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奈亞的第五場游戲
奈亞的第五場游戲
我得說明一下,在關雎洲複活之前,我并不是這麽沒有腦子的。
白癡到跟他在步行街走了半天,才發現他沒穿鞋、也沒有得體的衣服。
他的□□從盆栽生命中誕生時□□,我脫下殡儀館員工的外套給他披上。此後一波三折,兩人的心思都沒在衣服上。
我們走到日落時,站在天橋上看了會兒車流。走下天橋時,關雎洲說他腳痛,我才發現,他光腳在柏油路上走了一天。
難怪這一路上不少人回頭看我們。
殡儀館制服類似醫院的白大褂,單穿一件也不會太暴露,虧了這個才沒有人報警抓他。
關雎洲自己不覺得有什麽,我急得要死。
我掏兜,沒有手機,沒有銀行卡。就算把我頭朝下抖三抖,也倒不出來一分錢。
我的存款都在殡儀館員工宿舍裏。真費解,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的心髒脾肺腎運進葬禮房間、想到換助理在手術臺外做手術、偷天換日地取出一個新鮮大腦給盆栽生命,我怎麽就沒想到兜裏揣點錢呢?
可能我以前的生活真的太方便了吧。
有了!
既然我都回到現實世界了,我幹脆換一個有錢人的身體好了。
這裏是步行街,兩旁林立着商場和銀行。我在奢侈品店的顧客中找了找,鎖定了目标。
耶夢加得的身體雖說好看,但在現實世界沒有身份。這年頭,沒有學歷沒有背景等于不存在。我既已經熟練掌握意識轉移,沒必要耗在一個連身份證都沒有的無業游民身上。
我的意識轉移到正好路過的富豪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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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步履匆匆走出奢侈品店,到步行街兩棟建築的夾縫裏找關雎洲。
這具身體有錢有家庭,我盤算好了,我今晚先把關雎洲領到我家,跟老婆說是我表弟。然後明天給他置辦一處房産,養在外面。
關雎洲生在亂世,沒享受過幾天好日子,機緣巧合獲得重活一次的機會,我一定不會再讓他受苦了。
我回來了,可是現實跟我想象中有點不一樣。
關雎洲背對街道,白大褂覆蓋着他單薄的肩膀,他抱着耶夢加得的身體,胸口劇烈起伏。
耶夢加得雙眼緊閉,沒有呼吸。
我明白了,耶夢加得沒有自己的意識,他是鏡像世界中我的容器。
我離開後,他便只是一具屍體。
關雎洲脖頸通紅,抱着他的手臂一直在顫抖,我隐約能聽到他壓抑的抽泣聲。他以為我死了。
他的哭聲讓我想起那天晚上,他從懷中摸出一張薄薄的信紙。他拖着破潰化膿的腿走了五天,忍饑挨餓,全憑我描繪的勝利藍圖在硬撐。最後時刻,他為了保全我和二狗犧牲,最怕看見的就是我們也沒能活到勝利那天。
我真卑鄙,竟讓他最恐懼的一幕發生。
我站在他背後,尴尬閉嘴,實在沒辦法解釋這是一出鬧劇。
最後我掏出了信用卡放在地上,悄聲離去。
關雎洲抱我抱得太緊了,幾乎勒住我的胸腔。
我使勁呼吸,睜開眼睛叫他:“我沒事了,別哭。”
關雎洲臉上涕淚橫流,再加上盆栽植物的□□,看着髒兮兮的怪可憐。他感覺到我呼吸,立即湊到我面前,伸手試探我的動脈。
“長勝哥!你,你有哪裏不舒服嗎?你剛才突然倒在地上,沒有呼吸、沒有脈搏,瞳孔也放大了......怎麽叫你都沒反應。”
“啊...沒事的,沒有什麽。我低血糖,有時候就會這樣突然昏厥,哈哈哈。”
這實在是個拙劣的借口,只是我沒想到關雎洲會悲傷到失去神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付。
關雎洲沒有追問,他伏在我胸口,聽了一分鐘心跳的聲音。
心跳,那只是腦幹控制的低級反射,甚至跟真正的我——一個意識體沒有任何關系。我在很多人類之間穿梭,模糊了意識的邊界。當我注視人群,僅僅是注視着意識入口。□□于我沒有意義。
我用袖子擦幹淨他的淚痕。
現在的夏天已經沒有蟬鳴聲了,不過高跟涼鞋踩踏聲和奶茶被吸空的聲音纏繞着暑氣,一點一點喚起了我的感官。
我模模糊糊地想起,很久以前我就是這樣,嗅着撲鼻的桂花香氣回到小區、蹦極躍下時感受峽谷的風灌滿衣袖、騎在哥哥寬闊的肩上貼合他溫熱的皮膚。
我所有珍貴的回憶,沒有一件是我在意識隧道中獲得的。
我竟然忘了,人類正是用肉/體慰藉表達愛意。
比起我的意識,關雎洲更愛這具□□。
“那邊,有人掉了東西。”
我扶着他站起來,走過去撿起信用卡。
關雎洲有些後怕:“低血糖是什麽毛病?要去治嗎?”
“不用,小毛病,吃飽飯就好了。”我将信用卡揣進兜裏,瞅了瞅周圍,應該沒被人發現。
正巧路過一家馄饨店,我刷信用卡給我倆買了兩碗小馄饨。
關雎洲剛剛受過驚吓,沒太大胃口,吃了一小碗。我又帶他去商超換了一身新衣服,在洗手間仔細整理了頭發。
信用卡有額度上限,到了限度需要身份驗證,我得在額度用盡之前套出一些現金。
我打算購買黃金首飾然後賣掉。可是我倆買完衣服出來,已經晚上10點,金店都關門了。
這就難辦了,住酒店需要身份證,我還沒來得及去辦個假證。
只能找可以糊弄過去的便宜民宿了。
我領着關雎洲在老舊小區間轉悠,希望找到一個招牌隐蔽的民宿。
沒有手機電腦的現代生活也沒有那麽方便,我發現,就算找個人問路,大部分租客都對附近的設施一無所知。
夜深了,甚至小餐館都打烊收工了。
我有點焦慮,加快腳步。關雎洲拉住我胳膊,指着地鐵站問我:
“長勝哥,那個洞口是什麽?”
“哦,是地鐵站。你沒見過地鐵吧,走,我帶你下去看看。”
關雎洲在商場裏見過扶梯了,還是對它心懷敬畏,站在扶梯口虛空落腳好幾次才敢站上去。
下到地鐵站,燈火通明,我們到地鐵站臺前,我給他指錯綜複雜的地鐵線路。
不過調查路線是他的老本行,路線圖他理解得很快。
此時我發現,最後一班地鐵也停運了。這下我們只能在附近找地方住了,我很沮喪。
“這兒真好!”關雎洲沿着站臺小跑,巡邏了一圈,回來向我報告。
“我們就住在這裏吧!這裏到處都是掩體,兩頭都有出口。你先睡吧,我放哨,有危險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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