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人骨柱子

人骨柱子

幾人十分警惕地查看着四周的情況，雲昇手握長劍走在最前面，霜兒走在中間，阿靈和鏡塵斷後。

如果說這房子從外面看偏方圓形，裏面幾乎可以說是正圓了。大約是內部沒有任何裝飾品的原因，樓裏看着比外面還要大。

四周牆壁上點着一排蠟燭，自門口那扇黑漆漆的大門兩邊延伸，形成一個圓形。

阿靈仰頭往上看了看，發現二樓三樓是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有什麽東西，她又轉頭往兩邊瞧了瞧，也沒有找到通往上面的樓梯。

“你确定沒有記錯嗎？這是你說的什麽祭祀場所？”雲昇打量着四周，目光最終落在霜兒臉上詢問道：“可這裏什麽都沒有啊？”

他從河邊一路過來都相信霜兒說的話，大約是因為神仙想要救苦救難的本能，但此刻看着這空蕩蕩的樓，雲昇多少有些懷疑那些話的真實性了。

霜兒原本冷靜的臉上竟有了一閃而過的焦急：“一定是的。”她答話的聲音十分堅定。

“可是這裏真的...”沒等雲昇把話說完，霜兒便轉身往四周牆面上的燭臺去了。

只見霜兒對着這裏面僅有的燭臺左摸右摸，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你在找什麽嗎？”雲昇還是有些不放心，一邊朝着她走一邊問。

霜兒沒有理他，挨個摸着燭臺自言自語：“一定是這裏，一定是這裏。”

另一邊阿靈看向鏡塵，兩人相視搖頭，再次确定沒有什麽異常。

其實剛才進門的時候，阿靈早已經悄悄查探過一次，這樓裏甚至連一點怨氣的痕跡都沒見到。

但是不知為何，就是這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發生，反而才更讓阿靈有種說不出的不适感。

尤其是立在四個方位的柱子，按着樓裏面的圓形結構來看，這柱子根本不像是起頂梁柱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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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着上前去查看，身邊的鏡塵拽了拽她的袖子道：“過去看看。”

聽到這話，阿靈勾起嘴角點了點頭，這輕輕一笑不是演的，是發自內心的不由自主，她甚至再次暗自感嘆：果然是無處不在默契。

兩人透過四周牆壁上的微弱燭光觀察柱子，直到此刻走近了阿靈才發現，這柱子雖然如房屋一樣也是紅色，卻完全不似普通的柱子那樣，自上而下直直一根，而是如竹節一般，由很多個柱狀物捆在一起形成一個大柱子。

她粗略地數了一下，從地面起到可見範圍內，大約有五六節，每節都有七八根柱狀物。

“這看上去怎麽...”阿靈伸手撫摸柱面，卻在碰到柱面的一瞬間，指尖微微一顫立刻收回了手。

她皺着眉頭先是搓了搓指尖的那點紅色，随後又細細盯着一節柱子臉色一沉。

鏡塵見狀正準備做同樣的事情，卻也在擡手的一瞬間，被阿靈緊緊抓住手腕。

阿靈低聲開口：“別動，這根本不是柱子。”

此話一出，鏡塵先是愣了一秒，随後他低頭看着阿靈手裏那點被撚開紅色的東西，微弱的腥氣鑽入了鼻腔。

他定眼看着眼前一節節的柱狀物，那不規則的柱狀物，像極了人體骨骼，胳膊或是腿骨，而那填補柱子縫隙的散着輕微腥氣的紅色東西也像是肉糜。

可是，若真是人骨堆砌而成的柱子，又怎麽會只有這點點腥氣？他們又怎麽會遲遲沒有發覺呢？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思。

此刻，不遠處摸燭臺的霜兒已經快要摸到最後一個了。

雲昇沒有發現這柱子的異常，看着眼前自言自語的霜兒，已經基本不信她的話了，大約是覺得她受了什麽刺激才會這樣。

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于是伸手攔住了霜兒正欲拿起燭臺的手：“算了，這确實什麽都沒有，這一趟就當是我們送你回家了。”

可雲昇的話才像是真正刺激到她了，“啪”一聲，霜兒手中的燭臺落地。

阿靈和鏡塵聽到他們這邊的聲響，還沒來得及上前詢問，就聽到霜兒的怒吼。

“我沒有說謊！”

話音還未落下，一陣天旋地轉來襲，幾人紛紛去找牢靠的東西穩住身體，阿靈的胳膊被鏡塵穩穩抓住，霜兒沒有東西可以扶，跌坐在地。

雲深一手用劍鞘撐着地面：“怎麽回事？！”

緊接着，就見那幾根柱子的銜接處滲出一道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阿靈習慣性地伸出胳膊擋在了眼前，片刻之後，一陣銀鈴聲傳入了耳朵裏。

再睜眼的時候，這樓裏亮堂了許多，牆壁上的蠟燭依舊整整齊齊燃燒着，掉在地上的燭臺也歸了位。

阿靈看着四周倒沒有什麽變化，除了門口多了一束透進來的光。

銀鈴聲是從門外傳來的，阿靈幾人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就見原本跌坐在地上的霜兒一骨碌爬起，朝着門口跑去。

她在門前站定後，深深呼了一口氣，轉身對着阿靈幾人鞠了一躬，阿靈原本以為她要說什麽，結果這霜兒竟沒有留一句話轉身跑出了門。

“喂！你去哪裏？”雲昇喊了一臉不解：“這人怎麽回事？真沒禮貌。”語氣帶了一絲抱怨的意思。

阿靈此刻借着光看那幾根柱子，比先前更清晰，形狀也更像是人骨。随後她又擡頭看了看，可二樓和三樓還是看不清有什麽。

“走吧，出去看看。”鏡塵平靜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陣熱鬧的聲音迫不及待地鑽進了他們的耳朵，陽光也穿過樓宇間的縫隙撲面而來。

阿靈暗自算着進城的時間，在确定和進樓之後花費的時間都能對得上之後，才稍稍确定是他們在樓裏神經繃得太緊，沒有留意天已經亮了。

街道兩旁小攤販和商鋪此時已經陸陸續續開張，比起他們昨晚剛來的時候，多了一絲人氣，少了一份陰森。

經歷了一晚上的精神緊繃之後，雲昇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終于松緩了一些，也似乎确定不信那霜兒所說，他長舒了一口氣：“如此煙火氣息，看來那霜兒怕不是說謊了。”

說話間，幾人擡腳跨過門檻，可正是在這一瞬，撲面而來的淡淡怨氣讓阿靈與鏡塵的臉色同時一沉，兩人皺眉對視。

二人原本就沒有放松的神經，此時又緊了緊。

怎麽回事？阿靈不禁想着，這地方看上去與普通的村鎮無異，可為何又處處都透露着不合理。

幾人走在彌漫着淡淡怨氣的街道裏，這街上随着太陽的升起，變得越來越熱鬧，就連來時阿靈莫名感覺到的那股寒氣也消散不見。

她盯着周圍越來越多的攤販看，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一副和諧模樣。

“既然這沒有妖邪，那我們何時回去？”雲昇回頭詢問。

鏡塵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淡淡回道：“不急。”

幾人在一家客棧門前停腳，雲昇見鏡塵似有留宿的意思，就是再愚鈍也能察覺一二，畢竟他家君上向來不會在公務以外的事情上平白浪費時間。

因此，雲昇立刻警覺地掃了掃四周，随後又看了阿靈一眼，內心雖有疑惑，但還是進了客棧。

這客棧的掌櫃見有人來，也是頗為客氣，迎着笑臉就就招呼。

“三間上房。”雲昇話音剛落，就聽到客棧對面的小攤上傳來一聲瓷器落地的脆響。

不等幾人轉身，激烈的争吵聲就響起。

“你是不是沒長眼睛？這麽寬的路都不夠你走嗎？”穿着暗青色粗布長襖的男人高聲罵道，看樣子應該是瓷器攤的攤主。

站在她對面的女人一臉晦氣，放下手中抱着的布匹，毫不示弱地回嘴：“呦呵，我當什麽呢？不就是一個破瓷瓶子嗎？值幾個錢？嚷嚷什麽？”

“你個瞎眼婆娘！看我不...”說着，瓷器攤主順手撈起一個瓷瓶，就要往那女人身上砸。

雲昇見狀一步跨下客棧門前的臺階，就要上手去勸架。

“吵什麽？”一個挎着大刀的男人先他一步上前，短短三個字瞬間震懾住了即将動手的兩人。

就連周圍看熱鬧的攤販和店主，也收起了臉上的各色神情。

阿靈瞧着來人的穿衣打扮似曾相識，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思考之際，就聽那瓷器攤主點頭哈腰，立刻換了一副表情，笑着上前：“誤會誤會，小吵小鬧。”

一旁抱着布匹的女人也同樣應和着，男人看了兩人一眼大手握了握挎在腰間的大刀，只留下下不為例四個字便揚長而去。

待男人走遠，瓷器攤販與布匹女人臉上雖然不對付，但還是壓下了各自的火氣。

“散了散了。”兩旁看熱鬧的人也招呼着看客們各自散去。

客棧掌櫃從看熱鬧的人群裏擠出，對着阿靈三人畢恭畢敬道：“三位裏邊請。”

阿靈踏入客棧之前，那種詭異的感覺再次爬上心間，她轉頭看向了那個瓷器攤販。

即便他此刻又恢複了喜氣洋洋的笑臉繼續吆喝，但時不時瞥布匹女人離開方向的眼神裏，好像在刻意隐藏着什麽東西。

掌櫃的領着幾人上樓，阿靈突然又想到那個挎着大刀的男人，于是便開口詢問攤販為何害怕那人。

“你們是外鄉人？”掌櫃有些詫異的問道，随後不等幾人回答，他又繼續說：“什麽叫害怕？那叫敬畏！”

說着，還連忙對着一個方向拱手致歉：“秦衛大人是秦家的守衛，也負責同州城的安寧，他們對于同州城可以說是保護神一般的存在。”

阿靈差點笑出了聲，眼睛不自覺瞟了鏡塵和雲昇一眼，心道：你們凡人一般不都是把神仙當守護神的嗎？

客棧掌櫃沒有過多闡述，阿靈還想再問，可房間已經帶到掌櫃的也沒有再繼續答話的意思。

就在他轉身下樓之際，雲昇忽然張口問道：“掌櫃的，你可認識一個叫霜兒的小姑娘？”

“不認識。”掌櫃聲音冷淡，剛才的喜氣盈盈消散不見，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城裏的人脾氣可真古怪，沒禮貌。”雲昇抱怨了一句。

阿靈眯着眼早已經将一些盡收眼底，剛才雲昇說到霜兒的時候，她分明看到客棧掌櫃下樓的腳步微微一頓！