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回,還有你小命嗎?“你爹爹呢?” (28)
:“阿言,我不怕的,你不用擔心我,我一直想出去看看,又苦于自個是女兒身,到了丹國以後,我或許還可以也嘗試着帶出一支女兵來呢!”
李菁這些日子與耶律紮顏雖沒有見面,但是兩人一直有書信往來,知道了許多耶律國的風俗,比如在他們那裏,如果年輕女子守寡,定然會被許多人勸再嫁;一戶人家如果只有一個女兒,一般都會有很多男子願意去做女婿,丹國女子不以瘦弱為美,而是健壯為美。
杜恒言見李菁眼裏一直蘊着光一般,并沒有說什麽旁的話,她想大概李菁到丹國後就會明白,在她眼前的除了各種新奇的事物以外,還有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未知的前路和未知的險境。
耶律紮顏遲遲沒有回國,既是一直在尋覓一位趙國的女子聯姻,以加深丹趙兩國盟約的穩固,另一方面,她聽慕俞的意思,眼下丹國也不太平,丹國國主耶律麥隆正在清掃耶律哈哥的遺部,是以,耶律紮顏與李菁大婚後第三日便要回丹國了。
晚上回到家裏,杜恒言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慕俞摟着她,“阿言,你是在擔心李菁嗎?”
“是啊,丹國現在局勢不明!”
慕俞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你以為耶律紮顏為什麽大婚後再回去?官家會派楚王爺當出訪的使者,另外也會以護送的名義,讓楚王帶兵去。”
杜恒言輕聲問道:“慕俞,我們是不是不該讓娘也跟着去”
“我問過娘了,她說她想去看看,她說,她希望她以後的人生能夠只為自己而活,不需要再有太多的牽絆。”暗沉沉的夜裏,慕俞的聲音像一聲聲嘆息。
杜恒言察覺到慕俞說這些話的時候,手輕微地顫抖,側身抱了他的腰,她明白慕俞心底的痛苦,他好不容易和娘在一起了,可是又不得不分別,眼看着娘走向他望不到的地方。
六月五號,太子趙元益将丹國使臣并楚王爺送到京郊,杜恒言和林慕俞也前去送別,杜恒言抱着李菁,哽咽着說了一句:“我的姑娘,往後的日子裏一定要幸福!”
李菁給恒言擦着眼淚,笑道:“阿言,你放心,我在丹國等你!”
使臣催着上車,李菁揮手和杜恒言告別,杜恒言淚眼朦胧地望着她離開,她在這個時空唯一的同性朋友,只有李菁,短短的幾月,她們分享了許多秘密,一起經歷了許多膽戰心驚或喜悅明媚的時刻。
今朝分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菁兒,你一定要幸福!”
杜恒言對着揚塵而去的馬車,默默地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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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蘇氏裝扮成女官的模樣,也跟在李菁的馬車裏,望着站在城門外的一對小兒女,盈盈微笑。
林蘇氏望了眼後頭趙國送嫁的車隊,想起兒息昨夜伏在她的耳邊說:娘,我希望下回再見到您的時候,您尋覓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和慕俞都希望,有個人能慰母懷。
第97第
六月初六, 林承彥在樊樓宴請好友,秦鈞、郭英東、景川平和陳巍山都在場,杯盞觥籌交錯中, 陳巍山要喊樊樓前些日子裏頗出名的樂伎詩詩來, 焌糟苦笑道:“不瞞諸位小郎君,詩詩早些日子入了白家。”
景川平皺眉道:“這裏的樂伎不都是賣藝不賣身嗎?怎麽去了白家?”
焌糟一時吶吶, 不敢言。
陳巍山收了手中的扇子,點了點一旁的景川平, 示意他稍安勿躁, 問道:“可還有別的姑娘?”
焌糟忙道:“閣遙姑娘在。”
待焌糟出去, 陳巍山嘆道:“詩詩年紀尚幼,竟進了白家那虎狼地,怕是已經兇多吉少。”說着, 仰頭灌下去一盞酒。
話說回來,雖然詩詩年幼,今年才到這樊樓來,因為歌聲動人, 人長得美,像一朵初夏清晨間含苞待放的百合,是以不過半年, 便在京中衆多郎君間頗有名氣。
景陽侯府自來以詩書傳家,景陽侯管得很嚴,是以,景川平也就知道詩詩的名號, 并不知道其中的內裏,見陳巍山似乎面有凄凄,不由奇道:“怎地了?”
林承彥道:“你不知道,白家最近買走了許多樂伎,回去陪着白問光,白問光卧床以後,折騰死了好幾個小嬌娘了,陳兄大概是可惜詩詩姑娘吧!”
一直默不作聲的秦鈞睜大了眼,奇道:“皇城腳下,白家敢這般草菅人命?”
陳巍山放了酒盞,醉意微醺道:“什麽不敢的,眼下太子剛娶了肅王府的外孫女兒,肅王府正在勁頭上呢,白家可是肅王府的母家,不也跟着雞犬升天,誰敢管白家的事兒?”
陳巍山想起詩詩那小妮子,你摸一回她手,她都要紅着臉不敢擡頭,一雙眼眸濕漉漉的,像受驚的小鹿一般,心裏又是一陣揪得疼。
林承彥微咳了一聲,不經意地道:“詩詩出來了,拙荊前些日子在大相國寺見到了她,回來還和我說了一回,她說是要回徽州老家。”
陳巍山紅着眼道:“好,好,活着就好!”
秦鈞幾個一時面面相觑,不想整日裏只知鬥雞走狗的陳巍山竟然對一個小樂伎這般癡情。
林承彥默默給幾人添了酒,想着回去還要和娘子商讨詩詩的去處。
酒過五巡,幾人從樊樓出來的時候,都已有些醉意,秦鈞拉着林承彥的衣袖,磕磕絆絆地道:“慕俞,慕俞啊,我真是引狼入室啊!”
林承彥扶了他,聽他言辭奇怪,不由問道:“二郎,可是出了什麽事兒?”秦鈞家中排行第二。
秦鈞倚在林承彥身上,自言自語地道:“慕俞,我的妹妹自幼嬌慣,怎可,怎可屈居他人之下呢!”
林承彥聽這話百思不得其解,知道只是家中姊妹的事,便也不放在心上,租了馬車,讓車夫将幾人送回各家。
秦鈞上車的時候,忽拽着林承彥的衣裳,口裏泛着酒氣,仰着頭問:“秦晉之好,如何?如何?”
慕俞心下一頓,皺了眉,“二郎,你醉了,快些回去吧!”
“酒不醉人人自醉,箬竹,箬竹啊!”秦鈞放了手,面容有些癫狂。
東華街上,林承彥見有許多果脯,掏了十五文買了一包香枨元,又買了二十文的金絲黨梅。
秦鈞一到府門前,便被小厮扶了進去,立即着人去拿了醒酒湯來,秦夫人過來的時候,看到兒子醉醺醺的,氣得掩淚,“二郎,你怎地也這般不争氣呢,白日裏醉成這般!”
秦鈞拉着娘的手:“娘,是我害了箬竹啊,是我害了箬竹啊!”
秦夫人神情一震,眼睛巴巴地望着兒子:“二郎,你,你此話是何意?”
秦鈞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昏頭昏腦地道:“箬竹得的是相思啊,是,是慕俞!是我将慕俞帶入家中的,是我,是我!”
秦夫人“呀”了一聲,拿着帕子的手立即撫着胸口,氣息不勻地道:“你,你怎麽不早說!”
“主子,奴婢自幼就跟着您,您這回去蜀地,奴婢怎麽能不在跟前伺候着呢!”
阿寶從巷子外頭買了糖葫蘆回來,正小口小口地舔着上頭紅豔豔的糖球,一進院門便聽到紫依姐姐哽咽的哭聲。
小跑到阿姐的廂房裏,便見紫依姐姐匍匐在地上,抱着阿姐的腿。
杜恒言見到阿寶回來,招了她過來,哭笑不得地道:“我只說了這次出門不帶她。”
紫依用袖子抹了淚,紅腫的眼睛看得阿寶都心疼,忙過去給她吹吹,紫依斷了抽噎,面容堅定地道:“主子,奴婢不嫁人,奴婢願意一輩子伺候在主子跟前!”
杜恒言無奈道:“紫依,你知道我素來最信任你,可是你要是也跟着我走了,阿寶怎麽辦?阿寶這邊還要靠你給我遞消息呢!”
“哇”地一聲,小阿寶嘴裏含着半顆糖葫蘆,開始放聲大哭,眼淚說來就來,涕泗橫流,杜恒言頭皮已經開始發麻,拿了帕子給她擦眼淚,“阿寶,你太小了,阿姐不能帶走你啊!”
“阿姐,你也不要我!”小阿寶說着便沖出了廂房,杜恒言一急,忙站了起來,眼看着院子中慕俞從外頭回來,把阿寶提溜了進來,好笑地問恒言:“阿寶這又是怎麽了?”
杜恒言攤手道:“一個兩個都不願意留在京城,都想跟着我們往那蠻荒地界去!”
慕俞一早知道不帶阿寶的,可是看着紫依也在抹淚,皺眉道:“紫依你也不帶嗎?”
紫依聽到姑爺給她求情,紅腫的眼裏亮了一點光,乞求地看着主子,懇聲道:“主子,奴婢生是你的人,奴婢誰也不跟啊!”
杜恒言正煩心,忽然心下一頓,有了主意,彎腰扭了紫依 的耳朵,恨鐵不成鋼地道:“我讓你留在京城,不是有更重要的事嗎?除了阿寶,還有墨林讓你看着呢!眼下南北涮鍋店就要在東華街面上開分店了,墨林以前又不是我跟前伺候的,沒有一個我身邊的人在,我在蜀地,又如何放心的下呢?”
紫依心上一寒,“主子,您是說,他可能會背叛您?”
杜恒言淡笑不語。
紫依卻好像從主子的神态中,明白主子未盡的話語,“奴婢定當幫您看好墨林和南北涮鍋店!”
阿寶看着紫依認命了,心中更慌,一雙小腿在半空中踢騰得更加用力,“我要跟着阿姐,阿姐你不守諾言,你說好會照顧阿寶的!嗚嗚~~~~”
杜恒言在紫依身上尋到了方法,便準備在阿寶身上如法炮制,稍微思索了一下,面上有些為難地道:“原本,我和慕俞這次去蜀地,怕是會有危險,想讓阿寶幫我在京中做些事兒的,關鍵的時候,我和慕俞的命還等着阿寶救呢!”
在阿寶瞬間斷了的抽噎聲中,杜恒言話鋒一轉,嘆息道:“可是阿寶這般不願意,那便算了吧,你後兒和我們一起走吧!”
小阿寶呆了一下,“阿姐······”
慕俞看着阿言不過瞬息,便安撫好了紫依和阿寶,坐在一旁端起了茶喝,今個泡的是忍冬花茶,前些日子他便見紫依在院子裏頭曬着新摘的忍冬花,六月的天,心裏竟也覺得十分的涼爽。
聽着阿言十分有耐心地忽悠着阿寶,要怎樣做才能救他和恒言,阿寶蹙着小眉頭,十分認真,不時點着小腦袋,俨然真的将此事視為她二人性命攸關的大事。
慕俞卻并不覺得好笑,他這趟去蜀地,既是避肅王府的風頭,也是要替父報仇,或許,有一天真的便入了那般生死攸關之際吧。阿言也知道這些,所以,才堅決不會帶阿寶去,而紫依,是她要留下一個信任的人,照看阿寶和杜家的阿翁阿婆。
慕俞見阿寶平息了下來,想起今日樊樓中的事,問恒言:“阿言,我今日見巍山似乎十分中意詩詩,倒想起來,詩詩你準備怎麽安排?”
杜恒言聽到陳巍山,不由臉上便帶了笑,“哦,陳公子素來流連花叢中,竟對我們詩詩一往情深不成?”
林承彥想到陳巍山往日裏不成調的模樣,點頭笑道:“嗯,今日以為詩詩還在白家受苦,一個人喝了好一會兒悶酒,我說詩詩去了徽州老家,他竟說了句,活着就好。”
杜恒言聽到這裏,面上也不由動容,陳巍山是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世間事的公子哥兒,她一直以為他是沒心的,可他對詩詩,倒好像真的有那麽一點心,沉默了一會道:“我準備帶着詩詩入蜀。”
正在喝茶的林承彥,一口茶險些嗆住,“阿言,你說真的?”
“嗯,詩詩留在京中有諸多不便,我們到了蜀地,身邊也要用人,倒不如讓她跟着我們。”詩詩的存在,對楊淑儀一直是個隐患,眼下還沒有人挖掘出來其中的聯系,可是,若是有人尋着了一點蛛絲馬跡,對将要留在楊淑儀身邊的阿寶,定然極為不利。
她上次入宮,已經當着楊淑儀和彤玉公主的面提起家中有一姨母之女,和她容顏也頗為相似,彤玉公主當即便想将人接到宮中去看一看。
她答應緩些日子送到宮中來給彤玉公主看一看,到時候借個由頭,便将阿寶留在雲錦閣中。
以楊淑儀在宮中的地位,守護一個女孩兒已然沒有問題,又有太子從旁照看。
她之前準備将阿寶放在東宮的,但是想到白家連太子都敢暗害,還有什麽事是他們不敢的?太子又常在外行走,不如楊淑儀整日在宮中,可以時刻将阿寶帶在身邊看護。
阿寶的身世,杜恒言是準備連太子都瞞着的。
第98第
晚上, 杜恒言和慕俞在油燈下說着明日帶阿寶進宮的事兒,紫依在外頭輕輕敲了門,“主子, 秦翰林府中的夫人來拜訪。”
“秦夫人?要見我嗎?”杜恒言愣了一下, 她好像和秦夫人沒有什麽交集啊。
“是的,主子, 您見還是不見?”
杜恒言不由看向了慕俞,慕俞瞬時想起今個秦鈞的話, 雖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但是在言兒灼灼的目光中, 還是微咬了嘴唇,争取坦白從寬。
杜恒言聽完了,伸手摸了摸慕俞的臉, 眼裏閃着精光,似笑不笑的,倒讓慕俞心裏一陣驚怕,忐忑地道:“阿言, 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你要相信我!”
林承彥一邊說着,一邊便将阿言抱緊了。
杜恒言心中好笑, 面上還是不顯,淡道:“回來再說,我先去會一會吧!”
林承彥要跟着一起去,杜恒言攔了他, 嘆道:“畢竟是秦鈞的娘親,我們不可無禮。”秦夫人又挑了晚上來,想來她也不想讓人知道這事。
紫依進來幫杜恒言重新绾了發,簡單的一個堕髻,插了一根烏木梅花簪子。
秦夫人今日聽了兒子的話,一直惴惴不安,箬竹看着柔弱,自來卻是個犟脾氣,她以為她夜裏染了風寒,一直卧床不起,不成想竟是為了林承彥,細想起來,女兒是林承彥大婚後的第二日跟着兒郎出門呢,回來後便病倒了。
眼下林承彥還未走,她就開始病着,日後林承彥去了蜀地,秦夫人想到這裏,不由又嘆了口氣。林家的小女使過來奉茶,大約十歲左右的年紀,雙頰微紅,眼眸水亮,十分可愛嬌憨的模樣,心中想着,大概杜恒言是個好說話的。
正想着,便聽到一陣腳步聲,不一會兒,便見兩個人影過來,前頭一個打着燈籠的,大概是林家的女使,那,另一個,是杜恒言?
秦夫人心上一時有些慌,她還沒想清楚自己來見杜恒言是否合适,眼看着人便到她跟前了。
杜恒言先前在宮中也曾遠遠見過秦夫人一眼,當下笑道:“不知秦伯母來訪,有失遠迎。”
娉娉袅袅的一嬌蛾,着了一件芙蓉色窄袖襦衣,青色襦裙,許是剛沐浴過,帶着皂莢和茉莉花的香味兒,手腕上套着一只血紅玉镯子,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清爽雅致。
秦夫人面帶歉意地道:“是老身打擾了少夫人清靜。”
杜恒言搖頭笑道:“我家良人與貴府郎君乃是至交好友,恒言初嫁入林家,便已聽良人提及多次,原想着前去貴府拜訪伯母的,不想伯母竟也有此意。”
面前的小娘子溫婉端淑,秦夫人暗暗點頭,林蘇氏确實好福氣,竟得了這麽一位兒息。
秦夫人想到自己的來意,面有赧顏,可是一想到病床中的女兒,還是硬着頭皮道:“其實我這次來,實是有一事想要請教少夫人,若是考慮不當之處,還請林少夫人見諒。”
杜恒言心道,果然來了,面上笑道:“伯母但說無妨。”
“我家箬竹戀慕慕俞已久,彼時慕俞尚未與少夫人有婚約,箬竹生性倔強,按理說,秦家是書香門第,實做不得這等與人為妾的勾當,但是,實不相瞞,箬竹眼看與慕俞之間無望,竟似乎存了死志,已卧病在床月餘,可憐我膝下只有這一個女孩兒,自來乖巧懂事,我是将她疼在心口都怕化了的。”
秦夫人說着便落了淚。
杜恒言默然,怕是慕俞這傻子,還不知道自個禍害了秦家的妹妹。
杜恒言垂眸,“秦府門第清貴,此事翰林大人怕是不知吧?”雖然她也同情秦箬竹,不過,斷不會因為小娘子為着慕俞害了相思病,她便要将她接到府中當妾的。
秦夫人見杜恒言接話,忙擦了淚,搖頭道:“我家官人尚不知道,不過,若是林少夫人同意此事,我家箬竹不會以秦家女的身份進林家。”
杜恒言不動聲色地問道:“伯母的意思是,給箬竹重新尋一個身份”
秦夫人點頭,“暫且讓箬竹跟着你們,日後你們若再回京城,我便當第一次見箬竹,覺得她十分肖像我的女兒,認她做義女。”
秦夫人并不準備讓女兒為秦家帶來怎樣的榮譽,她只是希望女兒開心地活着,甚至不惜讓女兒做妾,不過杜恒言并不準備将自己的同情心留在這上頭。
按照慕俞說的,他和秦箬竹前後也見不到五次,她就不信,還真有人對着一個只見過五次面的人害了相思致死的。
杜恒言想了一回,對紫依囑咐了幾句,轉過頭來對秦夫人道:“伯母,秦家是士林清貴之家,若是有女兒為妾,定然墜了秦家的聲譽,此事當不可行。”
在秦夫人又憤怒又詫異的目光中,杜恒言笑道:“不過,我這裏有一個法子,可以緩一緩秦家小娘子的症狀。若是箬竹妹妹願意重新去看外頭的風景,豈不是無名無姓地跟着林家好?”
“恒言說的當真?”秦夫人幾乎喜極而泣地問道:“當真有法子救我那癡丫頭?”
杜恒言點頭,正說着,便見紫依抱了一摞子的書來,杜恒言看着最上頭的“鳳竹公子”心口一陣揪疼,她收集了這麽些年的話本子,竟然要送給別人了!
秦夫人瞅了一眼,便知道是些什麽東西,以往她是自來不會将西廂之類的話本子給女兒看的,不過眼下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讓人抱着這些話本子,和杜恒言告了別,臨走的時候,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問了一句:“今日,我觀林少夫人似乎并不準備給慕俞納妾,不知日後若是有貴人賞賜美人,少夫人又當如何?”
杜恒言笑道:“伯母言重了,我雖有不給良人納妾的心思,但是也要我家良人準許才行,若是他自己動了心思,又豈是我能攔着的。”
言下之意,我家慕俞并沒有看上你家女兒!
秦夫人頓覺受了辱,頭也不回地走了。
紫依關了院門,跺腳道:“主子,這夫人真不知好歹,你幫了她,她還要刺你!”
杜恒言道:“也算不上幫,不過是看在秦鈞的面上。”若是秦鈞妹妹真因慕俞而出了什麽事,秦鈞大概會一輩子怪罪慕俞吧。
可是慕俞這傻子,到今個禍水都到了家裏了,才搞清楚狀況。
晚上慕俞抱着恒言一夜不撒手,恒言怎麽睡都覺得身下的手硌得慌,翻來覆去的,可是慕俞就是不撒手,她稍微一掙紮,慕俞抱得更緊,兩人鬧到大半夜,才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杜恒言眼下一片青黑,紫依拿了剝了皮的雞蛋在恒言眼皮上滾。
小阿寶知道今日進宮,一早便自個穿了衣服,抱着一個柏木小匣子,坐在恒言房裏的小繡凳上,她知道,今日以後,她就要留在宮中了。
等恒言梳妝好,阿寶把小匣子遞給阿姐,低聲道:“阿姐,這都是我存的私房錢,都給你。”
杜恒言一愣,打開來看,有一些金珠子銀珠子,見裏頭還有些珠釵花钿,有些是她給的,有些大概是阿婆給的,還有一些看着更精致貴重的,大概是太子殿下這些日子給的。
杜恒言抱起阿寶,親了她軟乎乎的臉,心疼道:“阿姐不缺,阿寶自己存着當私房錢,等存夠了,阿姐也給阿寶買間店面,好不好?”
阿寶點頭:“好,我等阿姐回來。”阿寶說着便紅了眼,小小的人兒,還生生地憋着,不敢在杜恒言跟前掉金豆子。
杜恒言看得也要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又實在不能帶阿寶去蜀地。
辰時宮中派了馬車過來接二人,杜恒言牽着阿寶上了馬車,阿寶一直膩歪在杜恒言的懷裏,一遍遍說着,要阿姐給她寫信,沒有錢用了,要和她說,遇到危險了,也要和她說。
紫依在一旁看得又好笑又忍不住掉眼淚。
沈貴妃再次見到阿寶,只略過第一眼時眼裏的驚訝,便恢複了狀态,對楊淑儀笑道:“你三個往一塊兒站,真像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
楊淑儀也笑:“臣妾有時候懷疑,大概我們真是一家子的,也許多年前我們楊家走失了女孩兒吧。”
劉修儀緊盯了阿寶的臉,淡道:“大概走失了兩個女孩兒吧,杜家小娘子和她的小女使可不是一個娘親呢!”
杜恒言心口一跳,忙看向了沈貴妃,只見沈貴妃似乎并不以為意,招手喚了阿寶過去,問她多大了,喜歡什麽,末了摸着小阿寶梳着雙丫髻的小腦袋道:“是個乖孩子。”
又問杜恒言,“你明日便去蜀地了?”
杜恒言笑道:“是的,娘娘,今個也是特地過來和貴妃娘娘,淑儀娘子、修儀娘子和公主辭行。”
沈貴妃摸着阿寶的頭,笑道:“蜀地路途遙遠,這個孩子留在宮中和本宮作伴吧!”
杜恒言一驚,悄悄看向了楊淑儀,卻見楊淑儀正望着她笑,心裏忽然便定了,大概是楊淑儀提前和沈貴妃說了,立即笑道:“阿寶得娘娘的厚愛,是阿寶的福氣,只是阿寶自幼性子野,日後在宮中有失禮之處,還望貴妃娘娘多多海涵。”
沈貴妃望着彤玉笑道:“這是個性子野的,你可不一定能欺負到人家!”
彤玉公主聽說這個和恒言姐姐一樣的小女娃兒留在宮中,早已十分歡喜,又聽說是個性子野的,更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早就想要一個能和自己玩的女伴,而不是一味的捧着她,縱着她,阿谀奉承的宮女們。
“恒言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她的!”
從宮中出來的時候,想到阿寶委屈的小模樣,杜恒言喉嚨也有些哽咽,車子出了東華門,紫依問道:“主子,要不要去一趟書肆啊?您的話本子都送給秦家小娘子了。”
杜恒言一想到自個接連送出去兩個心頭愛,悵然道:“去書肆問問吧!”
杜恒言是書肆的老主顧了,掌櫃的見杜恒言來,已經梳了婦人的發髻,不由愣住,沒聽張家衙內娶親啊?接着又想起,前些日子好像聽說張家衙內和林老相公家的小衙內一起争杜家的小娘子,一時便猜測,這位張家衙內看中的這位小娘子想來當真是杜家的那一位。忙笑着過來,“小娘子,您許久沒來了,近日又來了一批新的話本子,您要不要看一看?”
杜恒言挑了幾本,問掌櫃的,“我先前存的鳳竹公子的話本子都不見了,不知道掌櫃的這可還有存貨?”
掌櫃的皺眉道:“店內書籍多,一時半會兒也不一定能給小娘子找齊,不若晚些時候,小娘子派人來取?”
杜恒言點頭,說好晚些時候由紫依過來拿。付了今個選中的幾本話本子走了。
掌櫃的看着人走遠了,忙自個去了一趟張相府,鳳竹公子的話本子賣的甚好,店內早就一本不存,不過,他想張小衙內,手頭上怕還是有的。
張憲聽說掌櫃的來意,讓也門搬了一個書匣來,交給掌櫃的道:“就說知音難覓,這些都是送給她的。”
掌櫃的連忙應着,看樣子,張家小衙內對杜家小娘子還是一往情深啊,心裏不由感嘆,張家小衙內忙活了那麽些年,卻還是沒有将杜家小娘子娶回府中。
晚些時候,杜恒言看着紫依帶回來一匣子鳳竹公子的書,聽她說這些都是鳳竹公子送她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
紫依看主子出神,輕聲道:“主子,我怎麽覺得這鳳竹公子好像認識你一樣?”
杜恒言拿了一本書出來翻了翻,是新的,似乎是他自己藏着做紀念的,瞪了紫依一眼,“我們又沒有留姓名,他怎麽會知道,大概掌櫃的找不到書,去和他買,他一時心情好,送些給我罷了。”
紫依有些不相信,她以前就覺得鳳竹公子書裏頭的佳人好像就是照着自家主子寫的一樣,若是書肆裏沒有書了,掌櫃的說沒有便成,也不過幾兩銀子,掌櫃的又何必去找鳳竹公子買呢?
紫依有些想不通,可是見主子并不以為意,也不敢再問。
第99第
杜恒言和林承彥出京的這一日, 杜家全家送到了京郊外,元氏抱着軟軟的孫女,一直以面去貼恒言的面頰, 眼中蘊着淚, “我的乖孫女,要早些回來看阿婆, 要寄信回來。”
杜恒言自跟着杜家來京中,一直都受到阿婆和阿翁悉心的看顧, 此時一別,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眼看着阿翁阿婆兩鬓霜白,杜恒言心裏也十分不是滋味。
“阿婆,言兒會常常給您寫信的, 您和阿翁一定要好好愛惜身體。”
林老相公并沒有來送行,派了林二和林叁過來,說是要慕俞帶走。
武月皎也來送行,月餘不見, 武月皎似乎瘦了許多,武家目前在給她議親,是以, 她也好些日子沒有出門了,遠遠看了慕俞一眼,對着恒言道:“阿言,你真幸運, 總是有最好的給你選。”
杜恒言搖頭道:“不,月皎,我們選的時候,別人也在選。”她選了慕俞,前提是慕俞也願意選她啊!
武月皎一怔,半晌道:“阿言,你說的對。此去路途遙遠,一路珍重。”
杜恒言見她有些神傷,猜測大約是議親的對象,她都不怎麽滿意,想着同窗一場,月皎人也挺好的,勸勉了一句:“月皎,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你自來性子活潑,想來日後也是有厚福的。”
武月皎抿唇笑道:“謝謝你,阿言。”
辰時初,林二便催着走了,不然晚上就得在野外住了,杜恒言坐在馬車裏,對着送行的人揮手,阿翁阿婆,爹爹,武月皎,秦鈞,景川平,郭英東,陳巍山。
張憲站在城牆上,看着馬車消逝在官道上,放目遠望,他好像一直都是站在高處看着她走遠,以前在茶樓上,現在在城牆上。
也門從下頭上來,走到主子跟前,輕聲道,“主子,有一個開口了,是肅王府。”
張憲冷笑:“誰出的面?”
“趙延平。”也門說出這一個名字的時候,渾身竟輕輕瑟縮起來,肅王府買通太醫局的泰半太醫,說自家衙內患了不治之症,終身不能育有子嗣。自家衙內怕不能夠給杜家小娘子一個完整的家,而選擇了退出。
直到杜家小娘子大婚那一日,主子跟在杜家的婚轎後面,有人來阻止他的時候,主子才發覺,會不會是有人不想他娶恒言,所以精心設置了這麽一場騙局?
當找了陳鶴太醫來确診身體無礙以後,也門至今記得主子當時的頭發好像是根根豎起來一般,他第一次想到“怒發沖冠“這個詞。
“趙延平?”張憲望着林家的馬車剛剛在官道上印出的車印,目裏猶如一塊寒冰。
坐在馬車中的杜恒言尚不知道,她走以後,京中肅王府迎來了張憲瘋狂地報複。
杜恒言上一輩子也沒有來過蜀地,一路從京城過來,看什麽都很新鮮,尤其是看到許多的山頭河流的時候,拉着慕俞問:“慕俞,你說這些山頭裏,會不會藏着很多寶藏啊?”
她小時候就覺得,山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可能你看着是一座荒山,但是千百年前,也許這裏還曾有過炊煙,你看着十分平靜,只有風吹着草木在動,可是草木之下,必定掩藏着各種各樣的動物。
如同在歷史的風沙裏,掩藏了多少或激蕩或幽咽的聲音,越到益州的時候,杜恒言就發覺慕俞的神色越發的不對勁,如同她對各種川河的喜愛,她想在慕俞心裏,卻是有心結的吧。
杜恒言想到他們此行的目的,眼看着要到益州的時候,拉着慕俞在一些荒山頭上四處晃蕩,和他一起辨認各種草藥、蛇蟲,雖然時常也會遇到野豬、熊這類具有攻擊性的獸類,但是好歹林二叔和叁叔也在,安全尚無虞。
慕俞見她對山這種自然景物十分好奇,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帶她将安江縣附近的山頭爬了好幾個,起初帶着她打些野雞野兔,後來見阿言對野雞野兔也沒興趣,兩人便漫山遍野的找什麽山洞啊,地洞啊,惹得林二叔幾人哭笑不得。
詩詩自出京以後,便十分自覺地成了恒言的貼身女使,每日裏照顧恒言起居,對慕俞卻避而遠之。
詩詩見恒言每每看姑爺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一次伺候恒言梳頭時忍不住問道:“主子,既是擔心姑爺,您又為何不直接與他說呢,奴婢看姑爺自來十分聽得進您說的話。”詩詩是覺得,既然擔心,可以不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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