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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王兩眼瞪得像銅鈴,目含威脅:皇上問你話呢,你要敢不乘機幫我說好話,看我怎麽收拾你。
“皇上,此案确實有待徹查,疑點甚多。”阿媛道:“首先,從沃水幾乎年年有大水,沖毀屋舍也不是第一次,而朝廷年年撥款修堤振災。一個年年發大水的地方,年年有餘款,是為怪事。
其二,沃水,在楚是為上游,在業為下游,上游年年水患,而下游卻有四五年安然無患,同樣治堤修壩,為何業多年無事,楚卻年年為患?且沃水在業河床更高,水勢雖緩但所挾泥沙卻更多,治理更難。難的無事,易的卻年年出事。所以這也是怪事。
其三,治水患這樣的大事,一個新來的禦使都能發現問題,為何河工部卻一無所察?”
恭王驚訝道:“楚沒有河工部,業國才設。”
“我記錯了嗎?”阿媛錯愕地擡頭看了看楚晔,見他獨自一人站在暗處垂目不語,等了許久,才又接着說:“想來柏禦使感覺事情有蹊跷,才上殿參奏的,若是換成平常人自然會探查清楚再上奏,但柏禦使初來駕到,根本無從着手;他又是個文人,自然有不吐不快的文人風骨;更兼他有個好丈人,自然膽氣比一般人足些。”
說完看了看恭王,恭王低頭沉思不語,又看看楚晔,楚晔正看着她,目色幽深。心有惴惴,不安地問:“說錯話了?”
楚晔不答,轉身對着恭王說:“王爺可聽清楚了?朕已傳召沈尉入京。恭王先回吧。”
恭王走後,阿媛心中忐忑,再問:“晔哥哥,我說錯話了?”
楚晔目露疲色,說:“沒,阿媛先回吧”。
“我……”
“阿媛先回吧,我只是有些累,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
随着腳步聲遠去,屋內寂靜下來。楚晔疲憊地坐下來,業國始終是她熟悉的母國,那些被強行忘記的東西,總是會不經意地流露出來。也許不用烏蘭根,她也能都記來吧。
恭王此刻的心事,已不在沃水一案上了。
那個少年一番頭頭是道的分析十分可疑,若是他自己想出來,這樣的人為何只放在書房,不在朝上,剛滅蕭黨,皇上正是用人之際,哪怕随便給個官職,歷練一二便可堪大用。若是是皇上教的,那便更了不得了,如此寵愛,又長得那樣漂亮……楚氏皇族可不像那燕氏一族,是斷不能出這樣醜事的。恭王深感自己責任重大。
不過十日,沃水郡守沈尉應召而來。
禦書房內,楚晔聽到奏報,并未急着讓人進來,而是先跟阿媛說:“阿媛,你來問吧,這次我在一邊聽着。”
“可……可上次……”阿媛想到上次楚晔似乎并不開心。
楚晔看着她,眼裏雖有猶豫,可那躍躍欲試之色也清晰明了。他的阿媛所有情緒總是一目了然,而她自己似乎也從不掩飾。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這樣燦爛的姑娘,定是從小被護得很好。那個玉樞啊,究竟怎麽把她養大,都教了她些什麽?
恭王得到沈尉已入楚都且已進宮的消息,火急火燎地來了禦書房。不巧,兩人一同進門。
沈尉四十多歲,任沃水郡守已有十多年,官聲一直很好。臉上雖有趕路風霜之色,但半新不舊的官袍卻十分整潔。
沈尉還是第一次面聖,看見年輕的皇帝端坐在龍椅上,神情冷峻,不發一言。邊上站了個眉目精致的少年,那個少年,倒對着他燦然一笑,走下臺階,說:“皇上日前已看過郡守的折子,有幾事不明,所以特叫來郡守問上一問。”
“不敢,皇上盡管問,臣定知無不言。”
沈尉未聽見皇上出聲,倒是聽見少年又接着說:“沃水年年大水?”
“是”
“只在初秋?”
“不止,有時春季雨水也會多些。”
“聽聞,沈大人已任沃水郡守十多年之久?”
“堪堪十一年。”
“沈大人覺得如今沃水災禍跟十年前相比如何?”
“雖年年發水,但從五年前開始有所好轉。”
“沈大人素有廉潔之名,撥款年年有餘,不會是沈大人在自掏腰包吧?”少年人畜無害一笑。
“臣沒有。”沈尉趕緊跪下,拿出厚厚兩本帳冊,呈上,“皇上,這是去年和今年年撥款災銀的帳冊,請皇上過目。”
“起來。”楚晔淡淡地說。
少年接過帳冊,自顧自地看起來。
恭王在一邊,暗自驚心,這是怎麽回事,今日由那少年主審麽?擡眼看看皇上,見他面無表情,端坐在上。
不一會兒,少年笑着對沈尉說:“沈大人做得一手好帳,事無巨細,一一寫得明白。我也看得明白。敢問沈大人,為何安置災民費用會是修堤費用二倍之多?”
“因為需給災民造房,還得再給他們土地,尋為生出路,自然會多些。可歷年以來,這筆費用也是一年一年地在減少。公子可以命人去沃水郡拿來歷年的帳冊。”
“不必,我自是相信沈大人的,年年水災,沈大人自然不會把百姓安置在原地,而是離沃水更遠一些,這麽一樣,臨水而居的災民會越來越少,那費用自然是歷年減少。所以到如今才會有節餘?”
“是”
“可既有節餘,為何不好好修堤,而是會年年有水患?”
“臣有修,年年修。”
“既有修,為何還有水患,既有水患,那沈大人修到哪裏去了?”原本笑着的人,收了笑臉,威壓十足。
沈尉頭上冒出冷汗,一時有些語無論次:“臣……臣……”
“我來替大人說,大人确實年年有修,可自從五年前由于下游業國沃水治理好後,水勢順暢不少,水患也減弱。于是大人便把重心放在安置災民上了吧?”
“是”
少年眉目冷峻,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怒斥道:“沈大人你這做法與揚湯止沸有何不同?還是沈大人為了博個好官聲,舍本逐末,故意做些讓百姓顯而易見,馬上能受益的事,讓他們感思戴德,叫聲好?”
“臣不是,臣決無此想法。皇上,聖明”沈尉吓得重重叩倒在地。
楚晔垂眸不語。
☆、讓人傷神
少年展顏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沈尉只覺得身上寒意直冒,冷得直哆嗦。又聽見他說:“沈大人自然不是汲汲鑽營之輩,要不然也不會數十年都呆在有水患沃水郡了,好歹也能升個京官,再不濟也混個富庶點的郡,沈大人是不?”
“小公子說得極是。皇上,明鑒。”沈尉委屈地眼眶微紅。
“沈大人是個好官。”少年笑道。
“不敢不敢當。”沈尉心裏松了口氣,眼淚卻掉下來。
“可沈大人不是個能臣哦。”
沈尉,狠狠一哆嗦。
“雖然沈大人是個一心為民的清官,但大人心願是好的,能力卻有所不足,治水無能啊。沈大人舍本逐末,未從根源上把問題處理好,造成年年水患,朝庭年年需撥救災之銀,這一來一去,造成的損失,沈大人與貪官又有何異?”
沈尉冷汗與眼淚齊流,可卻被說得啞口無言。
“自古以來,好官能得百姓愛戴,能臣能升官發財,沈大人想繼續當好官還是想當個能臣?”
“臣……臣……”沈尉朝楚晔狠狠叩首,咚咚直響:“臣聽皇上的。”
楚晔看了一眼阿媛,說:“沈大人先起來吧。”
阿媛沖着龍椅上的人展顏一笑,楚晔別過臉不看她,她便轉過身繼續對沈尉說:“沈大人可有查明可此次沃水因何決堤?”
“連日降大雨,河水沒過堤岸,沖毀堤岸,造成決堤。”
“當水漫過堤頂,築堤的泥土會被水流逐步沖刷掉,然後堤身會變脆弱,擋不住水勢,導致河水沖毀堤壩。除了加護堤壩,河流定期清淤,消除附近鼠患,降雨時更需時時探查附近是否有管湧,諸如此類事,沈大人都需上心加派專人做好。還有河堤附近應多植些草木,數年後,自會有益于堤壩。”
“這……”沈尉張口結舌,看着少年,一時無法接受這麽大量的信息。
“沈大人”楚晔說:“沈大人此番該知道回去應該如何做了吧?”
“臣知罪。臣手下實在缺少精通水務之人,臣肯請皇上讓這位小公子随臣去沃水治水。”
“不行”話音未落,楚晔便一口否決,看向阿媛,見她眼色中頗有幾分蠢蠢欲動之色,再次開口,卻是對着阿媛說:“休想”,緩了緩口氣才接着說:“累了便先回去歇歇。”
阿媛還想再說,看見楚晔暗含警告的眼神,只好耷拉着腦袋回去了。
人走後,楚晔對沈尉說:“朕會發榜,召集精通水務之人,協助大人。沈大人平時也應多讀點有關河水治理的書,自己總應該也得懂點!”
最後一句已含不滿之意,沈尉此時已驚弓之鳥連忙伏地道:“臣有罪,臣知罪,請皇上責罰。”
“若明年還如此,便數罪并罰,今天先饒沈大人一次。沈大人得用心辦好差。”
“謝皇上。臣定當竭盡所能。”
“先退下吧。”
沈尉聽到可以走了,趕緊走。他已被阿媛與皇上的一番訊問,弄得猶如在鬼門關走了數趟。
恭王在一邊看了場好戲,也把皇上和少年兩人的眉來眼去看了個清楚,這兩人分明不清不楚。于是恭王開始為楚氏宗族名聲憂傷了。
看到恭王還在,楚晔說:“恭王不必擔心,事已清楚,沃水郡守确有不當,柏大人今日就讓他出來吧,等開了年便去欽天監吧。”
“謝皇上。”恭王想開口勸勸皇上,但又覺得難以啓齒,更怕惹惱了他,讓他女婿遭殃,柏煊鵬年紀也一把了,現在能回來做個京官,是再好不過的了。最後還是識實務的閉了嘴,下次有機會再說。出門時,偷偷回頭看了一眼,見皇上獨自一人坐在龍椅上,抿嘴在笑,那笑容仿佛是自家孩子考了狀元,自豪又得意。哎呀,這真是……讓人傷神。
幾天後,淩西來了。
淩西奉命去了業國翠微湖。剛入翠微湖桃林,便發現這裏幾月前似乎有過一場混戰,雖經過打掃,顯然打掃之人并不經心,或者故意露出馬腳。且桃林中的陣法已被破壞殚盡。
初冬清晨,翠微湖靜谧異常,湖邊的山莊在薄霧中隐約可見。走入山莊,淩西才發現山莊已空置數月。莊內白幡未撤,顯然有人去世不久。
淩西在莊內轉悠了許久,未見一人,發現山莊後面樹木掩映下有一條小道,便沿着小道上了翠微山。小道上迷障重重,淩西在內被困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才到了山頂,山頂空無一物,只有二座墳茔,茕茕孑立 。一座寫着“軒轅極,雲萱之墓”,立碑人是“軒轅雲媛”、“軒轅睿”,另一座是軒轅雲瑤之墓,立碑人也是“軒轅雲媛”。
下得山來,淩西叫來三個下屬,挖開了湖外桃林邊的最大的一個土丘,裏面赫然有數十具屍體。死去數月,早已腐爛。
忍着惡臭,淩西掩鼻看去,其中有幾具上挂着雲母石做成的石牌,石牌大約只有一寸見方,上刻着“方丈”二字。其中一人的石牌為詭異的藍色。屍體從傷口痕跡來看,多半是觀福樓出的手。
離桃林稍遠的地方,在樹木的掩映下,有幾十座墳茔,從碑文上來看,有侍衛,也有觀福樓子弟。顯然這是一場惡戰,觀福樓與莊內侍衛雖然勝了,傷亡卻遠比敵人慘重,幾乎是以人命的代價慘勝。
淩西還未走出桃林,便遇到了如臨大敵率衆而來的錢大富。
錢大富一反常态,收起平常慣用的笑臉,讓人搜巡四周,發現确只有淩西等四人,才開口,不甚客氣地道:“淩西,東觀福西淩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來業國有何目的?想探查些什麽?”
淩西看了看數百衆觀福樓弟子,半真半假地道:“閣主受他人之托,命在下來尋一人下落。”
“誰?”
“回春谷谷主顧随安。”
錢大富沉吟了一會兒,胖臉堆起笑道:“淩護法,觀福樓可以賣你一個人情,但有來有往,也希望淩風閣也能略幫觀福樓一二。”
“……”
錢大富見淩西不語,收了笑臉,冷言道:“以觀福樓在業國之能,想要抹去一個人的線索,是輕而易舉之事。”
“在下不敢擅自作主。”淩西說。
“也算不得大事,也是想讓淩護法幫忙尋一人而已。”
“不知錢掌櫃要尋誰?”
錢大富拉着淩西避開衆人,笑眯眯地從懷裏掏出二張小像,一張畫着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公子,另一張畫的卻是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姑娘,自己先看了看,得意地說:“漂亮吧”。
淩西圓詫異,“這是雙胞胎?”
錢大富睨了他一眼,“護法管那麽多作什麽?只問你見沒見過。”
淩西想了想,說:“沒有。”
錢大富收起畫像,嘆了口氣,說:“其一、顧谷主,五月間在這桃林遭劫殺。觀福樓弟子趕到時,他已負傷。衆人合力殲滅匪徒之後,他便急匆匆地動身回楚國了……”
“可楚國并未有他的蹤跡。”
“其二、淩護法可去楚國玉峰山頂一探。”錢大富目露痛惜之色。
“怎麽?”
“其三、顧谷主怕是墜崖了。”
“什麽?”
“也不能完全确定,畢竟沒親眼所見,再兼玉峰山乃楚國防務之要隘,當日樓內弟子也只是匆匆一眼,看到顧谷主的藥箱掉落在山頂。”錢大富看了看淩西又接着說:“淩護法可再去仔細探探。”
“好。”
錢大富指了指,被刨開,剛又被蓋上的土丘,不自覺地掩鼻道:“看到石牌了?”
淩西點頭。
“可知‘方丈’二字為何意?”
淩西搖頭說:“頭一次見,據在下所知,雲洲大陸并無此門派啊。”
“不錯,淩護法知不知,為何其中一塊為藍色?”
“可能是首領吧?”
“也許吧,但那人從武功上看,也不顯吶……”錢大富皺着眉頭,似是想不通,搖搖頭不再繼續想,又道:“其餘不挂石牌之人,可有看出端倪?”
“好像皆是楚國之人。”
“嘿嘿,淩護法好眼力。”
淩西哂笑,“彼此彼此。”
錢大富嘿嘿嘿又笑了幾聲,說:“淩護法啊,再在下說了半天,詳盡地賣了三個消息了。而護法從頭到尾只說了二個字‘沒有’!”說着一只手豎起三根胖手指,另一只手又直起一根手指,在淩西眼前一晃,問:“不知護法何以為報?”
淩西扯扯嘴角,無語。
錢大富又掏出畫像,熱絡地拍拍他肩:“兄弟啊,若是看到畫上兩人,通知在下一聲。為兄自當好好相報。”
淩西作勢想去拿畫像,卻被他一掌拍開,“作什麽?”
“把畫像拿去,給手下多臨摹幾份,分發下去,讓他們好好幫掌櫃找找。”
錢大富狠狠瞪了他一眼,“又不是緝拿的要犯何需如此。護法只需記在心裏,平時多加留意便可。”
想來是觀福樓仇家甚多,怕動靜鬧得太大,引人注意,反而為那畫中人招禍事,淩西哼了哼,“那找不到不能怪我。”
“不怪不怪,還得麻煩淩護法去靈州城內的靈州客棧幫忙暗中探查,三月間有沒有見過此類少年或姑娘,再幫忙問一問,靈州客棧是誰開的。”
淩西咧嘴一笑:“掌櫃一口氣從吩咐了三件事吶。”
☆、安樂郡主
錢大富呼吸一滞後,又笑道:“怎能讓兄弟吃虧,兄弟可拿着石牌和其餘幾個人的內衫給回春谷大弟子高修遠一看,為兄,那時隐約聽得顧谷主說起,要把這些東西帶給高師兄一見。”
這又是要刨開再剝衣衫麽淩西壓住胃裏翻騰的酸水,心道:又得辛苦閣內兄弟們了。
淩西辭別錢大富後,先去了玉峰山頂。一路上山,山路上有不少細小碎石,路邊樹木上亦有刀劈劍砍痕跡,經過數月,這些都已成淡淡印記。
山頂雲霧缭繞,一側懸崖上突勿地伸出一棵矮樹,樹上挂着藥箱,飽經風霜,已搖搖欲墜。細看懸崖邊沿,雖已模糊,但憑淩西多年經驗可以看出,曾經薄薄地塌了一小塊,必是有人落崖了。
淩西猜想:顧随安經過玉峰山時,再次遇到追殺,一路逃向山頂,然後墜崖。
淩西站在懸崖邊,從上往下望去,只見白茫茫地一片,投下一塊大石,宛如投進一堆棉花裏,聽不見一絲聲響,深不可測。
懸崖之下便是世人所道的“神秘之地”。
下了山,淩西便去了數裏之外的靈州城,來到靈州客棧開門見山地問店內夥計,三月時沒有有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或姑娘來過。店內夥計異口同聲,想都不想堅決否決沒見過。
如此一致便是奇事了。一層層地往下查,卻發現靈州客棧數十年雖幾度更換掌櫃,幕後老板始終是已逝的鎮國公蕭耀軒,于是便匆匆入宮來見楚晔。
楚晔聽完淩西所述。沉默許久,才道:“靈州客棧不用再查,人也不用再幫觀福樓找了。關于小公子在楚國的痕跡全都抹去吧。”
“是”淩西雖有疑惑,卻不多言。
“軒轅極,便是當年業國的極帝麽。”
“是的。當今世上能讓軒轅睿立碑的,也只有兩人吧。所以翠微山上的軒轅極必是先業極帝。相傳軒轅極退位後,便與他的妻子隐居了,從此無任何消息,直到十多年前,才帶着外孫女安樂郡主回了業城,當時他已病重,遂将孩子托付給軒轅泰。後來不過幾月,軒轅極的病居然好了,他和安樂郡主再次消失于人前。”
“安樂郡主?安樂啊”楚晔垂目低語。
“屬下猜想那另一個立碑人軒轅雲媛必是安樂郡主。她還單獨立了另一個‘軒轅雲瑤’的,當年極帝的獨生女兒便名‘軒轅雲瑤’,‘軒轅雲瑤’的墳茔已年代久遠,約有十四五年了,而極帝之墓尚新,大約只立了才九個多月。山莊內的白幡還未及撤去。”
楚晔胸口生疼,想到三月初,阿媛來找他,一身素裝,想那時外祖父剛故去,必是在業國遇到什麽禍事,走投無路才會來找他。那樣驕傲的姑娘,卻在那刻把自己放進塵埃裏,求着他。而他卻生生地将人推開了,正因為自己的背棄,将兩人都推向了萬劫不複。阿媛那日該有多難過多絕望啊,他不敢再多想……。
淩西看到楚晔,一手捂着胸口,面色蒼白似有痛苦之色,吓了一跳,“閣主。”
楚晔擺了擺手,說:“無礙。”緩了緩許久,等面色好些,才召來高修遠。
淩西詳細地跟高修遠說了尋人的經過,只隐去了觀福樓托他之事。
高修遠聽到顧随安遇到不測,摸着淩西帶回的藥箱,老淚縱橫。
淩西拿出帶來的內衫和石牌,讓他辨認。
高修遠先去看染血的內衫,衣衫是楚國普通的式樣,并無異常,高修遠細細摸去,發現衣腳處的布料經緯織得頗為不平,淩西拿來炭條,拓開後,赫然是一個“王”字。
淩西思索半天,說:“這不像是江湖人行事,倒像是世家養的府兵或暗衛死士。江湖門派都以兵器或武功或紋身來區分,只有世家權貴才會用這樣的隐誨标識。”
“可現今楚國并無‘王’姓大族。”高修遠道,“也許不是楚國人,只是穿着楚人的衣物”。
“觀福樓說是楚國人,必是經過調查推敲的絕不會胡說,再說當時那些人外衫穿的是業國服飾,內衫才是楚人的,若是要扮楚人,當內外一致才更合理些。”淩西道。
楚晔輕敲桌面,道:“看看玉牌吧。”
高修遠玉牌震驚不已。對楚晔說:“皇上,當年追殺雲瑤母女就是這些帶玉牌的人。”
“嗯?難道因為回春谷當年救了他們要殺之人,所以聯合王姓人家而複仇?”淩西問。
高修遠搖頭不語。
“回春谷原本就與這些人有舊怨?”淩西再問。
高修遠依舊搖頭,看看楚晔欲言又止。
楚晔道:“高修遠,你若真想查清顧随安一事,理應知無不言。”
高修遠這才說“當時臣向皇上說起過,世上還一人與姑娘體質相同。”
“是顧随安?”楚晔。
“是的。”高修遠。
“他們是血脈至親?”楚晔問。
“應該不是吧,只是同宗同源。”高修遠答。
“為何顧家沒有人有這樣的體質?”楚晔再問。
“皇上,顧随安并不是顧峰親子。”高修遠說,“當年,顧峰妻子早産一子,眼見救不活了,顧峰便抱來回春谷求師父一治,可惜最後還是活不成,顧峰怕妻子傷心,又見谷內正好有個月份相仿的孤兒,便求谷主,讓他抱回家,當親兒養育。師父看他求得真摯,便點頭答應了,只是讓他在孩子五歲後,回谷中拜師。”
“嗯?那顧随安又是怎麽到的回春谷中的?”楚晔。
“師父只說在路上撿的。”
“這麽說高禦醫認為兩人的血脈才分別遭到追殺?”楚晔問。
“臣不敢妄下定論。只是覺得太過巧合。不過現在一想,這也很有可能是師弟不小心撞破了翠微湖的隐秘。因為除了師父和臣,別無第三人知道師弟體質是因為一種血緣,師弟自己也不知道,只一直以為自己是奇能之人。原本臣也不知道,只是後來見過姑娘,才推斷這是一種血緣。”
楚晔聽完,揉了揉額頭,真是千頭萬緒。他給了淩西去刑部翻閱卷宗的玉蝶,吩咐他繼續追查衣衫和玉牌。便先讓兩人回去了。
顧随安一事還未理出頭緒,眨眼間,就過年了。
楚國從年二十八開始就休朝了,直到開年初五才再開朝。
三十那天早上,阿媛一開門便看見,屋外銀裝素裹,下了一夜大雪。拉着楚晔興奮地往馬廄跑,玉雪龍最善在雪地奔跑,今日總算可以一試。
玉雪龍本就是燕地名駒,看到雪,早已不耐地在馬廄裏直打轉,見到阿媛和楚晔兩人聯袂而來,前蹄揚起,更是吭奮。
楚晔攬過小母馬的缰繩遞給阿媛,阿媛不接,哼着說:“要一人騎大的那匹,跑起來更快、更帶勁。”
楚晔不由失笑,第一次見她,便是要騎他的玉雪龍,後來更是偷他的馬騎。真是執念。扶她上了馬,阿媛一夾馬腹,玉雪龍便飛奔出去,踏雪而跑。遠遠望去,馬上的人身姿窈窕,笑靥如花。
留在馬廄裏的小馬,不安地來回走,楚晔解開它的疆繩,“嗖”地一下也竄了出去,追着跑。
看着他們跑了幾圈,楚晔便有些眼熱,等大馬經過他面前時,躍上馬,将阿媛攬在身前。
阿媛有些嫌棄,道:“我一人可以的。”
兩人離得極近,熱熱的呼吸噴在楚晔臉上,燥得楚晔渾身發熱,不由攬緊了她,口上卻說:“小心別掉下去。”
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個年頭,楚宮內外收拾一新,
高高懸起的各色宮燈,難得地把楚宮內外都照得透亮。
年三十的楚氏宗族晚宴讓人歡欣鼓舞。今年滅了蕭黨,宗親們都擡頭挺胸,橫眉吐氣,不用再時時對姓蕭地低頭了。
還未到晚宴時間,殿內楚氏族人己聚齊。
今年的宮宴排位和往年略有不同,高高在上的首座自然是龍椅。由于未來的新後還只是未婚妻,原本龍椅一側的皇後位撤去了。
據說是因為四位一品妃妃子三逝一禁,剩下沒圈禁的兩位嫔,份位不夠坐在皇上下首,所以幹脆連妃嫔的位子也撤了。在殿內偏廳為她們另辟一間單獨設宴。由于新皇的美人足夠多,衣香髡影,環珮叮當,莺莺燕燕滿滿當當一廳人。
這樣一來,恭王一家,直接坐在了皇位左側。右側則是宣平候一家。在下去按品階排列。
宣平候楚良平年過半百,看到自家的坐位竟然直接在皇位右手,既驚喜交加,又墜墜不安。畢竟原本有資格坐在恭王對面的鎮國公一家可是全沒了。
恭王有些心塞,今日姓楚皇室中人,全來了,有些人家甚至連受寵的庶子也帶上了。但卻還是不到半殿人。
再擡眼看,正對面豁然是宣平候,這和皇上隔了四代的完好候爺居然坐了右首。唉,二代皇位之争,把承位一脈幾乎死了個幹淨,唯留楚晔一根獨苗。
正想着,劉順亮起了嗓子:“皇上駕到!”
☆、傷手
只見楚晔難得地露出幾分笑容,緩緩步入大殿,端的是位風度翩翩的,俊美男兒。
可皇上後面的是誰?一位降色錦袍的少年笑容可掬地跟在身後。見到恭王像看到了熟人,笑容更大了,亮出一口森森白牙。恭王一口老血哽在喉中,皇上這是要一道彎路走到底的節奏啊。
楚晔在椅子上坐定後,說了幾句官冠冕堂皇客套話後,宮宴便開始了,一時歌舞升平,氣氛熱烈。
少年規規矩矩地站在楚晔身後。
楚晔有些無奈。今日宮宴原不該帶阿媛來,還只是未婚妻,并未舉行封後大典,現在帶來名不正言不順,容易引起非議,于阿媛不利。可又不忍心讓她一人獨在院裏,把她帶來了,發現更不忍,衆人都坐着吃吃喝喝,唯她一人站了許久。
于是幹脆喚來劉順,搬來繡凳讓阿媛與他同坐一席。
恭王看着兩人之間笑語晏晏,一個斟酒一個夾菜,端的是郎情郎意,讓人不忍直視。
下面的衆人自然也看到這一幕,稍一愣後又都釋然,只要不姓蕭,管皇上寵信誰呢,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千萬不能有外戚勢力。
衆人交頭接耳一番,相互交流了一下信息,了解到那少年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便都松了口氣,那就更不用擔心,外戚專權了。
想當年他們楚氏可是吃足了蕭氏的苦,明明是皇族卻偏偏矮人家蕭氏一頭。姓蕭的前後二代皇後,可把他們害苦了。現在蕭黨己除,皇上要娶的是個來自江湖無根基的孤女,喜歡的又是個孤兒。後宮裏家世稍好的李柳吳三妃去的去,禁的顯然失寵了。這該高興慶祝才是。
殿裏剛飄過的一陣烏雲,不到半柱香功夫,又飄走了,氣氛也愈發喜氣洋洋起來。
唯恭王臉色不太好,他這是為楚氏皇家子嗣操心呢。恭王欲言又止,想到自己女婿要到初五才算正式上任,便咬牙忍下來,反正彎了也不止一天了,再等等吧。
正是酒酣耳熱之時,宣平候起身,端着酒杯說:“臣祝,皇上龍體安泰,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楚晔聽了,露出笑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宣平候帶了頭,衆人紛紛向皇上,敬酒,說吉祥話。
楚晔被逗樂了,不時抿唇微笑。
一頓宮宴,吃得熱熱鬧鬧,賓主盡歡。
宴席散後,楚晔牽着阿媛的手,踏着積雪,去了楚宮的梅園。他記得少時,有一回宮宴,偷偷地跑出來,誤闖到這裏,只覺得很美。便想帶阿媛來看看。
梅園位于楚宮深處,與冷宮相鄰,所以鮮有人至,是個僻靜所在。
未入園,便早己聞到了陣陣梅香。入了園,園內一片漆黑,唯聽見風聲過後,雪沫吹落漱漱之聲。
楚晔找來一盞宮燈點亮,一手拉着阿媛,一手高高舉起宮燈。
宮燈照亮處,可見紅梅一朵挨着一朵齊齊綻放,幽香撲鼻。紅梅之上還壓着白雪,晶瑩剔透。兩人所過之處皆是盛開的紅梅。竟是滿園紅梅怒放。
阿媛目露驚豔,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宮燈緩緩移向阿媛,燈燭輝煌處,小姑娘亦是如雪中紅梅般唇紅齒白,香軟可口。
宮燈跌落在地,滅了,黑暗中,楚晔把姑娘抱入懷中,低頭去吻。越吻越深,越吻越不夠。手不可控地沿着阿媛的背向下滑,撫上腰線,猶覺不夠,再稍稍向下,慢慢收緊……
阿媛覺得楚晔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樣,像要把她吃了一般。含着濃烈酒味的吻,使她喘不過氣來。她扭着身子掙紮着想要緩緩氣,卻被他抱得更緊,吻得更烈。
阿媛覺得腹上有個熱熱的東西抵得她難受,早上騎馬時也抵着她了。不由伸手去摸,看看晔哥哥今天究竟帶了什麽?
手剛往下探,便被楚晔一把緊緊握住。他身子稍稍往後移開些,低低喘息,一雙眸子黑得深不見底,緊盯着她看。這樣一副要将人吃拆入腹的樣子,讓阿媛有些害怕,怯怯地說:“抵着我了,我只是想看看是什麽。”話剛說完,嘴上就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楚晔穩了穩心神後,拉着阿媛一路來到梅園的暖閣中,閣中早己備好了酒席,升起了暖爐。
兩人一來,宮人們便将周圍的宮燈齊齊點亮,随着燈火的亮起,梅園如一幅精美的畫卷展現在眼前。無數株紅梅連成一片,皚皚白雪似壓着一片紅霞,纏綿至天邊。
閣中更是燈火通明,如一盞巨型燈籠,裏面已早早地升好暖爐,桌上擺滿熱騰騰的酒菜。
阿媛執起酒壺為楚晔斟了滿滿一杯,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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