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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江铮還想繼續聽下去，那大哥轉移話題了，不過有這一句也夠了。雖然江铮還不知道洪災對行業會有什麽具體的影響，但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一條重要信息。

在服裝行業中，江铮目前能接觸到的最高級別的就是沈立飛，這個消息當然跟沈立飛分享，讓他分析。

沈立飛再次被江铮驚到了：“你小子啊，當兵有天賦，做生意也有天賦。說不定以後我要靠着你了。”

他跟江铮分析，如果真的發生洪災，道路橋梁都會受到影響，上游的原材料和下游成品輸送就會有問題，很可能造成原材料價格上漲，物流運輸價格上漲。

沈立飛有個氣象局的朋友，他立馬打電話，對方是搞科研的，講話很慎重，說了一堆數據，最後也沒給出結論，只說今年長江流域的降雨量确實達到了歷年新高，有一定幾率還要上漲。

如果要拿到确切的說法，再做決定，就太遲了。江铮決定這次來廣州要多囤貨。他給方晴打了個電話。

方晴睡得迷迷糊糊，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倒是不怕沒地方放，我們那套房子可以臨時做倉庫，就是一下拿這麽多貨，我們吃不下怎麽辦？”

江铮說：“做生意不可能一點風險都沒有，風險越大，回報越大。”

賺錢是有瘾的，江铮的話讓方晴蠢蠢欲動。

兩人在電話裏一條一條商量好，哪些上衣能賣，多訂一倍，哪些褲子不好賣，不要多訂。方晴說得口幹舌燥，挂了電話一看屏幕上的時間，打了一個多小時。

下午方晴去夜市，15路中巴車駛進濱江路，隔着車道、人行道和廣場，都能看見江面。平時沒注意，方晴猛然發現長江水漲得比往年高了。她走到江邊看，江水已經過175警戒線了。

要是長江發洪水，濱江路肯定保不住，夜市也會被淹。方晴想了想，先去找劉文，她打好了腹稿，沒直接說一定會發洪水，巧妙地表達了夜市可能會被淹的擔憂。

自從上回方晴和萬花幹了一架，劉文對方晴的印象大為改變，她哪裏是需要保護的嬌嬌女，她有的是力量。

面對這樣的方晴，劉文打起十二分精神：“當初把夜市放在濱江路就考慮了會不會被淹的問題，我可以負責地告訴你，不會。而且為了以防萬一，管理處備好了沙袋的，小方你盡管放心做生意。”

劉文這麽講了，方晴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不過，涉及到自身利益，她也不怕劉文嫌她啰嗦，“我們夜市離長江太近了，今年雨水多，還是要多防範，劉主任你看能不能多備些沙袋。”

方晴回到攤位上理貨，一會兒，一些攤主就過來找她說話。她跟夜市上很多攤主都相處不錯，賣衣服的、賣鞋子的、賣玩具的、做小吃的......大家都是在為過好日子努力，誰有點小事，還互相搭把手。

方晴覺着于情于理，也應該跟他們說一聲。但她不能直接說，要是沒洪水，她豈不是謊報軍情，在夜市還怎麽待下去？她只能暗示，聽得懂，聽不懂，就看自個兒了。

“最近雨水太多了，我這些衣服放着都怕長黴菌。”

一個攤主說：“小方不說沒覺得，一說，還真是，今年老下雨，去年好像就沒有。”

“喲，說着就下雨了，這雨還挺大的。我們這夜市還真是不錯，有頂棚，下雨也不怕。”

方晴：“咱們夜市就是離長江有點近了，我來的時候從江邊走過來的，今年是雨水太多了還是怎麽的，長江水都過警戒線了。”

“那會不會淹上來啊？”第一個聽懂她暗示的人居然是萬花。

萬花和潘貴租的房子很小，放不下他們的貨，夜市晚上會上鎖，她試過一次把貨就放在這兒，沒丢，之後就一直放在這兒。

萬花有些擔心：“要是把夜市淹了，我的貨怎麽辦？”泡了水，可就賣不出去了。

另一個攤主大姐出來寬心，笑道：“不會的，別自己吓自己。我在三江生活多少年了，我們這兒地勢高，就72年發過一次洪水，把人民路淹了，就一天，水就退下去了，之後再也沒淹過。”

方晴真恨不得自己能掐會算，漲不漲水誰能給個準話？弄得她心神不寧。

“老板，這件衣服怎麽賣？”

“姐！”

方雨今天專門來看方晴：“本來早就打算來了，先是王文水他媽生病，在醫院住了兩個星期，後來是倩倩生病。”

方晴忙問：“倩倩怎麽了？不嚴重吧。”

方雨接過礦泉水，喝了一口，搖搖頭：“感冒。天天跟我們院子那些小孩出去瘋跑，一身的汗，回來吹空調，她不感冒，誰感冒。”

方雨一進夜市大門就看到方晴的攤位：“你這個攤位還收拾得挺好的。”

衣服分門別類擺得整整齊齊，後面還有兩排晾衣架，挂着長裙，旁邊還搭了一個簡便的試衣間，試衣間的頂部都是用黑布封好的，地上還擺了一盆綠植。

讓人眼前一亮，不覺得這是地攤。

“是富貴竹。”方晴笑，“你還不知道我，我最不喜歡收拾這些，都是江铮搞的，他的心比我細。”

“小江又去廣州進貨了？什麽時候回來？”

“星期天。”

“姐，你來，你來，試試這條裙子，我當時看到這條裙子就覺得特別适合你。”

這是一條吊帶裙，酒紅色，玫瑰花暗紋。

方雨一看就擺手：“太露了，不适合我。”

“怎麽不适合？簡直是為你定做的。”

方晴生的白，方雨比她更白，方晴記得她姐上學時有條紅裙子，用現在的眼光去看，是很豔俗的紅色，但是方雨一穿，就是和平巷的一朵紅玫瑰。

方晴把裙子硬塞給她，方雨耳朵都紅了：“真的太露了，袖子都沒有。我想買件T恤，你給我拿件T恤，這裙子就算了。”

“這條裙子可是我專門從廣州給你背回來的，那邊好多女孩子都這麽穿，夏天不露肉，難道裹棉衣？你試試嘛，試穿又不掉塊肉。”方晴推着方雨去試衣間。

方雨拿她沒辦法。

方雨穿上裙子，試衣間裏有一小塊鏡子，她照了照，小晴的眼光還真不錯，穿着......挺好看的。

只是想一想，方雨臉都紅了。她這輩子還沒穿過這麽露肉的裙子。她想換下來，但心裏有個聲音在抓着她，試試嘛，挺好看的。

方雨從試衣間出來，方晴“哇”地一聲：“我的眼光不會錯的。”

有客人忙問方晴還有沒有這條裙子，她也要試一試。

“真對不住，這是限量款。我這兒還有一款吊帶裙，我目測更适合你。”

方晴忙着招待客人，方雨坐在旁邊等她。這吊帶裙一穿，她的手都不知道怎麽放了，對面攤主一直在看她，方雨朝對方笑笑。

萬花立馬低下頭，假裝在忙，她要記住這條紅裙子的款式，看看哪兒能拿到相似的貨。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方晴這個姐姐來的時候，不覺得多好看，這衣服一換，都可以去拍挂歷了。

方雨不能久留，要回家哄女兒睡覺。方晴把兩件T恤和紅裙子一起包給她。

方雨猶猶豫豫：“裙子給我也是浪費，你姐夫不會讓我穿的。”

方晴差點脫口而出，穿什麽衣服還要他王文水同意，管的也太寬了。她抿抿嘴：“反正這條裙子是給你買的，你拿回去當抹布也行。”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野人，方晴差點沒認出來。

江铮的頭發長了，看起來好幾天沒洗，胡子拉碴，臉上髒兮兮的，身上黑色的polo衫領子都豁了。

“你從神農架回來的？”

江铮跨進院門才徹底放心：“我走的前一天，聽說火車上有人劫道，專門搶去廣州做生意的。沒辦法，我拖兩個編織袋，只能搞成這樣。”

方晴先還覺得好笑，聽完只剩心疼：“趕緊洗個熱水澡。這一身衣服就不要了，都破了。”

江铮洗完澡回來，方晴把飯給他擺好了。炖了山藥玉米排骨湯，排骨是肋排，特意宰成大塊，好吃肉，炖了一上午，一嗦肉就從骨頭上下來了。方晴又蒸了兩籠小籠包，做了一個涼拌三絲和擂椒皮蛋。

一頓飯吃得江铮心裏胃裏熨帖：“在外面就想家裏這一口。”

方晴收拾那兩個編織袋，跟江铮講了這幾天夜市的情況，“該說的我都說了，能不能懂就看個人。我昨天又去江邊看了，水又漲了。”

江铮說：“政府肯定會有措施。我們是不是還有一些貨放在攤位的，都拿回來吧。”

忽然一陣嘩啦啦，又下大雨了。

方晴嘆口氣：“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一個編織袋裏裝的全是童裝，方晴挑了兩條背帶褲，一條天藍色，胸前有一個毛茸茸的小熊，一條米白色，上面有一個櫻桃小丸子的頭像，又選了兩件條紋小短袖配背帶褲，這是要拿給小侄女的。

今晚上他們不出攤，休息一天。江铮在家補覺，方晴去方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