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執念

執念

執迷［娛樂圈］

木木籽/作品 2023-07

#對你的愛戀，早已執迷。

-1-

今日端午。

機場很用心，在長廊裏布置了一整排的節日手繪。

從出口出來，還被工作人員送了一只粽子挂件，收到了一句“節日快樂”的祝福。

莊硯看着手裏的布藝三角粽，眼底悲涼。

有人生在端午。又死于端午。

那個人，在莊硯的心底藏了十年。

如果一個人能想念另一個人長達十年，放不下丢不開，無從解脫。

那大概就是愛了吧。

莊硯從影這麽多年，合作過的人，數不勝數。卻很少有人，能讓他放在心裏，想了又想。

一開始，他以為是仰慕。

就是粉絲對偶像的那種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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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觀衆眼裏，秦爍是年少成名的影帝，是舉手投足都透着貴氣的美男子。他看人總是先帶三分笑。但初入行就在秦爍身邊當小助理的夏靜禾卻告訴莊硯，“秦先生脾氣雖好，卻不好親近。你看看那天上的神仙，看凡人總是笑眯眯的，可是凡間俗人哪有走近過他們的？”

莊硯是秦爍骨灰級粉絲，完全不接受靜禾的這番說辭。

“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

夏靜禾撇撇嘴，氣鼓鼓的說道，“誇不誇張，你們下部戲就有合作，你自己看！作為你的經紀人，我只是好言提醒，免得你玻璃心碎！”

“好好好，謝謝靜禾。”莊硯說完又去看視頻。

那視頻是秦爍最近剛在戛納獲得最佳男主角提名的影片。

莊硯已經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屬于秦爍的臺詞都快要背出來了。

夏靜禾看不下去，皺着細眉一臉嫌棄的說道，“請收起你那不要錢的笑容！看着礙眼。”

***

能和偶像合作，莊硯自然高興。

偶像在對我笑！

偶像在給我遞水！

偶像他問我，這樣對戲舒服不舒服！

只是高興了一段時間，莊硯又開始有點不高興。

偶像他，好像見誰都笑眯眯的……

偶像他，好像更喜歡一個人待着……

……

但是随着接觸越來越多，有些迷戀變得愈發不可收拾。

莊硯懵懂了許多年。終于在某一刻幡然醒悟認清自己。

他喜歡秦爍。

不是仰慕，不是欽佩，不是兄友弟恭，是那種會讓自己心跳加速的那種喜歡！

可是。

早就來不及。

他還來不及說出口的情誼，随着十年前秦爍意外身亡，永遠沒有了機會。

***

莊硯開着法拉利，一路奔馳，出了南城。

南城郊外有座山。

那山叫鹿鳴山。

山上有個寺廟，叫善緣寺。

那寺香火旺盛，多是求的姻緣。

莊硯每年端午都會去一次。

不是為求姻緣，而是，祭奠。

十年前，秦爍出意外的地方，就是在去往這座寺廟的山路上！

那個時候，網上爆出秦爍要訂婚的消息。

媒體各種猜測紛紛，秦爍本人卻從未出面澄清。

媒體在本尊那裏找不到縫，探不到消息，竟然借着采訪時機，單獨來問莊硯。

“您和秦爍私交甚好，是否知道秦爍訂婚對象是誰？”

莊硯心裏泛着不知名的苦，臉上卻只能笑着，應付道，“這我可不知道哦。”

他确實不知道。

那時候他們因為工作上的多次合作，關系很好，卻還沒有親近到可以互相交換私密家事。

記者：“聽說秦氏集團準備在今年年底發布“星辰系列”珠寶首飾。網傳秦爍也将在年底訂婚。這兩者有什麽關系嗎？”

莊硯好脾氣的撫額，嘆氣，“唉，其實我也很好奇，有機會我會替你問問。”

“那傳言是真的咯？”記者暗搓搓下套。

莊硯哪有不明白的。

他睜大眼睛，開始裝無辜，“什麽傳言？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呀，你就別為難我啦！”

誰在為難你？

提問記者是個心眼小的。

雖然在現場被莊硯一雙眼睛迷惑住了，心裏嘀咕，一個男的，眼睛生的這麽好看有什麽用？！

轉頭就開始在網絡上寫小作文。

——《莊硯與秦爍疑似友盡，好友訂婚，對方竟然毫不知情！》

莊硯從頭到尾看完。

神色冰涼。

那幾天莊硯過得渾渾噩噩，日夜颠倒。然後就是驟然聽聞秦爍意外的消息！

沒錯。

像是上天故意作弄。

秦爍死在了端午這一天。

與出生之日在同一個節日。

從此後，莊硯就不再吃粽子，甚至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這些東西，都會讓他不自覺的想起某個人。

可是再看被莊硯随手丢在副駕上的智能車鑰匙，上面卻扣着一個翠綠翠綠的小粽子裝飾。

那是十年前的某一天，莊硯準備送給秦爍的生日禮物。

***

十年前。

頹廢了三四天的莊硯突然敲響了夏靜禾家的門，把正在敷面膜的夏靜禾驚了一下。

她驚的不是莊硯的突然出現。

而是他臉上的表情。

“你，你幹嘛？這是要找誰打架？”

那份孤注一擲豁出去的架勢，可把靜禾吓壞了。

“是又有人在網上黑你了？？”

那篇文章靜禾也看了，還有別的一些文章。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

作為公衆人物，被人随意評論很正常。

“網上那些人說話難聽那很正常。事不關己就愛瞎逼逼的噴子多了去了。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是千萬不要沖動啊！”

夏靜禾拉住莊硯的手臂，一副不管你今天要去做什麽我都我不會放你走的，我不會同意你一時沖動去做傻事的堅決模樣。

莊硯被她拉得一愣，哭笑不得，“你在想什麽？我是這樣的人嗎？我是來拿東西的。”

“啊？”夏靜禾也跟着愣了一下，“我這裏能有你什麽東西？”

“上次讓你幫我定制的一個翡翠挂件……”

“哦哦哦，對對對，在我這裏！我去給你找出來。”

夏靜禾給了他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莊硯拿到東西，點點頭，就要走。

又被人拉住。

“唉，你這是……要去做什麽……”

靜禾依舊不放心，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莊硯舉了舉手裏的盒子，說，“送人禮物。”

順便表白。

***

那一天，莊硯本來鼓足了極大的勇氣。

有一些話，他早就想對那個人說……

再不說就來不及。

也許說了從此連朋友都做不了！但他已經管不了這麽多。

可是，終究還是遲了。

如果拿起這枚翡翠小粽子對着陽光看一會兒，從在某些角度，能看見一個隐約的愛心。

它和那些年莊硯從未敢于表露的心跡一樣，再也沒有機會被那個人看見。

“叮鈴鈴……”

車內智能屏上響起了已經第二次響起了默認鈴聲，莊硯淡淡掃視了一眼。

過了一會兒，對方還在堅持不懈的撥打，莊硯無奈接起，“喂……”

“莊硯！你又不打招呼消失！紅毯走完你就搞失蹤！你以為現在是在國內？人生地不熟的，我要去哪裏找你？！”作為經紀人的夏靜禾在電話裏氣急敗壞。

紅毯剛走完沒多久，她剛應付完幾個想找莊硯合作的人，誰承想剛一個錯神，莊硯就不見了蹤跡！

“明天的頒獎典禮很重要！我聽內部知情的人無意間透露，你很有可能在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名單裏。莊硯，就算只是提名，近十年來也從來沒有人獲得過，要是明天你被提名甚至獲獎……”

夏靜禾光是想想就激動。

“你将成為繼秦爍之後走入國際影壇的唯一人！”

再次從別人口裏聽到那個名字。讓莊硯有一瞬間的晃神，

夏靜禾，“明天頒獎典禮多重要，不用我細說你也明白。所以不管你現在在哪裏，十二點前在酒店大堂，我必須要見到你！明天的你必須精神飽滿，容光煥發的出現在媒體和聚光燈下！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這關乎到整個華人的榮耀。”

莊硯雖然剛才不打算接電話，但是既然接了，他就會很耐心的聽完。

這是莊硯式的紳士。

夏靜禾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莊硯耐心聽完，安靜了片刻，才開口說道，“靜禾，今天是端午。”

夏靜禾四十幾歲依舊美豔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詫異。

然後，她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什麽日子。

“啊，今天端午了嗎？”

“嗯。是啊。又一年端午。”莊硯聲音低沉，在夜色裏無端透着一絲涼意。

夏靜禾忽然沉默。

整個電影節前前後後一堆事，忙的她都忘了。

多少年了……

每年端午前後，莊硯總會變得和平常不太一樣。

只是今年的他，似乎表現沒往年那麽喪，以至于夏靜禾都沒注意到。

“所以，你現在……是在國內？”

莊硯，“是。昨晚的航班，今天淩晨到的。”

夏靜禾，“……”

幾乎沒有人知道，為什麽端午這一天對莊硯如此特殊。

但一直跟在莊硯身邊，見證他一路走來的夏靜禾無疑是極少的知情人之一。

當年影帝秦爍出事的時候，也正當國際電影節。

不知為何，頒獎當天，秦爍缺席了頒獎典禮，是他的助理方烨代為領獎。

國際影壇衆說紛纭，還有故意抹黑，說華人眼高手低不把頒獎儀式放在眼裏。

結果幾天後，就爆出了影帝意外身亡的消息。

沒想到間隔十年。

今年的國際電影節，時間又是在端午前後……

夏靜禾心裏一陣酸澀，猶豫了一下，才問，“你這些年一到端午就要固定休息半個月，不會是……”

“對，我每年去祭奠他之前，都會去一趟鹿鳴山。”莊硯答道，“站在他當年出事的地方，總會想起很多。”

莊硯不會說謊，他要麽不說，要麽說的就是實話。

夏靜禾知道那個地方。

那個彎道在秦爍出事之後加寬了路面。再後來幾年，應粉絲群衆的要求，文旅局出面，又在那裏搞了個小亭子，放了點秦爍生前劇照，竟成了個旅游熱門打卡點。

夏靜禾站在陽臺的陰影裏，無聲望着遠處的夜空，嘴角苦澀。

他知道莊硯放不下，沒想到是如此的放不下。

她在莊硯身邊十幾年。這個圈子裏，藝人和經紀人最後終成圈屬的不在少數。

她愛莊硯。

她以為自己可以等。等到莊硯自己從過往裏走出來。

但她等了十年。

莊硯的心底始終裝着另外一個人。

放不下，舍不開。

這麽多年，夏靜禾自認為暗示過許多回。

但無一例外都被莊硯很有技巧的回避開。

他很懂人情世故，每次都不會讓她尴尬。

可是，她夏靜禾也是非常驕傲的女人。

次數多了，總有些抹不開臉下不來臺。

慢慢的，就不問了。

夏靜禾以為自己能想開。

——既如此就算了吧。只要能陪在他身邊，做他身邊唯一的女人，也是極好的。

但是她沒想到，自己還是為此心痛。

其實夏靜禾早就明白，随着秦爍的死亡，莊硯的心也跟着死了。

但她也如同莊硯一樣，對此始終不願意承認，始終放不下罷了。

說到底，都是執念。

“你這是……”何苦。

夏靜禾很想這樣說，但是想了想，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這句話，何嘗不是在問她自己。

我這是，何苦。

“我只是來看看。”莊硯說道，“航班我已經訂好，明天早上一定可以到場。你放心。”

過了一會兒，夏靜禾低低應了一聲，“好”

***

第二天。

夏靜禾在酒店大堂等到了十二點，卻沒見到人？？！

她撥打了莊硯的手機。

無人接聽。

再撥。

依舊忙音。

再撥。

還是無人應答！！

夏靜禾內心逐漸焦躁起來。

她不斷撥打着莊硯的手機，斷了再撥，斷了再撥……

到最後，甚至出動了所有能調動的人力資源，在國內一起幫忙找莊硯。

一個晚上過去。

始終沒有找到。

另外一邊。

國內警方在南城郊外的山腳下發現了一輛失事車輛。

主駕駛室裏沒人。但不遠處的亂林裏卻躺着一個人！

山下根本沒有路，樹林雜亂無章，亂石很多，有些從山上斷裂滾下來的碎石很鋒利，一不小心就會劃傷手腳。

所以短短幾米，警員們走的很艱難。

“喂，那裏的人，還好嗎？”

那人一動不動。

在場所有人的心裏，都有不好的預感。

但他們依舊在往前靠近。

過了很久，警察才來到那個人邊上。

“喂！聽得見嗎？”

那人穿着長衣長褲，衣服樣式很考究，不像是日常會穿的。只是那襯衫上血跡彌漫，手上腳上能看見皮膚的地方也都是傷痕累累。

警察靠近查看了一下。

已經死了。

“咦？這人怎麽這麽眼熟？”負責查看的那位警員說。

另一位站在他邊上的警員，“你認識？”

“這這這，這不是那誰嘛！！”

“誰？”

“莊硯啊！你不認識？你和女朋友不看電影的啊！”

警員盯着遇難者的臉看了半天，“好像是有點像哦……”

第三個警員湊過來，“我看着也挺像的……”

“……”

“……”

“……卧槽！真的假的！”

兩日後。

夏靜禾失魂落魄的跟着警方去辨認屍體。

失事掉落山崖的人，正是莊硯。

警察，“他車子沒熄火，人卻跨過了平臺護欄。最後車子突然啓動，連人帶車一起撞了下去。”

夏靜禾不相信，“車子怎麽會無緣無故自己啓動？！”

“車載智能中控已經拿去找專家分析。但是從行車記錄儀裏看到莊先生在車子啓動前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我們懷疑是他自己遠程在操控車子。”

“你說他，自殺……”

“很有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前幾分鐘還和我通過電話，情緒很正常啊！！”夏靜禾瘋狂的搖着頭，淚流滿面。

警察看着于心不忍，“最後報告還有待專家出具。您節哀。”

停屍房很冷。

裹屍袋上冒着寒氣。

警察給她拉開了裹屍袋的拉鏈，說了句，“請您辨認一下。”然後禮貌的站到門口，不再打擾。

夏靜禾雙目失焦的半跪在裹屍袋，安靜的像個石像。

悲傷到最深處，是哭不出來的。

這一刻，這位國內最炙手可熱的金牌經紀人，一向強勢美豔的女人頹廢的像個蒼白的木偶。

這一刻，她忽然開始理解莊硯。

愛的人突然離世。

原本彩色的世界突然變得黑白。

就像自己給自己畫的圍城，再也走不出去。

夏靜禾細微顫抖的手指隔空描摹着莊硯的眉骨輪廓。

眼前的男人就算閉着眼睛，也依舊有着驚心動魄的美感。

她喃喃的喊着他的名字。

“莊硯。”

除了溢出的寒氣，無人回應。

眼淚終于像是決堤的潮水再也控制不住。

夏靜禾啞着嗓子告訴他。

“莊硯，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獲得了國際電影節最佳男主角！不是提名，是真正的獲獎！”

“可惜你不在……獎杯我替你帶回來了。“

“你終于和那人站在了同樣的高度。恭喜你，恭喜你……我真的很替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