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親手創造的怪物

親手創造的怪物

我馬上回過神,現在不是開小差的時候。

我收回了意識,做好戰鬥準備。曹二狗立刻收好物資,舉槍靠近牆壁。剛幹掉一個敵人的關雎洲面露困惑,也緊随我們的步伐準備迎敵。

這舊屋的木門已經破破爛爛,曹二狗啪一下關上,插上門闩。我們蹲在窗框下,三人在三面牆的窗口舉着□□,一旦看見敵人冒頭就射擊。

這已經是下策,剛才的槍聲暴露了我們的位置,我們只能盡力拖延時間,希望藏在這附近的敵人不多。

我手中槍響不斷,因為剛分裂出第二個意識,我可以同時思考兩件事。

我們發現的物資是自己人的,但大部隊在哪裏呢,應該離這裏不遠吧?如果距離不遠,我應該可以進入一個熟人的身體,得知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閉上眼睛,尋找着美國記者的意識入口。

找到了!我能看到黑暗隧道裏分裂的支系,熟悉的意識入口發出些微白光,我游向那個入口。

我在駐紮地采訪了三天以後離開,按照電報中透露的安全路線前往根據地。

這封電報來得不及時,正好是派出偵查班的第二天。我獲得了幾個同事的援助,脫離了大部隊,本來我就是要去根據地采訪的,只是順路遇上了這一支部隊。

我離開不久,同事告訴我一個噩耗:我待過的部隊行進中遇上敵襲了,據說在村子中展開激戰。同事說恐怕是我們的電報被敵軍解碼,暴露了行蹤。

“那你們還等什麽,快回去支援啊!”我猛地跳起來,頭撞上裝甲車的頂棚。

“你在說什麽啊,羅伯特?”同事們面面相觑:“我們是記者,只負責傳回前線的消息,而且這裏是盟友的主戰場。”

我捂着頭,憤憤不平:“你們有沒有國際主義精神?盟友的戰場就是我們的戰場!”

“我已經拍了電報給根據地了。你頭沒事吧,快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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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揪心着徐長勝等三人的安危,坐下來假裝整理采訪稿。我的采訪稿是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回到根據地後,會删減成電報傳回總部,同時也給遠方的家人報個平安。

我突然想到,這就是我一開始的目的:轉移到美國記者身上,離開前線,在亂世中茍活下去。

但是現在離開,關雎洲他們怎麽辦呢?

他們沒有大部隊的消息、被敵人圍攻、前途渺茫。

不,我不能離開他們,他們需要我。

一梭子子彈打完,我埋頭換上彈夾。

我現在知道,大部隊遇襲後激戰,已經撤離了這裏。但是敵人的殘黨還有剩餘,我們不巧遇上。換彈間,從荒村中魚貫而出許多敵人,層層包圍了這口屋。

關雎洲和曹二狗已經收槍,咬牙切齒地躲在牆後。

“操,這有一個排嗎,小鬼子剛才在哪兒藏着吶!”

“長勝,別打了!找找突破口!”

但是根本沒有給我們想辦法的時間,木門被大力破開,七八個敵人沖進來,轉瞬将我們按倒在地。

我們被反手扭着拖到屋外。我可以進入敵人的意識控制他,這樣我大概可以掙脫,但是,我沒辦法同時控制十多個敵人。我在想辦法,頭腦中卻怎麽也冷靜不下來,有好幾個槍口對着我們。

敵人沒有第一時間開槍,為什麽?我腦中浮現出戰俘的待遇,人體實驗、集中營、大屠殺......

“啊啊啊——”身邊爆發出一聲嚎叫,關雎洲怒吼着站起來,他面前的敵人毫不猶豫地開槍了,他的大腿炸開一朵血花。

恐懼壓倒了我,這一刻我沒能控制住本能。

“烏洱姆!!!啊啊啊——烏洱姆!!”

晴空竟平地而起一道炸雷,氣溫驟降,陽光一下子暗淡了。敵人也受驚,擡頭仰望漆黑的天空。

我腳下的地面在起伏。我深呼吸幾口,平穩幾欲破體而出的心跳。地面變得柔軟濕滑,像是在呼吸一般,有規律地收縮膨脹。

突然,黑色的觸手從地下伸出,纏住一個敵人,像撕開包裝袋一樣将他大卸八塊。

“滋滋滋——”隐隐有電鋸聲傳來。在敵人身後,土地崩塌,塵土飛揚中爬出一個龐然大物。

那怪物足有三米高,兩手兩足,駝背比頭的位置還要高。它全身腫脹,穿着一身破爛的白西裝,衣服被它臃腫的身體撐開線,露出長滿疥瘡的皮膚。它脊柱幾乎扭曲成一個螺旋,兩手垂在身後,右手拖着一把兩米長的電鋸。

怪物的臉是常人的兩倍大,塗着慘白的小醜妝,鮮紅嘴唇咧到耳根,紫色星月形狀的眼妝中間,是被荊棘縫合的“十”字傷疤。

它身上散發着腐臭,蹒跚行走,每走一步都從身上流出黢黑的血,白西裝早已滿是污漬。它全身上下,只有領口處一枚紫色燙銀領結被領結套包住,嶄新如初。

烏洱姆,那是你嗎?

敵軍見到他,竟被吓得失去理智,不知是誰先開的槍,烏洱姆周身突然間槍林彈雨。

子彈打在他身上濺起黑色血花,卻絲毫沒有減慢他的步伐。烏洱姆的雙眼被縫合,沒有視力,受傷和槍聲激怒了他,他張嘴怪叫着揮舞電鋸,無差別屠殺沿途的人類。

我們三人在敵人的包圍圈中,與烏洱姆的距離最遠。他用一股蠻力揮動電鋸,挨到的人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原地化作斷肢殘臂。

他已經不是我認識的烏洱姆了,我意識到,我的恨意讓他面目可憎,而我的恐懼讓他無可匹敵。他是從意識層面誕生的怪物,他的形象又會加劇我的印象。

已經無法挽回了。

即便是我召喚的烏洱姆,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還認得我。

那些黑色的觸手遍布土地,烏洱姆的黑血流淌下來,澆灌了它們。觸手張開一張大網,讓我想起哥哥的纖維,在它們的扭動下,這片山體松動了。

控制我們的敵人松懈,放開了手,我回頭重擊他,連同曹二狗扛起關雎洲,打算逃出村子。此刻敵人的火力全部用于對抗怪物,無暇顧及我們。

剛跑出幾步,土地開裂,發生了山體滑坡,荒村和亂成一鍋粥的敵人一同墜入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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