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瘋了
020 瘋了
宴會通宵達旦。
張玉竹一直待到最後,秦鳶不走他不走。
張玉竹:“帝上,大祭司有話要說。”
梁衍已經離開了很久,張玉竹心中冷笑,貓捉老鼠的游戲開始了。
秦鳶今夜喝多了,有些醉意闌珊,擺擺手道:“有事明日再說。”
張玉竹追着道:“帝上,事關皇夫殿下,您還是聽一聽吧。”
秦鳶步子一頓,朦胧的眼中透出一絲冷酷,她掃視着看起來有些緊張的張玉竹和沉默不語的大祭司,最終坐了下來:“你最好別說廢話。”
大祭司嘴唇哆嗦了一下,不知在說什麽,秦鳶已經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張玉竹心一狠,上前道:“大祭司說,皇夫殿下不是鳳子。”
秦鳶換了個坐姿,勾勾手指,示意大祭司走近,大祭司亦步亦趨。
秦鳶問:“動身術不是你做的?”
大祭司:“是,是我做的,可是……”
“可是什麽?”
“沒有做完。”
這就說得過去了,梁衍身上确實有傷,那便不是他刻意欺瞞,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說下去。”
四周宮婢隐退,空曠的宴會上只能聽到大祭司枯槁一般的嗓音。
秦鳶敲打着膝頭,巍然不動。
“你一面之詞,朕憑什麽信。”
大祭司說:“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山禾,不,秦岄可以作證!當初就是她活埋了我!”
“她死了。”
大祭司睜大眼睛,搖頭,“不可能,我身上的蠱母還活着,母子連心,倘若她死了,體內的蠱蟲會自絕而亡,千裏之內我一定會有所感應。”
她的一番話成功讓秦鳶動容,“你是說,她,活着?”
“對,可是離我太遠,我只知道她活着,沒辦法發動蠱術。除非在十裏之內……”
秦鳶笑了。
這個消息比梁衍不是鳳子更令她憤怒,因為,秦岄是被梁衍親手殺死的。
此時此刻,她還是想給梁衍多一點信任。
“你可知造謠的後果。”
大祭司在冷夜裏哆嗦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只蠱盒,“帝上,這便是蠱母,你可以命人帶着它去探尋山禾的蹤跡。”
千岚接過蠱盒。
秦鳶:“只要她活着,朕就知道她在哪裏。明日午時,朕要知道全部。”
千岚命人将大祭司帶下去,見秦鳶站起身,遲遲不動。
“帝上,奴婢扶您去皇夫殿下宮中?”
秦鳶揉了揉太陽穴,搖頭,“這個時辰了,別打攪他。回臨華殿。”
千岚知道她在自欺欺人。
倘若大祭司所言屬實,那麽皇夫見到大祭司的時候就應該做好了逃離的準備。
帝上只是不願意立刻知道真相,情願晚一點知道,這是帝上對皇夫最後的仁慈。
千岚在心中嘆息。
帝上的眼線遍及大陸,她可以為了皇夫營造一個無人打攪的世界,但不代表那些眼線就死掉。一旦帝上要找一個人,這些暗點就會在最短時間內活過來。
根本跑不掉。
千岚在心中祈禱,皇夫,你千萬不要跑。
午時一刻,臨華殿。
大祭司跪在殿中,氣氛壓抑得每一個人都有種窒息的錯覺。
秦鳶喝了幾口參湯,雙眼下是難以遮掩的疲青。千岚接過湯碗的動作都十足小心。
秦鳶:“皇夫用膳了嗎?”
千岚跪了下去,叩首不語。
她笑了一下,“他還沒醒?”
殿內的宮婢紛紛下跪。
千岚道:“帝上,皇夫已經不在……”
一聲清脆的響聲打斷了千岚,秦鳶不覺掌心疼痛,心中燒得慌,轉頭瞥着殿外,冷冷道:“人,找到了嗎?”
“啓禀帝上,找到了!人在荒城邊上,身上确有蠱子。暗樁已經動身了,應該馬上就能趕回來。”
大祭司聞言松了口氣,“帝上,小人真的是無辜的,都是山禾陷害我。小人謹記您的囑咐,做好了萬全準備才敢動刀,誰知……皇夫實在抵觸得厲害,又嘔又吐,小人也吓了一跳,可是刀已經下去了,山禾勸我先停手,人命關天,小人沒敢做下去,剛把傷口縫合好,就遭到偷襲,之後的事,我是一概不知啊。”
秦鳶終于在這一刻,真正明白了秦岄的用意。
她故意在自己趕到時佯裝對梁衍行不軌之事,是為了混淆視聽,掩蓋梁衍沒有成為鳳子的真相。梁衍身上本就有傷,再加上秦岄這一出以命相搏,她真的就沒有懷疑過半分了。
皇姐啊皇姐,難怪梁衍對你始終不忘,你為了他能做到這個份上。他為了救你,情願與自己周旋。
你們可真是好一對苦命鴛鴦!
禁軍将秦岄押進來時,秦鳶只看了一眼,甚至不想去交代她的下場。
她站起身,如同山峰拔起,地動天搖,“請皇夫回宮,好好,調理身子。”
秦鳶走到大祭司身前,言辭冷淡:“朕一直善待着你的家人,朕沒有忘記承諾,你也做完沒完成的事。”
大祭司叩首道:“小人定竭盡全力。”
她端詳大祭司的雙手,“你的手,還能不能拿刀?”
大祭司急忙道:“沒問題的,沒問題的。只是……”她遲疑了一下,“只是,凡是做動身之術的男人都是心甘情願的,但皇夫對這件事十分抵觸,所以身體才會有過激反應。最好別讓他知道過程,免得又遇到上次的情況。”
秦鳶有點癫狂地笑了一陣。
“朕已經對他足夠仁慈,不會再縱着他。他得知道,而且清楚的知道。”
平靜的話語讓所有聽到的人不寒而栗。
秦鳶走進密室,寒氣撲面而來。
密室正中擺着一架血紅色的冰床,候着幾名南安的巫女,這些都是秦鳶費盡心思找到的。所有一切準備妥當。
她想起壽辰過後到現在,已經好幾日沒見過梁衍了,轉腳往他的寝宮走去。
肅穆的宮廷,人人都畏懼的低着頭,不敢多看。
榻上沒人,桌邊也沒人,秦鳶并不着急,又往前走了幾步,目光順着鐵鎖拉長,看到床尾的角落有一個孤影,梁衍抱着膝蓋蹲在那裏。
她蹲下身來,遠遠的看着他。
如同陌生人一般對視着。
梁衍看見他,猛然起身撲去,抓住秦鳶的手臂,“這世上有很多種死法,你為什麽偏偏選了一種足夠羞辱我的!”
秦鳶默然聽着他沙啞的聲音。
他推着秦鳶,眼底一片猩紅,“秦鳶,你若對我有一絲真心,殺了我,殺了我。”
“我不要成為鳳子,我不生孩子,你不能這麽對我。你聽到沒有!?”
秦鳶點頭嗯了一聲。
梁衍覺得自己也要和她一樣瘋了。
時辰到了,幾名暗衛停在身後,垂首不語。
秦鳶站起身,暗衛上前來,梁衍緊緊抓着她的手,他掉進了劇烈的恐懼之海中,錯把這跟壓死他的稻草當作救命稻草,拼了命想抓住。
“秦鳶,你不是愛我嗎愛我為什麽要這樣羞辱我!”
秦鳶将他的手一點點掰開。
他臉上滿是恐懼,“我錯了,秦鳶我錯了,你不要這樣對我,除了不能給你生孩子,要我做什麽都可以,你讓他們停手,好不好?”
秦鳶擡手示意暗衛停下,貼着他耳根輕聲道:“別忘了,你欠着孤一個孩子。”
梁衍頓時如同被一盆寒冰從頭到腳淋了個透,他不再掙紮了,眼中全是死氣。
“秦鳶,我一定要殺了你。”
用最惡毒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