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太子将我攙扶起來,而後目光緊緊地盯着安陽公主,“安陽,道歉!”
安陽公主扭身看向別處“你讓我給她道歉?絕不可能!”
“來人!将公主給槿妃送回去!告訴槿妃,如果她實在管不好公主,本王替她管!”
我看着公主被請走,她也不掙紮,她也知道留下來只會讓太子殿下更生氣。
我對殿下說“安陽公主打了臣妾,可臣妾不恨她。若不是安陽公主來鬧事,殿下一定不想見臣妾吧?”
殿下只是輕輕撫摸我被打的紅腫的臉,反問我:“疼嗎?”
我側過臉,疼嗎?怎麽不疼呢?這張臉父親母親連撫摸時都不曾用力氣。
殿下又問我:“你與安陽有什麽過節?她怎麽總是找你的麻煩?”
“臣妾與殿下成婚前,并未同公主打過照面。臣妾以為,是因為殿下不喜歡臣妾,所以公主與殿下,同氣連枝吧。”
“你還說你不氣,你從前不這樣賭氣說話。”
我從殿下眼中看出些和以往不同的情緒來,他是在心疼我嗎?細細回想,殿下從前總是盛氣淩人,是什麽時候改變了呢?
好像是側妃入宮前一夜,又好像更早一些。
“臣妾是生氣,但不是氣公主。臣妾是氣殿下,殿下明知臣妾的父親此刻身陷囹圄,卻還關着臣妾,不讓臣妾走動,父親養我,我卻不能為父親分憂,母親生我,我卻連見母親一面都難,臣妾更氣自己,氣自己無能。”
“這件事東宮不能過多參與,但本王向你保證,只要你父親是無辜的,一定會還他清白。”
“我只是想見見父親!”
“你是太子妃,怎麽能私下去見罪臣?”
“我父親不是罪臣!”
“他入了大獄,沒脫罪就是罪臣。”
“殿下說會還他清白的……”
“本王也說了,只要他是無辜的。”
我只好努力笑,努力笑。“臣妾儀容不整,有礙觀瞻,不敢留殿下,殿下還是請回吧。”
“你今日受了委屈,本王不同你計較。讓婢女給你請太醫,你好生歇着。”
我不想和殿下争吵,我怕壓抑不住自己,只好不說話,殿下已經将話都挑明了,就算再哭鬧又有何用?
殿下走了,芽衣去請太醫,玉洛找來冰塊,包在棉布裏替我敷臉。
“太子妃……讓奴婢想想辦法吧?”
“你有什麽辦法?”
“奴婢在宮外也有認識的人,使點銀子,說不得能去看侯爺一眼。”
“真的?”
玉洛點頭應是。
我望着她有些擔憂,但我沒有別的辦法。我說:“你別拿自己冒險。”
玉洛回答:“當然不會,只求您別再這樣傷心了。”
她這樣說,我好像突然間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難過的情緒一股腦湧上心頭。
太醫來替我上了藥,他不知情,恐怕以為是太子動的手。玉洛已經請了令牌出宮去了,芽衣看着我的臉,噘着嘴替我生氣。
有婢女來報“太子妃,側妃在門外求見。”我也不怕她看笑話,請了她進來。
“妾身見過太子妃。”
“妹妹免禮,坐吧。”
“回太子妃,妾身不敢坐。”
“你來替公主說情?”
她跪下來說道:“妾身同安陽公主是自小的情分。公主犯了錯,妾身本有規勸之責,是以,妾身替公主向太子妃賠禮。”
“你是有身子的人,跪在我這裏,出了事可怎麽算?先坐下吧。”
她的婢女這才扶着她坐下。
我說:“你犯不着到我這求情,我沒罰她什麽。你要求,應當去求殿下。”
“妾身已經見過殿下了,可殿下正在氣頭上。臣妾與公主要好,殿下雖不會遷怒妾身,可也不給妾身說話的機會。”
“妹妹不會是想讓我去殿下面前替公主求情吧?”
她擡眼凝視我“妾身知道,您想進大理寺探望威遠侯,妾身雖不能完成您的願望,但帶個信,應當不是問題。妾身願意給太子妃帶信,只求太子妃在殿下面前,為公主說兩句好話,把公主關在房中,她是萬萬受不住的。”
她父親是吏部尚書,做官的誰不給吏部尚書幾分薄面?我心動了,讓芽衣取了紙筆來,寫了一封信交給她。
送走側妃後,芽衣問我用不用午膳,我搖了搖頭說:“我想睡一覺。”
剛關上門,房梁上躍下一個人影,是穆七,我發覺自己對他的神出鬼沒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問:“你怎麽又做梁上君子?”
“聽說你受傷了,我不來看看總在意着。”
“你在宮中有耳目?怎麽消息這樣靈通?”
他拉着我坐下,拿出一個陶瓷罐打開,看樣子是想給我上藥。我又說:“太醫看過了,也上過藥了。”
他點了點頭,掏出一塊絲帕,在我房中找了水打濕,預備擦掉我臉上的藥膏,他說:“那太醫的藥肯定沒有我的好。”
我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男女有別”我從他手上拿過手帕說:“我自己來吧。”
他也不在意,去梳妝臺上取來了銅鏡給我,我看着鏡中自己的模樣,半張臉已經肉眼可見的紅腫了,眼睛也有些浮腫,怎麽這樣醜?
藥膏有股薄荷香氣,擦在臉上冰冰涼涼的,腫痛的感覺減少很多。
“你還沒有說,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
“是你的婢女說的。”
“我的婢女?”我想了想問“是玉洛嗎?”
“今日出宮去的,還有旁人嗎?沒有就是她了。”
“她說宮外有熟人,竟是你?你們怎麽認識的?”
“此事說來話長。”
玉洛出宮是希望想到辦法讓我見父親,如今有側妃幫忙傳信,她也不必再受累了。
“你出去之後能不能幫我找到玉洛,讓她回來?我囑咐她的事另有門路了,我怕她為我冒險。”
穆七拍了拍我的頭,“好。不過你也別擔心。她很聰明不會出事。你父親的事我已知道了,讓我為你想想辦法。”
我說:“你現在不過是個商人,能有什麽辦法呢?”
他回答:“別小瞧我,你不是說我是谪仙?谪仙是有仙術的。”說着他像變戲法一樣,變出一個黑罐子來。
他說:“上次的糖塊是不是吃完了?”
我的眼淚“爬塔爬塔”地落下來,今日怎麽了,怎麽一直想哭呢?我忍不住說道:“穆七,你對我真的很好,我沒有什麽可以報答你的,要不然,我認你做個兄長吧?”
“兄長?”他假意把罐子收回去的樣子,接着說“我妹妹多得很。”
眼下境況,有些話我說不出口了,我不禁想,如果我一開始就可以不做這個太子妃……
我問他:“你在燕國有家室嗎?”
問出這樣的話,我自己倒先吃驚了,恨不得把這句話吃回肚裏去。他卻毫無波瀾的說:“沒有,我一直在等你,舉國上下都笑話我呢。”
“舉國上下?你在燕國,是什麽樣的身份?”
“我叫穆七,家中排老七。我雖不能讓你做太子妃,做個王妃應該沒問題。”
我目瞪口呆,“陛下知道你是燕國皇子嗎?”
“我是溜出來的,溜了一半我父親才讓我做個使臣。所以你們陛下并不知道。”
我思緒混亂盤桓許久,将他趕走了。我怎麽會有那樣的想法,我怎麽敢呢。
夜裏用過了晚膳玉洛才回來,我忙問她:“不是帶了話叫你早些回來?入夜了我很擔心你。”
玉洛低着頭對我說:“太子妃,奴婢無能,沒有見到侯爺。”
“無礙,側妃答應了幫我們傳信。”
“側妃?她為什麽……”
“她想讓我在殿下面前為公主求情。”
玉洛低頭不語,我又問她:“你與穆七是怎麽認識的?”
她跪下說道:“奴婢……奴婢習武的時候,和穆先生有幾面之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哦了一聲便沒再追問。
不久,芽衣在門外說道:“太子妃,側妃求見。”
這麽快就有消息?我連忙讓她進來。
“見過太子妃。”
我急切地問:“是麻煩妹妹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我見她擡頭在我和玉洛間來回望,我說:“都是我信得過的人,妹妹直說吧。”
她笑了一聲說:“今日将您的信送去了,侯爺看了信,只讓妾身帶兩句話。一說不是他做的事情他怎麽都不會認。二是希望太子妃和侯夫人照顧好自己。妾身給侯爺留了紙筆,等侯爺今夜寫好信,明日妾身去取。”
“多謝你。我想不到這個時候你會幫我,這是太子殿下都不願意做的事。”
“妾身入宮以後,太子妃從未為難我半分,如今……”她摸了摸肚子“一是為公主,二來也算為它積福了。”
“等我見到殿下,我一定為公主說項。日後還有什麽需要的,你盡管說。我一定還你這個恩情。”
她沒将我後面的話放在心上,福了福身告退了。也是,人家父親位高權重,能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呢?
次日晌午,宮外又傳來好消息。有人為父親作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