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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盤山村,今天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盤山村是一個深山裏的小村莊,本已靜寂許久。村民們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工、收工,唠唠嗑再偷個懶,随便幹幹活也能把工分掙下。
村民們肚子勉強能吃飽,窮得一向穩定。
今天下午,上工才過幾分鐘,河邊突然傳來一陣呼救聲!
慌張又急促的呼救聲打破了盤山村的靜寂,熱心的和想趁機偷懶的村民們一股惱兒沖向河邊,有幾個壓根沒有施救技能的壯漢争搶着給一位姑娘采取施救措施。
最後顧小晚是被一位大叔給拍醒的。她再不醒,這位大叔仍使着猛勁拍她後背,怕是能将她的小心髒給拍出來。
醒來後,顧小晚完全懵圈,她雙眼呆滞地望着眼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
要命的是,一群人在她面前口沫橫飛。
“小晚啊,你咋這麽傻咧,這世上又不是只有蔣進這一個男人,你咋能尋死?”
“你爹娘将你養這麽大可不容易喲,不許糟蹋自個兒性命!”
“蔣進上了大學進了城,如今分配到城裏工作,他不要你也正常,你要想開咧!”
“咱是鄉下本分女子,将來嫁個鄉下漢生兒育女,也能把日子過好。可千萬別犯傻尋死,死了就吃不着香馍馍了!”
“就是,聽說年後就要分田到戶單幹,只要咱勤快肯幹,何止吃香馍馍,指不定幾年內能蓋個兩層小樓咧!”
“我就說嘛,蔣進是個不識好歹的東西!他倒是忘了那年他爹媽生病沒怎麽上工,一家子窮得沒飯吃靠鄉裏鄉親接濟。這幾年你瞧,放寒暑假回來人模狗樣的,眼裏哪還有我們這些鄉親!”
“那是前兩年,這兩年寒暑假壓根不回來好吧?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小晚,你要認命哪!”
……
村民們七嘴八舌,你一句來我一句,吵得顧小晚一個腦袋兩個大。
最終不過兩個字:認命!
顧小晚嘴上不回應,心裏倒是差不多明白了,自己是換了個芯子的顧小晚,或許是因為同名的原因吧,她一個二十一世紀正讀研一的女大學生爬個山而已,竟然掉落到這山溝溝裏來了。
也不知道那個顧小晚有沒有到二十一世紀去替她讀研一,如果如此交換,那個顧小晚應該更懵吧。
原主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其實聽那麽些村民吐槽,顧小晚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原主與蔣進都出生于窮得出名的山溝溝盤山村,只不過不屬于同一個生産大隊,兩家離得近,左右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
兩人小時候經常打照面,但讀到高中才偷偷處起了對象。其實兩人都挺會讀書,但顧小晚讀到高二上學期時,爹媽先後病故。
哥嫂沒錢供妹妹讀書,還要她回家幫忙帶娃。那時候誰也不知道兩年後會恢複高考,都覺得一個女孩子讀高中除了浪費錢,啥作用也起不了,讀了不也得回家上工掙工分?
哥嫂不掏錢,也實在是掏不出幾個錢,顧小晚只能無奈地辍了學。
蔣進他家也是一貧如洗,爹媽身體不好,一年到頭生病。前年他爹病故,現在家裏還有一位常年吃藥的媽媽和在縣裏讀高中的弟弟,姐姐早已嫁到隔壁村。也就是靠着姐姐和生産大隊小幹部的姐夫,蔣進咬牙堅持,想拿到高中畢業證。
一九七七年恢複高考,這時蔣進正好讀高三,他一下就考中了省農業大學。這所大學不但不收學費和住宿費,還給學生發助學金,蔣進只需卷一床鋪蓋帶幾身衣物就上大學去了。
本來他打算讀完高三就回家務農,因為他姐夫在生産大隊是個小幹部,說是可以托人幫忙讓蔣進先在大隊當個記分員,就是給村民們記工分。往後讓他自己努力慢慢往上爬,指不定也能當個大隊幹部啥的,反正比普通村民要強。
沒想到竟然恢複了高考,蔣進瞬間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學生!
顧小晚沒有高中畢業證,沒法參加高考。她嫂子生怕沒人幫忙帶娃和洗衣做飯幹家務,根本不同意林小晚複讀高中。
要知道讀高中得去縣城,學費、夥食費、住宿費、來去車費、文具費,哪一樣不要錢?要是再從高二讀起,兩年後也未必就能考上大學。
嫂子吳瑞秀只想着眼前自己的利益,是不會為小姑子的未來做長遠打算的。她甚至還嫉妒,家裏這麽窮,小姑子竟然還能讀到高中?顧小華也才讀到初二。其實,她聽顧小華說當時是他自己不想讀,不是爹媽不讓讀。
但吳瑞秀可不管這些原因,她只在乎結果,而且她自己才小學畢業娘家人就不讓她讀了。
顧小華一向聽老婆的,還說再過幾年他的兒子陽陽長大了不需要妹妹帶,就讓妹妹跟着蔣進到城裏去,他又沒耽誤妹妹過好日子。
這幾年來顧小晚一直在幫哥嫂帶娃,他們連生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顧小晚就從一九七五年上半年帶到現在的一九八一年十月。三個孩子好似顧小晚生的,一天到晚只跟在顧小晚屁股後面轉。
哥嫂卻覺得讓顧小晚連帶仨娃和洗衣做飯收拾家很輕松,因為沒讓她下地掙工分,吃的喝的穿的可都是哥嫂掙來的。
當然,他們還指望着顧小晚嫁給蔣進後能幫襯着娘家,畢竟蔣進是大學生,往後怎麽也是個幹部。
結果,蔣進要跟顧小晚分手!
蔣進讀大三時就和同班同學郝麗麗走得很近。今年分配工作,本來蔣進是要被分到鎮裏當個小幹部的。巧的是,郝麗麗她爸的局裏正好有兩個指标,在她爸的斡旋下,蔣進和郝麗麗都被分到了市建設局。
其實,自蔣進讀大三,他給顧小晚寫的信就越來越少了。顧小晚自然有所察覺,但在信裏又問不出什麽。
蔣進讀大一大二時,那可是天天盼着放寒暑假,一回來每天都會跑幾趟顧家,幫顧小晚一起帶侄女,和顧小晚一起聊聊天、讀讀書,還幫她一起洗衣做飯,兩人相處甚好。
而大三的那個暑假,蔣進只與顧小晚匆匆見上一面,便帶他媽媽去省裏看病了。大四的寒假他都沒有回家,在縣裏的一個單位實習。
今年畢業了,他在信裏跟顧小晚說暑假要忙工作分配的事就不回家了,還叫她不要來學校找他,等忙過這段時間他會回來找她。
顧小晚拖着三個侄女侄子,想來找他也脫不開身啊。
其實,今年暑假期間蔣進一直與郝麗麗在一起,為她的爸爸郝國忠郝主任鞍前馬後,最後兩人都順利進入了市建設局。
蔣進到了建設局工作格外認真,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與郝麗麗約會,與郝麗麗既是同事又是戀人,哪裏還記得顧小晚?
顧小晚一直沒收到信,也不知他被分進了什麽單位。可漸漸聽人說他進了市建設局,傳話的人越來越多,後來人盡皆知了。
顧小晚實在沒忍住,跑去向蔣進的姐姐蔣珍珍求證,才知道傳言不假,蔣進已經在市建設局上兩個月的班了。她早有不好的預感,但她仍然堅信蔣進不會欺騙她,或許蔣進剛到單位很忙,沒來得及寫信告訴她吧。
可當她找到市建設局,在門口撞見蔣進與郝麗麗手牽手下班時,她頓覺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蔣進把顧小晚送到了醫院,卻跟郝麗麗說顧小晚是他的遠房表妹,是來市裏辦事順便看看他,她從小身體不好才會暈倒。郝麗麗可沒把一個村姑放在心上,壓根沒懷疑這事。
顧小晚醒來的第二天,蔣進就跟她如實交待了,提出分手,安慰許久,還将她送回盤山村。
只不過他一走,顧小晚就跳河了。
*
換了芯子的顧小晚在懵圈的這段時間,臉上已經滿是村民們說話時噴出來的口水。
顧小晚本能地擡袖擦了擦臉,她人也被村民們擡回了家。
趕回來的哥哥顧小華聽說了這事,掄起鋤頭就沖出去,說要找蔣家人算賬,被他老婆吳瑞秀給吼住了。
“咋的,你要用鋤頭去挖他老娘?你不怕坐牢啊?”
顧小華掄着鋤頭懸空了許久。
吳瑞秀揶揄道:“你是想找他那病怏怏的老娘還是打算去隔壁村找他姐和姐夫?人家比你壯,人家隊裏也比咱隊裏人多,你打得過?人家姐夫還是生産大隊裏的小幹部咧,你是個啥?”
顧小華瞪着雙眼,“我去市裏找蔣進算賬!”
“哼,還市裏咧,你都沒去過市裏,縣城也只去過兩回,你找得着市建設局在哪嗎?即便找到了,你幹得過人家?你敢動粗人家就會報警把你抓起來!”
顧小華啞口無言,氣得将鋤頭往地上一扔,咬牙切齒道:“蔣進這個狗東西,除非他不回老家,只要他回來,我看一回便打一回!”
吳瑞秀懶得看他逞口舌,尋思着顧小晚已經換好了幹淨衣服,便進屋來。
她坐在床邊上上下下打量着顧小晚,一臉嫌棄的樣子。
“小晚啊,你怕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吧?嫂子教你一招,你可得聽嫂子的!”
顧小晚一頭霧水,“你說啥?”
吳瑞秀歪着嘴角說:“小晚,你可別在嫂子面前裝。前兩年寒暑假蔣進每天都來咱家幾趟,你要說你們倆沒做那事,誰信哪?”
這下顧小晚聽懂她在說啥了,可她哪裏清楚這事啊。原主已經沒了,如今這事只有蔣進心裏最清楚。
顧小晚為了保住清譽,搖搖頭說:“真的沒有,我們倆還沒到那一步。”
吳瑞秀自然是不信,她睨了顧小晚一眼,“不管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你就跑到蔣進面前說他玷污了你的清白,叫他賠錢!他要是不肯賠錢,你就在他單位門口鬧!”
顧小晚驚訝地看着吳瑞秀,暗道,這個女人不簡單啊,雖然人家沒見過什麽世面,一直在這個深山溝過活,但人家知道怎麽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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