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32 章

沈酥沒有回應, 但夜裏她躺在床上，卻将趙元構這句“來日方長”仔細回味了數百遍。

月亮爬上柳梢頭時，沈酥嘴角終于淺淺地揚了起來, 心頭也因這句話有了一絲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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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用過早膳後，沈酥便和春桃一起去了街市。

沈酥初來京都, 京中的沈家老宅雖多年前就一直存在, 但府上卻并未置辦過她的衣物行頭，她如今穿的還是之前在北地買的舊衣，不僅不符合京都時下的審美, 也過于厚重了。

如今已到五月底，京都的天氣開始炎熱起來了, 尋常人家的姑娘穿的都是輕薄的羅紗，此時着綢緞，屬實有些熱了。

春桃帶着她, 一路直奔布店。

一入店裏面, 二人皆被眼花缭亂的布匹迷了眼。

春桃從未見過這般壯闊的布店，店裏的正牆櫃子裏放滿了五顏六色的布匹, 除此開外, 裏面竟還有十分寬闊的大廳, 廳中也展示了約百餘條布匹。

不僅如此，四周的牆上也有櫃子，櫃子裏是布匹, 櫃外則挂了一圈展示用的成衣，各色各樣, 品類十分齊全。

春桃頭一次見到這般大的鋪子，忍不住驚呼起來：“小姐您看, 這家店的布匹好多啊！這麽多布料他賣的完麽？”

北地男女不講究吃穿，那裏的人一套衣服至少能穿半年，加之那邊冬季漫長，只需多備幾件厚衣便可熬過一整年。

所以那邊的綢緞鋪子都開得不大，主家也不會囤太多的布匹閑置。

沈酥剛想和春桃解釋，這裏是京都，繁華熱鬧之地，自然是與北地有所不同。

然而她話還沒說出口，旁邊就傳來“噗嗤”一聲笑，緊接着，就是幾句嘲諷的話。

“姐姐，真是笑死人了，這是從哪裏來的鄉下野人，說話竟這般可笑！”

說話的是一位穿着明黃色羅紗的少女，模樣很娟秀，但笑容卻很惡劣。

一旁被她喚作姐姐的女子約摸二十出頭，一副貴婦打扮，應是哪家的貴夫人。

沈酥眉頭一擰，臉上染上薄怒：“你這人說話好生無禮！”

那少女卻揚起下颚，眉目一挑，樣子很是嘚瑟：“我說我的話，幹你何事了？土鼈！”

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挑釁，沈酥瞪着她，暗自收緊了拳頭。

要不是不想惹麻煩，她真想上去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人！

“好了，快來瞧瞧這匹布料子如何？”

好在一旁的貴婦拉了拉那少女，将她的目光轉去了別的布匹，沈酥這才忍了下來，她拉着春桃轉頭去另一邊挑選其他布匹。

春桃回想起方才被人嘲笑的一幕，面上一陣懊悔：“小姐，我剛剛那些話是不是給您丢臉了？”

“沒有。”沈酥連忙辯解，怕她多想，又專門和她解釋了一遍，“春桃，我們初來京都，對京中事物不了解是很正常的，這并非丢人之事，等我們以後習慣了就好了。”

“嗯。”春桃點點頭，終于又展露笑顏。

二人在店裏挑選，不一會兒就相中了一塊湘妃色的羅布。

豈料，沈酥的手剛搭上那布匹，對面突然伸出一只手來從她手上直接奪走了那匹布。

沈酥擡頭，就見方才那明黃色少女正揚着布匹沖一旁的貴婦喊着：“姐姐你快來幫我瞧瞧，這匹布怎麽樣？”

春桃見布料被奪，氣憤地同她理論：“這匹布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

明黃色少女觑了春桃一眼，眼裏滿是高傲與諷刺，她輕道：“那又怎樣？她又沒付錢，我憑什麽不能拿？”

“那你也沒付錢，憑什麽你就要搶別人先看上的？”春桃氣道。

少女輕“呵”了一聲，嘴角滿是嘲諷：“你一個丫鬟竟敢沖我大呼小叫？還有，這裏誰能證明是她先看上的？還是說，這布上寫她名字了？”

春桃從未見過如此蠻不講理之人，氣得當場二話不說，直接繞到她跟前，從她懷中一把奪過了那匹布。

“現在布在我手上，上面也沒寫你名字，我這就去付錢，看你還怎麽争？”

春桃抱着布匹就往櫃臺走，身後的少女登時氣紅了眼，竟指使着随身的下人去春桃手中搶奪布匹。

場面一時混亂起來，掌櫃的連忙跑過來解圍，說是這匹布共有兩匹，二位不用為此大打出手，一人買一匹即可。

誰知那少女聽完倒是來氣了，直接嗤道：“誰要同她買同樣的布了？哪裏來的土鼈？她也配與我穿一樣的衣裳？”

“你！你這人怎麽說話的？是不是想打架？那來啊！”春桃本來看不慣她的那股架勢，此刻再聽她這大放厥詞，登時撸起袖子就要動手了。

那少女也不甘示弱，直接指使她的仆從動手。

春桃武功極好，所以沈酥一點也不擔心她會挨打。

春桃隔空将布匹抛給沈酥後，對着那些仆從就開始拳打腳踢。

那少女一見布匹到了沈酥手裏，以為沈酥文文弱弱的，是個好欺負的主，當即跑到她跟前，欲拽走那匹布。

一旁的貴婦則滿是無奈，實際躲得遠遠地勸她：“三妹，這匹布也不是什麽稀罕物，讓給她又何妨？”

“我偏不！我看上的東西憑什麽要讓給她個土鼈？”少女氣呼呼地說着，擡起雙手就要推倒沈酥。

殊不知沈酥早就料到了她的動作，當即一個側身，讓她撲了個空，而後又故意伸腳絆了她一下。她一個踉跄，直接撲倒了對面擺放布匹的桌子，連同布匹一起摔倒在地上。

恰逢此刻，有人從店外沖進來，大喊了一聲“住手”。

沈酥抱着布匹，循着聲音望去，看見一位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帶着幾個随從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先落在地上哀嚎的少女身上，表情一震，似乎有些錯愕，而後才緩緩落在沈酥臉上。

看見沈酥後，他眼底閃過一抹驚豔，而後又顯出些許的為難之色。但很快，他就端着一副十分嚴肅的臉色，指着地上的少女道：“周珑玉，你又在欺負人！”

周珑玉本就失手丢了面子，此刻還要被他訓，登時氣得從地上爬了起來，黑着臉瞪他：“三皇子殿下，你哪只眼睛瞧見我欺負她了？分明是她将我推倒在地上了，是她在欺負我！”

周珑玉氣憤地說着，轉頭就瞧見她的仆從全都被春桃打倒在地，當即順勢哭訴起來：“你瞧，她們還把我的下人也給打傷了！”

周珑玉的姐姐這會兒也跟過來辯護自家妹妹，說：“是啊，三皇弟，你看珑玉傷的這般嚴重，怎會是她欺負別人呢？”

看這場面，周珑玉确實也不像是欺負人該有的樣子。

但，三皇子趙韞可沒忘記他來這兒的目的。他臉色一沉，直接不由分說地為沈酥辯解起來：“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先動的手，只是碰巧人家會武，這才沒讓你得逞罷了！”

“會武？難道，她是沈大将軍的女兒？”周珑玉的姐姐，也就是二皇子妃，這會兒才算是反應過來，登時臉色大變，一臉愁容。

“什麽？她居然是大将軍之女？難怪主仆兩人都那般的土鼈沒見識！”周珑玉咬着腮幫子，一臉的怨怼，毫無悔意。

她淡然地走到姐姐跟前，依舊一副高傲的姿态，嗤道：“姐姐，怕什麽？你可是二皇子妃，她不就是個将軍之女麽？有什麽了不起的？”

二皇子妃周憐玉緊攥着衣袖，一臉地無奈與憤恨，白眼都恨不得翻天上了。

她确實是不怕的，可關鍵是她這個妹妹真的是愚蠢至極，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還上趕着給人家鋪路呢……你說她氣不氣？

周憐玉瞟了眼來得如此及時的三皇子趙韞，嘴角冷嗤了一下，随即，她二話不說就來到了沈酥跟前，朝她拘禮賠罪：“抱歉，沈姑娘，是舍妹不懂禮數沖撞了你，還望見諒。作為補償，姑娘在店內看中的布匹，都記在本宮的賬上，不知姑娘可否原諒我妹妹的無禮？”

一聽到周憐玉竟主動向沈酥道歉，周珑玉頓時上前阻止她：“姐姐你瘋了嗎？你一個皇子妃，為何要向她賠罪？”

周憐玉卻一把按住她的肩，逼着她屈身：“你個蠢貨！還不趕快向沈姑娘道歉？”

周珑玉一臉不甘心，直到周憐玉瘋狂給她使眼色，她才終于肯服軟，向沈酥彎腰致歉。

“對不起！”

沈酥抱着布匹，春桃這會兒也走到了她跟前，二人腦瓜子湊到一起，悄悄議論。

春桃：“小姐，這什麽情況啊？她們為何突然就道歉了？”

沈酥：“我也不知道，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吧。”

二人合計完畢，沈酥朝着周憐玉輕輕颔首，抱着布匹直接去了櫃臺結賬。

“不用了，一匹布而已，沈家還是買得起的！”

沈酥也不與他們多話，付了銀子就要走人。

三皇子趙韞面露急色地看着，正要擡腳跟上沈酥，周憐玉突然走過來喚住了他：“三皇弟今日怎的親自來了這兒？莫不是專程來給你家側夫人挑料子的？你那側夫人可真是受寵呢！”

周憐玉刻意将“側夫人”三個字喊的極其大聲，生怕沈酥走得急沒聽見。

眼看好好的英雄救美的事情被攪和沒了，趙韞臉色發沉，冷冷地睨着周憐玉，質問她：“皇嫂究竟是何用意？”

周憐玉看着他憤怒的眼神，唇邊的笑容漾得更開了：“三皇弟啊，你說呢？你心裏打的什麽算盤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利用我妹妹來做壞人，好成全了你與那沈将軍之女的姻緣……可惜，你休想！我的妹妹，可不是讓你拿來當踏腳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