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南極洛

南極洛

“在雲南迪慶維西縣的高山峽谷，有一處未被開發的原始秘境——南極洛，在南極洛的雨林裏，有這樣一種樹，叫望天樹，樹高可達數十米，又被稱為萬樹之王，他們汲取自然靈氣，望天生長，奪冠而出，仰望蒼穹，傲視群森，人在樹下，必須要仰頭看天才能看到樹頂，如果你恰好看到大片的望天樹種子飄落，那是樹讓風在撫摸你的頭頂……”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在巴迪鄉的酒店裏，我在努力修改着這拼拼湊湊的幾百字，手機微信已經有很多條老板的未讀消息，全是幾十秒的語音，我轉了文字，大半夜聽老板帶着無奈語氣的聲音，會讓人睡不着覺。

“莫仙，我不建議你用望天樹作為南極洛景區的賣點，在西雙版納有一個望天樹景區，那裏比這裏出名很多，樹也高大很多，我沒必要跑到這裏看這棵樹。”

“你選‘高原牧歌’也好，‘上帝之淚’也好，你換個角度，發揮你的強項編個故事嘛！”

“你選棵樹你怎麽給他編故事？難不成讓他成精呀！”

“成精呀！”

雖然只是文字，我已經感受到了老板的着急，意料之中的不建議，也就是否認，我想象着老板的神情，将那好寫出的幾百字又逐字删了去。

“南極洛又叫南姐洛，是傈僳語的音譯，就是“放牛羊的地方”，屬于橫斷山脈，是貢山縣與維西縣的分界線，也是瀾滄江與怒江分水嶺，景色以高山湖泊為主、也有雪山、草甸、原始森林……”

去南極洛的路上，當地的領導正在介紹南極洛的特色，跟我之前在網上了解的資料差不多，等領導介紹完的時候，我終于問出了那個一直都想問的問題：“那這邊的雨林有望天樹嗎？”

“望天樹是有的，但不多，跟西雙版納那邊是沒法比。”

如老板所言，這邊的領導也不看重望天樹。

我此時早已放棄了用望天樹為主題的想法，只是還是想更深入的了解一個下那個傳說，于是又問道：“那您有聽過這雨林望天樹的傳說嗎？”

領導略作思考，讪讪道：“這個倒沒有聽說，我也不是本地人。”

我看了看包上玻璃吊墜內的望天樹種子，這是在昆明熱帶植物園的植物商店買的，當時我買了很多小多肉，這個植物标本是那個年輕老板送的，老板告訴我這個望天樹的種子，發芽後，可以長成幾十米的參天大樹。

我當然不指望這顆種子能在這玻璃瓶裏發芽，但卻也因此從老板口中聽到了那個望天樹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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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南迪慶的南極洛，有這樣一種樹，叫望天樹，樹高可達數十米，又被稱為萬樹之王，他們紮根于此，不為外界所擾，拼命向上，望天生長，生長，奪冠而出，仰望蒼穹，傲視群森，人在樹下，必須要仰頭看天才能看到樹頂，因此得名望天樹。

而因為它奮起向上，脫離了塵世的污染，不斷吸收天地自然之靈氣，在經過數百年之後，它已經可以聚靈氣幻化成形，化成任何它想要的樣子，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樹精。

所以在南極洛見到什麽現象都不足為奇，特別當年在望天樹下，仰望它的時候，他也在看着你，他不會現身，但是一定會讓你知道，假若風吹落了你的帽子，那是樹正用風在撫摸你的頭頂，這就叫‘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所以在雨林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都要覺得奇怪，那是有仙人在照拂……”。

一個明顯像是編造的傳說，果然并沒有人聽說過。

“诶，不過說起傳說呀，這森林裏倒有個‘水怪’的傳說，不知你們聽過沒？”也許是司機師父怕我尴尬主動接過了話題。

“水怪？”

車上好多人追問，顯然這比望天樹要吸引人很多，也駭人聽聞很多。

司機聽到人們追問來了興致，繼續講道：“很早之前便有流傳說這南極洛叢林裏，有像恐龍一樣的水怪，但也只是人傳人，都沒有當真，但是就在幾年前吧，有農戶在林子裏發現了一個背包客的屍體，據說死狀極其凄慘，骨頭內髒全部碎了，但因為無法認領死者身份，所以就不了了之了。但‘水怪’的傳說卻又開始被提起。”

領導覺得氣氛不對，岔開話題道：“這與我們南極洛的主題有些跑偏了。山野傳說，哪個地方都有，畢竟這山高林深，有些動物不足為奇。大家放心，今天去的地方，我們都考察過，很安全，也不是荒山野嶺，大家放心游覽。”

司機覺得自己說多了，于是努力補充道：“對，對大家聽聽樂就行了，畢竟是傳聞，這裏很安全，我們來很多次了啥也沒碰到。”

此時也快到目的地了，車上的我們像是聽了一期走近科學，沒有找到答案，我好奇心作祟，去搜新聞，看到了那個倒黴的背包客，雖然打了碼，但仍能感受到他死狀凄慘。

坐了一個小時的車終于到了檢查站，到這裏再往前就是石子路了，車子很難上去，我們換了皮卡車繼續前進，兩個小時後，終于見到了3號湖，真正見到它後，才覺得這一路颠簸值得，也真正領略了什麽叫人間秘境，高山冰雪未完全消融、湖泊澄澈、密林幽森、還有野草、溪流，有兩三驢友在湖邊野餐，靜谧安詳，我和同事橙子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似乎不忍打破這分靜谧，甚至有一份私心，不想它繼續被開發，被更多人看到，因為它的美，百分之七十，便是這份寂靜所帶來的。

南極洛有這樣大大小小的十幾個湖，到這裏車已經上不去了，我有些高反，沒了力氣，橙子提出他跟地陪再上去看一下拍些照片，我和司機留在了原地。

司機大叔也累了，爽快答應下來。

待橙子和地陪離開後，才有些不好意思跟我說：“小姑娘，你就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方便一下，你就湖邊逛逛，別走遠啊！”

我很理解的點點頭，因為我也想上廁所了。

不多時，大叔回來了，我才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問：“哪裏可以上廁所呀？”

司機大叔也有些窘迫指指周圍的密林：“廣闊大地，自由發揮！”

我心領神會，大叔又補充道：“別走太遠！”

這裏人本就并不多，大部分都在湖邊聚集，我找了個林子裏望不到湖邊的地方，小解了一下。解決完後，覺得自己身體輕松多了，高反似乎也好了些。

然而起身往回走的時候，卻發覺這裏跟來的路不太一樣，從湖邊到此不到五分鐘的路程，我覺得走了得有十分鐘，而再沒幾步聽到了水聲，接着看到了一條河。

來的路上并沒有見到，我猜我迷路了。

不能再走了。

此刻我還并不慌張，然而下一刻我拿出手機，發現信號處的叉，一下子慌了。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那個‘背包客’的照片，我試着在一個小山包上尋找信號，但是并沒有什麽用。

非但如此，下山的時候，一個踉跄腳下打滑，要摔倒，這一摔怕是要水裏，背包客的故事再次湧上腦海，各種念頭在我腦中閃過：

“這水裏不會有水怪吧”

“沒有水怪怕是也會被淹死”

“我不會上新聞吧”

“會不會很多年後才能找我”

“看到新聞估計還會罵我一句活該”

“但我不是到這裏玩的，我也太冤了”

……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來到，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順着力量的來源看去，看到一個背包的男孩兒，他抓住了我。

這地方，剛才沒見到人呀！

“啊！”

我後知後覺叫了出來，然後甩開那人的手退後幾步！

那人看着我，一臉無害的表情。

我的呼吸平穩下來，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對他說：“謝謝呀，我剛沒看到這裏有人，吓一跳！”

那人也不生氣，看着我不解的問：“你、迷路了。”

我點點頭，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藍色沖鋒衣，黑色背包，很典型的背包客裝扮，怪就怪在他頭上帶了一條很紮眼的橙色發帶，雖然有點不禮貌，但是我真的覺得他好像個智障呀，或者說像是心智受損的小孩子。

突然又覺得這人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像誰。

“你知道3號湖怎麽走嗎？”

那背包客點點頭，對我說：“3號湖，不遠，我送你出去！”

“不用，”我開口拒絕，這種地方遇到人也挺可怕的，特別是有點奇怪的人。

“我不帶你你走不出去的。”他依舊是那副天真爛漫的表情，我卻感覺十分恐怖。感覺自己即将會被他拐跑賣掉。

“沒、沒事，你告訴我什麽方向就行。”

巨大的恐懼将我包裹，我不敢跑，深怕我一有動作就被他抓了。

“你出不去的，來跟我走。我帶你出去。”

說着，那人要過來抓我手腕。

“你幹嘛？”

我大叫，想掙脫卻感覺像被什麽纏住了一般，甩不掉。

那人見我被吓到了，急忙将手松開，掙紮間，我包上的挂墜掉了下來，是那老板送的望天樹種子。

“那是望天樹的種子？”

他似乎對那個很感興趣。

我撿起那吊墜，又看看他，突然想到在哪裏見過他了：“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植物商店的老板？這個是我從你店裏買東西你送的贈品！”

那人聽後卻一愣：“我不是！”然後轉身道，“你要想出去就跟我走！”

然後也不再勸我，自己先離開了。

除了長相之外，他确實跟那個老板不太像，可能真認錯了。

手機仍然沒信號，我深吸一口氣，握着手中的挂墜跟了上去。

那人走得很快，我也不追他，就跟着他，但依然感覺越走愈陰森，樹也越來越高大，周圍安靜的聽不到鳥叫，心中那種不安定再次升起，正要開口問，那人卻在一棵樹前停下了，對我道：“到了。”

這哪裏是三號湖？

那人指指面前的大樹對我說：“這就是望天樹，你的種子！”

望天樹？

我順着眼前的大樹，向上望去，筆直的樹幹直通雲霄，有數十米高，一瞬間被震懾了，它的樹幹沒有任何枝桠，全部的力氣用在努力生長，撐起頭頂的那幾方枝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