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歲月如梭

歲月如梭

那次錦書把門砸出坑也沒能進去，莫郎說什麽也不肯放行。

但沒過多久錦書就得到了定制的身體。

彼時他正在自己房間裏練習槍法，一柄玄鐵做的紅纓槍被他耍得虎虎生風。大概是因為自己本身是冷兵器時代出生的，縱使見過衆多的熱武器，他還是愛這些老朋友。

雖然他們那個時代也有出現熱武器了吧，但沒現在的這麽先進。

練完槍他又拿起自己靈體凝結成的折扇，扇骨自然拆開，在身邊游蕩。

他抓住其中一柄，如水墨般的圖像出現在自己眼前。

那個地方空蕩蕩的，似乎是在一座廟裏，有個雕像。那裏有個人，錦書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那是自己。

自己在哭。

我為什麽哭？他迷茫地想。

鏡頭拉近，他發現自己手裏面捧着一沓紙，邊看邊落淚。而且自己似乎沒注意到。

似乎有風，紙張翻動打在他的手上，青絲随風起，卻不被在意。

為什麽呢？難不成秦雲雁也學我留個遺書消失了？

這家夥怎麽也好的不學學賴的。

錦書看着記錄時間的表，時針轉了七十八圈，也就是在五號世界過去了三十幾天。

也沒有一日三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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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他多過于解讀未來，一條消息将他引到樓下。

莫郎說：“你的身體做好了。”

他飛奔下樓。

大廳裏照樣沒什麽人，只有無面、莫郎和秦撫在。

錦書急匆匆地走來，邊走邊問：“這具身體有什麽毛病？”

近了一看，似乎是沒毛病的。俊朗的五官，高挺的眉眼，光潔的皮膚都很完美。穿着一件淡色的古裝長衫，他上手捏了捏，有肌肉。就是錦書自己的樣子，或者說，是榮滄的樣子。等比例複刻。

“沒有任何毛病，甚至如果受傷能快速痊愈。活個七八十年沒什麽問題。”莫郎笑着說。

“什麽？你良心發現了？”錦書以為自己聽錯了，這種複雜的軀體可是得用許多稀有材料，并且用大半年的工夫才能做好。他這前兩天要的，怎麽可能這麽快做好？

除非這身體莫郎早就動工了。

錦書吃驚地擡頭，撞上莫郎“你良心才發現了呢”的目光。

“本來是你第一百個重生日的禮物，提早了點時間送你而已。還不趕快感恩戴德？”

他們來隙間的大多都忘了自己的生日，所以把自己第一天來到客棧的時間當作重生日。

而在不知不覺中，錦書也在客棧待了一百年了。在這段時間裏，他結了良友，品了美食。也在浴血奮戰時為友人擋刀，也在迷茫時被人指了條明路。

除了記憶沒找回來，也算是無憾了。

時光像放飛的紙飛機，嗖的一下便沒了蹤影。

突然收到這個驚喜，一時間，錦書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歡呼什麽的也不是他的性格。

最終，錦書立直身體，幹脆地抱拳：“感謝。”

莫郎笑道：“沒事，過年時磕一個就行。”

“滾！”錦書立刻切換狀态，徑直走進那具身體。不久，那身體動了起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光彩照人。

動動手指，踢踢腿，完美融入。

“還有驚喜哦。”莫郎看他在适應身體，忽然說。

錦書問他什麽驚喜，莫郎笑而不語。

“無面在此刻開口：“你之前要的瞬移，拿去。”

她丢給錦書三張令牌和一個水晶模樣的物體。

“令牌一次性的，用完再回來拿。用的時候別被看見就行。”

之前錦書跟她抱怨因為回客棧的傳送門召喚太慢，她一邊搖扇子一邊聽的。錦書都以為她根本沒聽自己的吐槽。

“開始行動的時候我通知你，拿這個往任務對象身體裏一紮一抽就OK了，最後往上一扔，那個破碎片就被炸得連渣都不剩了。”無面指向那個水晶似的東西，面帶向往地說。

她可是很期待那堆破碎片炸沒了。

錦書有些遲疑：“不會傷到雲雁嗎？”

無面：“完全鎖定那個破老頭的碎片，不會傷到其他人，最多有點暈……大概吧。”她一向喜歡把話說得模棱兩可，這樣失敗了不會太遺憾，成功了也會驚喜。

其實錦書對無面和那碎片的仇恨不甚了解，只知道，當他認識她時，無面就已經在準備完全把碎片的所有都抹去了。

錦書不管莫郎調笑的神情，聳了聳肩。不傷害雲雁的話，他無所謂。

秦撫則是遞給他一個包。

“這是？”錦書接過，是一個輕巧的腰包，外面穿着大衣的話看不見。

“暗殺用的武器，快速解決所有敵人。能追蹤，強度的話連莫郎都能殺死。”秦撫如冰霜般冷漠的臉上露出了狠戾，他說到做到。

6還是你6，狠還是你狠。但這也正對錦書的胃口。

最後，錦書向三人舒朗一笑：“下回見！下次我把雲雁帶來。”

然後他走進大門，消失在黑暗裏。

錦書走後，安奕從樓上下來。他在上面目睹了全程。

他問無面：“這個人是穿越者嗎？他又奪了誰的命運。”安奕說得很冷，仔細聽還有幾分殺意。

無面搖搖頭，否定道：“他本來就來着那個世界，只是回家了。你也是，如果回去的話不是外來的穿越者，只是回家罷了，你的家人會歡迎你的。”她的語氣很溫柔，就像在勸說孩子的母親。

安奕卻捂着臉，似乎哭了。他啞着嗓子輕聲呢喃：“我哪還有家啊！”

……

他們沒有注意到在這幾句話的時間內，那小表的指針們轉得極其瘋狂，留給觀看者的是它抓不住的影子。

五號世界還是冷的，一切都是冬天的樣子。一個不留神，大雪降于世間，為萬物披上一層白色的被褥。

若這是古代，或許你會看見無葉殘留的樹枝上誰家小娘子系上的紅繩正随風飄蕩。雪地中哪個無家可歸的人背着酒壺踏出一條雪痕。

擡頭一望，天雲山水皆白，無所追望。心情再差的人也會靜下來，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物理上的。

可這個時代沒多少人能靜下來。柏油馬路在鹽粒的作用下露出自己黑色的容顏，大街上，積雪被勤勞的環衛人員掃到一旁。人來人往，行者匆匆。

錦書把傳送過來的地點選在秦雲雁家，他不想再等了。

他想見到秦雲雁，想抱着他告訴他我回來了。

可等待他的是薄薄的一層灰。

秦雲雁的家裏沒人，地上明顯落了灰。家具裝飾大多沒有變，但錦書注意到沙發換了，換成一個紅色的更軟的、人坐上去就會陷下去的沙發。

他想開燈，卻發現已經斷了電。

不對，怎麽會沒人呢？

打開冰箱，甚至連速食産品都沒有。原來冰箱上結的冰化作水，随着箱門的開啓流出。

他又去了秦雲雁的卧室和那間客房。都沒人，甚至卧室的灰比客廳還重。驟然的開門激起的灰闖進他的鼻子，錦書咳了幾聲。

他忽然懂了秦雲雁怕他不告而別這件事，也懂了為什麽他的所有行為。

換了他，也一樣。甚至反應會更激烈。

沒有過多的猶豫，錦書直奔歸雁工作室。

歸雁工作室裏，正要下班回家的人們看見一個穿着古裝，長發飄飄的男子從樓梯下沖了上來，一點不帶喘的。

此人身材修長，劍眉星目，饒是他們工作室天天都是跟明星打交道，也不得不感慨一聲：好帥。威嚴的眉頭蹙起，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都給人一種他在發怒的感覺。

一個帥哥忽然出現，看樣子似乎是來奔着他們工作室來的，也不可能不管不顧。

于是膽大且被對方面容吸引的趙鵬躍不顧手上還沒整理完的文件，上前搭話。

“這位帥哥是找誰啊？不知鄙人能否代勞？”趙鵬躍露出标準的八顆牙，他有些胖了，一笑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錦書冷着臉：“找秦雲雁。”

“很不巧，秦老板病了，最近都在家線上辦公。”

病了，在家？錦書挑眉，前一個不知真假，後一點肯定是假的。

“那找賈晴。”賈晴和秦雲雁熟，秦雲雁去哪裏肯定會跟賈晴說的，他不會對這個他一手建立的工作室不管不管。

趙鵬躍調笑：“找我們賈美女啊，那得預約的，不然你先坐下跟我聊聊？”

他絲滑地接了杯水遞給錦書。錦書知道他是個滑頭，談生意是把好手，卻不想自己又變成了這個家夥的搭讪目标。

上次好像沒揍成，要不是他現在急，一定把上次的還回去。

而且他記得上次趙鵬躍是把他當成女生才一次次搭讪，這一月不見性取向變了？

很好，制裁他不用說為廣大女性同胞了，可以說為了社會了。

錦書暫壓怒意，冷眼瞥了趙鵬躍一眼，說道：“我找賈晴有要事商量，耽誤了，你賠不起。”

大概是被他的威壓吓到了，工作室裏其他人去找了賈晴。

賈晴一邊讓同事們趕緊下班，一邊将錦書往會議室引，卻沒想到錦書直接去了秦雲雁辦公室。

她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就是眼下妝都遮不住的青紫告訴錦書：她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先生，你走錯了，談事來這邊。”賈晴皮笑肉不笑地提醒。

看對方不配合，她又說：“先生，你要是不配合的話，我們聯系保安了。”顯然把他當成擅闖的無關人員了。

錦書不管她怎麽說，快步到達目的地。他立在秦雲雁辦公室門前，低頭看密碼鎖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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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

賈晴目瞪口呆。

錦書拉開門，說：“進來聊。”

秦雲雁的辦公室倒是沒落灰，顯然有人打掃。但辦公室的主人卻沒了蹤影。

男人開門見山：“秦雲雁在哪裏？”看見對方防備的動作，似乎手裏拿着電擊棒，他又表明身份：“我是顧錦。”

賈晴自然是不信的，她親眼看着顧錦被火化。她背靠着門，抓着把手，打算一不對勁就邊跑邊叫人。

錦書只好繼續自證：“在出租屋揍的那個男的，左側第三根肋骨和右側最下面的那根都折了，你後來左右臉都打了他三個巴掌。我告訴你：你今年財運旺，桃花運爛。除了那個抛妻棄子的大學教授，你在這兩段之中還談過一個自稱大學生的，實際上他是高中的，所以你跟他分了。”

這些事只有錦書知道，那個高中生是他拆穿的，就用了一句話。“怎麽這麽矮，都沒一米七吧。”

那個男生暴起：“我一米七五，而且我才剛十七，還能長……”

“哦，那你這長相……嗯……長急了。”

賈晴信了，但她還是感覺這個世界有些許奇妙。

看着進焚燒爐的人活了，而且還變帥變高了，換誰都感覺這個世界奇幻了。

難不成顧助奪舍了？

黑月光替身文學變玄幻文學了？

賈晴擱那裏頭腦爆炸。錦書看她的肢體動作，知道對方已經放下戒備心理了，繼續問：“雲雁呢？我去他家看了，全是灰。我就離開了一個月他跑哪裏去了？”

“一個月？”賈晴吃驚，合着這人真的陷入什麽靈異事件了？“距離你離職已經一年了，今天是1750年的12月27日。”

怎麽會一年？錦書也吃驚，然後想到隙間那混亂的時間。好像又不意外了。

“那秦雲雁呢？”他锲而不舍地問。

“他說他想靜靜，說回老家待一陣子，平常有急事才找他。”

“老家？”秦雲雁不就是本地人嗎？哪裏來的老家？錦書又疑惑。

“反正他說回去祖墳看看，估計是回老家了。”賈晴補充。

祖墳？錦書抓住了這個點。

他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心煩得厲害。

大不了再回趟隙間算一下。

忽然想起剛才趙鵬躍說秦雲雁病了，錦書試探性地問：“他……現在狀态怎麽樣？”

賈晴似乎是就等這句問呢，把秦雲雁失聲到現在的所有病都抖落了個利利索索。

“他上半年就老是一驚一乍的，經常問我們‘阿錦出現過嗎？還是說那就是我的夢’之類的話。後來經常開着開着會發現他在發呆……總之精神狀态很不好。所以最近他都不在公司，自己找地方休養去了。”

聽着某人這一陣的不良狀态，錦書也氣。氣秦雲雁不好好照顧自己，氣隙間的時間紊亂，氣他自己沒有早點想起來這一切。

他下意識地看表，然後發現表上秒針指向悲傷，分鐘指向冷靜，時針指向那個空白格。

空白格上飄過幾個小字：心如止水（快出家了）

看得錦書一愣一愣的。小字閃過去好幾次才看清。

賈晴疑惑地問：“怎麽了？”從她的視角只能看見一個火紅色的表，看不清表盤。

錦書扯了扯嘴角，找回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說：“我可能……要守活寡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