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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楚晔面色蒼白,薄唇微顫,無言以對。

“所以呀,死了更好,死了便不用傷心難過了,生無可戀,死亦何懼。”

“不要。”楚晔一下子攬緊了她,仿佛要溶入骨血,“什麽都過去了,我們會好好的,我們兩個會好好地在一起。”

後宮之中。

“母親,救我!”李輕雪撲進李夫人懷中,“我什麽也沒做,只是讓宮女去拿了鳳儀宮的金釵。”

“放心,你沒做的事,誰也別想賴到你頭上!”

不過三天,劉順便把事情查了個清楚。

那拿釵匣子的宮女原是麗妃宮中的,麗妃賜死後,便托了門路,到了李妃宮中。這日衆妃嫔鬥釵,大家都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金釵。衆人品釵,品着品着便說到了當日鎮國公散盡家財嫁女兒的事,都道,鳳儀宮內蕭九留下來釵環定難得一見的珍品。一來二去都想一觀,撺掇着掌宮的李妃去拿出來讓衆人一飽眼福。李妃禁不住衆人引誘,便命宮女去取。不巧正撞上了阿媛。宮女抱着私心,對她提起了先皇後。把人引去去了鳳儀宮。

吳妃父親因是依附蕭黨重臣而被罷官,家財抄沒。幾十口人無以為繼,又有仇家乘機勒索,吳妃将自己的錢物貼濟給他們後,還是遠遠不夠。于是她便打起了鳳儀宮的主意。釵環首飾她不敢私拿出宮,但宮裏卻有大量的銀票,她拿了銀票交給小德子私帶出宮,以解家中的燃眉之急。那日在假山處,正是她拿着剛從鳳儀宮偷出來的銀票交與小德子帶出宮。不想被阿媛撞破。

一路尾随,見阿媛進了鳳儀宮,便急了。拿出了柳妃給自己助睡眠用的迷香,先迷睡了她,匆匆将銀票放回去。出來時看到院中有條不知哪裏游來的赤練,便起了歹心,将蛇引到了屋中後,才離開。

楚晔知道後暴怒,将吳妃直接賜死,李妃被奪去掌宮之權,禁足三個月。後宮事宜暫且交由幾個嬷嬷,大太監分司執掌。

歲月如梭,二個月又過去了,七月二十八是阿媛的十五歲的生日,小姑娘要及笄了。同年同月同日,遠在業國軒轅睿登基為帝。

自從鳳儀殿之事後,後宮衆人很是消停,都在各自宮中,不再輕易出來。

柳如煙偷偷讓人從家裏帶來一個西洋的觀望鏡,透過它可以瞧見很遠的地方。她常常避開衆人帶着觀望鏡獨自一人在騰飛閣登高望遠。幾乎天天能看到在太液湖邊玩耍的皇上與雲姑娘。

已是盛夏,他們總是在傍晚時分來湖邊散步,天邊落日熔金,湖內荷葉田田,風月無邊。

一次不知道雲姑娘對皇上說了什麽,只見皇上攬着她的腰,躍入湖中,足尖踩在荷葉上,一路向對岸飄去,“咯咯咯”隔着老遠她似乎都能聽見那人的嬌笑聲。

今天阿媛,走着走着,便彎腰,往湖裏瞧,瞧了一會兒,挽起袖子,便往水裏探。楚晔看見了,把她拉起來,她不依還要去,楚晔揉了揉阿媛的腦袋,從路邊撿起一根樹枝,往水裏一戳,一條一尺來長的魚兒被抓了上來。

“晔哥哥,原來是抓魚的好手啊。”

楚晔嘴角彎彎。拿出匕首,把魚開腸剖肚,不一會兒就清洗幹淨。又撿來些枯枝升起火,把魚架在火上烤,不一會兒,陣陣魚香傳來。

烤好後,遞給阿媛,阿媛嘗了一口,眉眼彎彎,笑着說:“晔哥哥,原來是烤魚的好手啊。”

楚晔笑笑很是受用。

阿媛吃了魚,溜了幾個彎後,心滿意足和楚晔地回屋了。

人都走了,柳如煙還怔怔地看着。耳邊總響着當日那個溫柔至極的聲音“可好些了”心神蕩漾,仿佛是對着她說的。自從發現他們愛在湖邊玩時,她便像着魔似地在一旁偷窺。這樣的行徑讓她自己感到羞恥,但又欲罷不能,每天都想看看他,幻想着時他能把份柔情用在自己身上,哪怕一點點。

皇上以先皇駕崩需守孝一年為由,并不來後宮。可那個住在他宮裏,時時刻刻跟他在一起的女人這又算什麽?聽說還是個被他師父收養的孤兒,來自江湖,這樣的女人怎麽配得上他。怎麽當起他對她這樣的好?

妒火一日更甚一日,燒得她夜夜難眠。

柳如煙獨自一人站了許久,饒是已是夏夜,陣陣夜風也吹得她有些涼意。忽見楚晔一人扛着幾根竹竿,幾匹輕紗,來到湖邊一棵樹下,忙碌起來。忙了好一陣,才搭好一個涼棚。

第二天天色未明,柳如煙便在騰飛閣了,等了好一會兒,便見楚晔與阿媛二人相攜而來。

楚晔難得穿了一身降紅錦袍,更襯得面如冠玉,俊美飒爽。身邊的阿媛則是一身天藍色的紗裙。

此時盛夏晨光絢麗,太液湖邊“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楚晔擺好桌案,焚起香。

帶着阿媛向東方叩拜,然後楚晔起身,盥洗手,拭幹。替阿媛散開發髻,為她梳頭加笄後,阿媛進了涼棚,換了身淡黃色的翼紗襦裙出來。

二人再拜,楚晔再次洗手,為她簪上一支翠玉釵。再入涼棚,出來是一襲煙羅翠色曲裾深衣。

三拜之後,楚晔把一支通體血紅的血玉簪替阿媛簪上。玉簪用的是罕見的血玉,上面雕刻着含笑花,雕工一般,卻是楚晔親手所制。

最後換上的是一襲鳳凰火大紅長裙,裙子精心而制,層層裙擺薄如紗煙。從涼棚款款而出時,明豔的紅色點亮了整個太液湖,窈窕初現,含羞帶怯。

楚晔看着她嘴角上揚,笑着說:“我的阿媛長大了。”

阿媛害羞,低着頭,看得人心癢,用手指勾起她下巴,見她面染薄紅,眼波潋滟,不禁湊上前去,啄了她臉頰一下。

阿媛吓到了,雖然兩人一起同吃同住,病時也常常抱她,可從未逾矩。瞪着眼睛看着他。

楚晔緩緩湊近,兩人鼻息交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雙大眼睛羞澀中帶有一點點控拆委屈的意味。實在心癢難奈,走進棚子,招她招招手;“阿媛,來。”

一進涼棚,阿媛就被攬入一個滾燙的懷抱,火熱的吻鋪天蓋地而來,暈眩中,聽見一個暗啞的聲音:“乖,叫我一聲。”

“晔哥……唔……”

唇舌入口,香甜無比。楚晔含着小舌,細細吮、輕輕逗,鼻息間全是小姑娘甜美的氣息,欲罷不能。

良久,阿媛才紅着臉跑出來。楚晔迤迤然在後面跟着,二人一前一後地走了。

☆、挑斷手筋

柳如煙呆滞,這是皇上一人親自為她行的及笄禮。七月二十八是她及笄的日子。如此重要之事為何不大肆操辦?忽然間心跳加劇,那個蕭九也是七月二十八生日,算來也整整十五年了。難道雲姑娘就是蕭九?她被自己這個膽大的想法驚到。若真是,那可真是一場大戲,誰也保不了了,皇上再喜歡也留不住,在這宮中能留下也只有自己。

入夜,柳妃宮中飛出一只信鴿,帶着寥寥四字,飛入雲端,“蕭九尚在”。

打這天後,上朝的衆臣們發現,皇上坐在龍椅上會時不時地露出詭異的笑容。原本時常陰着臉,不拘言笑的人,突然成這樣了,衆臣們有些毛骨悚然,更加小心辦差。

自從經過上次一系列事情後,楚晔生怕她再閑出事來,便帶她去了楚宮書房。

楚宮書房百年藏書,阿媛頓時愛上了這裏。

楚晔也不拘着她,天文地理,宮闱秘史都由着她看。還發現,只要是在書房,平時咋咋呼呼的小姑娘難得的安靜,嗬,總算有個地方能讓她安生下來。

偶爾下午閑時,楚晔也過來,兩人一起,各看各的,其樂融融。

己是盛夏時節,屋外烈日炎炎,蟬鳴聲聲,書房門窗緊閉,放着冰盆,涼爽靜谧。

楚晔斜卧在軟榻上,手裏拿着書,眼睛卻看着端坐在書桌前的阿媛。

小姑娘坐得筆直,雙手放在桌上端端正正地拿着書看。楚晔不禁哂笑,這樣子分明是學堂裏的孩子聽先生講課的樣子,她先生能教成這樣實屬不易,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才能讓一慣嬌縱的人,到了書房便畢恭畢敬起來,像個小學究。

他只許阿媛看書,不準她動筆,手上的傷一直沒好利落。續玉膏一直還未取來。那日高修遠派家丁去回春谷取續玉膏,卻由于聯絡不到顧随安而拿不到續玉膏,多日前己親自動身去回春谷一探究竟了。

阿媛感覺到注視的目光,回過頭來,四目相對,俏臉微紅。見他起身,走過來,飛快地收拾好書本,匆匆說了聲:“我走了”,腳底抹油轉身便跑了。

楚晔哂笑,自從上次在湖邊親了她後,小姑娘便別扭起來,時時躲着他。

阿媛出門沒多久,楚晔便追了上來,不由分說,攬着人足尖一點,上了一棵大樹,抱着她壓在樹枝上,戲谑道:“大熱天的,阿媛想往哪裏去?”

樹蔭重重中,阿媛見楚晔呼吸灼熱,眉目含情,漆黑的瞳仁裏只印着自己,心如鹿撞,紅着臉低頭不敢看。

“哈哈哈”楚晔開懷而笑。懷裏的人含羞帶怒,用力推開他,哪裏推得動,眼睜睜地看着,他薄唇壓下,在她唇上輾轉吮吸。

“乖,再叫我一聲。”輕輕誘哄。

“不……唔……”

熾熱的舌滑入口中,卷着她的舌吮,貪婪地攫取着屬于她的氣息。阿媛身體仿佛被釘住,腦子嗡嗡一片空白,鼻息間全是那人的清朗的氣息。

楚晔微微松開她,兩人唇齒相依,聲音沙啞地說:“乖,抱着我。”說着拉着她的手,去環他的腰。“太松,抱得緊一點。唔,不聽話?”一記深吻,幾乎将人呼吸奪去。

混沌間,阿媛軟軟地靠在樹上,面含春色,紅唇微張,雙手緊緊地攀住楚晔的腰。讓人如何忍得住?伸手将她牢牢扣在懷裏,禁固住脖子,低頭昏天黑地吻了個夠。

從那以後,阿媛發現她的晔哥哥變得流氓了,動不動就乘沒人時拉着她吻。奴才們更可恨,一見他倆一起,自動地躲得遠遠了。

這日,阿媛在去書房的路上,聽見一琴音傳來,是一曲纏綿悱恻的“鳳求凰”。阿媛詫異,晔哥哥最煩聽琴,所以宮裏鮮少有人彈琴。

走進一邊的涼亭,便看見一美人在撫琴。身邊放了冰盒子,身後站了幾個宮女。美人看到來人不免有些失望,又見來人神色怔怔,又有些得意,必是被自己琴技折服。

一曲彈完,美人袅袅婷婷走來,輕啓朱唇:“雲姑娘安好。”

“你這是‘鳳求凰’?”阿媛問。

“雲姑娘慧眼。姑娘也愛彈琴?”趙嫔問。卻見她并不答,而是愣了愣,慢慢走向琴案,揮手拂琴,看上去是個懂琴的。

阿媛回頭對她說:“是把好琴。”

“姑娘可一彈。”也是個知音人,寂寥深宮裏,難得遇到,趙嫔很想聽阿媛彈。卻見她露出茫然之色,心中驚訝。

阿媛卻在琴邊坐下,貌似自言自語地說:“我試試吧。”

也是一曲“鳳求凰”,左手手法娴熟,如行雲流水,右手卻滞澀異常,堪堪破壞了琴聲,一首曲子彈得支離破碎。

不一會兒,右手顫抖,阿媛惶恐地握住右手腕,不知所措地坐在琴前。

“哎呀,這好像是我家罪奴被挑斷手筋後的症狀!”不知何時,柳如煙已站在亭,捂着口,誇張地說。

阿媛猛地轉過頭,狠狠地盯着柳如煙說:“你說什麽?”

柳如煙吓得臉色泛白,連忙說:“沒什麽,沒什麽,我胡說的,我家琴奴被挑手筋後,手腕處有一道深深疤,想必姑娘是沒有的。”

阿媛擡手看了看,一道極淺的粉色疤痕。可是她知道,原本深可見骨,是日複一日地抹膏藥才會變得如此淺。楚晔和高修遠都對她說,手傷着了,得好好養着,可兩人都從未跟她說這傷怎麽樣的傷。

阿媛想找人去問問,急不擇路地沖出涼亭,“咣铛”撞上一個人,那人被撞了個撂翹,手上提籃掉在地上,裏面的糕點灑了一地。

那人見狀狠狠地推了阿媛一把,大叫:“大膽,哪個不長眼的把本宮獻給皇上的糕點給打翻了?”

阿媛幸得八月和一月扶住,才不至摔倒,哪裏吃得這樣的虧,頓時勃然大怒,道:“來人,幫本公子把這臭不要臉的奴才給我拉下去。”

八月,二十,十七,十五全都愣住。

正在這時,楚晔來了,在書房久候不見人,生怕這個禍頭子又生出事端來,便帶着侍衛出來找人。

一見來人,李輕雪頓時梨花帶雨,哭訴道:“皇上,雲姑娘撞倒臣妾,還打翻了臣妾給皇上準備的糕點,她還罵臣妾是……。”話沒說完,委屈得泣不成聲。

“雲媛。”楚晔聲含責備。

阿媛從地上撿起籃子,衆目睽睽之下一把砸向李輕雪,“也不枉我擔了這個惡名。”

李輕雪不防,被披頭蓋腦砸了個正着,那人猶不解氣還要上前推人,被楚晔拉住,聲音已冷下來:“雲媛!”

四周妃嫔宮女太監一大堆人,一個個睜大眼睛都在看。楚晔額頭青經直跳,呵斥道:“都給朕回去。”

衆人退去,唯有李輕雪跪在地上,頭上被砸得滿是糕點,額角烏青還隐隐作痛,哭着說:“求皇上為臣妾作主。雲姑娘當衆漫罵毆打臣妾。皇上若不處置,視宮規為何物,又将後宮嫔妾們置于何地?”

楚晔看向阿媛,目含責備,再怎麽樣也不該當衆發作,授人以柄,“怎麽回事?”

阿媛撅着嘴一聲不響。

劉嫔突然去而複反,只有這一次機會,需一擊即中,她永遠也永遠忘不了那日雨天湖邊的情景。

那日突來陣雨,她在一處水謝躲雨,遠遠地看見雲姑娘領着幾個奴才跑進一處涼亭。厚厚的烏雲将天空遮得昏暗一片,雨越下越大,如珍珠般大的雨點落在地上,嘩嘩作響。四面透風的涼亭已擋不了這瓢潑大雨,雨點飄落進來,幾欲将人打濕。狂風驟雨中,一人撐傘疾步而來,手間還挂着一件薄披肩,不過幾步便進了亭子,見他來了,雲姑娘迎上前去,來人似有不悅,輕扣了一個她腦門,卻還是替人披上披肩,低語了幾句便執起她的手,兩人一齊走入雨幕。幾個轉彎間不見了蹤影。

劉嫔看得有些發愣,忽又見,湖中小船上躍進二人,一人彎腰欲去摘湖中荷花,一人一邊替她撐傘,一邊伸手扶住她,生怕人一不小心落入湖中。姑娘摘到花,心滿意足站起來向身後的炫耀,卻被攬入懷中,那人對着她緩緩低下頭,大傘壓下,将兩人遮得嚴嚴實實,姑娘的手顫顫巍巍地扶上的那人的腰,手中的花兒掉落在水中……。

憑什麽?衆人皆冷落,獨憐她一人。沒有了她,皇上便會來了,後宮各花也會入了他的眼,尤其是姿容出色的自己。

劉嫔跪在楚晔面前,神情懇切道:“皇上,雲姑娘定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年紀小,不懂規矩,行事嬌縱些,所以才會當着皇上的面沖撞李姐姐,求皇上饒她這一次。”

“滾!颠倒黑白,明明是她沖撞了我!”阿媛一聽怒不可遏,冷不防出手拔出一邊侍衛的佩劍,劍鋒直指劉嫔,一招劍刺長空,平刺過去,“你!其心可誅。”

劍尖堪堪剛靠近劉嫔,手腕便被楚晔緊緊握住,沉了臉色道:“這是皇宮內苑,你怎可當衆如此任性?”感覺到她手腕的無力,心頭一緊,緩了口氣再問:“究竟怎麽回事,要一而再,再而三?有什麽事朕會查清楚的,何至于鬧成這樣?”

阿媛看着劍尖,“有什麽好查的,不過就是一個接着一個,環環相扣,各人有各人的不可告人心思,懶得弄明白!”

說完不顧還被握着的手腕,舉劍再刺,楚晔本能地手上用了幾分力,劇痛傳來,劍咣當落地。

阿媛定定地看着他道:“她們都是你朝臣之女,再怎麽樣,看在她們家族份上你都會護着她們幾分。我呢?不過浮萍!”突然聲音加大,“所以我不要嫁給你了,我不要跟她們混在一起,我不屑算計她們,更不想被她們算計欺負。所以我不要嫁給你了!”

只聽到那聲“不要嫁給你”,楚晔立即炸了毛,氣紅了臉,抓着她肩膀,咬牙切齒地說:“你敢,你再說一回試試?”

用力推開他的手,毫不示弱地瞪着他:“就不嫁了,不嫁,我讨厭你,讨厭這裏,我要出宮!”

“還想出宮,做夢,來人把她給我關起來……關進思過殿,沒我的令,不許她出來!”

“都給我滾開,我自己會走!”

“你……”楚晔被氣得身體微顫,才要跟上去争個清楚,被人扯住了衣擺。

“皇上” 劉嫔一臉驚吓過度的樣子,說:“臣妾,對天發誓什麽也沒做,臣妾不知道雲姑娘誤會什麽,才會如此。臣妾……”

楚晔拉過衣擺,不耐聽她說完,便道:“先帶這兩人下去,在未查清前都在自己院子裏拘着。”又吩咐侍衛,“好好守着”,說完便走了。

氣呼呼地回到蓁蓁院才想起阿媛被自己關進思過殿了。叫來一幹随阿媛出門的奴才,問起今日之事。

☆、如蒙大赦

二十回:“姑娘在去書房的路上被劉娘娘的琴聲吸引,便去了涼亭,劉娘娘建議姑娘彈琴,姑娘便彈了……”

“如何?”楚晔心頭一緊。

“姑娘彈得不十分美妙。”其實是很差。二十不敢說。

楚晔卻懂了,目色晦暗。

二十接着又說:“柳娘娘聽了,說……說……”二十覺得有些不好開口。

“說什麽?”厲聲問。

“說這跟她家琴奴被挑手筋的症狀一樣。”

楚晔一下子跌坐在椅子裏,心裏一陣絞痛。

“然後姑娘跑了,沒看路,不小心撞了李娘娘,李娘娘還推了姑娘,要不是八月扶住,姑娘就摔了,李娘娘還罵姑娘來着,說她是個‘不長眼的’,姑娘這時候回了一句奇怪的話。”

“什麽話?”楚晔垂目問。

“姑娘說‘來人,幫本公子把這臭不要臉的奴才給我拉下去。’”

許久未見聲響,二十偷偷擡眼看。見皇上直直站在屋內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攥緊拳頭。

好長一會兒,二十跪得腳酸,再次偷眼看去,人早已走了。

沒多久,便見皇上抱着姑娘匆匆而來,姑娘身上、裙擺上大片的水跡,面色潮紅。叫來禦醫,才得知大熱天竟是風寒了。

“思過殿”顧名思義,是後妃犯錯,思過之所。殿設在後宮僻靜之所,除了每隔一半月前來打掃的宮女,幾乎終年無人。

楚晔打開殿門,便有一股陰冷之氣襲來,擡眼看去,殿裏不知何時放了十多個冰盆子,許多都已化了,水溢了滿地。阿媛側身躺在一邊的榻上,睡得無知無覺。

他走近才發現,已是盛夏,榻上卻鋪着厚厚的墊子,摸摸墊子,墊子是濕的,冰涼入骨,顯然用冰水浸過。趕緊抱起阿媛,發覺人燙得厲害,一側的衣服全濕了。

待聽禦醫說,姑娘這次受寒頗重,又兼之前受過重傷,若不善加調理,恐引起宮寒,繼而影響子嗣時。

楚晔卻幾乎是暴怒地不問緣由将李劉二人,打入冷宮,柳妃申訴禁足。其餘衆人都拘在各自宮內,不得随意出入。他什麽原由都不想聽了,阿媛說得對,不過就是些彎彎道道害人的心思,縱容她們,她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阿媛主意。

後宮的風雨一下子波及到前朝,當夜,李臣相求見。

禦書房內,李臣相叩首問:“皇上,臣孫女所犯何罪,要被打入冷宮?”

楚晔并不答,叫人傳來李輕雪,道:“今日你是存何心思,說來與你祖父聽聽。”

李輕雪看着楚晔冰冷的眼神,神思清明,瞬間想得明明白白,自己不過推了她一下,不僅被人當衆折辱,還被打入冷宮,削去封號成為廢妃近在眼前。那人敢當衆如此嬌橫,發起脾氣來,連皇上的臉面也毫不顧及,定是被從小寵慣了。那個一味縱着她的人除了端坐在龍椅上的那個,還能有誰?

李輕雪苦澀地想,皇上定是愛極了她,哪會舍得讓她受委屈,定是要幫她讨回公道的。可何來公道?自己比之她更委屈,更冤。可總要有個來承擔這份怒火。

橫豎一死,她大着膽子,跪地求饒:“皇上,臣妾确有罪,不敢有怨言,只求皇上看在祖父年邁的份上,容臣妾歸家服侍。”

與其在宮裏受折辱等死,不如搏上一搏,讓皇上看在李家的份上,讓自己回家,至少家中母親是真心疼自己的。雲媛不是說她是重臣之女,再怎麽樣也會看在她家族份上饒她幾許。那便仗着家世拼一拼罷。

饒是經歷風浪的李相也被自己孫女大膽言詞驚呆了,卻見,楚晔皮笑肉不笑地說:“準了。”

李輕雪松了口氣,又聽見楚晔道:“李妃病逝于宮中,朕特準李妃陪嫁宮女、嬷嬷即日出宮。”

到底還是因她家世,而放她一馬。楚晔自嘲。

“叩謝,皇上。”

李相雖有些失落,但皇上也沒有因為李妃之錯而遷怒李家已算幸運,還放了李輕雪,看來在皇上心中李家份量不輕,想到此,心中最後一點不快也沒有了。

打發了祖孫倆,楚晔回到苑裏己是深夜。

阿媛大熱天受了凍,這次風寒來得氣勢洶洶。人己燒得迷迷糊糊,面色潮紅嘴唇幹裂,眉頭緊皺,忽聽得她喃喃低語:“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好多人都死了,都是血,先生帶我回家,我想回家。”

楚晔聽了個清楚,瞬間變了臉色,抓着她的手,低聲問:“都想起來了麽?”

床上的人卻自顧反反複複地說:“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黎明時分,燒終于退了,人也安靜下來。

楚晔匆匆打發完早朝,剛想回院裏,就聽見人說恭王來了。

恭王來的路上不停地暗罵李相。今早聽說,昨天皇上的未婚妻雲媛與李妃争執,李妃當晚薨逝,他找到李相想和他一起來問皇上讨說法,可惡李相那厮,死了親孫女還支支唔唔不不肯随他來。

柳兒不過說了二句話便被申訴禁足,在宮中失寵丢盡顏面,今後如何立威?而雲媛不過去了思過殿一個時辰便被接出來了。這皇上也太偏心了,過份寵溺便是不詳之兆啊。恭王不禁想起他先先皇兄弟和當年的蕭後。

一陣冷風吹來,皇上的四位一品妃,三個都死了啊,二個直接被賜死,一個算是病死的,只剩柳兒了,哎呀,這是要團滅的節奏啊。怎生是好,柳兒可是柳家花費了大精力培養的孩子,當然自己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大家都指望着她能在後宮之中說得上話,幫襯一二呢,若毀了多可惜。

“李妃與柳妃乃宮中最高地位的妃嫔,兩妃一夜之間一死一禁,請皇上查明真相,以告天下,方顯皇家氣度。”恭王一席話說得冠冕堂皇大義凜然,“宮中最高階的一品妃如何能以一句暴斃便打發了。”

“不敢有勞王爺。”上面的人似笑非笑地說。

“皇上,如今柳妃已是後宮最高品階活着的妃子,皇上怎麽說也得稍給她些臉面,不能因為一二句話把人拘在宮裏。這于宮規不附合哪,讓人如何揣測聖意,宮裏人慣會拜高踩低,讓她如何立足。”

不過吃了點小虧,便一個個來這裏叫嚣,可阿媛如今還病着,便沒人替她說句話。

“……”。

“自從雲姑娘入宮以來,皇上已數度處置後宮妃嫔,這不得不讓人想到,與雲姑娘有關。”

楚晔的眼神變得危險,捏捏拳頭,蕭四叔若在怕是要一拳頭打過去了吧。

“來人,去請李相。”

李芮之匆匆來到禦書房,心中暗罵恭王多管閑事,“臣孫女乃暴病而亡,與人無幹,此事臣孫女宮中的貼身宮女嬷嬷皆可作證。”

“李相,你這棵牆頭草,冷血小人,自家孩子死得不明不白,也不願一查!”

“恭王慎言,臣孫女,無不白之怨,何來不明不白之死?倒是王爺自小栽培妻族外孫女,不過是想送進宮争寵,為王爺謀利而己!如今棋子廢,王爺可惜罷了。”哼,也不知誰才是真正冷血小人?

“你胡說!”

“柳妃乃宮中妃嫔,自有皇上作主,何需恭王多言!恭王你的手伸得太長了。”

“你這個借風使舵的小人。”

“臣借的是皇上的東風,忠心耿耿。”

“你……你……”

兩人互不相讓,唇槍舌戰。李相當年乃狀元及遞禦使出身,恭王不敵铩羽而歸。

阿媛的風寒漸漸好起來了,人卻沒有以前開朗,眉間總有些沉郁之色。

楚晔細細觀察,也不見她有恢複記憶的跡象,那日幾句先生救我,倒仿佛只是錯覺,心裏雖暗自松了口氣,可也糾心她的不開心。

一日深夜,批完奏折剛要熄燈就寝,阿媛繞過屏風走出來,輕聲喚他,“晔哥哥。”

“嗯?”這麽晚還未入睡?己是夏未,深夜裏不免帶些涼意。見她穿得單薄,為她披了件薄衫,拉着她在床邊坐下,“阿媛,有事?”

“晔哥哥,我的手能好麽?”

“能好。”楚晔心疼地撫着她的頭,“等高修遠拿來續玉膏,便可全好。”

“我手上傷是怎麽來的?是被人挑了手筋麽?廢了武功麽?”

看着楚晔瞬變的神色,阿媛明白,她猜對了。

“我一直在想為何晔哥哥,武功那麽好,而我卻什麽都不會,原來我是被人廢了。”她看着楚晔期盼地問:“我以後還能再練武麽?”

被問的人垂目搖頭,問的人眼眸變得黯淡。

楚晔緊握住她的手,說:“有我在,不會也沒甚關系。”

沉默良久阿媛低聲道:“晔哥哥,你曾告訴過我,我的傷是因救你而受。可我想不明白,那些人如此傷我卻為何不取我性命?拿我來威脅你?可不對啊,他們應該連你都要殺了才對。蕭黨失了皇子最好的辦法便是殺光餘下皇子,再從宗族中選出一個孩子來繼位或幹脆取而代之才是。他們權傾朝野多年,必不會連這點也看不破。晔哥哥,我想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受這樣的傷?”

昏黃的燭火搖曳,映得楚晔臉色異常蒼白,眼微垂,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顫抖的暗影。

未等他答,阿媛伸手抱住他,“對不起,晔哥哥,我不問了,前日我不該亂發脾氣,更不該說那樣傷人話。”

楚晔反手緊緊抱住她,“是我沒能護好你。”

“晔哥哥,這些日子做夢,夢到的都是不好的場景,我一人在屋子裏坐了好久,沒人理我,滿眼都是紅色,我掀開蒙着眼睛紅布,卻看見到處是屍體,滿地鮮血直流,我手上,劍上也是鮮血直淋。我覺得是我殺了很多人,很多人因我而死。沒有人幫我,也沒有人來救我。”

“阿媛很好,沒有殺人,沒有人因你而死。”

阿媛狐疑地看着楚晔,不相信他的話,“晔哥哥,有很多事瞞着我,也撒了很多謊來騙我吧?”

楚晔尴尬,語塞。

“在這宮裏,哪怕是人人知道的事,若是你想瞞着我,便不會有人來告訴我。”

屋內默然一片,落針可聞。

許久,忽又見她抿嘴一笑,苑如春日破冰,頭埋進他懷裏,雙手摟着他的腰,道:“瞞便瞞呗,我知道,晔哥哥疼我,總是為我好的。我也不願不想那些不好的事了。”

一時間楚晔如蒙大赦,可轉念一想,這丫頭怕是想得簡單了,又裏又低落幾分。那樣冰雪聰明的人,要不了多久便會堪破一切吧,希望到時,她能像今天一般……一般豁達。

幾日後,高修遠回來了,帶回了續玉膏,還帶回一個不算好的消息,顧随安已多月沒有音訊了。雖然顧随安一直雲游在外,但一直都會跟回春谷保持聯絡,從未像現在這樣失去音訊。

☆、招惹

燕國三皇子忽然到訪。燕卿容十五時便美名遠播,如今已有十七,正是“陌上誰家少年”年紀,坐車入楚都時,擲果盈車整個楚都沸騰了。男女老少都上街一睹他的風采,整條大街圍得水洩不通。

阿媛得了信,拉住十七問:“是那個燕國第一美人麽?是他來了麽?”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又叫來二十,問:“可有晔哥哥年少時的衣裳?”

“回姑娘,劉公公像是有說過,當年容妃娘娘給皇上做了幾箱子衣裳,都放在庫房內。”

阿媛命人打開庫房,找到那幾個箱子,打開一看,從孩童到成年四季衣衫俱全,全是新的。“呵呵,便宜我了。”阿媛樂了。

又見五個大的紅木箱子整整齊齊地放在腳落裏,上面還都落了大鎖,便問:“這是什麽?”

二十垂目,回:“回姑娘,奴才不知,這是皇上命劉公公從先帝寝宮搬來的。”

阿媛聽了,雖心存怪異,為何要放在院裏的庫房,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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