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親近

004 親近

謝眉神情如常地替梁衍診脈，一旁的侍婢卻是面色蒼白，嘴唇顫抖。當朝右相如今躺在龍床之上，任誰看了都難免驚駭。

謝眉搖了搖頭，低聲提醒侍婢管好自己的嘴，便将人打發到外去，她轉頭看了看正殿，秦鳶還在問白影岐黃閣之事。

內殿便沒有別人了，謝眉打開醫箱，将制成的深海血蓮粉融水攪拌，喂到梁衍嘴邊。

昏迷的男人忽然睜開眼睛，握住她的手腕。

謝眉有些驚訝。

确定近處無外人，梁衍撐起身，壓着嗓子道：“謝太醫，幫我。”

謝眉嘴唇抖動了一下，“梁大人，臣，是帝上的人，如何能幫你？”

梁衍擡頭靜靜地看着她。

他有一雙深邃、會說話的黑眸，漫長的相視中，梁衍未吐一字，謝眉卻好似從他眼中聽到了他的聲音。

倘若梁衍此刻不在這裏，他在任何一個地方，都還能讓謝眉抱有一絲企圖。可他偏偏在這裏，在那個人的床上。

殿外，傳來白影告退的聲音。秦鳶恐怕要進來了。

謝眉深吸口氣，問：“梁大人可是自願？”

梁衍眼中掠過一絲陰郁，這一點抵觸卻掃平了她心中郁結，謝眉追問：“你說，要我做什麽。”

“淮蘭，念在我們相識多年的份上，幫我把這碗深海血蓮送出宮。”梁衍低頭抿了一口，嘴唇染上豔紅的氣色，鄭重地看着謝眉。

謝眉捏緊手裏的細碗，幾乎沒有多想，點了點頭，立刻掏出一只瓷瓶，将血蓮湯倒進去。

秦鳶的腳步聲往這邊來了。

謝眉蓋好藥箱，扶梁衍躺下，忽然想說什麽。

“他怎麽樣了？”

秦鳶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頭，謝眉轉身行禮，“啓禀帝上，梁大人已經喝下血蓮，暫無性命之憂。”

“都喝完了？”

謝眉下意識擋了下藥箱，“是。”

秦鳶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緩緩走近，壓低了眉眼，“謝太醫喂他喝的？”

帝王的威嚴令謝眉心驚，立刻叩伏在地，不敢言語。

梁衍咳嗽着翻了個身，拉回秦鳶的注意。

謝眉咬緊牙，瞥見秦鳶的鞋尖轉向床邊。

“還不快來診脈。”

秦鳶的語氣充滿低壓，梁衍審視地看着她，她的目光與自己交彙上，又很快移開了。

謝眉把完脈，道：“帝上，梁大人脈相平和，應當是血蓮起作用了，再調息幾日便能痊愈。”

秦鳶聽罷，撐着膝頭逼近跪立的謝眉，“好好看看，他有沒有喜。”

謝眉瞳孔微縮，垂下頭輕搭上梁衍的手，好半晌才靜下心摸出他的脈相。

“有嗎？”

謝眉搖頭。

秦鳶呼出口氣，将梁衍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也把了把脈，神情徹底放松了。

“退下吧。”

謝眉低着頭應了一聲，帶着藥箱準備退下。

“等等。”秦鳶指了指她的藥箱。“上次你研制的那個香不錯，再取些來。”

謝眉遲疑了一下，匆匆瞥了梁衍一眼，蹲下身，揭開了蓋子，謝眉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梁衍：“帝上。”

秦鳶擡眸盯着他。

抓着她的手放到小腹上，梁衍道：“肚子疼。”

秦鳶盯着他的肚子，問謝眉：“怎麽會這樣？”

“許是梁大人服下血蓮後有些不适，臣即刻去配制緩解湯藥。”

秦鳶嗯了一聲，放她走了。殿內還剩幾個侍婢，也被秦鳶揮退了。

梁衍低着頭，神色局促。

秦鳶見狀笑了，“梁大人，你激動什麽？”

梁衍握住她的手，原本冷清的眸子帶了一絲光，“帝上，後日是阿钰的生辰，能否讓他回來？”

“生辰，幾歲生辰？”

“十五歲。”

“嗯，看來不到一年梁钰便可以入宮了。”她看着梁衍說完這句話，抓住了他眼中短暫的冰冷。

梁衍松開手，“一年後，帝上要如何處置我？”

秦鳶愣了愣，繼而笑道：“那便要看梁大人的表現了。”

梁衍垂下眼眸，往她跟前湊近，輕點薄唇，“以後，帝上想要什麽，我都會盡力去做。”

秦鳶的臉上卻沒了笑意，反倒古怪地盯着他，“梁衍，你怎麽了？”

難以察覺的，梁衍已經占據上方優勢，他居高臨下看着秦鳶，随手将衣領扯開，“帝上不想看到我這樣嗎？你要我怎麽樣，我就怎麽樣，張貴君是鳳子楷模，你看我學得像不像？”

秦鳶皺起了眉。

她感到梁衍的狀态很不對勁，他在模仿張貴君，但并非自願，他內心抵觸。可是即便能感受到他是強迫自己的狀态，她仍舊抵抗不了，任由他的吻放肆的落下。

“帝上，你想要幾個孩子？”

一句話讓秦鳶如墜冰窟，猛地推開梁衍。

她站起身，背對着梁衍。

梁衍無聲冷笑，嘴上卻關切地問：“怎麽了？”

秦鳶平複下心跳，沉聲道：“你先修養，孩子的事以後再說。”

“嗯，那阿钰……”

“孤明日送他回來。”

梁衍便不說話了。

秦鳶回過頭，掃視着他，“梁大人，你今天很反常。”

“是嗎。”

她擰眉，又道：“你不必強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梁衍笑了，“我不強迫自己，換你強迫我？”

秦鳶一時無言。

梁衍：“帝上，我也并非完全強迫自己與你糾纏，我只是不喜歡用鳳子的方式與你親近，但不代表，我不願與你親近。”

殿內靜寂，胸腔的一陣震顫仿如擂鼓。

秦鳶盯着他看似熱忱的面容，可惜，她的心跳梁衍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