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楊清河從卧室換完衣服的時候他已經煎完了牛排。

牛排賣相不錯。

楊清河把頭發紮起,和他面對面坐着,調侃道:“沒有紅酒嗎?”

趙烈旭把果汁往前一推,“小孩子喝什麽酒。”

“小孩子?”楊清河挑起半邊眉,“我已經成年了,是個女人。”

他哼笑一聲,“成年人走路摔跤?”

楊清河想起那個露陰癖神色漸斂,問道:“你怎麽會住這裏?這個小區看起來有點落後。”

“這裏居住的一般是退休的老教師,很清靜。”

“你不喜歡熱鬧啊?”

“也不是,這裏晚上熄燈一般都早,能睡得好。”

“平常都睡不好嗎?”

他笑,“還行。”

楊清河:“那時候就開始住這裏了?”

“嗯。”

六年前他直接把她帶回父母家照顧,這兒是第一次來。

其實他家境條件不錯,顧蓉是大學教師,趙世康是公司老板,也算公子哥富二代,自身條件也是十分優越,她從前一直以為着他是住在高檔小區裏,也許還是江景房,卻沒想到他挑了這麽個偏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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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飯幹淨利索,不像她慢騰騰,三兩下就解決了,靠在座椅背上喝水。

趙烈旭:“身上怎麽沾泥了?”

楊清河一怔。

“門口的密碼鎖有泥土,門口也有,真摔倒了?”

“要聽實話?”

他沉靜的看着她。

楊清河清了清嗓子,“也沒什麽,就遇到了個色狼,吓得飯盒掉了,撿的時候沾了泥。”

“色狼?”

楊清河啧一聲,“你都不知道這個小區有色狼嗎!一點都不安全,還是好一點的小區管理的妥善些。”

“我會和這裏的管理人員反應的,看清臉了嗎?”

“黑燈瞎火的,哪裏看得清。”

趙烈旭沉默半響,聲音低柔,“吓到了?”

楊清河一笑,“也還好。”

“邊上的水果也吃了,等會我送你回去。”

“送我?我自己回去吧,你一來一回得四個小時,昨天還沒睡好。”

趙烈旭站起身,“沒事,你先吃,我去抽根煙。”

他去陽臺時把玻璃門拉上了,反着光楊清河大約只能看到一個輪廓和微亮的火星。

她低頭笑着,吃了塊蘋果。

還挺關心她的嘛。

他時間掐的準,抽完煙進來,她剛好吃完,幾乎沒剩下什麽,很幹淨。

楊清河勤快的收拾碗筷,“我來刷碗。”

放置牛排的餐盤是十寸方形的瓷碗,加上玻璃杯,刀叉和水果沙拉的碗,堆一起被她捧着,實在是搖搖欲墜。

楊清河剛擡起,身後忽然一熱,後面伸出手将她手裏的碗筷都端走了。

兩人貼的近,有那麽一秒鐘,姿勢是她被他圈在懷裏。

楊清河有些發愣。

她似乎異常的貪戀這種安全感。

趙烈旭已經在那頭刷碗,男人雙手剛勁有力,幹起活來不拖泥帶水。

楊清河腳底生風,跑了過去擠在邊上,“我幫你我幫你,吃了你的飯還不洗碗,這不是一個好人應該有的風度。”

兩人的手碰撞在一起,對比鮮明,一個略糙一個白嫩。

趙烈旭從她手裏拿下盤子,“我來。你把手上泡沫沖了。”

“你這麽體貼,很招姑娘喜歡吧,這麽多年就沒有中意的?想結婚的那種。”

趙烈旭不知想起什麽,嘴角笑意不斷。

那時候楊清河母親來接她,相約在機場,是他送她去的,一路上她一句話都沒說,也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麽,一會看窗外一會摳手指。

在機場門口停下時她卻遲遲不下車。

他解開安全帶,問道:“不想走?”

她搖搖頭。

“車不能一直停在這裏。”

楊清河望了他一眼,下車。

趙烈旭幫她把行李從後備箱提出來。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趙烈旭覺得稀奇,平日裏這丫頭膽大,什麽不敢做什麽不敢講,這時候別別扭扭的模樣出奇的逗。

他笑了笑,心想,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丫頭,膽子再大也是個小孩。

“想說什麽?”他問。

楊清河勾着圍巾,擡頭看他。

男人穿的黑夾克,身姿挺拔,英氣十足,眉宇間漾着傲氣,深邃的眼睛笑起來像是能把人吸進去。

楊清河咬咬牙像豁出去了一般,“你彎腰。”

趙烈旭雙手插袋,微微弓腰俯身,楊清河貼過去湊在他耳邊。

她一字一句的說:“我以後要嫁給你。”

寒風捋過,她的圍巾輕輕刮過他的臉,帶着茉莉的香氣。

她的呼吸灑在他耳朵上,溫溫熱熱的。

他背脊微僵。

楊清河說完拉上行李箱就走,留給他一個堅定的背影。

趙烈旭定了幾秒緩緩的直起腰,眼眸微斂,轉而輕笑了聲。

他剛打開車門,只聽大門那邊傳來一吶喊聲。

“我以後就要嫁給你!”

他看過去,只見小丫頭臉紅得滴血,聲音清脆響亮,惹得周圍的人都投來目光。

她強裝鎮定朝他揮手。

周遭議論紛紛,似乎都在笑這個女孩子的天真和可愛。

趙烈旭嘆笑,也朝她揮手。

一個小孩子的無稽之言,他自然不會當真。

楊清河見他一直笑,戳戳他手背,“你笑什麽?”

他開玩笑道:“你不是要嫁給我嗎?”

楊清河想起當年的壯士之舉臉頰不自禁的浮上了紅暈,她舔舔唇,故作厚臉皮道:“對啊,我這不是回來嫁給你來了嗎?你敢娶嗎?”

趙烈旭關了水龍頭,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那句‘你敢娶嗎?’像回音般萦繞在他耳旁。

她眼神坦然,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話看起來,三分真七分假。

趙烈旭收回視線,挑起半邊眉,覺得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楊清河歪頭,挑釁道:“你不敢啊?”

“不敢不敢。”他雙手撐在琉璃臺上,揶揄她。

“我哪裏不好嗎?”說着楊清河挺胸收腹。

一覽無餘的身材。

趙烈旭:“這幾年沒好好吃飯啊。”

個不高,身上也沒肉。

“奧......原來趙隊長喜歡凹凸有致的啊。”

趙烈旭擦幹淨手,拍拍她腦袋,“行了,我送你回去。”

.......

到顧蓉小區樓下時,十二樓的燈光依舊是暗的,她還沒回來。

楊清河想到他昨夜沒休息好,這會又來回折騰,有些心疼。

“要不今天就住這吧?”

趙烈旭:“回去有案子要看。”

“奧。”

楊清河下車時他也下了車。

“不用送我上去,你快回去吧。”

趙烈旭笑,止住步伐,倚在車門上,“行。”

楊清河朝他揮手,“真不用送,你回去吧。”

趙烈旭從褲袋掏出煙,眯眼點了支,吸了口,“等你到了我再走。”

路燈漾着淡淡的光芒,他伫立在這光下,身影高大,聲音低沉有力。

楊清河低笑着,喃喃自語,“還真是大暖男啊。”

“我上去了,你走吧。”她踩着歡快的步伐進了樓道。

趙烈旭微擡下颌,嗯了聲。

十二樓燈光亮起的時候他正好抽完一支煙,碾滅煙頭上車離去。

楊清河趴在窗口目光他離開。

他房間的被褥顧蓉白日裏都換過了,楊清河直接躺了上去。

房間的色調是黑灰色的,可能是他鮮少回來的關系,東西很少,十分簡潔幹淨。

書桌上還擺着那張照片,初出警校的畢業照,幾十個人裏就屬他最顯眼,那是她第一次覺得原來男生寸頭也可以那麽帥。

楊清河望着天花板像個神經病一樣笑得花枝缭亂。

......

趙烈旭回到家,屋裏還遺留着牛排的香氣。

除了父母幾乎沒人來過這,空下來的時候他多數是一個人待着,也許是習慣了也不覺得寂寞冷清。

可剛剛這裏還有人叽叽喳喳,這會顯得異常寂靜。

他在沙發上坐了會,又起身去倒水,拿起卷宗,卻靜不下心。

一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

趙烈旭捏捏眉心,關了客廳的燈走去卧室,打開浴室的門愣住了。

洗手臺的鏡子上有一個愛心,用口紅畫的。

他幾乎能想象楊清河一邊得意的笑一邊畫下的模樣。

他失笑。

趙烈旭脫下T恤和褲衩,簡單的沖了個澡,在腰間裹上浴巾就出來了。

晾衣服的時候陽臺上赫然飄着一件T恤,是她今天借來穿的那件。

腦海裏不自覺得想起她穿這衣服的樣子,說不上來的骨感美。

她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發梢還在滴水,赤裸着腳,雙腿白皙修長,清純又性感。

他坐在床邊抽煙,窗戶開着,熱風不斷湧進,盛夏燥熱。

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有一條未知的短信。

‘到家了嗎?’

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誰。

估計手機號是顧蓉給的。

趙烈旭存下她的號碼,回了兩個字:‘到了。’

楊清河發來一張照片,她躺在他床上,擺了個稀奇古怪的表情,附語是:‘今天我要睡你...的床了,晚安,謝謝。’

趙烈旭目光流連在那行字上,随後和她道了晚安。

關閉短信頁面前他又看了幾眼那張照片。

小姑娘穿着絲綢制的吊帶裙,有蕾絲花邊,肩帶滑在一側,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他弓着背,雙臂擱在腿上,深吸了口煙。

良久,輕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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