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一路上馬車裏十分靜谧，太子殿下不發話我就一直給他按着，除了夜裏，我們不曾如此距離親近。一時間氛圍變得有些古怪，我突然想起臨別前父親的話。

“殿下，下月陛下壽誕，臣妾是否要單獨備禮？”

太子好似眼皮都沒擡，他說“不必費這個心思。”

“好。”

之後一路我們再也沒說話。

伺候太子殿下晨起早朝是十分痛苦的，我是個嗜睡的人，如今每天天不亮就要睜眼。用完早膳送過太子，便該出門去向皇後請安了。

“芽衣，妝奁裏有條佛珠手串，我要戴。”

“太子妃咱們什麽時候有過佛珠呀？”

芽衣不知情的問我，但還是打開妝奁替我找。

“找到了，真的有！”

手串一圈圈纏繞在手上，這代表着我的小日子結束了。

“太子妃也禮佛？”

“回母後的話，只是時常求個心安。”

“這幾日數你來的早。”

“殿下曾教導兒臣，不敢來遲。”

後宮的妃嫔們也在外求見請安了，看着他們一窩蜂的來，又有皇後之前那番話，我後知後覺，皇後娘娘不會是嫌我來的太早了吧？

一屋子女人，環肥燕瘦，做皇帝确實好福氣，不用挑揀，想要什麽樣的就有什麽樣的。

等人都落了座，流程走了一遍，皇後說道:“除初一十五，今後的晨昏定省都暫免了。”她笑着低頭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我不由的捏緊了手上的佛珠。

皇後年近四十，還沒有自己的子女，她這一胎來得的不容易。

“月前曾随陛下出行，至玉清寺上香。本該親自去還願才對，可如今太醫說本宮不便出行。太子妃，你可願替本宮走上一遭？”

怪到皇後問我是否禮佛，原來如此。

“兒臣應當為母後分憂。”

出了坤寧宮，外面陽光很好。幾盆荷花葉子已經開始舒展，露珠挂在荷葉尖上，不管怎麽說，能出去走一走，總是一件好事。到了東宮以後，我越發覺得自己像一只籠中鳥了。

“太子妃請留步。”

“安陽公主？”

“太子妃走得真快，本公主差些就追不上了。”

“安陽公主找本宮有何事？”

安陽公主笑得得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說“再過幾日是敬王妃的壽辰，太子哥哥同你說了嗎？”

“敬王妃的壽辰是個大日子，本宮自然知道。”

其實我不知道，從前在侯府我不大記這些東西，嫁入東宮後，我的心思也不在上邊。我暗怪自己糊塗。

“敬王妃愛看戲，屆時定有好戲看，嫂嫂別去晚了！”

“今日二小姐怎麽沒同公主一道兒？”

“阿言在相看人家，最近不大出門了。太子妃不知道？”

我看了看芽衣，芽衣傻傻的，好像問我怎麽這樣看着她。我想起玉洛來，玉洛是母親給我的陪嫁，長得不說國色天香，但也清秀喜人。今近日也在我跟前伺候着，和芽衣不同，她辦事利落又有主見。乍一見她，我以為她是母親送來......我好像弄錯母親的意思了。

我笑着回複，“姑娘家總是有這麽一遭的。”

“嫂嫂有嗎？”

我當然沒有，我不是一生下來，就被你們家定下來了嗎。我敢說嗎？我不能。

“公主會有的。”

安陽公主撣了撣衣裙，仰着頭看了看天色，“本公主就不與嫂嫂多說了。我還要去看阿言呢，她一定會嫁個好人家的。”

“二小姐福氣好，自然會的。”

我與安陽分道揚镳，芽衣問“太子妃，安陽公主怎麽特意來說這些？”

“安陽公主在請我看戲呢，你聽不出來嗎？”我在心頭嘆了口氣，我問芽衣“芽衣，你想不想嫁人。”

芽衣說她覺得嫁人一點兒不好，還是喜歡陪在我身邊，我想也是，芽衣太傻，我得仔細的給她找個好人家。

回到宮中，我叫來了玉洛。殿中只有我們兩個人，芽衣都在外面侯着。我問玉洛“從前在侯府怎麽沒見過你？”

玉洛好像愣了一下，她說:“從前玉洛跟着老夫人，老夫人走後，侯爺送我出府習武，等到太子妃出嫁前天，我才回來。”

“你可知道母親為何讓你做我的陪嫁？”

“夫人只讓奴婢無論如何都要陪着太子妃。”

“你可曾見過海？”

“奴婢見過。”

“我曾在書上看過，大海一望無垠，有時望去無風無浪，有時其上驚濤駭浪，一瞬之間就能取人性命，屍骨無存。”

“太子妃……”玉洛站在殿前望着我，我緩緩說道:“你看這東宮，像不像海？”

“太子妃，奴婢不僅見過海，還見過會追人的火，見過山崩地裂，只要陪在太子妃身邊，奴婢願意替太子妃擋風擋火。”

她這番話令人驚訝，從前是我忽視了她，“侯府，許了你什麽？”

她從容一笑“侯府，救了奴婢的命。”

“我不會虧待你。”

“奴婢知道。”

“從前在侯府，我對京中人事所知不多，各府之間親眷姻屬，你去搜羅一番，來報我。”

夜裏，太子照舊來用晚膳，晚膳後我同他說，母後讓我去玉清寺替她還願上香。

“母後讓你去，你就去吧。”

“玉清寺路遠，臣妾預備後日一早出發，這樣能趕上黃昏時分回來。”

太子殿下也只是嗯了一聲。他看起來好像心事重重，我要不要問問呢？還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敬王妃過幾日的壽辰，是否需要臣妾備禮？”

“太子妃連這些瑣事也要問本王？本王是娶太子妃不是娶管事太監！你從前不是聰慧的很？如今同那些個無知婦人有何不同！你自己反省！”

太子突然發脾氣，甩了甩袖子離開了，門被他甩開“砰”得一聲，我被驚在原地，替他寬衣的手也一同愣住了。

我不知怎麽又想起那句“阿言，別哭。”

是了，言二小姐要說親了，太子殿下傷心吧。可又憑什麽對我發脾氣呢？從來沒人問我願不願意的，我的意見向來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