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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一聲槍響。
随之。
“啊。”
毛利蘭從床上驚醒,鬓邊的發絲被額頭上的冷汗濡濕,她抓了抓頭發,眼神不甚清明。
她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間。
毛利蘭按住肩膀,仿佛身體的血液都要從那裏汩汩流出,夢中的情景歷歷在目,身體的疼痛鑽心刻骨。
這不可能是夢!
毛利蘭清醒過來,抓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與記憶中的時間一致,她鞋也不穿,急忙光着腳跑到客廳的窗邊看向馬路對面,那輛黑色的保時捷如約而至。
毛利蘭的心髒不可抑制得飛快跳動了起來,來不及多想,她的肌肉記憶就直接讓她的右手在通訊錄中快速翻動,看到已經選中的“工藤新一”,毛利蘭按下去的手指卻頓住了,緊接着她又翻到“柯南”那一欄,最終撥通了電話。
“新一真的是柯南嗎?”
聽着電話裏的“嘟”音,毛利蘭的上齒咬着下唇,原本紅潤的唇色這時已經有些泛白。
“喂,小蘭姐姐,怎麽突然打電話給我?”柯南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和平常一樣,還是那樣稚嫩的童聲。
毛利蘭半晌沒有說話。
江戶川柯南在電話那頭沒有聽到回話,只聽見了毛利蘭漸漸沉重的呼吸聲,這種情況讓他警鈴大作,以為毛利蘭遇到了危險,于是心中一緊,焦急地提高了音量:“小蘭姐姐,出什麽事了嗎?”
毛利蘭被恐懼的回憶扼住了咽喉,死亡的窒息感讓她喘不上氣。
就在剛才,就在毛利偵探事務所,就在她死亡之前,柯南的身影帶着新一的神色就那樣出現在事務所的門口。
你明明就是新一,為什麽要假裝柯南,為什麽要騙我。
工藤新一是毛利蘭除了父母以外最信任的人,甚至,她對他的依賴要超過自己的父母。
毛利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她和江戶川柯南朝夕相處那麽多天,他明明有那麽多機會可以向她解釋他的遭遇,可是他沒有,甚至還故意僞裝身份打消她的懷疑。
而她,就這樣傻傻的相信了他的僞裝。
毛利蘭感覺到酸澀,苦澀,或許,這就是被最親密的人背叛的感覺吧。
毛利蘭按着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眼眶中的淚水不由自主流淌下來,她對着電話裏的江戶川柯南大聲道:“新一,你是新一吧?”
一句話毫無征兆,卻石破天驚。
對面的江戶川柯南瞪大了眼睛,立馬将原本放在耳朵邊的電話拿下來确認。
沒錯,這确實是江戶川柯南的手機。
原本坐在對面和博士說話的灰原哀,看到江戶川柯南表情,意識到了不對,用口型對江戶川柯南說:“怎麽了?”
“小蘭姐姐,你在說什麽呀?我怎麽會是新一哥哥呢?小蘭姐姐不會是睡糊塗了吧?”江戶川柯南幹笑着糊弄,他在裝傻。
“新一,我知道你是新一,你不用再掩飾了。”
江戶川柯南還想解釋一下,可是毛利蘭打斷了他。
“新一,你騙我的事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現在你先聽我說。”毛利蘭還在窗邊觀察着那輛車的動靜,她平時不屑于工藤新一總是在她面前賣弄自己的推理技能,但是兩次死亡的經歷也不得不讓她對自己面對的境況進行初步的猜測,所以就算她很想沖到工藤新一面前大哭着将他暴揍一頓,現在也必須先解決眼前的危機。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我沒有辦法向你解釋這個超乎常理的夢是怎麽回事,但是現實中的事情已經印證了夢境。現在毛利偵探所對面有一輛黑色的保時捷,我現在還不知道她們未來的計劃,但是在夢中,他們想通過我去探聽你的行蹤。”
捕捉到“黑色保時捷”這個字眼,工藤新一眼皮一跳,随之将凝重的目光遞給對面的灰原哀,然後捂住手機從她面前走開。
“新一,你認識他們嗎?他們是什麽人?”毛利蘭将自己的背靠在窗邊的牆壁上,然後偷偷從窗口觀察對面的黑色保時捷。
“小蘭,你現在不要出去,關好門,我馬上過去。”工藤新一一邊拿上滑板準備出門。
雖然工藤新一沒有向灰原哀說明電話的內容,但是看到他的行動,灰原哀跟了上來攔住了他,小聲但嚴肅地問:“什麽事,你去哪裏?”
工藤新一搖搖頭:“我回趟毛利家,有些事情,你就待在這裏。”
“你不要想瞞我,是組織嗎?我要一起去。”
“現在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去了也沒用,我先過去看看情況,随時聯系。”工藤新一拍了拍胸前的偵探徽章,然後輕輕推開灰原哀攔着去路的雙臂。
“新一,你別過來,他們就是為了找你才來的,你過來不是自投羅網嗎?”毛利蘭在電話那邊焦急地說。
黑衣女人看一眼手表,打開車門。陽光略微刺眼,她戴上了墨鏡,然後仰起頭,透過毛利偵探所的窗戶望着裏面。
毛利蘭注意到女人的目光,立馬将自己的身形藏在了陰影中。
“車裏面的女人出來了,她恐怕是在等我出門,我以往這個時間早就在上學的路上了,他們或許已經發現了異常。”
“小蘭,你知道他們一共有幾個人嗎?”工藤新一踩着滑板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穿行,他的速度不時引起路人的陣陣驚呼。
雖然預知夢有些扯,工藤新一不信這些,但是目前的情形不容小觑,任何一條信息或許都能成為制勝的關鍵。
黑衣女人穿過馬路往毛利偵探所這邊來,毛利蘭貼着牆壁換了一個位置,繼續觀察着外面的動靜:“一共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正在往偵探所這邊來,車上還有一個黑色衣服的男人,她們手裏有槍。”
工藤新一眉頭一皺:情況不太妙,她們完全不像是偶然路過,顯然是有備而來。不知道是從何處探聽到的消息,竟然直接找到毛利偵探所來了。
沒幾分鐘,工藤新一就到了毛利偵探事務所附近,他看到了那輛黑色保時捷。不過,這輛車并不是琴酒的那輛,工藤新一按着眼鏡框上的按鈕,用它的遠視功能看到了駕駛座上坐着的人。
那人黑色的穿着,右手按在腰間,警惕地觀察周圍地情況。
工藤新一的眸子沉了沉。
耳邊傳來了毛利蘭有些慌張的聲音。
“新一,那個女人在偵探所的門口,她正在敲門,我該怎麽辦呢?”
“蘭,你把卧室的門鎖好,搬一個櫃子來抵住門,我已經到偵探事務所的外面了,我想辦法把他們引開。我已經和目暮警官聯系過了,警察會在附近埋伏,小蘭,你別怕。”工藤新一利用視線盲區逐漸靠近黑色保時捷,右手按在了表盤上。
“新一,他們手裏有槍,你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可是福爾摩斯的徒弟呢!”工藤新一輕笑,但是面部肌肉卻沒有半點放松地樣子,他與黑衣組織的交鋒數次,每次都被他們成功逃脫追捕,所以他不能輕敵。
毛利蘭耳邊傳來屬于江戶川柯南,但也屬于工藤新一的輕笑聲,她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個少年勝券在握、信心滿滿的樣子,漸漸的,記憶中工藤新一的臉龐和江戶川柯南的面容重合。
新一。
毛利蘭躲在卧室的角落裏,攥緊手機,心中默念這個名字。
突然,門口傳來了撞擊聲。
是黑衣女人在砸門。
毛利蘭抱着腦袋,屏住呼吸,身體緊緊貼着牆壁,一動也不敢動,她四肢僵直仿佛被人釘住了,剛才和工藤新一通話時,新一的話語可以給她力量,現在挂斷電話,那種子彈貫穿腦袋,貫穿血肉的感覺又在記憶中一遍遍回放。
死亡的恐懼席卷了毛利蘭。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的撞擊聲消失了,女人的腳步聲也漸漸遠去,毛利蘭站起身來,耳朵貼着卧室的門,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忽然,外面又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其中夾雜着工藤新一的悶哼聲。
毛利蘭站起來,手扶着抵住門的櫃子:以前,新一總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推理出真相,他總能在別人都找不到她的時候找到她的藏身之地,他還總能猜中她心中的想法解決困擾她的問題。
新一很厲害,他是無所不能的新一。
可是現在,他不是工藤新一,他是江戶川柯南,憑借他現在的身形,要如何對抗那兩人。
毛利蘭想起江戶川柯南剛住進他們家時,喜歡跟着毛利小五郎辦案,有一次江戶川柯南推理出了真相,自己去抓捕兇手想救出人質,那次,要不是她發現柯南不在身邊,及時趕過去,柯南怕是會受重傷。
現在,目暮警官還沒有來,對方又有槍……
毛利蘭心中想着,更加擔心工藤新一的狀況:她怎麽能放任新一自己去對付那兩個人,而自己藏在這裏,萬一新一出了什麽事……不行,新一絕對不能出事。
這樣想着,毛利蘭推開櫃子,打開了卧室的門。
毛利蘭剛走出卧室就看見了客廳中央黑衣男子用槍指着地上的工藤新一,而此時工藤新一的上衣已經被鮮血染紅。
“小偵探,你不要再跟我裝傻了,你一定跟雪莉有聯系,不然她怎麽會幫你僞造死亡證明。”黑衣女人坐在沙發上,眼神示意黑衣男子看住毛利蘭,“你最好如實交代。當然,我現在不會要你的命,可是你的女朋友,我可就不能保證會對她做什麽了。”
“你們別動她!”工藤新一努力掙紮着擡起頭,看到了被挾持住的毛利蘭,聲嘶力竭,“蘭,你怎麽出來了,不是讓你藏好嗎?”
毛利蘭看到工藤新一樣子,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熱淚盈眶而出,帶着哭腔道:“柯南,你受傷了嗎?”
就算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工藤新一,但柯南二字還是脫口而出,她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
“蘭,我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卧室了嗎?”
“你們一雙璧人,當然是要生死相依,她怎麽會抛下你呢!”黑衣女人輕蔑一笑。
黑衣男子将指向工藤新一的槍口轉向毛利蘭:“工藤新一不肯告訴我們雪梨在哪裏,我相信你一定比工藤新一懂得審時度勢,否則……”
話音未落,黑衣女人掏出槍對準工藤新一的左腿,砰的一聲,他的腳腕上綻出了血花。
工藤新一悶哼一聲,冷汗滴落在地板上,牙齒緊咬,抑制住身體的痛苦。
毛利蘭失聲尖叫起來,她一邊極力掙脫黑衣男子的掌控想撲向工藤新一,一邊對他們搖頭帶着哭腔大聲道:“我不知道你們口中的雪莉是誰,我真的不知道,你們不要再開槍了。”
“真的不知道?再給他們一點壓力,我想她一定會知道的。”黑衣女人左腿搭在右腿上,上身前傾,用手中的袖珍□□指了指工藤新一。
黑衣男人又對準工藤新一的手臂按下扳機,與此同時,毛利蘭用力踩中黑衣男子的左腳,黑衣男人一時刺痛,手上的力氣略微松了些,□□射出的子彈也偏離了原本的航道。
子彈在空中劃過。
毛利蘭一個閃身擋在工藤新一面前,飛馳的子彈從她的後背穿入,穿透她的心髒,最後從前胸穿出,噴薄的血液飛濺開來,沾濕了工藤新一的面龐。
“蘭,蘭,蘭!”
工藤新一失神地看着眼前将要倒下去的身影。他伸出手想要接住毛利蘭,可是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他現在沒有受傷,憑江戶川柯南的身體也無法承托毛利蘭的重量。
“咚”
毛利蘭重重摔倒在客廳中央,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在生命的最後一秒,她的眼前是工藤新一驚慌失措的表情,她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
至少這次不是她一個人孤獨的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