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子母陣
第55章 子母陣
再盛大的煙火也終究是昙花一現, 修仙界亦是如此。
等耳邊再次歸于沉寂,等夏蟬聲再次落于耳側,時昭琰将晏青溪的手背送至自己唇邊。
“師兄,我們現在回去嗎?”
時昭琰其實是不想回去的, 可待在這裏似乎也沒什麽好做的了。
山下的城鎮亦是熄滅了燈火, 一盞盞橙紅色暗淡下來, 一切皆是歸于寧靜。
仿佛方才的喧嚣與熱鬧已是昨日光景,一時倒有幾分恍如隔世的錯覺。
“不回去。”
晏青溪輕輕搖頭。
今日的栖神節活動結束了又不代表他們就一定得回去。
他想同時昭琰多呆一會兒。
時昭琰得知晏青溪同自己的想法一樣, 這大腿枕得便愈發心安理得。
最為熟悉的雪松香氣彌漫在空氣之中,時昭琰近日聞多了陵宜花那濃稠的香味, 可心中最為喜愛的自然還是晏青溪的這一抹清香。
此時的二人都未曾說話。
晏青溪并就不是話多之人,時昭琰不引起話頭,他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只是靜靜地看着正玩着自己手的家夥。
他覺得時間若永遠停滞在此時, 之前幾世的怨怼便能随着此夜夏風消散于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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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
時昭琰正玩着晏青溪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只覺得入手處如玉石一般,溫潤中帶着幾分涼意, 讓他愛不釋手。
但他不至于“玩物喪志”, 餘光瞥見了晏青溪那幽深的眸,便知道這人又在想着些不開心的事了。
時昭琰的指尖稍稍按了按晏青溪的指腹,見他依舊不回神, 便在那如雪的指腹上咬了一口。
留下了一圈淺色的印記。
晏青溪終于回神, 有些不解地望着時昭琰, 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咬自己。
“因為我是屬狗的。”
時昭琰眉眼彎彎, 說着這話時, 活像是個無賴。
“你……”
晏青溪的話都被堵在口中, 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可就算他知道該說些什麽, 現在似乎也不是什麽好時機。
時昭琰的笑意從眼中消散,起身的一瞬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拿出兩枚丹藥。
他沒說這丹藥是何用處,但送至唇邊時,晏青溪并未遲疑,就直接将其含入口中。
這還是晏青溪頭一次老老實實地吞下藥丸,時昭琰心中莫名有些惋惜。
不過,現在也不是惋惜的時候。
他将另一枚丹藥送入口中,便冷眼瞧向石階之下。
方才他與晏青溪皆是感受到一股靈力波動——此處人跡罕至,又怎麽會有人突然造訪呢?
出于謹慎,時昭琰拿出了掩藏氣息的丹藥,打算同晏青溪一起躲在角落之中,瞧一瞧這股靈力的波動究竟來源于何人。
“動作快點!”
在掩息丹的作用下,來人顯然沒有發現角落之中的時昭琰與晏青溪,小聲地呵斥着身後的追随者。
“栖神節正是他們松懈的時候,外院的那個陣法被破是遲早之事,我們必須在其他地方補上這個缺口。”
是他們?
寥寥數語,時昭琰便已經清楚了來者的身份,不過他的第一反應并不是為何這個缺口要補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晏青溪。
果不其然,那人的臉色已然陰沉下來,周身散發着一股凜冽的寒氣。
不過晏青溪并沒有沖動的意思,他也是靜靜的觀望着。想要知道這陣法究竟是怎麽布置出來的。
他一直不明白,擎蒼派就算有細作,又是如何在朝暮門那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布出這種陣法的。
如今有機會可以探究一二,兩人都不打算打斷。
在時昭琰與晏青溪的眼裏,兩道詭異的身影終于露出了人形。在那漆黑的夜色裏,皎潔的月光照耀在兩人的臉上。
五官陌生,并不是他們認識的人。
兩人動作熟練,其中一人在儲物袋中拿出了一疊符箓,悄然走到了涼亭邊,将其貼在那紅木立柱之上。
另外一人則拿起了一只毛筆,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粘上了鮮紅的血,在石階上畫出了一道又一道詭異的痕跡。
而在朱筆落下之時,立柱上貼着的符箓卻是緩緩隐匿。
——對,并不是化為灰燼,而是與那紅木立柱融為一體。
時昭琰眼看着他們的動作,臉色愈發凝重。
這個陣法太過複雜,以他的能力一時無法看破這到底是何陣法,但随着陣法形成,這周圍的靈力亦是逐漸消失。
雖然時昭琰并不了解面前的這個陣法,但所有陣法在收尾之時皆是一個套路。
怎麽可能讓他們把這陣畫完呢?
在記下這陣法的大致走向之後,時昭琰從儲物袋中拿出了兩枚毒丹,直接朝那兩道身影扔去。
陣法的繪制最重要的便是保障靈力運轉的流暢,而這份流暢被時昭琰手中的毒丹打斷。
原本石階上鮮紅的血跡瞬間黯淡下來,而布陣之人也遭到了反噬,吐出了一口血。
那猩紅落在了青苔之上,留下一份詭異的痕跡。
“遭了!走!”
那兩人發現了事情的不對,不欲戀戰,只想飛速撤離。
可晏青溪會讓他們離開嗎?
寒冷刺骨的靈力凝聚成線,直接纏住了那兩人的腳跟。
“轟!”
失敗的逃亡者摔在了臺階之上,狼狽地轉頭,看見兩道似踏月而來的身影。
“咦?”時昭琰走到那兩人身側,皺了皺眉,“金丹期?”
金丹期現在都這麽弱了嗎?
自然不可能。
他立即抓住了那兩人的手腕,果不其然,他們體內有着極為眼熟的陣法。
“又是擎蒼派?”
時昭琰擰着眉,下意識将此事說出口,慢了半拍才想起,有關陣法一事,晏青溪似乎是想瞞着自己的。
不過,都這個時候了,再裝模作樣,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那就很假了。
“師兄,”時昭琰如實道,“他們體內有擎蒼派的那個提升修為的陣法。”
晏青溪并不言語,他知道時昭琰必然已經猜到外院陣法是何人所為,臉色陰沉地盯着面前的兩個人。
金丹修為在朝暮門之中一般都已經是內門弟子了。可晏青溪從未在內門見過這兩個人。
“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晏青溪神情冷冽,宛如最為無情的判官,面上不見一份喜怒,然那駭人的靈力已然纏上了嫌疑者的脖頸。
只需稍稍用力,他們的脖子便會被這至寒的靈力擰斷。
時昭琰平靜地在一旁看着,倒不是他要看這場戲,只是在晏青溪生氣之時,他不欲蹚這渾水。
其他事情也就罷了,偏偏是這兩人害得晏青溪想瞞着自己的事情走漏。
于是,時昭琰沉默地站在一邊,平靜地複盤着這些事情。
其實陣法與擎蒼派有關并不是什麽難以想象的事情。
畢竟這個宗門在許久之前便對朝暮門的地位虎視眈眈,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思昭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再說了,朝暮門裏頭那麽多擎蒼派的細作,要下手自然也是容易的。
時昭琰在心中盤算着,目光再次落到那兩道狼狽的身影上。
那兩人并不是什麽嘴硬的,很快便把這一切給透露出來了。
他們果然是擎蒼派的人。
如今偷偷摸摸的,便是想要趁着栖神節松懈之時,再布一次陣法。
時昭琰聽着,覺得有些說不通。
“你們那個陣法是吸收人的靈氣,可這地方并無人修行,你們為何還要在這裏布陣?”
時昭琰以為這陣法的目的就是阻礙朝暮門的弟子修行,讓他們無法吸收靈力,修為自然無法有所進展。
可這沒人的地方,除了自己和晏青溪會來這裏偷偷約個會,平時會有人來嗎?
那兩人讷讷道:“這……”
“這裏并不是陣法所在之地,而這陣法不止是吸收修煉者的靈力。”
晏青溪卻是開口了。
“這種陣法算是一個子母陣,我們朝暮門的一切陣法都只能算是子陣。”
子母陣?
時昭琰自然是知道這種陣法的。
不過,這種陣法的确很少見。
子母陣,顧名思義就是一個母陣加上數個子陣組合起來的陣法。
這種陣法繁雜而詭谲,可不是一般人就能繪制出來的——至少時昭琰就沒有嘗試過。
當然了,時昭琰的陣法出師于朝暮門,朝暮門的陣法之道本就是各修仙宗門中的末流,即便是好,那也只是相對而言。
和真正的高手相比,還是差得很遠。
只是……
面前這兩個人就能繪制出來?
時昭琰有些懷疑。
與此同時,晏青溪亦是繼續道:“這子陣在朝暮門中,而母陣多半在擎蒼派。”
“子陣會吸收修士修煉的靈力,而這段被吸收的靈力則會通過陣法送到母陣所在之處。”
“他們布置的也并非是子陣,而是子陣中的一環,而真正的陣法并不在此。”
“什麽?”
時昭琰聽到這話,便徹底愣住了。
這是偷靈力送到擎蒼派去給他們的弟子用?
居然會有如此無恥之人?
時昭琰知道“養料”之說,心中便有了預計,但真知道了真相,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越想,身後的涼意便越發駭人。
難怪擎蒼派的人将朝暮門視為“養料”,也難怪他們的實力提升如此之快,原來是用了如此肮髒的手段。
晏青溪望着時昭琰震驚的表情,心中一直堵塞着的某個地方,終于被打開了。
時昭琰還是知道了。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瞞不了太久,也不該瞞着,說到底也是執念作祟。
如今忽然被人戳穿,也算是一個意料之外,卻還算能讓人滿意的結果。
但時昭琰他會不會想些什麽?
就在晏青溪遲疑間,忽然,手被人握住了。
“師兄,”時昭琰的下巴熟練地搭到了晏青溪的肩膀上,輕聲道,“我知道你在瞞着我。”
“沒什麽的。”
“其實我就等着你願意和我說的那一天。”
他在說這件事情,又似乎借此代指了另一個被晏青溪隐藏了許久的秘密。
“這不,今天我就等到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我把标題格式改了,因為我覺得自從小時心動以後,他就不把這個世界當游戲了,也不能拿玩家自稱,所以就改了。(實際上是因為我嫌原來的格式不好看bushi)
這幾天沉寂在開學焦慮裏,我無心碼字,等後天緩過來了,我應該能恢複日六了(為什麽有人大學了還能開學恐懼啊,我不理解我自己,轟轟兩拳砸上去讓我清醒點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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