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雨中的前奏曲《焰火》

雨中的前奏曲《焰火》

奧瑟卡利認真思考了一下，說道：“嗯，管家啊，這說法倒也沒什麽錯。”整日被關在房子裏的人，也是在管家吧。

松田陣平翻了個白眼，半是好奇半是挑釁地問道：“喂，那些恐怖分子都跟你一樣嗎？”

奧瑟卡利啧了一聲：“拜托，你見過有我這麽好說話的罪犯嗎？你真的應該慶幸你碰見的是我，還是剛剛從墓園裏走出來的我。”

松田陣平下意識地順着他的話：“那你去墓園幹什麽，跟你好不好說話有什麽關系嗎？”

“因為管家先生希望我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我總得遵從他的遺願嘛。”雖然蘇格蘭從來沒有這樣希望過，但他總得為他的日行一善找一個心安理得的借口。

好像沒有那個借口他就沒辦法面對每日至少做一件好事的自己一樣。

“畢竟我是一個純純的壞人，他不一樣。”奧瑟卡利嘆氣。

漫長的沉默以後，松田陣平磕磕絆絆地說：“抱歉。”哪怕對方是犯罪分子，他這麽貿然提起他的傷心事也不好。

“為什麽要道歉？”奧瑟卡利不理解，“難道是你殺了他？既然不是，那又跟你有什麽關系？”

松田陣平氣急敗壞說：“那不是看你很難過的樣子嗎？”

奧瑟卡利：“那是因為我困！”

“而且我也沒必要難過，因為他沒死的話我的結局很可能就是被條子抓起來了。”奧瑟卡利說，“誰也不會喜歡吃牢飯吧。”

“可你還是來墓園祭奠他了啊，這說明你還是重視他的。”松田陣平振振有詞地反駁，“就像我爸整天酗酒還得靠我給別人修東西來賺錢養家，但他是我爸啊，就算他一生氣就打我，我也無數次想擺脫他，但他畢竟還愛我，我也愛他啊。”

說完他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這種肉麻的話他甚至不會跟萩說，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就敢對着一個明顯不像好人的恐怖分子說了。

可能是因為那人說要日行一善，說要完成某一個聽起來像是警察的人的遺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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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瑟卡利過了很久，等到出租車都來了，松田陣平按着他之前說的地址告訴司機，才聽見他平靜地說：“不是來祭奠的，我只是給他買一塊墓，讓他不至于真的成為一無所有的孤魂野鬼罷了。”

事實上他真的不會因為蘇格蘭的死傷心，他只是遺憾沒法再聽到這麽好聽的貝斯曲子了。

松田陣平心道，雖然看不見你表情，但你就是很傷心啊，你在因為對方的死傷心，哪怕對方是警察而你是要被抓起來的恐怖分子。

但他的直覺讓他閉上了嘴，因為奧瑟卡利下一秒就說：“車上不準開口，我可不想在進監獄之前進精神病院。”

于是松田陣平只好一直忍了差不多一小時，下了出租車才問：“到底去哪裏啊？”

奧瑟卡利說：“往東邊走685步碰到十字路口往右手邊走731步到四丁目的路牌下再往左手邊走486步到一棟寫着南野的別墅門口。”

松田陣平：？？？

“你為什麽會這樣指路啊！”盡管他今天震驚次數已經夠多了，但他還是難以置信地問。

奧瑟卡利說：“其實我也沒數過，但這是管家先生記下的路線。”

松田陣平認命地在心裏默數，還忍不住諷刺：“那他閑得無聊嗎？”

“為了記下回去的路啊，”奧瑟卡利理直氣壯地說，“這樣不管發生了什麽，只要你站在了路邊，你就會知道怎麽走回去。”

永遠不會走錯，因為每一步路都是你走過的，你數過的，你記下的。

松田陣平噎了一下，氣沖沖地悶頭往前走。雖然這步數不太準，但十字路口和路牌這種東西是很明顯的标志，他還是順利走到了安全屋門口。

“好了，左褲袋裏有一串刻了一把貝斯圖案的鑰匙，打開大門就行。”奧瑟卡利慢悠悠地說。

松田陣平看着手裏至少七八把鑰匙，陷入了沉默。

“所以說貝斯長什麽樣？”松田陣平冷靜地問。

奧瑟卡利說：“黃銅色的那把，弦樂器。”

松田陣平看了一下，只看到了兩把黃銅鑰匙，一把刻着笛子樣的圖案，一把像吉他或提琴。

他打開大門，安全屋久沒人來了，空氣中飛舞着灰塵。

“幫忙打掃一下，麻煩了。”奧瑟卡利說。

松田陣平咬牙切齒：“你這地方多久沒打掃過了！”

“一個半月吧。”奧瑟卡利說，“這裏一直都是管家先生打掃的。”

松田陣平閉上了嘴，片刻後翻了個白眼，不解氣地罵：“大少爺。”

但他還是很快就把別墅上下兩層打掃幹淨，只有閣樓和二樓上鎖的一間房間沒能打開，奧瑟卡利也說那不用打掃。

松田陣平在客廳裏找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貝斯包。

奧瑟卡利笑道：“考驗你手氣的時候到了，打開有驚喜哦。”

松田陣平說，傻子才會去打開。

奧瑟卡利說，拜托了，幫忙打開一下吧，這也需要清潔。

松田陣平不想知道驚喜是什麽，但還是随便打開了一個，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把咖啡色的貝斯，比他見過的吉他要大一號，只有四根弦，看起來很厚重。

“手氣不錯，”奧瑟卡利淡淡地評價道，“電視機下的櫃子裏有一盒保養用具。”

松田陣平不得不戴上專門的手套，用幹帕子把貝斯好好擦了一遍，在蜂蠟和亮光劑之間，奧瑟卡利讓他用蜂蠟抹一遍外殼。

“把琴弦放松一點吧，反正以後也不會彈了。”奧瑟卡利淡淡地說。

松田陣平就算再我行我素也覺得此時他應該保持沉默，他只是在心裏腹诽，還說不傷心呢，怕不是嘴硬。

奧瑟卡利猜到了他的想法，懶得解釋。蘇格蘭死後愛爾蘭、基安蒂和科恩也是用同情憐憫的眼神看着他，以為他面無表情保持沉默是因為蘇格蘭的死而悲傷，但其實真的只是他精神狀态不對勁而已——現在看來那種狀态是被鬼上身的前兆。

他也沒有找萊伊麻煩的意思。

老鼠就該死，奧瑟卡利見過太多犧牲的卧底，死掉的叛徒了，蘇格蘭是最會彈貝斯的一個，但也不值得他傷心。

“你把犯罪分子想的太多愁善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