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陰毒

013 陰毒

那場煙火足足燃放了半個時辰。很少有人看到最後,開始都覺得驚豔,到最後只覺得吵鬧。

梁衍,“這煙花,該不會是你放的吧。”

秦鳶眉心一動,仰頭笑了起來,“別告訴孤直到放完了,你還不确定是誰放的。”聲音在停頓之後變了個語調,“梁衍,除了孤,誰家有煙火牡丹。”

“你的這場煙火,讓今夜很多人難以入眠,也讓很多人從睡夢中爬起來……他們現在肯定正在奮筆疾書,你明日如何應對那些上奏的折子?”

“若是問起立後之事,孤便告訴他們,孤要冊立你為皇夫。”

梁衍搖頭,“帝上是覺得一個北矢右相的份量還不夠,一定要搭上一國之後血祭南安?”

秦鳶:“出使南安并不是非你不可。如果你肯……”

梁衍打斷她,“可是出使南安,真就非我不可。”

在朝上力主南伐的是他,而今要出使南安的也只能是他。別的任何人去,南安都不會打開豁口,或死在路上,或死在路的盡頭,這些死亡沒有任何意義。

只有他,北矢的右相,帶着北矢帝君願意議和的聖旨盟約,才能走進南安的國都。那麽不管他是死在路上還是死在盡頭,都是開戰的理由。

他力主南伐,帝君卻選擇結盟,派他前往南安,是北矢女帝的誠意,也是南安皇室一定會提的要求。

作為送去兩國聯盟的友好使臣,南安不能殺他,甚至不能讓他死。至于怎麽活着,不重要。

秦鳶多年的苦心經營,是為了南伐。他年少時的宏圖大志,也是為了南伐。

他們比誰都清楚這個結局。

河面的花燈已經全都飄到下游去了,秦鳶站起身,“若是孤能保你,你還是執意要去嗎?”

“沒有若是。”

“你為什麽一定要去南安,”心中一直潛藏的那個念頭,再一次被勾起來,“是不是因為皇姐,因為你,想帶她回家。”

梁衍只是看着她,一旦涉及這個問題,就只剩下百口莫辯。

“好!梁衍,你去吧。你千萬,別後悔。”

“臣定不負所望。”

秦鳶深吸口氣,“你今天,就給我滾!”

昨夜帝上不在宮中,梁衍也不在宮中,城中燃起一場煙火,燃的是國花牡丹。

張玉竹半夜被吵醒,欣賞了半場煙花,後半場看到了牡丹,心就跟千瘡百孔一樣四面透風。

清晨得到家裏的消息,那看胎的孫郎中跑了,留下一紙書信,坦白貴君所孕乃是皇子,因不敢開罪故而謊稱是皇女。

張玉竹看了信跌倒在地上,攥着家書五指扣緊了手背,劃出一道道淋漓的傷痕。弦冰一聲不吭,等他松開了才默默收回鮮血淋漓的手。

張玉竹:“再找幾個看胎的進宮,本宮要他們如實說,到底是男是女!”

弦冰應聲退下。

上午便将朝鳳城內所有看胎大夫請來了,張玉竹頭戴帷帽遮住面容,等着所有人都看完作出判斷。

十個有九個說是小公子,還有一個聽了大家的推論,也推斷是個小公子。

弦冰打發走下人,垂首喚了聲主子。

張玉竹:“弦冰,出宮,開打胎藥。”

“主子!”

“一個卑賤的皇子,生下來有什麽用,不過是平白浪費本宮的時間和精力。與其留着他,倒不如留住帝上對本宮的半分愧疚。”

一個陰毒的計劃在他腦海中誕生了。

梁衍拒絕了秦鳶今日啓程的要求。

“我今日應當是自由的,帝上忘了嗎?”

秦鳶:“昨日在天宴,孤退步讓你贏了,贏是有代價的。你如今只有半日,未時一刻孤要在玉竹殿見到你。”

梁衍眯起眼淡淡道:“我不接受。”轉身離開。

“你在天宴搞的那些小動作,不會以為孤不知道吧?你真覺得孤不知道梁钰的行蹤?”

梁衍捏着拳頭,冷冷回首,“半日,就半日。”走了幾步,忍不住道,“秦鳶,你能不能想出點別的東西威脅我。”

秦鳶:“多有何用,有用就行。什麽都不如梁钰好用。”

梁衍看了她一眼,“你有時,也該為你的行為後悔。”

……

這個短暫的上午,梁衍回了梁府。

在細細的回想之下,不禁汗毛聳立。秦鳶到底在他身邊放了多少眼線和耳朵。難怪,那日不僅沒救下謝眉,他藏在宮中多年的線人還被除掉了。

秦鳶什麽都知道,她為什麽不來找他算賬。監視皇帝,安插卧底,哪一條都夠株連九族了。

是因為他現在,還有出使南安的價值嗎?

午膳過後,梁衍回了玉竹殿。

能夠安排的他都做好了安排,接下來便盡人事聽天命了。

踏進玉竹殿,一名宮婢前來:“梁侍君,我家貴君有請。”

“沒空。”梁衍徑直往偏殿走去。

宮婢臉色微微一變,立刻接着道:“貴君說有要事相告,還請梁侍君務必移步。”

張玉竹在門口喚住他,在宮婢攙扶下走下臺階。梁衍見他身子不便,還不管不顧的追上來,看起來像是真有什麽要緊事。

他停下來,轉向張玉竹,“何事?”

張玉竹屏退兩邊宮婢,宮婢退到遠處,此間只有兩人的聲音。

張玉竹:“昨日煙火盛放時,梁侍君與帝上在一處?”

梁衍壓了壓眉毛。

張玉竹不等他話,緊着問:“梁侍君不是鳳子,帝上也願意冊立你為皇夫,是不是。”他有些激動的抓住梁衍的手臂,臉色蒼白地看着他。

梁衍:“張貴君,我是誰你應該清楚,皇夫之位可以是任何人,但絕不是我。你臉色不好,叫人去請太醫來看看吧。”

張貴君這副患得患失的模樣,多年前梁衍在他的母親身上見到過,孕期的男女都會産生強烈的不安。他對張玉竹沒有什麽情感,但他腹中是秦鳶的第一個孩子,也許還是皇長女,不容有失。

當梁衍讓玉竹宮的宮婢将人扶回宮去,那些下人面面相觑,卻是不動。

梁衍心下一沉,下一瞬,張玉竹再次抓着他的臂膀,低沉的聲音陰森可怖,“梁大人說的不錯,誰都能是鳳子,唯獨你不行!因為,你殺了帝上的皇長女……”

說話間,張玉竹猛地使力與梁衍拉扯,他一個孕夫,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抓着梁衍的手往隆起的腹部狠狠錘下,好在被梁衍及時控制住了。

“你瘋了?!”

一向言辭寡淡的梁衍在這一刻震驚到了極點。玉竹殿宮門禁閉,而遠處的宮婢仍舊無動于衷,這是一場有蓄謀的嫁禍。

在梁衍的厲聲呵斥下,宮婢們終于站不住了,紛紛跑來拉開張玉竹,梁衍抽回手的瞬間,張玉竹以一個誇張的姿勢向後倒去,鮮血在這個時候傾盆而出。

面色慘白的張玉竹動了動灰白的嘴唇,勾起一抹只有梁衍看得到的笑。

未時三刻,到了。

梁衍跪在太榮殿正殿之中,上首是當今天下地位最高的男人,秦鳶的嫡父,太榮太鳳後。

玉竹殿的宮婢還在凄慘哽咽地訴說着梁衍的行兇過程。

“梁侍君深受帝上寵愛,平日裏我家貴君好心邀約他都視而不見,還揚言要讓貴君生不出帝上的第一個孩子。”

“梁侍君此人心胸狹窄善妒,恐怕早就對貴君腹中子起了歹毒之心。”

……

太鳳後沒有喊停,宮婢便有說不完的指認的話,梁衍一個字也沒說。

太鳳後終于看向了梁衍,保養極好的面容上有一雙犀利狠絕的鳳眸,“梁大人,哀家果然還是在後宮中看到了你。禍亂宮闱,殺害王嗣,如今,哀家倒要看看鳶兒如何保你。”

梁衍緩緩擡起手,行了一禮,“臣冤枉,請太鳳後明察。”

太鳳後:“冤枉?難不成是張貴君自導自演這出戲,連王嗣都不顧了也要陷害你?那你就更應該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秦鳶将梁衍秘密放在後宮,這在前朝是秘事,在後宮之中算不得鮮聞,他早已知曉。鳶兒還是和多年前一樣對這個男人要死要活,沒有半點帝王之風。

禍水。太鳳後在心中罵了句。

太醫帶來檢查的結果,滿臉哀痛,“回太鳳後,張貴君腹中子已死,是個……小皇女。”

太鳳後聞言一陣心梗,險些連坐都坐不穩。

“長女,哀家的皇長孫……梁衍,你罪該萬死!”太鳳後怒喝,“來人!拖下去,把他拖下去!”

梁衍掙開禁軍,叩首道:“臣該死,但臣不應死在北矢。”

太鳳後沉沉地凝視着他。

“父後。”

秦鳶來了。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梁衍,面上亦是不可捉摸的寒霜。

太鳳後一臉悲痛,“兒啊。”

秦鳶附耳對太鳳後低語,太鳳後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緩緩的沉下來。

太鳳後:“哀家知道了。哀家要和梁大人單獨說幾句。”

“父後。”

“鳶兒,哀家不會吃了他。”太鳳後放低聲道,“哀家不會讓他死在北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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