心阿寶日後的容顏怕是又是一樁禍事,可是若是太子護着,她倒放心些。拍着恒言的手道:“緣分這事說不準,你我也不必守着那什麽唬弄人的禮法,這事我不會怪你,你莫憂心,你待阿寶的心,我是知道的。”
阿寶才八歲,那麽一張臉,已經藏不住了。
杜恒言先前還怕楊淑儀介意母女二人都分別嫁給了皇家父子,眼下見楊淑儀不以為意,也松了口氣。
又道:“阿寶還小,日後言兒不在京中,只能勞姨母多費心了!”
楊淑儀笑道:“放心便是!”
杜恒言從宮中出來,帶了彤玉公主和楊淑儀賞的許多吃的玩的,便是沈貴妃也賞了一套祖母綠的頭面。
自古前朝有什麽事,最先有動靜的便是後宮,若說揣測聖意,後宮的娘娘們怕是個個都比朝中的大臣們厲害,京中一時都隐隐在傳,皇上怕是将對林家上兩代的恩寵都一起賞給了林慕俞。
自那以後,杜恒言便不再出門,倒是在莊子上住了下來的耶律紮顏,每日裏和慕俞去後頭的山上打獵,一開始兩人在山腳下打些野雞野兔,莊子上的人還能吃的完,當有一天二人帶了一頭野豬回來的時候,恒言和林蘇氏簡直驚呆了。
恒言只留了一對野豬蹄,剩下的都送到南北涮鍋店去了,墨林看到來人送的一頭豬的時候,也是目瞪口呆,他這裏都是涮鍋,肉類都片成片的,這一頭豬,要吃到什麽時候?
且眼看就要到六月了,肉食也不能儲存太久。
過幾天近來汴京城大火的南北涮鍋店推出了野味火鍋,還推出了各類炖菜和鹵菜,比市場價便宜五分之一,還推出了抽獎活動,但凡抽到獎的,不僅當日所點的菜品打三到九折不等的折扣,走的時候,還會送一份精心準備的肉食,有麻辣兔頭、鹵豬頭肉、檸香小排、糖醋排骨、醬香豬肚等等。
京中有時候還能聽到人議論,也沒見菜市上肉價有波動啊,怎的這南北涮鍋店像買肉不要錢一樣。
又推出了易消食解膩的菊花茶、檸果茶、酸梅湯等,且都是免費的。
不到十日,南北涮鍋店的生意已經火爆到排隊來吃飯的,排了長長的一條街。
如若不是涮鍋這東西沒有鍋沒有炭火吃不成,那些人怕是都願意在街上站着吃了!
明明已經到了五月,涮鍋這東西這般燥熱,生意倒比春上的時候好了數倍不止,京城裏但凡開食肆的都忍不住來南北涮鍋店看一看,想找出一條同樣發財致富的捷徑,可是除了他家的肉實在是不要錢一樣,也沒看出什麽特別的。
第95第
除了近來傳的十分熱鬧的南北涮鍋店, 另有兩件事在京城中也頗為熱鬧,一件便是官家開始替丹國的郡王爺耶律紮顏選郡王妃了,世家小娘子都在備選的名單中, 另外還要選幾名官宦家的小娘子做陪滕或是女官。
一時京中在婚齡又尚未出嫁的小娘子人人自危, 深怕選到了自個。以丹國和趙國的關系,若是能保五十年的太平, 她們大約可以平安地活在丹國,若是這期間, 但凡一方撕了盟約, 她們這些嫁或陪嫁到丹國的女子, 怕是都逃不過一死。
在小娘子們恐慌的情緒中,另有一件事也在京中惹得人心惶惶,便是太醫局中的好幾位太醫忽然得了不治之症, 像開玩笑一樣,這些太醫的面部和手足一夜之間集體出現潰爛,太醫局的諸位太醫查遍醫術也不知他們得的是什麽病。
前幾日朱雀門外有個道士蔔了一卦,說這些太醫犯了陰私事兒, 神靈降罪。
一時傳得沸沸揚揚,得了怪病的太醫家人出門都遭百姓指指點點的,婦人皆飲淚不止。
遠在京郊的杜恒言聽李菁噼裏啪啦地說完, 笑道:“書院的夫子們一直教我們德言容功,又輔以琴棋書畫來讓我們陶冶情操,哪知道我倆學了這麽些年,還是愛聽這些趣事兒。”
李菁也不由笑道:“以前在書院中我功課便最差, 倒是阿言你,若是讓夫子們知道我把你帶壞了,怕是又得搖頭哀嘆。”
杜恒言心想,她原本頭上還頂着一個憊賴小娘子的名聲呢,夫子們又豈有不知的,大約她們喜愛的女孩兒,便也是自由自在的女孩兒吧。
李菁做在庭院搭起來的秋千上,晃着腿,想起以前書院的生活,有些感懷地道:“聽說沈夫子已經進宮了。”
沈夫子眼下已經成了沈婕妤,搬進了椒蘭殿的偏殿,沈貴妃攬下了照顧沈婕妤的責任,杜恒言猜想這個孩子,怕是定然會生出來的,就是不知道日後會怎麽樣了。
李菁頭微微後仰着,望着五月的天空,陽光從葉子裏漏下斑駁的光,“阿言,我覺得女子的生活真是無趣,在閨閣中的時候尚可找小姐妹們踏青放風筝唠唠嗑,以後嫁了人,便鎖在高牆深院中了,小妾通房還有女使的,大約沒一日能清靜下來。”
這個時代的女子大概便是讓男子逐獵的對象,沈夫子成了寡婦,回到了書院教書,也沒逃脫這個命運。
杜恒言笑道:“也不一定,也許丹國的女子不是這般活着呢,我聽說丹國還有女将軍呢!”
李菁立即坐直了身子,驚喜道:“真的嗎?我還沒看過女子穿過铠甲呢!”
“我也是聽慕俞說的,若是有機會,我倒也想去丹國看一看。”
正說着,紫依過來禀報:“主子,外頭有一個女子,自稱叫詩詩的求見,奴婢看她面色惶然,似乎确有要事一般,主子您看?”
“詩詩?”杜恒言默念了一遍,便想起來是誰,心裏一緊,忙跟着紫依去了前頭。
她記得上次在南北涮鍋店見到詩詩的時候,詩詩是和她打聽牡丹的消息,難道那些人查出了什麽?這般想着,杜恒言的腳步不由便加快了一些。
待前院裏頭見到詩詩的時候,杜恒言簡直不敢相認,她穿着一身仆婦的衣裳,頭發亂糟糟的,前額和鬓發有些潮濕,面前正放着一盆污水,像是剛洗過臉一樣。
紫依輕聲道:“她要求拿一盆清水來淨面。”
杜恒言點頭,紫依便端了污水下去,守在了門外。
屋內的詩詩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求林夫人救命!”
杜恒言看着她,一顆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眼中瞬間閃過戾氣,那些人真的查出來了!
寒聲道:“你既然敢求到我這裏來,便知道,那些人也會追來。”她這裏又如何留得下她。
“林夫人,奴,奴知曉了安平侯府的隐秘,特來報信!求夫人救命!”杜恒言心口一松,安平侯府?白家?難道不是牡丹的事?
待詩詩磕磕絆絆地說完,杜恒言才明白,原來詩詩說的确實不是牡丹的事兒,前些日子白問光被強人暗襲打得腿骨斷裂,白家求了官家,請遍了太醫局的所有太醫過去診治,沒有一人有法子,白家人漸漸開始死心,但是為了安慰脾氣日益暴躁的白問光,三天兩日裏便換一個新鮮的唱曲兒的女伎人回去陪着,白問光看中了詩詩,便将她留在了身邊。
但是也是動辄打罵,生氣的時候,熱水熱湯,插畫的瓶子,鎮紙,但凡是他手頭可以夠到的,都往詩詩等女伎人身上招呼,姐妹們夜裏抱着頭痛哭不止,但是,又尋不到合适的時機逃跑。
直到詩詩一日伺候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白問光一邊扔着湯碗,一邊罵“趙元益怎麽還不死!”
後來她便更加用心地伺候白問光,他暴戾的時候仍着他打罵,也不躲閃,甚至膝行求他息怒,終于獲得了白問光的垂憐,問她為何如此,她只說當年在樊樓見過公子,一直暗念于心。
後來白問光便讓她貼身伺候,她留了心眼,一直留意白問光和侯府衆人的交談,有一天跟着去太子府裏伺候白側妃的女使回來,說白側妃說她喜歡的簪子丢了,讓白家再送一支一樣的簪子給她,那一夜白問光滿臉紅光,拉着她的手說:“他快要報仇了!”
詩詩隐約猜測,怕是安平侯府要報複太子,是以趕緊扮作倒夜香的仆婦,偷偷逃了出來。
事關緊急,杜恒言立即便派人去将慕俞喊了回來,與慕俞簡單說了事情的經過,便讓慕俞去一趟東宮。
慕俞一聽便皺了眉,囑咐恒言将人看好,立即翻身上馬,朝東宮去。
杜恒言見慕俞走了,才回來見詩詩,見詩詩枯坐在小杌子上,渾身不住地哆嗦,五月的天,她卻好像墜在冰窖中一般。
杜恒言這時候才發現她手腕上沒有恢複的傷疤,讓紫依去尋了藥膏來,對詩詩道:“我只是一個秀才的夫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護得住你,等殿下回話吧!不過你安心,你今日來找我之事,除了我夫婦二人,便只有太子殿下知道。”
詩詩額上的冷汗稍微緩了一會,以頭磕地,白淨的額頭立即便撲起了一點灰,看起來是真磕的,感激道:“謝謝林夫人!”
直到這時候,杜恒言才有心問一句:“你為何會來告訴我?你可以去府衙的。”
詩詩擡了頭,明眸裏含了笑意,“奴婢相信夫人!”她見過林夫人兩次,她看她的眼裏,有過好奇,有過驚訝,卻從來沒有鄙視。
另外,詩詩不敢說的是,杜恒言長的像昔日有恩于她的牡丹,當初她說牡丹的時候,杜恒言眼裏的神色,分明是識得的,可是杜恒言卻并沒有将她滅口。
這一點,詩詩卻不敢說。她知道,林夫人頗為忌憚從她口中提出牡丹之事。
不過一個時辰,慕俞便回來了,陪在太子殿下的身旁。
随同的,還有張憲和太子頗為看重的幕僚賈先生。
杜恒言帶着李菁和阿寶出來迎接,趙元益翻身下馬,笑道:“林少夫人大婚後,似乎比在閨閣中更添風采!”
杜恒言暗地裏翻了個白眼,面上不動聲色地道:“殿下謬贊。”
一行人進了屋子,自有慕俞招呼,杜恒言便帶着李菁和阿寶避開了,往日裏她并沒有這樣的自覺,只是剛才她雖低着頭,卻一直能夠感覺到有一束灼熱的光在她頭頂,十分不自在。
張憲看着恒言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微微握緊了拳頭,剛才那張薄薄施以淺淡朱粉的臉上,透着的微紅,便一直浮在腦海中。
一旁的賈先生見張憲神色不對,心裏不由暗暗發急,怕張憲失魂落魄的模樣落在了林承彥的眼中,未免又是一樁事兒,不着痕跡地踩了張憲一腳。
卻不想,一直陪着趙元益的林承彥,一早便看出了張憲的不正常,心裏卻并不以為意,若是當日娶阿言的是旁人,在再次看到阿言的時候,怕是心口也會撕心裂肺的疼。
趙元益并沒有将詩詩帶走,也沒用召見詩詩,只是提了想見一見阿寶,被杜恒言一句男女七歲不同席打發了。
趙元益碰了一鼻子灰,并不氣餒,杜恒言疼惜阿寶,他只有更歡喜的。
反正,不過個把月,杜恒言就得跟着林承彥遠走蜀地,到時候他就把小阿寶接進東宮去做個小女使。
現在的趙元益尚不知道,杜恒言一早便防了他一手。
詩詩的事後不久,杜恒言便聽說白問光夜裏翻身不小心從床上摔了下來,又摔斷了右手,安平侯府裏每日裏更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杜恒言直覺近來汴京城中諸事詭異,整日裏窩在莊子裏不再出門,與林蘇氏在家中研究刺繡,她手拙,每每看到林蘇氏手中活靈活現的精美刺繡都驚嘆不已,林蘇氏看到她亮晶晶的眸子,心裏便十分熨帖,不過幾日間又給兒息做荷包,又是做裏衣。
杜恒言有次見她晚上仍舊點着油燈在趕工,再也不敢誇林蘇氏繡工好了,拉了她一起去看慕俞和耶律紮顏打獵。
林蘇氏知道恒言的好意,拒絕道:“言兒,我還能再為你們做幾件繡活兒,也就這些日子罷了,你啊,就讓娘安安心心地做了吧,不讓娘這心裏,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她将慕俞留在老家,十多年都沒有相見,心裏不是不自責的,可是,她又怕自己回了林家,反而給林家招來禍事,只得躲在庵裏。
杜恒言見林蘇氏堅持,便也不再相勸,遂了她的意。
林蘇氏在莊子上住到第十二日的時候,宮中給耶律紮顏賜婚的聖旨下來了,選的是李禦史中丞家的小娘子李菁兒。
杜恒言聽見消息的時候,看着來傳消息的溫伯,不可置信地道:“怎麽會選了李菁?”
李菁雖然是她的好友,可是不得不說,在講究門當戶對的這個時代,一個禦史中丞家的女兒與郡王之間差的可是天塹的一條鴻溝。
溫伯笑道:“小主子,這是郡王自己選的,趙國陛下怕是不日便要冊封李家小娘子為郡主,倒也配得。”
耶律紮顏自己選的?
杜恒言想到這些日子耶律紮顏似有似無地在她跟前提過三四回李菁,她竟然都沒往這上頭想!!!
阿寶伏在她膝上,抿着嫣紅的小嘴笑道:“阿姐,郡王哥哥在衙門裏的時候,便護着李家姐姐了!”
杜恒言愕然。
第96第
東宮中, 杜婉詞聽到王嬷嬷說耶律紮顏選定的郡王妃是李菁,也吃了一驚,她想起以前, 李菁還和她一起怼杜恒言來着, 是什麽時候開始,李菁跟在了杜恒言身後?
王嬷嬷見太子妃在晃神, 上前兩步道:“娘娘,老奴聽聞慧安師太早年認了李菁為義女, 說是在華嚴庵裏常見到李菁随母去禮佛。”
“慧安師太?”正在出神的杜婉詞聽到嬷嬷提起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 一時不由看了過去。
王嬷嬷見她表情, 提醒道:“慧安師太是林蘇氏,林家的長息。”
是杜恒言的婆母!
“你是說,李菁與耶律郡王的婚事其實是林老相公一手促成的?”
王嬷嬷低垂着眼, 平聲道:“老奴也不敢妄下定斷,只是老奴猜測,不乏有林老相公參與其中的可能性。昔日,耶律蒙德一直逼迫林秀才認其為義父, 林秀才不知道是出于何種原因沒有聽從,但是将林秀才認父與林蘇氏認女一事聯系起來,可以看出, 林家與耶律王爺确實是頗有淵源。”
或者說,他們千方百計希望趙國人知道耶律王爺與林家的淵源。
耶律蒙德希望趙國人知道,林家背靠的是他們這一棵大樹。
也就意味着,如果趙國有人要動林家或林家的人, 得提前惦念一下盟友之國丹國皇室的心情。
杜婉詞默然半晌,點頭道:“我明白嬷嬷的意思,總之,杜恒言是動不得了。”
王嬷嬷沒有做聲,便是默認了。
杜婉詞輕擡眼簾看了她一眼,問道:“聽說殿下前些日子裏去了杜恒言在京郊的莊子,可打聽出來,除了杜恒言和林承彥在,還有哪些人?去的又是哪些人?”
問到末尾一句的時候,杜婉詞不自在地輕輕轉了轉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
近來太醫局好幾位太醫出了事,旁人不知,她心裏是明白的,那些都是當時被張相府請去替張憲診斷過的太醫,她不知道子瞻哥哥,到底猜出了幕後之人每有?
她也不知道,在他知道自己無病的真相後,又會如何去面對杜恒言。
“老奴不曾聽說,這便派人去打聽,稍後有了消息,老奴再來禀報!”
杜婉詞心中突突的,揮了手讓王嬷嬷退下。
翠微進來道:“娘娘,白側妃在殿外求見!”
白采苓?
杜婉詞強打了精神道:“讓她進來吧!”
“是!”
杜婉詞望着翠微出去後,微晃的水晶簾子,五月末的風吹過,好像能夠嗅到郊外野地裏薔薇花的香味兒,視線移到一只粉釉長頸梅花汝窯瓶中插着的茉莉小花,清雅的一小束,翠微把它修整的十分別致,不過即使插花得技藝再鬼斧神工,也沒有自然的神來之筆更有天真的意趣。
眼下陳側妃頗受殿下恩寵,便是陳家也已經是太子殿下的人,薛清漣家中一團亂糟糟的,另兩個美人母家地位低,也不受殿下待見,并不值得她費心思去拉攏。
唯一能夠讓她費這個心的,尚且只有白采苓。
二人再見,不過數月時光,卻已然不再有少女時代的爛漫,白采苓盈盈下跪的時候,杜婉詞冷眼旁觀,直到白采苓的腰肢彎下去,頭貼了地面兒,才忙叱着兩邊伺候的宮女,“我沒注意,你們也沒看見嗎?還不快快扶側妃起來!”
白采苓微微咬了牙,不過數月,這一座宮牆已經教會了她隐忍,面不改色地笑道:“姐姐,妹妹給您請安是應當的,姐姐可不能再因顧念我們往昔的姐妹情分而縱容妾身,不然可就是讓旁人說一句:墜了皇家威嚴了!”
杜婉詞笑道:“那些虛禮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這裏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又何必如此!”
白采苓接到了預期中的橄榄枝,忙應下,上前接過宮女手中的美人捶,“姐姐既是說不必遵從俗禮,妹妹今日便鬥膽在姐姐面前扮一回小女使了!”
主殿中一派妻妾和睦,很快便有人報到了陳側妃那裏,陳語冰笑道:“太子妃娘娘怕是現今還不清楚白家沾惹上的黴運兒,怕是六月的酷暑天也曬不幹白家的黴菌了!”
在皇城腳下,安平侯府的世子爺能夠被強人打斷腿,若說沒有上位者的授意,陳語冰自認是不信的,可是就是不知道昔日有肅王府撐腰的杜婉詞,如今怎麽變得這般鼠目寸光。
難道太子對安平侯府的冷淡還不足以說明一切?
五月二十八,李菁被封為寧安郡主。
六月初二,耶律紮顏和李菁大婚,婚禮在都亭驿舉行,杜恒言和還俗了的林蘇氏一起前往,汴京城中來了許多貴婦人和閨秀。
這是杜恒言在京中第一次出席士階層的聚會,以前她雖是杜家的小娘子,趙萱兒從未帶她出去應酬,衆人印象中的杜家小娘子,只有杜婉詞,杜恒言更像是一個提不上臺面的名字。
林蘇氏是李菁的義母,杜恒言在這場婚宴中理所當然的是貴賓,是以當衆位夫人和小娘子見到杜恒言負責招待女眷的時候,在起初的疑惑過後,都又覺得好像由杜恒言來接待也說得過去。
杜恒言也并不準備讨好這些常年身居高位的夫人和小娘子,只是依照規矩,将她們迎到接待女眷的庭院,讓女使上茶上瓜果糕點。
李菁的花轎在汴京城外繞了一圈才在辰時正的時候到了都亭驿,根據耶律紮顏的要求,這一次婚禮是按照趙國的風俗來辦的。
新嫁娘送到婚房後,只剩下杜恒言與李菁兩人的時候,杜恒言拉着李菁的手,笑道:“這下子你當真可以去看丹國的女将軍了!”
李菁仰頭笑道:“以後,阿言來丹國,可以有落腳的地方了!”
杜恒言笑着說“是”,摸了摸李菁今日格外嬌媚的臉,輕聲道:“丹國路途遙遠,不要急着趕路,慢些也無妨。”她不希望李菁這般早便卷入丹國的紛争。
李菁回握着恒言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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