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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固,只是骨碌碌轉了幾圈,完好無損地躺在地上。
妒火中燒,又一腳把書桌踹倒在地.。
“嘩啦啦”聲響,把在屋外守候的淩南和劉順吓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麽事,急忙推門而入。
“滾!”卻見楚晔赤紅了眼,手一揮,房門又緊閉。
淩南和劉順兩人面面相觑,淩南暗罵淩西,不知道又跟閣主胡說了些什麽,惹他發了大怒,自打跟了楚晔,他還從未見過他發這麽大的火。以前總是冰着臉,漠然無趣。自從有了阿媛,倒所有情緒都上來了。
楚晔像是想起什麽,從抽屜裏取出幾把鑰匙,急步來到蓁蓁院廂房。
揮退宮人,關上房間,才打開那幾口大箱子。
除卻一箱是孩童用的琴棋樂器和一些小玩意,剩下的全是書籍,
從孩子啓蒙用……千字文,到詩文撰記,甚至還有兵法奇謀一類書籍,整整四箱。
其中只有一箱是字畫。
楚晔展開一副畫卷,畫的是一只頭戴大紅花大白鵝浮于綠水中。下面還蓋了個大大歪斜印章,細看才知道是“軒轅雲媛”四個字。
畫卷邊上是批語,字跡與宮燈上小詩一致“當以形寫意,紅花無用。”隔了幾行,又寫“阿媛不善金石,罷了吧,別再糟蹋玉石了”。
又展開一副字帖,顯然出自阿媛之手,臨摹的是一篇古文,字裏行間隐隐透出那位批語之人的風骨。
下面又有批語“一點之內,應殊衄挫于毫芒”。隔了一片空白,又寫,“不要以為字寫得大就可以少寫幾帖”。
楚晔翻開書籍,幾手每一頁上,都有兩人交錯相雜的字跡,有批語人注解,也有阿媛自己的心得,還夾雜着兩人對語
“功課未完,又上哪裏淘去了?”
“給先生買點心去了,人太多排了好長隊。”
“生辰想要什麽禮物?”
“先生可以帶我出門麽?”
……。
楚晔怔怔然,一人在廂房內獨坐到天明。
黎明時分上朝,禮部官員奏報,業國觀福樓掌櫃錢大富攜一幹使臣欲來訪。
楚晔垂目,定定地看着桌案,許久才道:“允”。
不過允了才短短三日,三月二十日,離楚晔大婚不過七日,錢大富及業國使臣便到了楚都。
錢大富是個四十出頭的胖子,長着一張笑呵呵的圓臉。殿上诏見,舌如燦蓮,先對楚晔和楚國歌功頌德一番,聽得在殿內的衆臣,心裏都十分舒坦。再送上大禮若幹,祝賀新皇登基,雖然這着實有點晚,整整晚了一年,但也不妨礙楚國一一笑納。
下了朝,錢大富攜使臣再度在禦書房求見楚晔。
禦書房內,楚晔坐在龍椅上,擡眼看去。
只見錢大富身後,站了一名年輕人。一身白色雲紋錦袍,一頂白玉冠,長身而立,龍章鳳姿,不怒自威。臉色略顯蒼白,長眉斜飛入鬓,一雙丹鳳眼甚是神光逼人。
見了楚晔,拱拱手,露出三分笑意:“楚皇。”
楚晔扯扯嘴角,走下來,也略一拱手,道:“業皇。”
軒轅睿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他一下,開門見山地道:“朕來找軒轅雲媛。”
楚晔呼吸一滞,原本以為兩人還得真真假假地寒暄一番。這真跟阿媛有幾分相像,她也是這樣不耐和人廢話。
軒轅睿見他面色僵硬,不言不語,又道:“朕既來了,必是打聽清楚了,有十成十的把握,望楚皇不要推辭的好。”
楚晔沉吟片刻說:“既是業國的安樂郡主,為何會獨自一人跑來楚國?”
軒轅睿臉色蒼白了幾分,道:“家中發生了點事,讓阿媛獨自離家出走了。”
“何事?”楚晔沉着臉問。
“這是朕的家事,楚皇何需知道。倒是要問問楚皇,阿媛為何會重傷,又為何會服烏蘭失憶?”軒轅睿怒目而視。
“這也是朕的家事,不勞業皇費心。”楚晔答。
“阿媛姓軒轅。”軒轅睿恨聲道。
“她現在是朕的未過門的妻子,自然算朕的家事。”楚晔扯着嘴角說。
軒轅睿的臉白如紙,捂了捂胸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雙丹鳳眼已平靜無波,道:“朕要見她。”
☆、傷離
此時的阿媛正在試嫁衣,火紅的雲絲錦嫁衣楚晔足足讓繡娘們準備了一年,嫁衣沒有繡花,只是純粹烈焰般的火紅色。穿在阿媛身上,襯得人俏臉如花。衣服裁剪得體不大不小,勾勒出巒峰纖腰一切都恰到好處。
八月和四月,五月,圍着她,目露驚豔,紛紛稱贊“姑娘真是漂亮至極!”
阿媛眉歡眼笑,照着銅鏡,問八月:“晔哥哥的呢?他可有試?”
“皇上還未試呢。”八月捧出一個紅色大匣子給阿媛。
打開一看,裏面俨然是一件火紅的新郎服。阿媛輕輕用手拂過,冰涼的雲絲錦燙得她羞紅了臉。
這時夏明民來報,皇上有請姑娘。
阿媛吩咐八月帶上匣子,拔腿就走,四月和五月,想攔住她,換下喜服再去。卻被夏明民遞了個制止的眼色。
楚晔領着軒轅睿和錢大富,來到了乾元宮。
正值春季,宮內萬木吐翠,百花齊放,雕梁畫棟間紅綢高挂,宮道兩邊鋪滿鮮花。一派喜氣洋洋之色。
一隊宮人正忙着把帶喜字的紅色宮燈,一盞盞地往屋檐下挂。見到楚晔紛紛行禮,楚晔手一揮,示意他們繼續。帶着二人緩緩踱步往書房走。
剛到書房門口,便遇到了小跑而來的阿媛。
軒轅睿遠遠地便看見一人紅衣獵獵,燦若朝霞,向這邊飄來。
那人神彩飛揚,眉目含笑,見了楚晔眼睛一亮,圍着他轉了圈,略帶羞澀地問:“晔哥哥,我這身衣服可還好?”
楚晔眯了眯眼道:“好。”
錢大富輕咳一聲。
來人這才發現,有外人在,瞬間羞紅了臉,躲到了楚晔身後。小聲說:“我不知道,還有別人。”
軒轅睿被那聲“別人”,刺疼了心口,蒼白着臉,喚她:“阿媛……”。
阿媛詫異:“你認得我?”,細細打量來人,如山間明月清雅出塵,為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更難得是感覺分外熟悉且親切,她努力的搜巡自己為數的不多的記憶,可白茫茫一片什麽也記不得了。心中不免有些酸澀,黯然道:“對不起,我不太記得了。”
軒轅睿看着一身嫁衣的阿媛,這一年來所有情緒齊湧上心頭,千帆過盡,最後全都化作沉甸甸的無奈與傷心。
“我是軒轅睿,也是觀福樓的玉樞,你是業國的安樂郡主軒轅雲媛。之于我,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阿媛默念着,看着他悲傷的眼睛,如被一根絲線牽扯着,心頭泛起細細地疼痛,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說,可轉念之間,一片空白,又全都忘記了,無話可說,無話該說,只似是對自己低語喃喃地道:“對不起,我忘記了。”
反複幾個字卻如利刃,軒轅睿捂着心口,垂目片刻,露出一個牽強笑容道:“阿媛與我道歉的話,真是聽着讓人難受啊。”擡眼,看見阿媛與楚晔兩人牽手而立皆看着自己,一人忐忑不安,一人一臉戒備。
“阿媛,你五歲時,你外祖父将你托付與我,我便把你帶在身邊了。”軒轅睿目光移向阿媛,目色眷戀,溫和一笑,“你人雖聰慧,可也淘氣,可真算不得好帶。初時着實手忙腳亂了一陣。好在總算養大了。”後又話峰一轉,語調晦澀:“阿媛,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軒轅睿悲傷無奈地道:“對不起,阿媛,對不起,不小心把你弄丟了。”
阿媛猶如胸口被人擊了一掌陣陣悶痛得喘不過氣來,眼淚瞬間落下,急切地想要安慰他,不想看到他難過,手足無措間脫口而出:“沒事,我現在很好。”
軒轅睿聽到這話,臉更蒼白了幾分,嘴色犯青,微顫,定定地看着阿媛良久,終是開口惴惴而問:“阿媛,可願随我回去?”
“不回!”楚晔攥緊阿媛的手,“不過幾日我們便要成親了。”
軒轅睿像是沒聽到楚晔的話,只直直地看着阿媛,等着答案。
不出意外,阿媛搖了搖頭。
現在的自己于她來說,只是個陌生人,又怎會随自己而去呢?軒轅睿身形微晃,擡眼望去,漫天的紅色喜綢,鋪天蓋地而來,在灼灼春日下,如烈焰,灼傷了他的眼,涼透了他的心。
軒轅睿的阿媛真的丢了,不僅人丢了,心也丢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小公子,且随大公子回去吧。”錢大富開口對着阿媛說。
楚晔眉目冷然,“放肆,阿媛不願,誰也強求不得!”
錢大富還想再說:“公子他……”。
“錢大富……”軒轅睿攔住,不欲他多言。
“阿媛”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遞給阿媛,“這是烏蘭根,秋菊探出你可能是因為服了烏蘭而失憶,所以備了。”軒轅睿鈎唇一笑,一雙丹鳳眼光華流轉,猶如夜間乍然盛開的幽幽昙花,帶着蠱惑說:“阿媛,吃了它便會什麽都想起來了。”
楚晔越過阿媛伸手去接,軒轅睿轉手一揮,瓶子落入阿媛懷中,“這是給阿媛的。”複又嘲諷一笑,“嗯?楚皇,不想讓阿媛恢複記憶?”
楚晔黑着臉冷哼。
軒轅睿收起笑,看着他,卻對着阿媛說:“阿媛,随時都可回來找我,不管什麽事,我都會幫你,觀福樓和業國一直都會是你的家。誰也欺你不得!”頓了頓,收回目光,看向阿媛悲涼且無奈,“可再也不要,一聲不吭便離家出走了。叫人找也找不回來。”說完緩緩轉身離去。
目送軒轅睿離開,阿媛不知不覺已泣不成聲。
楚晔将她擁入懷中,輕輕替她拭去淚水,心裏有酸澀也有竊喜。轉眼看到她手中瓷瓶,又不安起來。
阿媛見他時不時看向手中的瓶子。抱住他的腰,頭埋在他懷中,悶聲說:“晔哥哥,剛才看到那位公子,感覺很熟悉親切,看他難過,我也很難受。”
楚晔感到胸前一陣濡濕,“阿媛……”
阿媛雙手緊了緊,“有那麽一二次,我好像夢到以前的事了,孤孤單單一人,空蕩蕩的屋子,滿地的血,眼睜睜看着刀劍襲來,卻動彈不得無助感覺。晔哥哥,我很害怕……”。
“阿媛,對不起。”
“晔哥哥,現在很好,這樣就好了,所以,我不想記起來了。這樣便好了,和晔哥哥在一起,這便好了。”說完手一揚把瓶子扔進了一邊水池子裏。
“阿媛。”楚晔吻着她發頂,緊緊擁着她,融入骨血,真好,這樣真好。
軒轅睿和錢大富二人疾步出了宮。
剛上馬車,軒轅睿捂着胸口,痛苦地伏倒在靠墊上,臉上血色全無,唇色發紫,人微顫。
錢大富趕緊上前扶住他,幫他從懷裏取出藥丸,喂他服下。
軒轅睿服了藥,漸漸緩過來。苦笑道:“跟着他,總比跟着我這個有今日沒明日的要好吧?”
“公子!”錢大富落下淚來。
“總算找着了,看她過得開心,也放心了。”
“公子怎麽舍得?”
“她終究是歡喜上了別人,回不來了。”
“小公子若記起來,必不會抛下公子不管的。公子終究是她最重要的人。”
“朕終究是太過自負,自栩有朕在身邊,阿媛不會瞧得上別人,可人中龍鳳不止朕一人啊。”軒轅睿低語。
“公子比楚晔那陰險之人,好了千萬倍。這人明知小公子身份偏将人藏起來,哄騙了去。”錢大富面有忿色。
“錢大富,你也是看着阿媛長大的,自是看明白,阿媛是真的歡喜上他了。楚晔對她也是真心的。不然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違,費盡心機隐瞞她的身份,執意娶她。”
“可那厮終究利用了小公子的失憶,将她瞞得死死的,誘哄了去。”錢大富嘿嘿一笑,“小公子很快便要記起來,看他如何收場。”
軒轅睿搖搖頭,“阿媛在這一年裏失憶,重傷,廢武,離開業都以後定是遭了大難。”
心口又是一陣劇痛。現在她滿心滿眼都是那人,不一定會願意服下解藥,再憶起不開心過往。即使記起了,自己又能怎樣。若是一年前,他必會為自己争上一争。
一年前啊。
一年前,軒轅睿接到急報,屬國月氏異動。便與阿媛在翠微湖分別。一人快馬加鞭先回了業都。
月氏之事遠比他想得要複雜,據探子報,月氏私下跟楚國的蕭家購買兵戎器械。且他們的資金來源涉及業國權貴。他只得親自去了業國與月氏交界之城,月和城。
軒轅睿離開業都第二天,阿媛也到了業都城郊。
離城門三裏的時候,遇上了蘇錦瑟,軒轅睿的表妹,業國蘇後的親侄女。
蘇錦瑟從國公府馬車上下來,掀開簾子時,隐約可以看見,裏面還有一位華服女子。
蘇錦瑟現已二十歲了。雲洲大陸的女子一般及笄便可成婚。如有特殊原因,十三四歲成婚也有。二十歲未成婚的女子已是鮮少,況且蘇錦瑟還未定婚,真是罕見了。
但蘇錦瑟才名遠播,為人謙和有禮,立志為百姓幹一番事業。用家裏為她準備的嫁妝辦了私塾,專門接納一些窮苦人家的小孩子。有時甚至會隔着竹簾,化身為教書先生,親自為這些孩子們授課。她還辦了醫館,可以先醫治再付診金,聽說救了無數人的命。
所以對于這位大齡女子,無論是看才德還是看在後太子的面子上,業都的世家們,都會說聲蘇姑娘賢德。
蘇錦瑟來到阿媛車架前,落落大方地行禮。
車簾被侍女挑開,露出阿媛一張秀麗絕俗的臉。
蘇錦瑟垂下眼簾,掩飾好自己的情緒。随着兩人的年紀增大,她是越來越沉不氣了。二年前意外得知,跟在太子睿後面形影不離的小公子竟是多年前陛下親封的安樂郡主時,她便非常不安。
安樂郡主為先皇唯一的血脈,年僅五歲就被業王封為郡主,将業國最富庶的安樂郡作為封地,多年來除了那道昭告天下的聖旨,安樂郡主從未出現在世人眼前,皇家也似乎遺忘了這位郡主。
以前蘇錦瑟以為安樂郡主是先皇孫女,地位尴尬所以被人故意乎視。但現實怕是恰恰相反……。她不敢去想,平時如在雲端的太子睿日日對着日漸長開的美人會是怎樣的心态。
“蘇姐姐。”阿媛扶着侍女的手,緩緩下車,不冷不熱地喚她。
業都的人都說蘇姑娘是因為心中有業國子民,才耽擱了自己的婚事。但阿媛很瞧不上這種說法,心中有百姓,不是稱贊帝後和太子的話麽?還有這麽大歲數了還不定親,又隐約傳出此等賢良女子唯太子可配的話。一個世家小姐,若沒有野心哪會讓人傳出這樣的話來,打死她都不信。
☆、毒殺
阿媛還穿着男裝,背着手,她從小跟着軒轅睿,也做了不少事啊。但自己從來不得瑟,當然也看不得別人得瑟,真是讨厭。
看了眼蘇錦瑟,她雖長得美,但如此沽名釣譽,怎麽配得上“天下第一高貴無雙的先生。”怎麽當得起她的師娘?“唉”阿媛心裏嘆了口氣,要是柳姐姐做師娘便好了,人美性子也好,還常帶着她玩,但柳姐姐去年便嫁給程世子了。
“小公子。”蘇錦瑟盈盈一笑,朝着國公府馬車手一伸,作了邀請的姿勢。說:“請。”見阿媛不解,她靠近些,輕聲耳語,“皇後娘娘想見你。”
阿媛一愣後,恭謹地掀開車簾上了馬車,蘇錦瑟站站阿媛身後巧妙地擋住侍女和侍衛的視線。
業後穿着一身深紫色華服,端坐在馬車正宗,雖已是四十多歲年紀,但卻依然如牡丹般雍容華貴。
一見阿媛,便親昵地朝她招手,笑着拉她坐在自己一側,“過來,讓本宮瞧瞧,可有好些日子不見了。”
業後待阿媛一向不錯,但如此在城外截住自己,這讓她覺得不安,要知道後妃輕易不得出宮,況且現在還在避着衆人耳目悄悄出現在城門外。想着這些,阿媛就有些不自然了。
業後細細打量她,到底是年紀還小啊,還做不到掩飾自己情緒,這點錦瑟要比她好得多,從小便會見風使舵,榮辱不驚,乃世家貴女典範。轉念一想,從小到大有自己兒子護着嬌慣着,阿媛哪裏需要謹小慎微看人臉色,又何需掩飾自己,所以一向肆意張揚。
業後心裏微澀,她的這個兒子啊,人中龍鳳。可怕是睿兒自己也不知道,他每次看阿媛,眼裏的情意越來越藏不住,越來越露骨。
前些天,阿媛留下書信,說是要給先皇找禮物,便獨自一人走了。人前還好,人後他焦躁得很,翻天覆地讓人找。兒子看着溫潤可親,實則對誰都疏離,難得對一姑娘如此上心,她做母親的實在不該做這樣的事。
可那是軒轅雲媛,姓的是軒轅,又是稱他一聲先生的人,世人知道後會怎麽看睿兒,這會伴着他一生的污點,那樣完美的人,天下第一公子,怎麽可以有一絲污點。
還有自己娘家在朝中一直勢弱,若錦瑟能嫁與睿兒,蘇家必能興盛,連帶她自己也能在宮中一言九鼎。
而眼前這個姑娘是兒子從小便捧在手心裏的人,事事百依百順,若她入主中宮,這個嬌縱的人,必定強勢,自己還有何地位可言。
想到這兒,她不再猶豫穩穩握住阿媛的手,道:“阿媛,你可知道,睿兒為何都二十有五還不成親?”
阿媛搖搖頭,滿臉的疑惑不解,她從未想過。
業後緊緊盯着阿媛,不錯過她的任何表情,一字一字緩緩地道:“是因為你呀,睿兒他喜歡你!”
阿媛頓時瞪大的雙眼,眼裏有驚,有惑,還有些許恐,但獨獨沒有喜。
業後不知該替兒子慶幸還是難過,心中五味雜逞。狠了狠心開口道:“阿媛,你走吧,離開這裏。要知道,如果被人發現睿兒喜歡同為軒轅氏的學生,那對他該是怎樣的打擊?業國的百姓,會怎麽看他們奉如神明的太子,他多年的努力又該如何?那些處心積慮想要加害于他的人又會怎樣的乘機诋毀攻擊他?如在雲端受人景仰的貴公子,你忍心讓他跌落塵埃?”
阿媛驚懼,含着淚一個勁地搖頭。
業後用力地抓着阿媛,把她的手抓出兩道生疼血印,厲聲道:“本宮的兒子,不久後業國的皇,不能這樣毀了。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我都不允許!你走!”
阿媛淚如雨下,眼眶通紅,臉色卻如白紙。
業後不再看她,拿出一個盒子,穩了穩情緒,繼續道:“這裏的銀票足夠你一生衣食無憂,而且不論你在哪裏兌換,別人都查不到你行蹤,你可放心使用。還有一張月氏地契,是個大莊子,你可去那裏住。”
說完看見阿媛,已哭成淚人,終有些不忍,那也是她從小看到的大的姑娘啊,業後拿出帕子,邊替她擦眼淚邊道:“阿媛,過上三年五載,等睿兒成了親,淡忘這些事,本宮再接你回來。在這之前,你便隐姓埋名吧。在前面的小樹林裏,你的玉雪龍在那裏等着你,行李錦瑟都為你準備好了,放在馬上,到時你只要避開衆人耳目偷偷走就行了。你先生那裏,本宮會安排好的,你莫要再有所牽挂。”
阿媛心裏一片寒涼,并沒有接過盒子,起身鄭重給業後行了一個大禮,“皇後娘娘,若先生發現臣女久久未歸,問起,便替我跟生先生道聲歉,不辭而別是臣女的大錯,但臣女一定會好好保重自己,也請他好好保重自己,無論天涯海角,物換星移,阿媛都會記得先生,以先生為傲。”
軒轅睿這一去便是小半月,查到月氏偷偷将本國的土地田莊私下售賣給業國的富豪。便于他們置辦外室,隐惹財産。其中竟還有他外祖蘇家。還有他的長兄軒轅宏身影在裏。
軒轅睿入城時,正遇軒轅宏出城回封地。
“參見太子。”
“兄長可是回封地。”
“是啊,業都已無立錐之地,見完聖駕自然得早早回去了。”軒轅宏譏語道。
軒轅睿無視他的譏诮,出聲提醒:“兄長府上雖無正妃,卻是美妾無數,何必再納月氏女?月氏王最近行事是越來越荒唐了,兄長不要為他所輕累才好。”
“太子如今也管起下臣的家務事了?”
“不是,只是提醒兄長離月氏一族遠些才好。”
“不敢有勞太子,太子日理萬機可真忙。”軒轅宏看着在一邊躲躲閃閃望過來的蘇府家丁嘲諷道。
軒轅睿聞言看去,家丁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參見太子,我家小姐請您過府一敘。”
軒轅宏冷笑,這蘇家打什麽主意,業都人人皆知。
“先下去吧。”軒轅睿對家丁說,“國公爺若有事,可上奏。”
“哈哈哈……”軒轅宏大笑,真是對女兒家的心機一點也不明了,唔,會吃虧的,有自己在,定會讓他吃個大虧……。
軒轅睿不再多言,打馬回府。入了府,不見阿媛,問秋菊才知道,阿媛在城外見過蘇錦瑟後便失了蹤跡。再細問,才知道人走掉已多日,觀福樓一時竟查不到絲毫蹤跡。
心頭突突直跳,阿媛雖淘氣,卻是有分寸的,自己叮囑過她回業都,她絕不會無故出走。會不會出什麽事了,想到這裏坐立難安,叫來人傳令下去,再去暗中細細查訪,阿媛身份特殊,一人獨身在外,若露了身份,怕有不少人要乘機害她。
才吩咐好,皇後便來了懿旨,将娘家侄女蘇錦瑟賜給他做側妃。宣旨的公公還未走,太子府外便吹吹打打打,蘇錦瑟的花轎來了。
一向風雅俊儒的軒轅睿不顧形象地發了怒,阿媛的出走最好不要與此事有關……
絲毫不顧忌皇後與國公府臉面,命人将宣旨的衆人連同懿旨轟出府外,随後太子府大門,側門,小門,所有的門全都緊閉,任憑送親隊伍在外吹打折騰。
業都府尹得知此事,慌忙趕來,帶着衛隊強行人趨逐。
花轎內蘇錦瑟的哀哀痛哭聲響遍整條街。
圍觀的百姓,紛紛同情蘇錦瑟,心裏都腹诽他們一向和藹可敬的太子,太過薄情。
入夜時分,業後來诏,說是身體有恙,請太子入宮。
軒轅睿來到業後寝宮,業後正躺在床上,撫額,直喊着頭疼,一旁的宮女嬷嬷亂成一團。
見到軒轅睿,頓時淚如雨下,“如今你父皇得知此事,大怒,說要懲治你外祖家。這如何是好?”
軒轅睿頭大,“橫豎他們也不幹淨。且他們教唆母後,更該嚴懲,”
“不關你舅舅他們的事,原是我看你總是孤身一人,身邊連個暖床的人也沒有,再兼錦瑟賢德,将來定會是個好賢內助,這才指了婚。”
軒轅睿閉嘴不言。
“錦瑟為人端和大氣,一向賢名在外,業都無人不稱贊。本宮看來除了她,無人可與你匹配。”
軒轅睿聽得直皺眉,“兒臣的事,兒臣自會安排,母後在宮裏好好将養即可,不需為此事操心。”
“母後知道這次不經睿兒允許,便把錦瑟指給你,有失偏頗,可也不過是個側妃。”業後抹了把眼淚,“我兒便允了吧,這樣你舅舅一家也能得避佑,成為你的助力。”
軒轅睿神色冷了下來,“兒臣身為太子,無需仰仗任何人的助力。蘇家之事,父皇會公允定奪,母後還是好好養病吧,無須多過操勞。兒臣告退。”說完起身要走。
人還未轉身,業後便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軒轅睿只好過去扶她,為她順氣。
這時屋門打開,蘇錦瑟一襲紅衣托着一壺茶,冉冉而來。
“她怎麽在這兒?”軒轅睿冷睨蘇錦瑟,問業後。
業後順了口氣,朝蘇錦瑟招了招手道:“這孩子早己傾心于你,多年未嫁,本宮也是念她癡心一片才成全的。”又嗔怪地看了軒轅睿一眼,“模樣标致,又識大體,這樣的人兒給你做正妃也使得。”
軒轅睿冷冷地道:“不需要,父皇自會為兒臣選門好親的。”
業後扶着軒轅睿的手起身,拉着他在桌邊坐下,一邊的嬷嬷趕緊為二人倒上二盞茶。
茶香枭枭,業後推開自己的那一杯,“給本宮倒牛乳來……”。
把另一杯遞給軒轅睿,“兒啊,這是上好的玉香片。你嘗嘗。”
軒轅睿拿着杯子,微頓,終在母親殷切目光下,微抿一口。只一口,便臉色劇變,“這是什麽?”
業後見被發覺,有些讪然,“兒啊,這不過是些助興的藥……”。
軒轅睿瞠目結舌,不可置信地看着業後,才想開口喚人,腹中劇痛傳來,一運氣,周身血液如凝固一般,眼前漸漸昏花一片,執起茶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門口砸去。
“碰”地一聲,守在門外的夏荷秋菊聽到響動,推門進來,軒轅睿嘴角己流出黑血,人心跳欲裂。
“公子。”秋菊驚呼,趕緊封住他命脈。
夏荷環視屋內,衆人皆被這變幫吓傻,唯有蘇錦瑟嘴角犯着詭谲的笑,一把将人提起:“是不是你給公子下了毒?”
☆、漸行漸遠
“哈哈哈”,蘇錦瑟聞言仰天狂笑,“無色無味,一滴便死的黃泉水,果真見效去死,去死吧。”
“夏荷別管她了,快去拿小公子帶來的藍雪蓮。快……快……!”秋菊一邊吩咐一邊先喂軒轅睿吃了顆解毒丸,封了他穴道緩解毒發速度。
夏荷一陣風似地奔向太子府。
業後這才反應過來,沒了兒子,她什麽也不是了。慌忙讓宮女嬷嬷制住蘇錦瑟,又手忙腳亂地讓人把軒轅睿扶上榻。
此時軒轅睿臉色灰白,嘴色發青已陷入昏迷。
不消片刻夏荷帶來了藍雪蓮。同來的還有錢大富和福祿壽喜四人和一衆太子府親衛。
軒轅睿服了藍雪蓮,悠悠轉醒,便命禁衛軍首領錢大壽領太子親衛人圍了業後寝宮,封了宮門,鎖住消息。
清退了連業後在內所有人,只留下秋菊和錢大富,“秋菊,孤這毒可能解?”
秋菊把着他的脈, “鸩毒已解,只是……”
“只是什麽?”
秋菊哽咽道:“不知為何,公子落下了心悸之症。”
聞言軒轅睿心生幾分灰敗,心悸之症乃絕症,無人能醫,也無人能醫,沉默良久,還是開口問了聲:“可能醫?”
秋菊哭着道:“公子以後小心将養,不動怒傷神,不動武,不……”
軒轅睿捶着胸口,黯然,“是命,躲不過啊……”
“公子好好将養……”
軒轅睿擺擺手,“孤還能活多久?”
“多則十年,少則三五年。”秋菊用手擦幹淚水,“公子好好将養,秋菊翻遍醫書,找盡天下神藥,定能讓公子延年益壽……”
軒轅睿苦笑,“借你吉言,孤也想多活幾年。”
沉吟片刻對二人道:“錢大富去皇上那兒把今日之事禀告一下,有關心悸一事,不必多言,有你和秋菊二人知道便行了。”
錢大富含淚領命。
業皇軒轅泰得到消息趕來,見軒轅睿氣息奄奄的,臉色有些泛青,唇色泛紫,又氣又心疼,大罵蘇家,狼心狗肺。
随後命人在不遠處騰出一處僻靜的宮室,讓軒轅睿養病。親眼看着他安頓好,才道:“睿兒,安心養病,要什麽盡管開口。餘下的事交父皇,父皇定會為你讨回公道。”
一切安排妥當後,才氣沖沖地來找業後。
“蠢婦,竟然聯合外人來害自己兒子!”
“皇上,臣妾不知那是黃泉水啊,是蘇錦瑟說是閨中助興的藥,臣妾只是好心想讓睿兒納個妾而已。”業後此時又怕又悔,
“好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是怕自己失了權勢,往太子府裏塞人,想扶持自己娘家人上位罷了。哼,偏你那幾個兄弟皆不成器,那個惡毒賤人,居然還下毒害我兒,你這個蠢婦,居然會任由賤人在自己眼皮下對兒子下毒!”
軒轅泰氣急敗壞,一腳踢開,扯住他衣擺哭泣的業後。
“若非你有個好兒子,你以為會有後位?會有國公府?這麽多年,還不明白?”
是啊,原本這後位該是大皇子母妃的,論家世,論寵愛她都遠不及,她仗着睿兒入了業皇的眼,踩着那人屍體登上的後位。
“有太子在,才會有你的尊榮,居然還違他心意,作出如此龌龊之事。來人,把這蠢婦給關起來,沒朕的命令,誰也不準來探。若睿兒有三長兩短,你和你的族人等着陪葬吧。”
業後抱緊軒轅泰小腿,哭得珠環散亂,淚眼紅腫,惶恐道:“不是的,皇上,臣妾真的只是為太子好啊,臣妾看他已是二十五的年紀了,卻連個暖床的人也沒有,更無子嗣,臣妾只想早日讓他誕下子嗣,以安民心啊。”
“你倒好心?”軒轅泰甩了甩腳,“放開……”。
業後不顧儀态,死死抱住小腿不放,“臣妾是太子母親,怎麽可能去害他!”
“但你不僅蠢如鹿豕!還私心慎重。”
業後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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