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31 章

沈酥垂着眸, 眼神裏滿是落寞。

趙元構連喚了她幾聲，她方才回神。

“姑娘？沈姑娘？沈酥？”

“嗯？怎麽了？”沈酥擡頭，眼神懵懂地望着他。

趙元構朝她溫柔一笑, 眼眸裏帶着幾分暖意，說道：“沒什麽，只是見你有些發神, 怕你是想到些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了。”

沈酥朝他笑了笑：“确實是有些不愉快, 不過，好在都已經過去了，做人嘛, 還是要向前看的好！”

“姑娘能有此番見地，甚好！”趙元構也贊許地笑着, 擡起茶壺給她續了一杯茶水，“請！”

沈酥端起茶杯，與他隔空敬了一下, 便送到唇邊輕抿了一口。

喝了茶, 趙元構又主動和她敘起舊來。一會兒說當年救她之時她才那麽點兒，沒想到現在竟這般高了。一會兒又說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沒想到他們竟還有再見的機會……

若說從前未曾遇見趙琰時, 沈酥一定會和他此刻一樣, 各種感嘆人生與緣分，與他侃侃而談，最好是能聊到心意相通, 二人互訴衷腸的地步。

但現在吧，讓她再來一回, 她實在是沒興趣了，也提不起精神來。

她現在, 只想斷情絕愛，一個人孤寡度日。

沈酥待他絮絮叨叨得差不多後，方才主動開口：“恩公當年救我之恩，沈酥挂懷多年，一直都想着有朝一日若能尋到你，必要好好重謝！如今，終于得見，恩公盡管開口，沈酥願傾盡所有，報答您當年的恩情！”

趙元構乍然聽見她這番話，眼珠子轉了轉，随即勾唇滿是打量地盯着她，好一會兒，他才笑問：“你想報答我？”

沈酥點頭。

趙元構眼眸微眯，眼裏帶着幾分興味，突然向前湊近了幾分，與她近在咫尺。

他勾着唇，語調玩味地說：“巧了不是，你看我可是王府世子，不缺錢也不缺勢，什麽都不缺，你說這可怎麽辦才好？”

他突然的靠近，令沈酥感到很不适，她面上又不敢顯露，只是身子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剛退開了一點點距離，她就又聽見他說：“對了，我還缺個世子妃……”

“！！”沈酥瞬間驚住。

“這，這不太好吧。”沈酥額頭冒汗，一邊尴尬地說着，一邊用手撐着椅子繼續向後退。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躲閃，趙元構又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他自然而然地輕笑着，仿佛剛才的話只是随口一說。

沈酥剛要松口氣，他又突然地開口：“看來沈姑娘還是太緊張了。不過，在下方才所言并非在與姑娘開玩笑，我确實是缺一位世子妃……”

趙元構沖她眨了眨眼，眼神裏充滿了暗示。

沈酥暗下擰緊了手心，心跳如擂鼓，并非心動而是驚吓。

說實話，她有點搞不清趙元構今日究竟是何意圖了。

他如此直白地暗示“世子妃”的位置，莫不是真想與她結親吧？可他們分明今日才見上第一面啊！

況且，她今日的表現，毫無特色，也無特別之處，怕是京中随便一個貴女都能将她壓下去，那他又是如何能将自己瞧入眼的？

沈酥也懶得和他揣着明白裝糊塗，見他意有所指，幹脆挑明了說：“實在抱歉，您這個要求屬實有點難辦了。媒婆這一塊兒我并不熟悉，實在是沒法給您說上一門好親事……”

趙元構倏地笑出聲來，他眉眼彎彎地看着沈酥，眼眸裏充滿了探究的興味。他道：“既如此，那便不急，我可以等你願意之時再說。”

他以退為進的話，讓沈酥更加确信了他對自己的意圖。只是，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點值得他看上了？

若說起七年前，那時他救下的她不過是個十歲孩童，身子骨都未發育完整，他總不可能那時就惦記上了吧？

想到這個，沈酥心頭一陣惡寒，實在是無法想象有人會對一個孩子起心思。

心中的疑惑勾得沈酥靜不下心來，糾結許久後，沈酥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想：“我能問問嗎？你為何會對我……”

後面的話有些難以啓齒，沈酥實在說不出口，她怕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但趙元構似乎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他目光灼灼地睨着她，眼帶笑意，回答她：“實不相瞞，我對姑娘早有耳聞，今日得見，一見傾心……”

沈酥愣住，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樸素的衣裙，還有她臉上素淡的妝容。她實在是想不通，這樣簡單的自己，何以令他一見傾心？

之前，她為了撩撥趙琰，曾那般精心打扮布置，卻也沒讨到他半分的另眼相待。

如今，她不過是簡單素雅的打扮，卻能引得對方說出一見傾心的話……這是老天在給她開玩笑嗎？

沈酥很是無語，甚至都不知道該和趙元構說些什麽。

雖然她長相确實出挑，光是美貌就足以打動人。但沈酥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在這偌大的京都，趙元構又是世子，從小到大什麽樣的美女他沒見過？

他如今卻說對自己一見傾心，關鍵是自己在他面前，還什麽展現個人魅力的舉動都沒有，這可能嗎？

他怕不是被豬油蒙了心和眼睛？

沈酥腦門上就差刻上兩個大寫的“不信”二字了。

趙元構看着她眼裏的防備與懷疑，嘴角淺淺彎了彎，又是一陣甜蜜之言：“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此前一直做過一個夢，夢中有一女子，令我魂牽夢萦，但我卻一直不知她是誰。直到前些時日，你父兄進京，我無意間看到了你的畫像，方才知曉，原來你就是我夢中女子……

沈姑娘，我知曉我此番言語對你有些唐突了，但請你放心，我對你絕無冒犯之意。感情之事強求不得，我們一切随緣就好。”

他說得十分誠懇生動，眼神裏也滿是深情，一雙烏黑的眼眸就這樣含情脈脈地盯着沈酥，令她有一瞬間的錯覺，仿佛自己就是他深愛多年的愛人……

尤其是他這個夢境解釋，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沈酥雖有懷疑，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對方确實沒必要編造這些來诓騙她。

她不過是個将軍之女，與他頂多算得上門當戶對，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益處。

但這京中與他門當戶對的貴女又何止她一人？他實在是犯不着來與她結親，除非，他是真心實意的喜歡。

一想到對方竟然真的喜歡自己，沈酥心裏別扭之餘，莫名地多了一絲優越感。

原來，她也是有人喜歡的……

但感動之餘，沈酥還是堅定地拒絕了他：“抱歉，世子殿下，您的情意請恕沈酥無法——”

她話還沒說完，趙元構就擡手打斷了她的話：“诶，我說過的，不急，我們之間随緣就好，也許緣分到時，一切自會水到渠成。”

他眼裏有光，溫暖明亮，說話之時眉眼溫柔儒雅，處處透着矜貴随和之氣，讓人不自覺地心頭一暖，有種很輕松的感覺。

趙元構目光溫柔地看着她，随後又接着說：“姑娘以後叫我元構即可，而我也喚姑娘的名字，可好？”

沈酥看着這樣溫文爾雅的他，呆呆地點了點頭。

見她答應，趙元構唇角上揚，又朝她笑了起來，輕輕喚了她一聲：“沈酥。”

沈酥睨着他，沒有應聲。

她的手指早在桌下擰作一團，糾結與悔恨交織于心頭，沈酥那叫一個愁字。

她突然好後悔，為何沒能早點遇見趙元構？

趙元構這般矜貴儒雅之人，簡直滿足了她曾經對小哥哥的所有幻想，她最初想要喜歡的人，也是他這樣的……

可如今，她一顆心早已撲在趙琰身上，雖說人回來了，但心早就千瘡百孔，再也禁不起磋磨了。

愛一個人真的太累了，這種煎熬折磨的滋味她實在是怕了。

哪怕現在有一個人擺在她面前，告訴她他喜歡她，可沈酥也不敢輕易去嘗試了。

她只會覺得後悔，後悔最初遇見的怎麽不是他，若是當初遇見的是他，結局是不是就能美好一點……但她也只是想想，卻提不起半點再愛一回的勇氣了。

沈酥就這麽呆呆地看着他，越看越難受，眼睛逐漸通紅，最終竟掉下淚了。

趙元構不明所以，見她好端端地突然哭了起來，還以為她這是被自己的情真意切給感動到了，當即拿出自己的帕子遞給她擦淚，一邊也不忘安慰她。

“你別哭啊，我同你講這些，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并非要惹你哭的……”

“我知道。”沈酥哽咽道，低頭看着他遞過來的帕子，眼眶又是一熱。

她又想起那晚，她哭得那般傷心，趙琰都未曾遞來一張帕子……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會這般大？

沈酥接過他手裏的帕子，擦拭着眼眶裏越來越多的淚，好一會兒，心情才逐漸平複下來。

她擡起頭來，滿懷感激地看着他：“謝謝你，趙……元構！”

趙元構依舊是一臉溫柔：“不用客氣的，沈酥。”

沈酥低頭，揪着手中濕濡的帕子，又低聲道：“帕子待我明日洗幹淨了，再送還你府上吧。”

“不……也好。”趙元構剛想說“不用”，立馬又反應過來，應下了此事。

有來有往，他們之間方才能有更多的故事。

時間一晃而過，船夫算着時間，趕在太陽落山前将船靠了岸。

沈酥與趙元構道別，下了船後，便與春桃一同上了沈家的馬車。

臨走之際，趙元構突然走到馬車簾下，輕輕說了一句：“沈酥，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