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二合一 婉竹受罰
第37章 二合一 婉竹受罰。
金澄澄的晚霞籠在翠帷馬車的簾帳上, 婉竹坐于軟墊之上,手裏小心翼翼地捧着從空寂大師那兒求來的福包,滿心滿眼地企盼着能早日懷上子嗣。
回齊國公府的路上, 金玉與容碧也極罕見地溫聲相談了一番, 說的則是齊國公府的舊事, 隐隐約約間提到了月姨娘的來歷。
原來月姨娘曾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可因江南貪墨案的牽連,舉家抄家下獄不說,連她也淪為了人人可欺的官奴。
昔日的舊友姻親們都撇清了與月家的關系,月姨娘的未婚夫婿也不見了蹤影, 在教坊司充為官奴的這兩年裏, 她嘗遍了人情冷暖。
後來,齊國公在一次酒宴上對能歌善舞的月姨娘一見傾心,不過幾日功夫便銷了月姨娘的奴籍,将她帶回齊國公府妥善安置。
“老太太不讓月姨娘有孕, 約莫也有她在教坊司做過兩年官奴的原因。”金玉嘆息着說道。
婉竹卻不接這話茬,神色間雖有片刻怔愣, 可直到馬車停在了齊國公府門前的石獅子旁,她都沒有對月姨娘的經歷點評過半個字。
她從二門進府,一路暢通無阻地繞到了碧桐院, 甫一進門便聽到了碧珠與蘆秀喜意洋洋的歡笑聲。
撩開珠簾一瞧, 便見大大小小幾個丫鬟都搬個小杌子坐在明堂中央, 笑盈盈地瞧着軟襖上的毛茸茸的小白兔, 蘆秀正拿着一捆切碎了的菜根子喂給它吃。
碧珠則在一旁龇牙咧嘴地說:“它不吃菜葉子, 吃那地裏剛挖出來的紅蘿蔔。”
婉竹進屋時撞見的便是這樣熱鬧非凡的畫面, 丫鬟們聽到她的腳步聲後立時收起了笑意, 碧珠去抱地上的小兔子, 蘆秀則着急忙慌地收拾起了散了一地的菜葉菜根。
“別怕,你們繼續說笑就是了。”婉竹趕在日落西沉時回了齊國公府,丫鬟們也是難得松散了一日,她倒也不會為了這等小事動氣。
倒是金玉瞪了好幾眼碧珠與蘆秀,瞧着亂糟糟的正屋,便多嘴說了一句:“張嬷嬷告假回家,可關嬷嬷還在,你們就敢這樣吵鬧,若是讓別的院裏的人聽見了,還以為姨娘不會約束下人呢。”
兩個大丫鬟中,就數金玉性子最嚴苛,容碧則是個圓滑的老好人,待小丫鬟們和聲和氣,再沒有橫眉豎目的時候。
碧珠與蘆秀暗自撇了撇嘴,尤其是性子如暴碳般的碧珠,在路過金玉身旁時已微不可聞的聲響說了一句:“姨娘都沒發話,要你在這兒插着雞毛當令箭。”
聲音雖小,可金玉卻把她的話聽了個清清純純。
她臉色陡然一變,霎時便要與碧珠争辯,卻被碧白抱住了胳膊,笑着勸道:“姨娘也累了一日,正是疲累的時候,咱們也安生些吧。”
誰知素來與她有說有笑的金玉卻啐了她一口,只道:“要你在這拉偏架。”說罷便往耳房的方向走了出去。
婉竹并不把丫鬟們的這點小口角放在心上,她在乎的只是空寂大師對她求子之心的那句點評——“過猶不及。”
她想,是否是她日日夜夜把子嗣一事挂在心頭,為了此事摧心撓肝,才會這麽久了都沒有半分消息?
思及此,婉竹便讓容碧給她泡了一杯能靜心凝神的六安茶,喝下大半後才用了晚膳,在碧桐院附近的竹林裏散步消食後便讓碧白擺好筆墨紙硯。
研了磨後,便照着經書一筆一畫地抄寫了起來。
碧桐院內的丫鬟都知曉婉竹在抄寫經書或是看書寫字的時候最求安寧,絕不能出聲叨擾她。
丫鬟們屏聲靜氣,連腳步聲也放輕了幾分。
可那軟襖上的白兔卻是“膽大妄為”地吱吱叫喚了幾聲,容碧一把抱起了它,欲将它挪往隔壁的廂房,卻被婉竹出聲攔下,“罷了,我也靜不下心來抄經書,就讓它在這軟襖上玩耍吧。”
*
夜色入戶。
眼瞧着角門院落各處都上了鑰,齊衡玉還不見蹤影,金玉便替婉竹卸了釵環,替她換上了一身素薄的寝衣後才道:“姨娘早些睡吧,世子爺今日應是宿在外書房了。”
這幾日玄鷹司事務繁忙,齊衡玉早出晚歸,為了不擾婉竹的休息,便宿在了外書房。或是幹脆連家也不回,直接在玄鷹司打個地鋪囫囵一夜。
婉竹點點頭,由金玉扶着往床榻上走去。
層層疊疊的簾帳遮擋住了婉竹望向床榻外的視線,若是換了從前,她總要再凝神思索一番自己的處境和道路,可今日去安國寺上香也耗費了她許多氣力,當下便阖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金玉吹熄了蠟燭,拿了毯子躺在了臨床大炕上,也閉着眼假寐了片刻。
兩個時辰後。
婉竹已然睡熟,金玉也被一波波襲來的困倦鬧得阖上了眼皮,正要安睡之時,一窗之隔的廊道上卻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猛然睜開眼,将桌案上的燭火點亮,披上一條外衫便要去辨認來人是誰。
齊衡玉一撩開簾子,便借着影影綽綽的燭火瞧見了坐在臨窗大炕上睡眼惺忪的金玉,他再挪開目光望向床榻後的景象,便壓低了聲音問:“她睡下了?”
金玉呆愣地點了點頭,好似是訝異于齊衡玉的突然出現,她下意識地要将披在肩膀上的外衫穿好,又局促地問:“爺可要喝茶?”
她聲量不高,可映在寂冷的夜色裏還是顯得尤為清晰。
齊衡玉知曉婉竹睡覺時不安寧,一點點細微的聲響便能擾了她的清夢,是以才連着兩日都不曾來碧桐院與她共寝。
如今金玉一說話,他便蹙着眉宇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再指了指外頭。
意思是告訴金玉,今夜她不必再留在正屋裏守夜了。
金玉自然不敢違拗齊衡玉的吩咐,她忙将方才蓋在身上的薄被抱作一團,不必等齊衡玉催促,這便飛快地推門而出。
齊衡玉先是走到床榻邊瞧了眼熟睡的婉竹,因燭火太過昏黃搖曳,他看不清她姣美面容上浮現着何等模樣的神色,便也無法從中推敲得知她這一日的處境。
望久了,他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連自己也不明白這抹笑的含義是什麽。
只是瞧着她,就覺得心裏安寧的很,仿佛一整日在公事上的操勞與煩憂都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了一半。
聽靜雙說,她一早便去了安國寺求子,誠心誠意地待到傍晚時分才回了齊國公府。
齊衡玉眸眼閃爍,因心內沒有片刻困倦之意,便索性坐在桌案旁,将婉竹白日裏抄寫的經書拿起來審讀了一番。
她苦心練字,如今的字跡已然橫平豎直,不再彎彎扭扭、沒個正形。
齊衡玉翻了幾頁後,便見這最後一頁上寫的都是求子一類的話語,字跡真摯,語氣之虔誠、态度之渴求,連他看了也覺得心內震顫不已。
他知曉對于內宅中的女子來說一個孩子意味着什麽。
是日複一日的枯燥人生裏的慰藉,也是血脈相連的情締。
可說到底,齊衡玉對子嗣一事并不怎麽熱切。縱然長房子嗣如此單薄,與他同齡的王孫公子們膝下有已兒女雙全,可他就是半點也不心急
或許是他生性淡薄冷漠,亦或許是他與杜丹蘿的這場婚姻太過失敗。
讓他懼怕有子有女。
直到今日,他切身體悟了婉竹對孩子的渴求,那顆早已凍得發麻的心才随之顫動了起來。
他想,他是該賣力些,讓婉竹早日得償所願。
若是生一個像婉竹一般玲珑可愛的女兒,倒也是美事一樁。
*
這兩日齊衡玉的賣力讓婉竹苦不堪言。
本以為玄鷹司堆積在一起的事務會讓他忙的“力不從心”,可誰曾想他竟是比往昔還要再肆意幾分。
釀成的一大惡果就是從不起遲的婉竹在三日後去給杜丹蘿請安一事上遲了大半個時辰。
齊衡玉早早地便進宮去當值,只苦了她打着顫兒般火急火燎地趕去了松柏院,一進院門,瞧見廊道上那些婆子丫鬟怒意凜凜的目光,婉竹便知今日她是逃不過一場責罰了。
果不其然,被怒意左右着的杜丹蘿坐于上首的紫檀木太師椅中,手邊的糕點茶水一樣未動,美眸流轉間投向婉竹的眸光裏有遮掩不住的狠厲。
婉竹認命般地跪在了冰涼的石磚上,因她晨起時太過慌亂,連護膝都不曾佩戴一雙,如今一跪地本就泛着青淤的膝蓋只覺得像是被針紮過一般刺痛不已。
“夫人恕罪,都是妾身的錯,還請夫人責罰。”她一開口便向杜丹蘿認了錯,姿态謙卑無比。
榮绮語也坐在扶手椅裏,一邊用茶一邊偷偷打量着這位獨得齊衡玉恩寵的婉姨娘。
嬌嬌弱弱的婀娜身段,跪在地上時姿态顯得妍麗又清弱,素白如蓮的巴掌小臉上點綴着一雙秋水似的明眸,鼻膩鵝脂,粉口丹唇,清豔中帶着幾分柔媚。
的确是生的貌美極了。
榮姨娘的姿色只能算是清秀,若是細心裝扮、再揚長避短一番後也只能稱為小家碧玉,縱使她心裏千萬個不願意承認,可婉竹的美卻是不容置喙的事實。
思及此,她便惱怒地瞪向了身後的朱紫,怨怪着丫鬟只肯說好話給她聽,竟還說這位婉姨娘只是略生的好些。
哪裏是好些?分明是能與清河縣主争輝般的容色。
與榮绮語的豔羨不同,杜丹蘿瞧着身下盈盈嬌嬌的婉竹,瞥見她舉手投足間掩也掩不住的妩媚之姿,便不由得憶起了那碧紗櫥內的靡.豔景象。
那時的齊衡玉對她尚且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如今卻是夜夜都宿在了碧桐院,還将他手裏的布匹鋪子都贈給了她做私産,俨然是被她迷住了心竅。
杜丹蘿冷笑一聲,将婉竹自上至下地打量了一通,而後便道:“婉姨娘如今是世子爺心坎上的人物,我怎麽敢責罰你?”
杜嬷嬷瞥了杜丹蘿一眼,并不贊成她說這樣的喪氣話。
婉竹只将頭垂得更低了些,擺足了一副忏悔不已的姿态,只道:“夫人您是世子爺的正妻,是爺三媒六聘、正經娶進門的正妻,妾身不過是愚笨一些,世子爺仁善大度,閑時常來碧桐院教導妾身道理,說的都是讓妾身好好服侍夫人,不可對夫人有半分不敬的話語。”
這一番口齒伶俐的話說了出來,杜嬷嬷便悄悄地搖了搖頭,心裏對婉竹深不可測的心計再有了新的認知。
別說是她家夫人,便是再加上榮姨娘,只怕也不是這位婉姨娘的對手。
只恨家廟的那場大火燒的不夠旺,竟只燒傷了她的手臂,并未傷及她的性命。
杜嬷嬷正在長籲短嘆的時候,杜丹蘿嚴苛得近乎磋磨的責罰已落了下來,“既如此,你便去庭院裏跪上兩個時辰,午膳也不許用,再抄一本《女德》。”
這等責罰讓正在喝茶的榮绮語都驚訝得險些被茶水給嗆到,在與杜丹蘿相處的這些時日裏,她聽出了杜丹蘿對婉竹的忌憚與恨意,可因婉竹素日裏從不犯錯,杜丹蘿也尋不到由頭懲戒她。
如今總算是逮到了她起遲後誤了請安的罪狀,自該好好懲治她一番,只是卻沒想到這懲罰會重到這般不近人情的地步。
杜嬷嬷有心相勸,可又不敢在這麽多人面前駁斥杜丹蘿的吩咐。
松柏院的正屋內霎時鴉雀無聲,衆人心中皆各懷鬼胎,望向婉竹的眸光裏既有看好戲的惬意,又有惡意滿滿的打量。
可唯獨婉竹一人,仿佛早已料到了杜丹蘿會這般嚴厲地處罰她,當即便柔聲應道:“是妾室的錯,妾身甘願領罰。”
金玉與容碧兩人面面相觑後,便打算去搬救兵,可一來齊老太太不管這樣的小事,李氏也不好插手齊衡玉後院內的争執。二來是齊衡玉所在的玄鷹司遠在皇城之中,閑雜人等根本無法靠近。
難道她們姨娘就真要跪上兩個時辰,連飯也不許吃,再沒完沒了地抄寫經書不成?
容碧急的要落下淚來,便聽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的杜丹蘿也望向了她們兩個丫鬟,“我聽說你這兩個丫鬟對你忠心耿耿,便讓她們也陪着你一起跪吧。”
方才還欣然應下懲罰的婉竹卻霎時變了顏色,那張素來清濯如蓮、不卑不亢的面容上終于出現了幾分慌亂之色。
杜丹蘿只覺得心間快意極了,若是她早知曉處置婉竹的丫鬟會讓她難受至此,她阖該找個理由把碧桐院的每個丫鬟都往死裏磋磨一番才是。
她用冰冷的眼鋒掃向身側默不吭聲的雙菱。
雙菱會意,便走到婉竹身前道:“姨娘請吧。”
金玉和容碧臉上慘白的彷如失去了血色,可婉竹已直挺挺地跪在了庭院中央,她們做丫鬟的更沒有抗辯的資格。
半個時辰跪下來,婉竹脊背挺立如蘭,容碧尚且還能支撐幾分,金玉卻是苦着臉紅了眼眶。
今日她本是不必陪着婉竹來松柏院請安。
可因近來婉竹對她生疏淡漠許多,今早也只讓容碧陪她去松柏院,金玉一時心性難忍便尋了個理由跟了上來。
誰曾想世子夫人會下死手懲治她們?
如今世子爺也不在府裏,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再過了半個時辰後,金玉便漸漸地挪着身子坐在了雙腿上,廊道上眼尖的雙菱一眼便發現了她的小動作,當即便禀告給了杜丹蘿。
杜丹蘿正是無比痛快的時候,只覺得這些時日受的委屈和獨守空閨的苦楚都在婉竹彎下膝蓋的這一刻得到了纾解。
她是齊衡玉的正妻,即便是要弄死打傷了她,也至多落得個去京兆府交些銀財了事的結局罷了。
她有什麽好怕的?
榮绮語坐在一旁一聲不吭,既不勸杜丹蘿饒恕了婉竹,也不對她處置婉竹的做法置喙半分。
她不知曉齊衡玉獲悉此事會不會勃然大怒,只是瞧着庭院裏跪的筆挺的主仆三人,那一個雨夜被齊衡玉棄在霜降院不顧的憤恨便也少了許多。
她想,這時她不落井下石便是在明哲保身了。
只有杜嬷嬷憂心忡忡地與杜丹蘿說:“夫人還是讓婉姨娘起來吧,跪上這麽久,便是鐵打的人也吃不消。”
更何況還不給她用膳?
杜丹蘿漫不經心地掃了杜嬷嬷一眼,擰在一塊兒的眉眼暴露出她此刻的不虞來,“嬷嬷今日怎麽總是為她說話?”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婉姨娘做錯了事,夫人便該用家規來處置她才是。”杜嬷嬷苦笑着說道。
她不好在人前把話說的太淺顯明白,便只能點到即止。
好在杜丹蘿也并非是個蠢笨之人,她在杜嬷嬷苦口婆心的勸誡下回過了些神,雖是仍有些不情不願的模樣,可到底是開口放了婉竹一馬:“再跪上半個時辰就起身吧。”
她的高擡貴手也讓杜嬷嬷憋悶的心口陡然一松,只要庭院裏的婉姨娘不跪出什麽大事來,世子爺那兒便好交代。
婉竹滿打滿算共跪了一個半時辰,金玉與容碧率先起身,兩人自己的腳步都站不穩時便已經攙扶起了婉竹。
她顫顫巍巍地起身,一步一步挪到了正屋裏,臉頰兩側慘白無比,瞧着就像是被風霜拍打的沒有了生氣的嬌花一般。
“夫人,妾身該抄經書了。”
杜丹蘿掃了一眼孱弱似西施般的婉竹,理智回籠之後也明白了杜嬷嬷話裏的深意,當即便說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語,而後道:“你回去吧,今日的事就這麽算了,下回若再遲了請安,可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正妻懲治管教妾室合乎情理,也這懲治也得有個限度,不能讓人捉住錯處。
婉竹艱難地朝着杜丹蘿行了個禮,又朝着榮绮語福了福身後,這便與金玉和容碧兩人相互攙扶着離開了松柏院。
*
直至深夜。
齊衡玉才從金玉的嘴裏知曉了婉竹白日裏的遭遇。
他立時斂起了嘴角邊的笑意,整個人仿佛被無邊無際的陰雲籠罩着,那雙熠熠如星的眸子薄冷的只剩能凍死人的寒意。
婉竹嗔怪般地朝金玉投去一眼,而後便道:“你們都出去吧。”
金玉與容碧等人相繼離去後,她才忍着膝蓋上的酸痛朝齊衡玉走去,因不想被他瞧出來傷處,便轉移了話頭道:“爺今日在玄鷹司都忙了什麽?”
她調轉話投調轉的太過生硬,齊衡玉霎時蹙起了劍眉,緊盯着一瘸一拐向他走來的嬌人兒,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要發洩怒意。
可當婉竹用那水汪汪的眸子望着她時,他卻又似被人兜頭澆下了一盆冷水,那點旺盛的怒意不見了蹤影。
“是我不好。”素來高傲無比的齊衡玉一把把婉竹攬進了懷裏,卷起她的褲腿去瞧她紅腫青紫的膝蓋,比心頭泛着的憐惜更先一步出口的是一句撫慰她的軟話。
“這和爺有什麽關系?是我做錯了事,夫人怎麽罰我都是應該的。其實腿上一點都不疼,爺日日為了玄鷹司的事懸心,怎麽能再為了我的事煩惱?”婉竹嗫喏着說道。
即便她此刻膝蓋處刺痛不已,心裏想的卻也只有齊衡玉的處境。
齊衡玉也明白她是不想讓他擔心。她素來是個這麽懂事乖順的人,可偏偏就是太乖順了一些,才讓人不可自抑地憐惜着她。
在家廟裏遇刺的時候是這樣,被火燒傷的時候也是這樣。
不論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她總是以這樣笑盈盈的面貌地示人。
齊衡玉只覺得心口作痛不已。
他連讓丫鬟們取了藥膏來,他拿了小銀匙一點一點地替她上藥,俊朗的面容上滿是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上完了藥,齊衡玉便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不等她說話時便遞上個來勢洶洶的吻,這一吻溫柔中帶着肆意,一吻作罷時婉竹已赧然地将頭靠在了他的頸窩處。
“沒能護住你,是我不好。”他薄唇上還染着些璨然的光澤,說話時柔意萬千,一雙清亮的眸子裏仿佛只能裝下婉竹一人一般。
婉竹也回抱住了他。
兩人便以這樣緊貼的姿勢相擁着,聽着耳畔窸窣的風聲,丫鬟們小聲的密語聲,枝桠被吹得零散四亂的嘈雜聲響,體悟着彼此的心跳,竟是覺得這寂冷的夜也被添上了兩分暖色。
*
杜嬷嬷不僅是杜丹蘿的奶娘,等杜丹蘿嫁來齊國公府後,她也成了松柏院的管事嬷嬷,一應公中之物都有她來管束。
不僅如此,她還挂名了個采買的職位,不必在嚴寒酷暑去跑動跑西地勞累,可那些豐厚的油水錢卻都進了她的囊袋裏。
齊老太太與李氏也不耐煩管這些小事,齊衡玉雖對此事略有耳聞,卻也不會為了這等小事動怒。
且杜嬷嬷不是個貪心的性子,大半的油水錢就進了杜丹蘿的妝奁盒裏。
這一日,她正要似往常一般去相熟的管事婆子那兒領分成來的油水錢,誰曾想那一向對她谄媚不已的顧婆子卻冷哼一聲道:“什麽油水錢?嬷嬷您要點臉吧,什麽差事都不當卻還想跟咱們分錢,就算你是世子夫人身邊的奶娘,也不能這麽恬不知恥吧?”
這一話又急又兇的話把杜嬷嬷說懵在了原地。
那顧婆子也懶怠與她多言,使了大力将她退出了屋外後便道:“杜嬷嬷,您還是快些離去吧,省的這幾年攢下來的體面都沒了。”
此時的杜嬷嬷尚且不知曉發生了何等變故,等她趕回松柏院,從雙菱嘴裏得知了齊衡玉将京郊外的燕莊贈給了婉姨娘做私産後,才險些兩眼一番暈了過去。
怪道那顧婆子會膽大到這般地步,原來是受了世子爺的吩咐。
杜嬷嬷一聽便知世子爺是為了前幾日婉竹受罰一事在下杜丹蘿的臉子,如今只是發落她這個貼身奶娘,可下一步呢?
她慌忙向杜丹蘿禀告此事,誰知杜丹蘿卻滿不在意地笑道:“随她去吧,瞧她能得意幾時?齊衡玉又能寵幸她到什麽時候?”
杜嬷嬷見勢不對,便連忙問杜丹蘿緣由。
杜丹蘿不厭其煩地說道:“你不必知曉的太清楚,母親替我想了個法子,能讓那狐媚子永遠翻不了身。”
非但如此,甚至于這腌臜的事還不必她親自動手,自有人替她兜底。
一旦婉竹染上了不忠不貞的名聲,秉性高傲的齊衡玉可還會這般日夜不分地寵幸她?
思及此,杜丹蘿便覺得自己胸腔上下都盈潤起了一股熱切的燙意,讓她如同被放在火堆上炙烤了一般,整個人飄飄如仙。
作者有話說:
來了。
評論區有希望恢複了,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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