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生下來

022 生下來

梁钰十八了,到了該成家的年紀。

秦鳶将命人收集适齡的婚配女子,整理成冊交給梁衍過目。梁衍翻看名冊,心中想是該給阿钰定下來,他定下來,自己便沒什麽牽挂了。

選定了幾個合适的姑娘後,梁衍主動找到秦鳶要求出宮。秦鳶有些驚喜,當即放下奏折陪他出宮出。

璇珠是幾個月前秦鳶派來朝鳳宮的,為人機敏寡言,辦事可靠,不像那些陽奉陰違的宮婢,這才被梁衍留了下來。

璇珠随行一起出宮,秦鳶也帶上了千岚。

梁衍回到梁府,将婚配之事告訴梁钰,梁钰有些不情願,可一想到兄長這些年的付出與辛勞,表示一切聽從梁衍安排。在梁衍選定的幾名女子中,挑選了一位樣貌平平的。

梁衍:“為什麽選她?”

梁钰:“兄長選好的其他人都姿容不凡,唯獨這一位樣貌平平,我猜定是有過人之處吧。”

梁钰對容貌并不挑剔,他自己生的好看,容貌美醜對他而言并非不可或缺。

梁衍欣慰地笑了笑,“阿钰長大了。”

這位容貌平平的小姐出身不凡,乃是東勝國王侯的嫡女。

梁钰得知後,沉思了一會,“哥,我明白了。”

梁衍是想将他送出北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盡管如今秦鳶稱帝,東勝稱臣也是盟國。梁钰去了東勝,秦鳶再也不能借此威脅他。

梁衍:“兄長不想讓你将就。七日後各國前來朝奉,你會有機會見到她,相處一段時間再下決定吧。”

梁钰點點頭。又看了看那畫上女子,倒是順眼,不過實在很一般。

秦鳶在梁府門口等候多時,終于梁衍出來了。

她不是不想進去,而是被梁衍勒令不準進他家門,秦鳶所有的好脾氣好耐心都給了梁衍,何況進門見了梁钰也不知說些什麽,索性在外面等着。

梁衍徑直路過她上了馬車,秦鳶嘆口氣,後腳也進了馬車。

他正襟危坐,并不看她。

秦鳶道:“怎麽樣,選定了?”

梁衍想起這事兒瞞不過她,還得秦鳶出馬指明東勝王侯嫡女,便如實與她說了。

秦鳶笑笑,“這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梁衍言簡意赅:“你要什麽?”

秦鳶攬住他的腰,湊上去欲一親芳澤,馬車颠簸了一下,在她碰到梁衍之前,被一把推開,梁衍扶着車壁一陣幹嘔。

秦鳶愣了愣,“孤難道讓你這麽……”随即,她眼底亮起來,拉過他的手腕搭上了脈。

秦鳶緊緊握着梁衍的手,心髒快要跳出胸膛,梁衍眉心皺了皺,一種不祥的預感誕生,正想說什麽,秦鳶忽然抱住他,僅隔幾層布料,梁衍感覺到自己的右胸膛在劇烈跳動。

馬車一直開到朝鳳宮。

太醫奔走,太醫院中每個人都來為梁衍把了脈,最終得到一個一致的結果。

皇夫有喜了!

這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除了梁衍。

他僵硬地坐了半晌,太醫院的人走完了,秦鳶短暫離開時,他看向璇珠。

璇珠跪下道:“是帝上讓奴婢将避子藥換成安胎助孕藥的,避子藥本就傷身,奴婢擔心皇夫殿下的身體……”

梁衍:“什麽時候的事?”

“兩個月前。”

茶杯摔裂在地上,梁衍切齒道:“現在,立刻……”

璇珠埋頭解釋道:“殿下,如今宮中已經沒有避子藥的藥材了,恐怕整個朝鳳城……”

梁衍俯下身,挑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頓,“這個孩子,不能要。”

璇珠看到他眼中冰到極點的一簇光,心中一顫,埋藏已久的心思在這一刻生動了,“奴婢願意為您做任何事。”

梁衍将她扶起來,靜靜看着門口的方向:“我不需要你再為我做什麽,你已經做得夠多了。秦鳶怎麽也不會想到,她逼着我生子,我生,但不會生她的孩子。”

秦鳶從太榮殿回來,腳步頓在朝鳳宮門外。

“她說過,這個孩子生下來無論男女,都會是未來的儲君。”梁衍笑了起來,聲音溫柔到極致,“璇珠,我們的孩子,将來會坐上她的位置。”

秦鳶一步一頓走進來,面色灰白,問梁衍:“你剛剛說什麽?”

梁衍看見她,露出一絲驚訝,旋即無所謂地笑笑,“被你聽見了呀。我說,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

秦鳶沉着臉道:“你想騙我堕胎。”

梁衍淡淡道:“璇珠一直在為我熬避子藥,你讓她換成安胎藥,以為我不知道?她都告訴我了。你每次離開這裏,我都會喝藥,只有每次與璇珠……我喝的才是安胎藥。”

秦鳶盯着跪伏在地的婢女,“璇珠,是這樣嗎?”

璇珠叩首道:“奴婢罪該萬死!奴婢知道自己卑賤的身份根本配不上皇夫殿下,可是情難自控……奴婢願以死謝罪,望帝上不要怪罪皇夫。”

秦鳶拳頭緊握,“你是孤的人,你沒有這個膽子,為何幫他作假?”

“奴婢是帝上的人,但心給了皇夫殿下,帝上若不信,奴婢,奴婢知道皇夫殿下胸前有三顆痣,還知道……”

“夠了!”秦鳶掐住她的脖子,“你找死。”

梁衍制住她的手,“你松開,不要為難她。”

秦鳶一把推開他,但很快回過神來,及時穩住他險些跌倒的身子,懊惱道:“你們合着演這出,就是為了氣孤,孤被氣到了,你滿意了。”

梁衍沉聲道:“你非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帝上不愧是一國之君,心胸寬廣,願意替我和璇珠養孩子,我與璇珠在此謝過了。”

秦鳶眯了眯眼:“當真是她的孩子?”

“千真萬确。”

秦鳶皺眉:“孤的世界容不得半點污漬。這個孩子,不能要。”她盯着璇珠,“敢染指孤的皇夫,你也不得好死。”

梁衍還想說什麽,秦鳶也盯住了他,“至于你,算了,打掉這個孩子,孤有的是時間。”

梁衍:“你有病。你堂堂國君,将來的儲君難道要住……別人住過的地方。況且我不守夫道,也不配為一國皇夫,你休了我吧。”

秦鳶掐着他的脖子,沒有用力,“你想得美。孤先打掉這個孽子,再慢慢與你清算。”

她甩開手,拂袖而去。

走之前,命人将璇珠押了下去。

秦鳶:“去太醫院開藥。”

千岚遲疑道:“是堕胎藥?”

秦鳶睨她一眼,“你真以為他們兩個有什麽?”

千岚抿唇不語。這種事情說不準的。

秦鳶:“孤的眼睛是無處不在的。梁衍想騙孤打掉孤的孩子,竟然編出這個理由,他真的是……恨極了孤。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孤也要他生下孩子。”

千岚了然:“奴婢這就去太醫院開……”

“開最好的安胎藥。”

千岚将熬好的安胎藥親自送到朝鳳宮。

梁衍正在別院裏練劍。

千岚看得心驚膽戰,卻還是只能端着面無表情,冷聲道:“皇夫殿下,帝上這幾日不想見到你,這是賜給你的藥,趕緊喝了吧。”

梁衍收劍接過藥碗。藥汁濃黑,味道很沖。

千岚道:“這是流胎藥,而非堕胎藥,帝上說了,皇夫不檢點,這孩子得打,卻不能輕易打,得讓你長長教訓。流胎藥每喝一次便削掉你腹中子一分性命,足足兩個月,才能完全死掉。”

梁衍:……

“喝兩個月,我不如動手來得直接。”他反手取下劍,以劍柄往腹中紮去。

千岚大驚失色,趕緊命人阻止。她怎麽覺得皇夫好像知道帝上不相信,根本不上套啊,幸而多年的素質讓她很快進入該有的狀态,“就這麽打掉豈非便宜,帝上說了不能讓這個孽種走得容易。”

梁衍推開衆人,将藥汁一口飲下,好苦的味道,他整張臉都被藥苦得扭曲了,看來秦鳶是要折磨他。

沒一會兒,梁衍感覺肚子有些不适,又說不出哪裏痛,他相信秦鳶是真的要打掉這個孩子了。

千岚滿身冷汗回到臨華殿。

秦鳶放下批了一半的奏折,問:“怎麽樣,他信了嗎?”

千岚道:“應該信了。帝上,您還是去朝鳳宮多待會吧。”

“你以為孤不想?”可她都讓千岚傳達了這幾日不想見他的話,否則很難讓梁衍相信。

千岚硬着頭皮将方才梁衍練劍以及想要動手打掉孩子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秦鳶的臉色一層一層地變了又變,完全黑了。

走到朝鳳宮,秦鳶斥退殿內所有宮婢,沉沉地走向梁衍。

梁衍看到她目露兇光的樣子,退了退,“帝上決定親手打掉這個孩子了?”

秦鳶将他逼到軟榻,梁衍跌坐在床邊,皺緊了眉,“你想幹什麽。”

“你說呢?”她松開衣帶,慢條斯理,“孤越想越氣,你竟然背着孤和一個宮婢搞在一起。是孤滿足不了你?也罷,孤還沒有抱過這個時候的你。”

“你瘋了??”

“孤是瘋了,反正也不是孤的孩子,孤不在乎有什麽後果。你不是也盼着這個孩子死嗎?”

她看到梁衍滿目蒼然,冷冷別開眼,起身站穩,“你不介意,孤還覺得晦氣。清之啊,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做是什麽後果。”

久違的,秦鳶喚出他的字。

梁衍見她整理了衣衫,沒有了做那種事的打算,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躺在床上總覺得秦鳶什麽時候會再撲上來,他撐着床坐起來,抿唇不語。

秦鳶半蹲下身,懇切地注視着他的眼睛,輕聲道:“生下來吧,我放你自由。”

梁衍擡眸看她,眼中波瀾不驚。

秦鳶的話,他一個字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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