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鏡像世界

鏡像世界

按照我的常識來說，只是在博物館找洗手間，不至于被這麽多人圍觀。

我又轉過身，對着洗手池上的鏡子仔細觀察我自己。白T牛仔褲，衣着得體；全身沒有顯眼的傷口；臉上五官都很正常，一副老好人的面相；短發不過耳，看上去幹淨清爽。

我想不通，我是個正常人，做的事情很普通，為什麽引起轟動？

“站在原地不要動，奇數人！”

那個聲音又喊了一遍。有個人擠進人群，同時用兩根手指指着我，我才确定“奇數人”是在叫我。

我定睛看向來人，大驚失色。

那人比我高半頭，身材略粗壯，留着中分長發，一雙丹鳳眼和粉紅薄唇給人長相陰柔的印象。不過他穿着休閑條紋襯衫和背帶褲，身體看不出女性的曲線，我暫時用“他”來稱呼他。

他擠到前排，停在距離我3米的地方，表情很緊張。

我也好不到哪去，甚至雙膝都微微發抖了。因為我看見他每只手上長着8根手指，就像4指對折那樣的8根手指，沒有拇指。他此時正用2根食指指着我問話：

“奇數人，誰陪你來的？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只有我自己。”我結結巴巴地說。我驚慌地觀察人群，每個人都像他一樣長着8根手指，身體略粗壯。他們看向我的表情多是好奇，只有這個人面露緊張。圍觀人群以他為內徑，都在距我3米開外，看來他們暫時不打算傷害我。

“只有你自己？那你進來的時候沒人發現嗎？”那人語氣困惑，掏出對講機聯系門衛。我想他可能是這裏的負責人，因為我的出現引起了騷亂，他才過來查看情況。

他說的像是英語，但有很多單詞我聽不懂，有點像北歐小語種。

這個世界不對勁，除了這些畸形人類，一定還有很多有悖常識的地方。我剛逃離奈亞掌控，記憶尚不清晰，需要多點時間理清楚現狀。

這個負責人問過門衛，沒有得到什麽合理的解釋。其他人在遠處看夠了，見我沒什麽反應，有幾人躍躍欲試地要上來摸我。“別動，別動啊！警衛呢？快過來！”負責人連忙攔住他們，他額頭上冒出汗珠，粘住了幾縷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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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奇數人”意味着什麽，當務之急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

“那個，其實我...走丢了，有點失憶，你能不能帶我去警察局？”我問負責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作出楚楚可憐的表情。

“走丢了？嗯......那你跟我過來。”負責人想了想，招呼我跟他一起走。他很警惕，始終走在我前面3米處，不敢靠近我。直到兩個警衛全副武裝地來給我做了全身掃描，确認我身上沒有藏武器，負責人總算放下心，将我領進“員工休息室”。他讓我坐在茶幾後的沙發上，自己坐在我對面。

他半天不說話，抱着胳膊倚靠在沙發背上，上下打量我三四遍。

其實他除了手指明顯畸形外，外貌跟普通人也差不多，而且對我比較客氣，我沒必要害怕。我清了清喉嚨，出聲問道：“咳咳，呃，你們為什麽...為什麽圍觀我，是我做錯什麽事了嗎？”

負責人睜大眼睛：“做錯事？不，完全沒有...不對，奇數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原來真的有奇數人啊！”

“我想問一下，‘奇數人’是什麽意思？”

“就是像你這樣的畸形人呗，你不知道嗎？”負責人擡起右手比劃：“像你這樣手指不對稱、面部不對稱、據說內髒器官也只有一套的人。這種畸形就是‘奇數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居然說我畸形，畸形人明明是他們啊？

可能是我表情不太愉快，負責人急忙補充：“哦，無意冒犯！我是說這種現象，我本人并不歧視‘奇數人’。”

“好吧！”我重重地說，表達抗議，可惜他沒聽出來。

确認我沒有危害後，負責人也換上了好奇的表情。他手肘撐在茶幾上，向前探出身子，問我：“你是來旅游的嗎？你從哪裏過來？你做什麽工作？”

“啊...實在抱歉，我記不起來了。”我用蹩腳的理由搪塞道。

出乎我意料，負責人并沒有質疑，只是摸着自己小巧的下巴感慨：“失憶啊......真神奇，以前發現的每一個奇數人都這麽說。”

我說的“失憶”是胡謅的，我只是不想費勁解釋。

沒想到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不禁讓我也好奇起他們的來歷。

“你叫......哦，難道我還沒有介紹過自己嗎？實在抱歉。”負責人驚覺，确實他們一直把我當成恐怖分子對待，現在氣氛緩和，我跟負責人終于有機會好好聊天。

“我叫安貝貝安，是l.l.Lab的場地設計師，你好！”安貝貝安自我介紹道，向我點了點頭。

“你好！”我剛要說名字，突然發現這具身體沒有名字，甚至連我自己也沒有真正的名字，我一直都是盜用身體的名字而已。但是我迎着安貝貝安的目光，沒時間猶豫，脫口而出道：“我叫耶夢加得。”

“耶夢加得？”安貝貝安挑起一邊眉毛，“真奇怪，奇數人連名字也好奇怪。”

安貝貝安還想跟我繼續交流，桌上的對講機響起來，他接聽，然後皺着眉頭對我說：“游客還有點騷動，你也知道......沒人見過真的奇數人，我先去處理一下。”

安貝貝安走後，員工休息室只剩下我自己。

這是一件大約四十平的空房間，左右各有一扇門。每一扇門右邊擺放着一張茶幾，茶幾後有一圈沙發。門的左邊挂着液晶電視，這樣對面的沙發正對着電視。還有一些其他物件比如飲水機和文件櫃，也都和對面配置一樣，呈鏡像反轉。

我心想該不會連文件櫃裏的東西都一樣吧？我拉開沙發邊的文件櫃，又去拉開對面的文件櫃。是的，連文件都是一式兩份，相同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